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中世紀(四)
2007-05-04 10:57閱讀:114
諾曼人在北方征服了另外一個島國英格蘭。雖然從當時看英格蘭的經(jīng)濟和文
化程度不如西西里,但是征服英格蘭對于歷史的影響一直回蕩至今。諾曼人把這個原本孤立游離在歐洲大陸之外的島國納入了西歐的大家庭,并且在這個島國上建立起了富庶而強大的文明。這個文明成為塑造我們今天這個世界的主要力量之一。在諾曼征服之前,英格蘭被盎格魯-薩克遜人統(tǒng)治得非常糟糕。當時的君主“邋遢王”艾思而萊[Ethelred
the Unready]——亦稱“糊涂王”[the
Ill-Advised]——被迫向入侵丹麥繳納貢賦。公元1013年,懾于丹麥人的壓力,他不得不把自己的諾曼裔妻子愛瑪[Emma]和兒子愛德華[Edward]送到歐洲大陸上去以策安全。一年以后,他自己也被迫離開英格蘭,逃到妻兒那里。丹麥人占領了整個英格蘭,為首的是他們的國王坎紐特[Canute]。單就統(tǒng)治而論,坎紐特可以算得上一個相當不錯的君主。當坎紐特和他的兩個兒子先后死去之后,公元1042年,英格蘭的貴族們擁立艾思而萊的兒子愛德華為國王,史稱“堅信者”愛德華[Edward
the
Confessor]。愛德華即位時已經(jīng)年近四十,膝下無子,這就注定了在他死后,為了王位要有一番爭奪。由于愛德華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諾曼底度過,他對英格蘭的一切感到有些格格不入,于是在自己的政府中大量安插他的諾曼朋友。在威斯敏斯特[Westminster],愛德華熱情地歡迎他的遠方表親,諾曼底大公“雜種”威廉
[William the
Bastard]的到來。后來威廉聲稱,當時愛德華就向他提出要他作為英格蘭王室的繼承人?;蛟S確實有這么一回事,但是威廉找不出證人來;何況再怎么說,愛德華自己是沒有權力自行選擇繼承人的。當時英格蘭最有權勢的人是哈羅德·古德文森[Harold
Godwinson]。他是韋塞克斯伯爵[Earl of
Wessex]之子,也是愛德華的王后的哥哥。他是個典型的北歐人:高大有力,一頭金發(fā)。從個性上說,他是個很受當時人歡迎的英格蘭鄉(xiāng)間紳士:舉止高貴,性情開朗,喜好運動。他受愛德華之托,出使到諾曼底,但是因為一些差錯,當他到達諾曼底的時候,沒有被善加接待,而是被當作間諜關押了起來。不過威廉和哈羅德很快就對彼此頗有好感,惺惺相惜。他們一起打獵,一起參加宴會,談論政治,甚至還在一場對抗布列塔尼[Brittany]人的小規(guī)模戰(zhàn)
爭中并肩作戰(zhàn)。但是當哈羅德
加載中... 內(nèi)容加載失敗,點擊此處重試 加載全文
要返回英格蘭的時候,威廉要求他宣誓支持威廉繼承英格蘭王位,否則就不放他走。哈羅德很爽快的答應宣誓,因為他知道,迫于外力而作的宣誓沒有約束力,是隨時可以被推翻的。但是威廉為了確保這個誓言的合法性,事先已經(jīng)做了手腳。他準備了一信德底公國最神圣的圣物——圣骨,并且把它藏在貝約[Bayeux]大教堂的祭壇下面。當哈羅德表示忠誠的誓言一出口,威廉就把覆在祭壇上的幕布掀開,把事先藏好的見證大白于天下。憑著這一手,威廉就把當時封建世界,教會,甚至還有天國都拉到自己這一邊來了。公元1066年1月5日,“堅信者”愛德華去世。在他去世之前,他推薦哈羅德而不是威廉作為繼承人。英格蘭的貴族們同意他的這個決定,并且就在愛德華下葬于威斯敏斯特大教堂[Westminster
