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雙，中央財經大學法學院教師

尊敬的各位來賓、老師，親愛的同學們：

大家下午好！我是法學院教師鄭玉雙，從事法學理論研究。上周徐穎副書記跟我說，學院安排我在迎新典禮上代表老師們致辭。我感謝學院給予我這樣的機會，但同時也深感責任重大，壓力山大。一方面，我沒有太多在典禮等重要場合上發(fā)言的經驗。在這之前唯一一次在重大場合發(fā)言，是在我從中國政法大學中歐法學院博士畢業(yè)的畢業(yè)典禮上，學院安排我作為博士畢業(yè)生代表發(fā)言，因為那年只有三名博士生畢業(yè)。另一方面，我2015年進入中央財經大學法學院工作，作為法學院教師團隊的普通一員，短短兩年的工作經驗，使得我自身并不足以充分地承載中財法學院的厚重底蘊和傳統(tǒng)，并展現中財法學院如此優(yōu)秀的教師團隊的智慧和力量。因此，我嘗試以我自己的微弱之力和有限見識，輕輕地推開這扇門，幫助你們進入法學這個古老卻又充滿活力的千星之城，引導你們踏上旅程，一同領略法學院教師以實踐智慧、理性和魅力所編織起來的精彩世界。

我想分享一個主題，關乎法律人的身份。二十世紀英語世界最偉大的美國法哲學家德沃金在他的一本著作《法律帝國》的開篇提到，“我們生活在法律帝國之中，以法律為準繩”。在我看來，從我們進入法學院的那一天起，我們就已經成為法律帝國的子民，開始以法律作為我們的志業(yè)，與法律人這個命運共同體休戚相關。從坐在法學院課堂聽課的那一刻起，我們就開始按照法律帝國的要求，被塑造成為這個國度的忠實國民。

做法律帝國的忠實國民，意味著什么？在我的理解中，這個特殊的身份至少包含著三個維度：

第一，培養(yǎng)法律人的氣質。我們同事之間常常分享一個段子，內容是這樣的：當你走在我的母校中國政法大學的校園里時，你從身邊經過的學生口中聽到的全是請求權、基本人權或者罪刑法定。而從中央財經大學的學生旁邊走過的時候，你可能聽到的更多的是股票價格指數、流動資產或者成本收益。學科背景塑造了我們不同的氣質。法律人的氣質是多元的，但法律人關注公正、權利和嚴格的論證和說理。面對社會中不斷出現的熱點和大案，普通人會訴諸情感，但法律人會去糾察現象背后那些更為深層次的難題。所以法律人雖然可能多愁善感，但在復雜的法律世界之中，不會輕易地訴諸情感。普通人看熱播劇《人民的名義》看的是演技和劇情，但法律人看到的是法治，是檢察院在司法制度中的定位，以及正在如火如荼推進的、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監(jiān)察體制改革。

第二，訓練法律人思維。什么是法律人思維？其實，這個東西并不神秘。簡單地說，它指的就是像法律人那樣思考，thinking like a lawyer. 首先，法律人思維以規(guī)則為中心，我們需要尊重規(guī)則，明白規(guī)則，并受到規(guī)則的意義的約束。其次，法律人思維關注規(guī)則背后的東西，特別是規(guī)則背后的價值問題。生活世界是鮮活的，但規(guī)則是抽象的。規(guī)則不能告訴我們全部，因為規(guī)則背后有一個復雜的意義空間，其中包含著對道德的理解，對人類生活的基本命題的反思。這個空間就像卡夫卡的經典小說《法的門前》所描繪的那樣，顯得有些神秘不可測。但法律人可以進入這扇門，因為他們有鑰匙。

第三，形成對法治的信念認同。人類社會發(fā)展幾千年，發(fā)明出來的偉大事物有很多，但法治是其中最偉大的之一。在我們所處的世代，法治成為政治生活的一種核心價值。為什么法治如此重要？學術研究中有幾十種關于法治的理論，但對我們來說，法治最重要的價值在于它是人類社會到目前為止最為理想的合作形式。法官寫下的每一份判決書，平等當事人簽訂的每一份合同，立法者發(fā)布的每一部法律，都共同構建了我們所處的命運共同體的法治理想的一個因子。法律帝國的國民有著不同的夢想、價值判斷和人生規(guī)劃，但他們共享著法治這種最為基本的信念認同。

你們或許會質疑，我所展現給你們的這個想象的帝國聽起來太過美好，有點像童話，而童話里都是騙人的。你們或許已經從學長那里或者新聞報道里聽到，在法學院讀書常常備受煎熬。課堂上可能充斥著難以理解的法律概念，實踐中出現的很多難題在課本中卻找不到答案，而被稱為天下第一考的司法考試會讓你們備受折磨。在我看來，這些煎熬，都是實現你自己的個人夢想和這個社會的法治理想的路上荊棘。所有的艱難、困惑和未來要面對的挑戰(zhàn)是法律帝國之國民的成長代價。而在成長禮的那一刻，驀然回首，你會發(fā)現，你所經歷的這一些都是值得的，因為你已經法律帝國的忠實國民。

從進入法學院以來，你們已經聽到了大量的建議。我也想給一些建議，是我最想跟你們分享的。但考慮到時間成本和信息傳遞效率，我只用三句話總結：學會讀書，因為我們會非常嫻熟地使用網絡和社交媒體，但可能并不會讀書；充分地運用你的批判和理性能力，在理性的不安中尋找確定性；審慎地看待和追求成功，成功是一種重要的衡量和評價標準，但成功并不是我們生命的全部。

最后，讓我們重申一下法律帝國的精神宣言：我們選擇了法律，就在文化、使命、信念和理想上進入了法律命運共同體，讓我們忠于這個國度，實踐法治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