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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奔月故事:兩個(gè)不相干的神話融為一體,到底要傳遞什么信息?

 思明居士 2019-09-14
嫦娥奔月故事:兩個(gè)不相干的神話融為一體,到底要傳遞什么信息?

嫦娥劇照

嫦娥是古往今來為人們所熟悉的神話人物,嫦娥奔月這個(gè)神話故事已根深蒂固于每個(gè)中國人的心中。根據(jù)王家臺秦簡透露出的信息,“嫦娥”與“羿”本非夫妻,屬于兩個(gè)不相干的神話系統(tǒng),二者直到秦漢時(shí)期才逐漸融為一體。那么“嫦娥奔月”為何吸收“羿”的傳說,或者說后人為何要將“羿”與“嫦娥”撮合成夫妻?

一、早期文獻(xiàn)中的嫦娥奔月

早期文獻(xiàn)記載中的嫦娥奔月,其故事情節(jié)存在著重大的差異:

王家臺秦簡(簡稱秦簡)載《歸藏》:“昔者,恒我竊毋死之......奔月,而攴(枚)占;恒我曰:昔者,女媧卜作為緘”

今本傳世《歸藏》:“昔嫦娥以不死之藥奔月”;“昔嫦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藥服之,遂奔月,為`月精'?!?/strong>

馬骕《繹史》引《靈憲》:“嫦娥,羿妻也。盜西王母不死之藥服之,奔月。將往,枚筮之于有黃。有黃占之曰:吉。翩翩歸妹,獨(dú)將西行,逢天晦芒,毋驚毋恐,后其大昌。娥遂托身于月,是為蟾蜍?!?/strong>

《淮南子 》高誘注 :“嫦娥,羿妻也 ?!?/strong>

以上文獻(xiàn)作如下說明 :

嫦娥奔月故事:兩個(gè)不相干的神話融為一體,到底要傳遞什么信息?

嫦娥劇照

在王家臺秦簡出土前,今本傳世《歸藏》多被疑為偽作,于是《淮南子》便成為公認(rèn)的記載“嫦娥”傳說的最早文獻(xiàn)。如今有了秦簡的支持,“嫦娥”傳說的生成年代至少可推前至戰(zhàn)國中期,甚至更早。這說明記載嫦娥奔月的最早文獻(xiàn)不是《淮南子》,嫦娥與羿也本非夫妻。

《淮南子·覽冥》有關(guān)嫦娥傳說的記載已為人熟知。至于張衡《靈憲》佚文,據(jù)傳取自《歸藏》,但這種說法至少存在兩個(gè)疑問:其一,《歸藏》、《淮南子》皆未言嫦娥乃羿之妻,先秦有關(guān)羿的記載也無嫦娥的身影;其二,在《靈憲》之前記載嫦娥奔月的不僅有《歸藏》,還有《淮南子》,這兩種文獻(xiàn)在嫦娥與羿的記載上存在出入,古之集佚者多好采掇新舊典籍對某一故事加以整合,此于故事完整性確有裨益,因此,清人嚴(yán)可均斷定“枚筮有黃”以后“當(dāng)系《歸藏》舊文”,至于“羿妻嫦娥”是否本自《歸藏》舊說,則不敢論。

出土文獻(xiàn)與傳世文獻(xiàn)互證,使得嫦娥傳說在先秦的流傳變得有據(jù)可憑。比較相關(guān)文獻(xiàn),不難發(fā)現(xiàn),在先秦與兩漢的文獻(xiàn)記載中,嫦娥奔月的故事情節(jié)存在著重大差異。首先,秦簡與《歸藏》皆未提及羿,西漢《淮南子》開始把嫦娥與羿的傳說相系一處,而在東漢的《靈憲》及稍晚的《淮南子》高誘注中,羿成了嫦娥的丈夫;其次,先秦文獻(xiàn)中嫦娥得西王母不死之藥而奔月。此后,由于羿的加入,嫦娥則是從羿的手中盜得仙藥,成為“棄夫奔月”的主角。