Abbey](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西敏寺——譯注)的同一天,由約克大主教[Archbishop of
York]為哈羅德加冕。盡管如此,威廉還是對英格蘭的王座念念不忘。羅馬教皇為他的遠征大業(yè)做了祝福,將一頭公牛送到諾曼底——宣布將哈羅德及其黨羽開革出教,還送去了一面神圣的戰(zhàn)旗,還有一
枚鉆石戒指,里面藏有圣彼得的一綹頭發(fā)和一顆牙齒。當時的封建領主們對于討伐一切發(fā)偽誓者的舉動都表示極度的贊同。威廉又向他的部下做出種種許諾:土地,戰(zhàn)利品,爵位,還有各種貴族特權。公元1066年夏,他將他的遠征軍集結在諾曼底海岸。戰(zhàn)斗人員大約有7000名,此外還有成千上萬的輔助人員。這次遠征從后勤上來看,做的無可挑剔。在到達英格蘭的時候,威廉甚至已
經(jīng)準備好了一個要塞的預制部件。為了把他的全部人馬運過英吉利海峽,他總共需要動用700艘運輸船,這些船只是他很早就批量生產(chǎn)好備用的。在遠征的時間上,威廉可能刻意讓自己的進攻和北方挪威國王“無情”哈羅德·哈德雷德[Harold
Hardraade,‘the
Hard-Boiled’]的入侵保持同步。哈羅德·哈德雷德也在窺覷英格蘭的王位,當時他率軍在約克附近登陸,并且徹底粉碎了海岸駐軍的反抗。當英格蘭國王哈羅德聽到這個消息后,他集結了自己的侍衛(wèi),一些常備軍,還有其他一切他可以找到的軍事力量,火速北上,于公元1066年9月25日和挪威軍
隊在約克以東的斯坦福橋[Stamford
Bridge]相遇。盡管英格蘭軍隊鞍馬勞頓,但是還是在接下來的大戰(zhàn)中擊潰了敵人。挪威人入侵時的軍隊有300艘船,敗退回挪威的時候只剩下24艘了。
三天以后,也就是公元1066年9月28日,威廉大公在英格蘭南部登陸。他的遠征軍在前一天下午,從法國的的圣瓦雷里-索姆[St. Valéry-sur-Somme]一帶上船。盡管從他的出發(fā)地到目的地佩文塞[Pevensey]只有60英里的距離,這次橫渡英吉利海峽的舉動在航海史上仍然可算一次壯舉。水手們借著輕微的順風,通過觀星和經(jīng)驗確定航向——因為他們當時還沒有羅盤,而且當天晚上沒有月亮。在整個船隊的700艘船中,只損失了2艘,隨軍的占卜師就在其中一艘船上。對此,威廉的看法是:“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損失,因為他居然都沒能預見自己的命運。”威廉在黑斯廷斯[Hastings]附近找到一處地方,命令全軍在那里挖好壕溝,扎下營來。這時的哈羅德·古德文森還在北方。當他得知威廉入侵的消息后,不得不把尚未從疲勞中恢復過來的侍衛(wèi)們集結起來,全速趕往倫敦——這是他在兩星期內(nèi)第 二次長途奔襲了。沿途的民兵(fryd,特指英國民兵——譯注)也不斷地加入哈羅德的隊伍。侍衛(wèi)們是挑選出來的戰(zhàn)士,體格魁梧,孔武有力。他們身穿皮甲,里面 襯有鐵制的環(huán)甲。他們的武器是沉重的戰(zhàn)斧,高5英尺,要用雙手才能揮動。相比之下,民兵是一群未經(jīng)訓練的烏合之眾,手里抓著的武器也是他們順手拿來的——梭鏢,短柄斧,彈弓,還有鐮刀。隊伍里的弓箭手少的可憐。哈羅德到達黑斯廷斯以北的高地,并且在一座小山丘的頂上扎營,以保護自己的側翼。然而哈羅德 的地利在很大程度上被他手下士兵的極度疲勞和組織渙散所削弱。10月14日早晨,威廉向哈羅德發(fā)起進攻。當敵人來襲的警報傳來,英格蘭人趕忙奔向自己的崗位,很快組織起了一面盾墻,侍衛(wèi)在前,民兵在后。他們面前的大地逐漸被身穿30磅重鎖甲的敵方步兵占滿。在自己的部隊沖到半山腰的時候,威廉調(diào)整了陣形,把自己的步兵作為先頭部隊。被教皇祝福過的戰(zhàn)旗飄揚在威廉的頭頂,威廉還把教皇所賜的圣物掛在脖子上,穿行于自己的部隊中,不停地發(fā)號施令。后世對于這場戰(zhàn)斗的詳細描述出入很多,但是有一點是公認的:諾曼軍隊不斷地發(fā)起沖鋒,薩克遜人則一直堅守自己的防線。戰(zhàn)斗演變成了混亂的白刃戰(zhàn),雙方都沒有取得決定性的戰(zhàn)果。當天下午,威廉組織諾曼騎兵對英格蘭人的防線 發(fā)起一次沖擊,結果被英格蘭人擊退,傷亡慘重。很多死傷騎兵留在戰(zhàn)場上,他們身上昂貴的全身甲吸引了英格蘭人的注意。很多人沖上前去,搶奪這些鎧甲。英格蘭軍隊頓時陣腳大亂。威廉沒有放過這個戰(zhàn)機。他命令自己的騎兵部隊繞到英格蘭軍防線后方,直接襲擊其總部。很多人根據(jù)貝約壁掛上的描繪的場景認定,哈羅德因為被流矢射中眼睛而死去,不過看來這個說法不一定準確。兇猛的諾 曼騎兵在進攻敵軍總部時在數(shù)量上又占有優(yōu)勢,很快就攻破了對方的防御。哈羅 德和他的兩位兄弟都死在諾曼騎士的手下。威廉后來下令在當?shù)亟ㄒ蛔烫?,祭壇的位置就是哈羅德倒下的地方。這座教堂就是我們今天所知的記功寺[Battle Abbey]。公元1066年10月14日是一個改變歷史的日子。這場戰(zhàn)斗本身是勢均力敵的,勝利的天平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擺動,英格蘭人只需要多一點點運氣就可以獲得勝利。我們可以假想一下,如果哈羅德在黑斯廷斯獲勝并且得以生還,后面的歷史會是什么樣子。威廉顯然只能放棄他的遠征計劃,退回法國。在接下來的一千年里,也不太會有人再次嘗試從海路入侵英格蘭。英格蘭將加強和斯堪的那維亞國家的聯(lián)系,而對歐洲大陸保持不信任態(tài)度——也許會比今天的不信任態(tài)度還要厲害 。本土的盎格魯-薩克遜文化將以我們無法預知的方式持續(xù)發(fā)展下去。至于威廉,留在史冊里的名字將不會是“征服者”威廉,而只能是“雜種”威廉。但是歷史事實并不容我們的假想。威廉不僅取得了黑斯廷斯一戰(zhàn)的勝利,也贏得了這場入侵英格蘭的戰(zhàn)爭。當哈羅德和他的兩個兄弟死去后,盎格魯-薩克遜人已經(jīng)失去了對英格蘭的領導權。在通向王冠的道路上,威廉已經(jīng)沒有任何有威脅的障礙了。接下來的一切就都顯得如此順理成章。黑斯廷斯之戰(zhàn)結束一個月后,威廉進入倫敦。公元1066年圣誕節(jié),他被加冕為英格蘭國王。 新國王即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瓜分他的戰(zhàn)利品——整個英格蘭。他的信條只有一個:英格蘭全部的土地都歸他所有。他也將土地分給自己的手下,作為他們跟隨自己的報酬,但是這種分封是以一種類似出租的形式完成的,如果這些臣下死后沒有直系繼承人,王室就要將土地收回。