文獻(xiàn)記載的出入,往往能反映出傳說情節(jié)在流傳中的歷時(shí)性變化。例如,《楚辭·天問》云:“安得夫良藥,不能固藏”,姜亮夫解釋道:“此言嫦娥何所得良藥而能固藏于月也。”由于《天問》所涉神話傳說乃以類歸,“安得夫良藥”一句不雜于羿的傳說系統(tǒng),此極可能暗示“羿”與“嫦娥”在先秦本無甚關(guān)聯(lián)。依此而論,早期的“嫦娥奔月”的故事衍變,至少可分為兩大階段,其一是從“西母”、“常羲”向“嫦娥”的轉(zhuǎn)變,其二是“羿”的形象的加入。

嫦娥奔月故事:兩個(gè)不相干的神話融為一體,到底要傳遞什么信息?

嫦娥劇照

二、從 “西母 ”到 “嫦娥 ”

甲骨文獻(xiàn)大多與祭祀有關(guān),對于月神起源研究而言,以下幾則材料較值得關(guān)注:

甲辰卜,貞 ,王占月

燎于東母九牛

甲骨卜辭中有許多關(guān)于“東母”、“西母”祭祀的記載?!抖Y記·祭義》云:“祭日于東,祭月于西”,據(jù)此,不少學(xué)者認(rèn)為東、西二母與日、月二神有關(guān)。這種推測有一定道理,但就東、西二母的本源而言,其首先應(yīng)是“地母”。《說卦》云:“乾,天也,故稱乎父;坤,地也,故稱乎母。”地母又稱“社”,而且,社神本為女性,例如《禮記·郊特牲》云:“社,祭土而主陰氣也。”所謂“東社”、“西社”也便是由“東母”、“西母”演化而來。

古人對日、月的崇拜總與“地母”情結(jié)割舍不斷,在《山海經(jīng)》中可以找到相關(guān)佐證,例如《大荒西經(jīng)》記載:“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日月山……日月所入”,又云:“有女子方浴月……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strong>其中,“浴月女子”即月神常羲,又有“羲和生日”也出于《山海經(jīng)》之說?!俺t嗽≡隆迸c“羲和生日”的神話之所以與“西母”、“東母”發(fā)生聯(lián)系,是初民看到日、月出于東而沒于西的自然現(xiàn)象所產(chǎn)生的神話聯(lián)想。

這種神話聯(lián)想蘊(yùn)含著深刻的主題,尤其是月亮的盈虧周期更容易讓人想到“死而復(fù)生”?!短靻枴吩?“夜光何德,死則又育”,大概就是初民用“死而復(fù)生”解釋月之盈虧,月神常羲也因之獲得了“起死回生”的本領(lǐng)。神話的思維往往不會因神話時(shí)代的終結(jié)而消亡,初民在常羲神話中寄托了對月亮的豐富感情,這些情感相互交織,促成了常羲向嫦娥的衍變。因此,在解釋“嫦娥”字源時(shí),就有了如是推斷:《淮南子》中的“嫦娥”又稱“妲娥”,后因避漢武帝劉恒之諱而改為“嫦娥”。“恒”者,《說文》云:“常也”,“娥”與“羲”古音相同,可互通。

嫦娥奔月故事:兩個(gè)不相干的神話融為一體,到底要傳遞什么信息?

后羿與嫦娥劇照

常羲與嫦娥雖字源相通,卻不能僅以音近形似斷定其淵源?!俺t恕毕颉版隙稹毖茏兊倪^程首先是常羲神性減退的過程,在這個(gè)過程中包含著后人對神話的解構(gòu)與重構(gòu)。其中,解構(gòu)的對象是一致的,即月神神話,而重構(gòu)的指向又是多樣的,至少就目前的文獻(xiàn)看,常羲神話是沿著歷史化與仙化這兩條途徑衍變開來。常羲神話歷史化是指月神常羲演變成歷史傳說?!秴问洗呵铩の鸸吩?“常羲作占月”,“占月”乃古官職,另有“羲和占日”說,亦見于《勿躬》篇。農(nóng)業(yè)社會以定歷法為社稷大事,月神常羲衍變?yōu)椤罢荚隆敝?,進(jìn)而模糊了其神話色彩。常羲神話除了被歷史化,在新的時(shí)代背景下,好事者又以神仙思想對之加以闡解,是謂仙化。