從這個意義上說,英格蘭是當時最標準的封建制國家。擁有大片采地的貴族——我們一般將他們稱為男爵——又把自己的土地按照同樣的方式分封給自己的部下,當然也就把對國王的義務一并分配了 下去。在當時,必須聽從國王號令的騎士有5000之多。為了加強他的統(tǒng)治,威廉還下令在全國各地興建城堡。作為一個精明而貪婪的商人,威廉很想知道國家的經(jīng)濟情況。他于是下令對全國進行一次大規(guī)模的普查:不僅要清點人口,而且連每一頭牛,每一口豬都要登記在案。當時的英格蘭人都不太能理解這一異乎尋常的舉動,他們普遍認為,所有登記的財產(chǎn)將來都會被征稅,而威廉這么做的目的無非是為了對他們課以重稅。因此在普查過程中,反抗和謊報的情況比比皆是,對此威廉以嚴刑峻法予以平息。嚴厲的審訊手段很容易就讓人聯(lián)想到圣經(jīng)里描述的末日審判,因此這次普查的報告被當時的人們稱為《末日裁判書》[Domesday Book],并且這個名字一直流傳至今。但是從歷史的角度來看,這份報告是不可多得的珍貴史料。 這次征服徹底改變了英格蘭的社會結構。原來的盎格魯-薩克遜貴族幾乎徹底的消失無蹤,大多淪為平民。到公元1087年,在英格蘭定居的諾曼人和法國人已經(jīng)達到二十萬,而在他們治下的英格蘭本土居民大約有一百萬。這些外來人口 中有不少是喜好冒險的單身漢。他們在英格蘭定居以后,娶了當?shù)氐呐?,他們的子女說起英語來要比法語流利得多。威廉的鐵腕統(tǒng)治給整個英格蘭帶來了安寧和秩序。“一位帶著黃金的姑娘可以孤身一人,安全地穿越英格蘭全境?!碑敃r的人們這樣說道。但是威廉的幾個繼承人都軟弱無能,在他們統(tǒng)治下,整個英格蘭陷于一片混亂?!稗r(nóng)田里顆粒無收。在大海上耕作的結果或許還會好些,因為大地整個都毀壞了。人們公開聲稱,基督和圣徒們都睡著了?!惫?154年,安茹王朝的第一位國王亨利二世即位,他的父親是安茹侯爵喬佛瑞·不蘭他日奈[Geoffery Plantagent, Count of Anjou]。(王朝的名字來自Geoffery的封地。另外,由于Geoffery喜歡以孔雀花作為自己的裝飾,因此這個 王朝在歷史上又稱為\\\'孔雀花王朝\\\'[House of Plantagenet],但是很少按照姓氏稱為不蘭他日奈王朝。——譯注)亨利體形健壯,四肢有力,頭顱大而圓,脖子很短。他可以流利的說好幾種語言,同時他還有令人難以置信的記憶力——對于見過的人和事幾乎過目不忘。在他的有力統(tǒng)治下,英格蘭得以再次繁榮起來。他統(tǒng)治的年代造就了\\\'快樂的 英格蘭\\\'[Anglia plena jocis]一詞。鄉(xiāng)間出現(xiàn)了星羅棋布的石制城堡和開滿鮮花的溪畔小村,這種景致直到今天都沒有多大的變化。在坎特伯雷[Canterbury]、 伊利[Ely]、牛津[Oxford]等城市出現(xiàn)了大型教堂。貿(mào)易和城鎮(zhèn)的數(shù)量都在不斷增加。公元1176年,第一座橫跨泰晤士河的石橋——敦橋開始動工興建。為了能夠順利安放橋墩,必須暫時用圍堰把泰晤士河的河水分流,這在當時也可算是一件工程上的大事。亨利最偉大的成就在于他奠定了習慣法的基礎——習慣法是后世英國式自由和“有限王權”體制的基石。習慣法以慣例為準則,并且適用于全國各地。早期法庭判斷當事人是否有罪的方法是各種試煉或是當事人之間的決斗,這些方法得出的結 果往往與事實證據(jù)背道而馳,其荒唐和不公平之處越發(fā)明顯。亨利于是提出了用以取代傳統(tǒng)的一種制度——陪審團制度。一些負責任的公民(也就是陪審員[juror],它的拉丁文[jurati]原意是“發(fā)誓的人”——譯注)被召集到法庭上,他們首先必須宣誓不說假話。他們的作用可以是就某人的錯誤行徑向法庭提起訴訟,此時他們的地位相當于近世的大陪審團;他們也可以在法庭上作為專家證人,此時他們的地位相當于小陪審團。陪審員們做出決定的最終依據(jù)是自己的經(jīng)驗和知識,而不是在法庭上出示的那些證據(jù),但是陪審員們的判決也就是法庭的判決。亨利一心要在全國建立一套通行的司法制度,而當時的英國教會有一套自己的司法體系,用來管理所有的神職人員,因此亨利和教會之間不可避免地產(chǎn)生了沖突。當時,一個人只要大聲讀出《圣經(jīng)》中的某些章節(jié),就可以證明自己是一個只受教會法律約束的神職人員。公元1164年,亨利頒布了《克拉朗頓憲法》 [Constitutions of Claredon],限制了教會法庭的司法權限。當時的坎特伯雷大主教托馬斯·貝克[Thomas à Becket]是亨利以前的游伴。他一開始在《克拉朗頓憲法》上簽了字,但是后來又竭力批判它。他聲稱教會的一切神職人員都不應該被判死刑——即使是那些犯下謀殺罪的也不例外。這種要求恐怕是連教皇都不敢提出的。在和大主教爭執(zhí)了好幾年之后,亨利終于忍無可忍,有一天在皇宮里發(fā)牢騷道:“怎么我提拔的個個都是些動作遲鈍的混蛋!難道就沒有一個人去幫我處理一下那個吵吵鬧鬧的小牧師嗎?”他的四位騎士對這個暗示心領神會,立刻騎馬前往坎特伯雷,找到了正在教堂里的貝克,把他砍倒在圣母瑪利亞的禮拜室門前。 當其他的僧侶們準備裝殮他的時候,他們在他的僧袍下發(fā)現(xiàn)了一件被徹底蠹壞的襯衫——這足以說明他的人品之高尚。在他死后兩年,他被封為圣人,他的圣陵成為教徒朝圣的中心之一。時至今日,仍然有很多人來此 朝圣,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的虔誠之心比起當年來要差很多。 在亨利的統(tǒng)治時期,愛爾蘭開始了被英格蘭統(tǒng)治的漫長歷史。事情的起因是一位愛爾蘭部落酋長請求英格蘭人出兵幫他對付他的敵人。一隊盎格魯-諾曼騎士響應了他的呼吁,幫助他鎮(zhèn)壓了他的敵人,后來順便把這個胡涂酋長也消滅了。亨利不能容忍這樣一個新王國的出現(xiàn),于是出兵愛爾蘭,擊敗了當?shù)厝撕秃髞砣サ陌桓耵敚Z曼人。他下令在這片土地上到處修建重兵守衛(wèi)的高塔,英格蘭的貴族們就在塔里俯視著自己治下的平民。很多這種高塔一直保存至今,不時提醒著愛爾蘭人,他們在歷史上曾經(jīng)有過這樣一段漫長的臣服。亨利和法國的關系非常復雜。在亨利執(zhí)政期間,法國的國王正在不斷加強王權,擴張領土。他們派送鼗,發(fā)展商業(yè),并且鼓勵興建城鎮(zhèn)。一種基于共同民族的法蘭西民族主義情緒開始逐漸形成。英格蘭國王亨利繼承了法國的安茹地區(qū),同時還是諾曼底公爵,因此從名義上講,他還是一個隸屬于法國國王的侍臣。當時的法國國王是路易七世[Louis VII],他娶了艾奎丹[Aquitaine]領主艾莉諾[Eleanor]為王后,艾莉諾的領地占據(jù)了法國西部和南部的大片區(qū)域。但是由于艾莉諾一直沒有為他生下后嗣,還對他不忠實,路易在1152年宣布和她離婚。