常羲神話的仙化,一方面是因其神話的藝術(shù)魅力;另一方面,還在于“常羲浴月”的神話有利于仙家“不死”思想的發(fā)揮?!渡胶=?jīng)》所載常羲生月十有二,可理解為一年讓月亮起死回生十二次,《天問·釋天》在“夜光何德,死則又育”一句下注解道:“德讀為得,……問月何得?乃能死而復(fù)生,意蓋謂其嘗得不死藥也?!绖t又育猶言死而復(fù)生”。月神常羲既然能讓月亮起死回生,定是得不死之藥的幫助?!稓w藏》載嫦娥奔月化為“月精”,也是借助西王母的仙藥;而當(dāng)嫦娥入月化為蟾蜍,或可看作是對月亮“死則又育”的重新闡釋。這種闡釋帶有仙家色彩,它已走出“常羲浴月”的神話氤氳。但是,就思想淵源而言,“嫦娥奔月”則直接與“常羲浴月”乃至地神“西母”一脈相承。

三、嫦娥與羿的結(jié)合

嫦娥奔月與羿的諸多傳說本無關(guān)聯(lián)。先秦有關(guān)羿的記載,只稱羿的妻子為“純狐”,并不見一處提及“嫦娥”;《歸藏》中語涉嫦娥處,亦無羿的身影。西漢的《淮南子》將“羿”與“嫦娥”撮合到一起,但仍未言“羿妻嫦娥”,直至東漢《靈憲》及《淮南子》高誘注才出現(xiàn)“嫦娥,羿之妻”的說法。那么,嫦娥與羿兩大傳說是如何聯(lián)系到一起的呢?

嫦娥奔月故事:兩個(gè)不相干的神話融為一體,到底要傳遞什么信息?

后羿劇照

梳理“羿”的傳說,最棘手的莫過于辨析神話之“羿”與歷史之“羿”?!蹲髠鳌分械摹耙聂唷彼茷闅v史實(shí)有之人,而《山海經(jīng)》、《離騷》關(guān)于“羿”的記載則充滿了神話色彩。從探討嫦娥傳說早期衍變歷史的角度出發(fā),可暫且擱置“羿”的史實(shí)考證,把神話中的“羿”與歷史中的“羿”納入到廣義的傳說范疇中去,從而在“羿”形象的變遷中探知嫦娥與“羿”結(jié)合的原因。

在《山海經(jīng)》中,帝俊、常羲、羲和與東夷商部族的神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短靻枴吩?“帝降夷羿,革孽夏民?!?/strong>《說文》曰:“窮,夷羿國也?!?/strong>“帝”即帝俊,傳說中,羿得帝俊之弓而到人間鏟除兇獸?!案F”為“窮石”(大約在今山東德縣一帶),其屬東夷,故稱“羿”為“夷羿”。上古文獻(xiàn)又有“羿”與“后羿”之別,二者記載頗為駁雜,然歸結(jié)起來,則羿的形象充滿了神性,如射九日,殺兇獸,而“后羿”傳說近于歷史,如《左傳·襄公四年》所記“后羿”為有窮國國君,因耽于游獵而失國。從時(shí)代的角度看,作為神話人物的羿多為正面形象,如《山海經(jīng)》云:“帝俊賜羿彤弓素矢,以挾下國,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艱”,而作為歷史人物羿(或后羿)則是失國之昏君,如《離騷》云:“羿淫游以佚畋兮,又好射夫封狐”,到了《漢書》,班固竟將羿與蚩尤一同置于“下下愚人”行列。

漢武帝雕像

羿的形象由善到惡的變化大約發(fā)生在戰(zhàn)國至西漢,這其間,嫦娥與羿漸漸被“撮合”成夫妻,在神話中,帝俊是天帝,常羲是月神,二者是夫妻關(guān)系。羿又是承帝俊之命以挾下國,故可視其為帝俊的化身。作為國君的羿,有個(gè)不忠的妻子,名叫純狐,《天問》有云:“浞娶純狐,眩妻爰謀”,游國恩案曰:“言寒浞為羿相,與羿之嫦娥眩妻純狐氏通,因謀殺而娶之也?!?/strong>因而,嫦娥本非羿妻,其與羿后來相系一處,于是便有了棄夫奔月的情節(jié)。