亨利二世抓住了這個機會,在兩個月后迎娶艾莉諾為妻,同時也就把艾莉諾的領地并入了英格蘭的版圖,把英格蘭的疆界從佛蘭德斯一直延伸到比利牛斯山脈。當然,作為這些土地的領主,亨利要承擔向法國國王的一些封建義務,但是從實力上來說,亨利無疑要比他名義上的宗主強大的多。亨利和艾莉諾所生的兒子有四個活到了成年。長子亨利一開始被定為繼承人,人稱“小國王”[Young King]。但是這個兒子是個徹頭徹尾的無賴,和一幫強盜路匪混在一起,甚至經(jīng)常帶領他們搶劫修道院里的圣器。公元1183年,他在極度貧窮中死去,據(jù)說連幫他送葬的都是些餓得奄奄一息的人。亨利和艾莉諾的次子娶了布列塔尼的女繼承人為妻,但是在婚后不久去世。他們的第三個兒子“獅心王”理查[Richard the Lion-Hearted],亦稱“猶豫王”[Richard the Yea-and-Nay]在公元1189年登基為英格蘭國王。他并不喜歡英格蘭,一生也只去過兩次英格蘭:一次是他自己的加冕大典,一次是為了征募軍費。他曾經(jīng)這樣說過:“只要有人出價,我可以把倫敦都賣掉?!崩聿槭莻€典型的浪漫主義英雄人物,是一位英俊的戰(zhàn)士兼詩人,也是一位杰出的戰(zhàn)略家和工程師。他參加了解放圣地的十字軍,親自率軍圍困并攻克了要塞阿克[Acre],但是并沒能攻占耶路撒冷。在回國途中,他的船只在亞得里亞海沉沒,他只得改走陸路,結果在經(jīng)過奧地利的時候被德國皇帝亨利六世[Henry VI]抓住,并且以他為人質(zhì),向英格蘭勒索贖金。他的對頭,法國國王菲利普和他的弟弟約翰[John]都希望理查最好被無限期的扣押下去,但是在艾莉諾的組織之下,英格蘭作出很大的努力,籌足了亨利六世開出的贖金金額(正是在這次籌款的過程中,英格蘭把原本的人頭稅制度改為了不動產(chǎn)稅)。在被關押了將近一年以后,理查得以被釋放。他馬上就投入了一場和菲利普·奧古斯塔的戰(zhàn)爭之中,結果在公元1099年死于箭傷。他死后,他的弟弟約翰即位。約翰王在英國歷史和文學里經(jīng)常是一個被譴責的對象。但是公允而論,他也并非沒有可取之處。他算得頭腦清楚,偶爾也還大方而仁慈。但是他極不可靠,常??刂撇蛔∽约旱呐瓪舛兊脴O端殘暴。他還一直帶有一種病態(tài)的疲勞,總是神魂不安,經(jīng)常巡游于他的72座城堡和眾多的打獵行館之間。他的隨從隊伍里有一位專門負責弄干他的濕衣服,還有上百條獵狗和負責照料它們的人。另外還有一隊洗衣婦——或許她們還兼作約翰的床伴。即位后不久,約翰就和他名義上的宗主菲利普·奧古斯塔發(fā)生爭執(zhí),并且最終導致了戰(zhàn)爭。戰(zhàn)爭的結果是菲利普取得了勝利,把約翰在法國北部和西部的大片領土并入了法國的疆域。這一結果對于法國來說是一件好事,因為它的政治地位從此得到進一步的加強。對于英國來說,這也不是一件壞事,因為從此英國國王不再受制于他在法國的利益,英國這個島國從此得以走上一條獨立發(fā)展之路。這時候的羅馬教皇是著名的英諾森三世[Innocent III],他一心要恢復教皇的地位,要在精神和塵世兩方面都凌駕于世俗君主之上。為此,約翰和英諾森徹底鬧翻。英諾森發(fā)下敕令,禁止在英格蘭的一切圣禮,并且宣布臣民向約翰效忠的任何誓言都已經(jīng)被免除。對此約翰予以反擊,沒收了國內(nèi)一切神職機構的財產(chǎn),并且徹底接管這些機構——他的這些行為為后來的亨利八世[Henry VIII]徹底和羅馬教廷決裂開了先河。最后英諾森威脅說要組織一次由菲利普·奧古斯塔領導的,討伐約翰的十字軍,約翰才被迫同意妥協(xié)。公元1213年,他將整個英格蘭作為封地獻給偉大的使徒后人[Apostolic See],并且允諾每年繳納1000銀馬克[silver mark]的歲金。教皇于是又把英格蘭返還給約翰,這樣約翰就成了教皇的侍臣。不過這一局面并沒有維持很久。 約翰在戰(zhàn)爭和外交上的雙重失利引發(fā)了英格蘭貴族們長期壓抑的反抗情緒。貴族們將約翰召集到泰晤士河畔的羅尼米德[Runnymede](位于溫莎[Windsor]下游),并且要求他在一份保證貴族自由和權利的憲章上簽字。約翰一開始極不情愿,但是,到了公元1215年6月15日,他還是不得不把國璽蓋在了這份憲章上。這份憲章被后世稱為“大憲章”[Magna Carta,‘Great Charter’] 大憲章的主要內(nèi)容是明確領主治下的貴族所應有的權利——基本上還是一份保守的文件。但是為了爭取其他利益集團的支持,貴族們在起草大憲章的時候,在其中加入了很多條款,保護教會、城市、商人、威爾士人甚至蘇格蘭國王的權益。大憲章廢除了各種名目繁多的雜稅,并且要求國王做出以下的聲明:“若非根據(jù)本國法律且經(jīng)由與自己同等身份之人的合法審判,任何自由人均不得遭逮捕、監(jiān)禁和流放,亦不得被剝奪其權利、財產(chǎn)和地位?!边@段話在法律的發(fā)展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同樣重要的一條條款則是要求國王在開征新稅之前,必須召集貴族會議并取得貴族的同意。大憲章因此成為一個近乎神圣的標志,今天仍然在警衛(wèi)的看護下讓公眾參觀。大憲章被看作不列顛式自由的一個標志和人們要求自由和獨立的一個宣言。這些影響恐怕就是當初的起草者們所始料未及的了。圍繞著大憲章,約翰王和他的貴族們爭斗了一年多,最后在公元1216年去世,算是擺脫了這個問題。他的兒子亨利三世[Henry III]繼位。亨利三世是個喜好和平的人物,嗜好建筑和藝術鑒賞。在亨利三世56年的統(tǒng)治下,英格蘭的憲政體制(這個名詞神圣得近于神秘了)得以進一步發(fā)展。國王作出保證,大憲章的所有條款都得到會被徹底執(zhí)行。同時,另外一條條款加入了大憲章:國王本人必須受制于國家的法律?!按笪瘑T會”[Great Council](也就是貴族委員會)掌握的權力逐漸擴大,最終成為國會[Parliament]。在國會里,貴族和教會的代表可以自由的討論和檢查國王提出的各項主張。公元1258年,國會通過了《牛津條例》 [Provisions of Oxford],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有效的掌握了國家的經(jīng)濟大權。公元1272年,“長腿”愛德華一世[Edward I, ‘Longshanks’]繼位。愛德華是一位相當不錯的國王,還是一位勇武虔誠的騎士和十字軍戰(zhàn)士。他一生遵守一個信條:“忠于真實”[Pactum serva],這個信條后來被刻在他的墓碑上。在他統(tǒng)治期間,整個英格蘭完全納入了習慣法的體制下,由皇家法庭作為最高主管。他組建了一個類似于近代內(nèi)閣的小型委員會,作為國王施政的咨詢機構,并且協(xié)助政府的運作。