至于羿與嫦娥何以被“撮合”到一起,則有兩個(gè)潛在的條件:其一,神話中的帝俊與常羲為夫妻,且同屬東夷部族神話系統(tǒng),與之相對的,羿是帝俊在人間的化身,嫦娥又是從常羲演化而來,此二者在傳說中被撮合為夫妻,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其二,純狐本為羿的妻子,其為寒浞所利用,最終背棄了自己的丈夫。嫦娥與純狐的形象都涉及到一個(gè)倫理問題,即妻子對丈夫的忠誠,因,棄夫奔月的情節(jié)里即含有純狐的影子。明人凌義渠《湘煙錄》云:“嫦娥,小字純狐”,此說不免有附會的成分,但卻揭示了嫦娥與純狐形象的相似點(diǎn),羿與嫦娥也因之可看作是羿與純狐故事的新變。

以上兩點(diǎn)使得羿與嫦娥的結(jié)合成為可能,然若追問羿與嫦娥何以結(jié)為夫妻,還要從羿的形象變遷入手。《淮南子》云:“羿死于桃棓(案:棓,桃木棒)”,東漢許慎注曰:“棓……以擊殺羿,由是以來,鬼畏桃也?!?/strong>“桃木棒辟邪”本為民俗傳說,其淵源與羿相系,成為擊殺羿的法器,如是言之,羿豈不成了鬼一樣的惡人。羿的形象愈來愈惡,種種貶諷羿的傳說也便相踵而出,因此,嫦娥奔月的故事主體雖然是嫦娥,但就故事發(fā)生而言,嫦娥與羿的結(jié)合卻不一定是好事者為了豐富嫦娥傳說而使然。

嫦娥奔月故事:兩個(gè)不相干的神話融為一體,到底要傳遞什么信息?

漢武帝劇照

嫦娥棄夫的情節(jié)與純狐背夫恐怕都是射向羿的“箭”,其目的在于勾畫羿“下下愚人”的形象。以此思路去看《淮南子·覽冥》,又會得到另一番解讀。在王家臺秦簡尚未出土?xí)r,學(xué)人研究嫦娥奔月多好舉《淮南子》,但若將嫦娥奔月置于《覽冥》篇的語境之中,就會發(fā)現(xiàn),嫦娥棄夫奔月的情節(jié)不過是講述了一個(gè)求藥不如造藥的道理,嫦娥竊了羿的仙藥,羿便“悵然有喪無以續(xù)之”,所以然者,乃是因羿“不知不死之藥所由生也”。制仙藥是本,而求仙藥是末,窮其本而逐其末是為“覽冥”,即體察萬物根本之道。諸子之文多有用神話傳說以宣其理,嫦娥“棄夫奔月”的情節(jié)促使嫦娥與羿的故事相結(jié)合,其言語之中透露出來的是對羿的諷刺與嘲弄。一個(gè)連自己妻子都要盜他仙藥、棄他而去的人,可謂眾叛親離,羿悵然有喪的樣子甚為尷尬,這一故事豈不正是強(qiáng)化了羿“下下愚人”的形象么?

嫦娥“棄夫奔月”既屬于丑化的系列傳說之一,那么,它又是何人所造?如前所述,嫦娥故事的產(chǎn)生離不開求仙的文化背景,神仙家認(rèn)為凡人能否成仙在于其是否有“仙根”,帝王雖位極人君,如若不清心寡欲也斷無仙緣。如《漢武內(nèi)傳》、《漢武故事》所記武帝亦想求得長生之術(shù),西王母卻認(rèn)為其不絕奢欲而不能成仙。歷史化的羿失國的根本原因在于“淫游”,這倒與后世漢武帝頗有相似之處,此二人地位尊貴,易為神仙家所用,以宣其清私欲求升仙之理論。由是言之,嫦娥棄夫奔月的情節(jié),便是在貶斥羿的話語背景下,由神仙方士本著自宣其說的目的而確立下來的。

參考文獻(xiàn):《殷墟書契后編 》、《十三經(jīng)注疏 》、《山海經(jīng)校注》、《王家臺秦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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