愛德華和國會保持著非常良好的關系,為國會提供了一個發(fā)表不同意 見的論壇,結果是國會對于他提出的金錢和軍隊上的要求表現(xiàn)得非常合作。在1295年的國會——我們今天把這屆國會稱為“模范國會”[Model Parliament]——上,愛德華不僅邀請了所有的貴族出席,還從每個郡邀請了兩名騎士,從每個市鎮(zhèn)邀請了兩名代表,還有下級神職人員的代表。用愛德華的話來說,“觸及所有人的決定必須得到所有人的同意”。這類人后來仍然經(jīng)常參與討論,逐漸獲得了對于國家經(jīng)濟的控制權,最終演變?yōu)橄伦h院[House of Commons]。 公元1277年,愛德華率領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進攻威爾士。威爾士很快戰(zhàn)敗,從此接受英格蘭的統(tǒng)治。今天,威爾士的獨立性除了英格蘭王儲的封號“威爾士王子”,以及威爾士人對英格蘭人根深蒂固的怨恨之外,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與此同時,獨立的蘇格蘭王國正陷于無政府狀態(tài)之中。公元1290年,愛德華被邀請為蘇格蘭王座的12位競爭者做出仲裁。他的決定沒有被采納,內(nèi)戰(zhàn)于是爆發(fā)。愛德華攻入蘇格蘭,在那里扶植了一個自己的政府。在法國的支持下,蘇格蘭人進行了多年的反抗,為首的是他們的民族英雄威廉·華萊士[William Wallace]和羅伯特·布魯斯[Robert Bruce]。經(jīng)過漫長而血腥的戰(zhàn)斗,公元1314年,蘇格蘭人在班諾克本[Bannockburn]打敗了入侵的英格蘭人。蘇格蘭的獨立從此又保持了三個世紀之久。 在整個中世紀的全盛期,法國和英國的歷史都形成極為鮮明的對照。英國的國家統(tǒng)一過程走得相當平穩(wěn),而法國的統(tǒng)一之路則顯得崎嶇艱難。公元11世紀的 時候,法王只是在名義上統(tǒng)治著他國內(nèi)眾多的大公們;國王沒有實權,真正的權力都集中在大公們手中。國王真正能夠支配的只有自己的一小塊領地,差不多是今天的巴黎到奧爾良一帶。幾個世紀以來,法國國王一直想要支配更多的國土。為此他們用盡了辦法:聯(lián)姻、充公,還有戰(zhàn)爭。這種念頭把幾乎每個在位的法國國王都變成了狂熱的擴張分子。除此之外,國王還必須不斷地巡視他自己領地里的每個村莊,否則他就有可能會失去對這些村莊的主權,因為法律就是慣例,而“要成為慣例,兩次就夠了”。在法國占有大片土地的大公們事實上是獨立的,和國王比起來只是差個頭銜而已。像阿奎丹大公的領地是法王領地的五倍大,在普瓦捷[Poitier]有自己的首都和法庭,還有自己的普羅旺斯[Proven?al]方言和文化。在北部已經(jīng)失傳的古老傳統(tǒng)在這里仍然可以找到——事實上,羅馬文化在這里從來就沒有中斷過。甚至一直到最近,這里的人們?nèi)匀辉陲嬍澈蛫蕵飞媳3种_馬的傳統(tǒng),雕制石棺,并且一直以羅馬法為法律準繩。法蘭西的國王們就一直不停地在統(tǒng)一平定他們的國度,鞏固王權,削弱貴族勢力,促進經(jīng)濟發(fā)展。在這些國王當中最有作為,對后世影響也最大的是于公元1180年即位的菲利普二世[Philip II],通常被稱為奧古斯塔[Augustus]。盡管他其貌不揚(禿頂而且獨眼)并且討厭著裝打扮,他仍然極具王者的氣質(zhì)。他頗具謀略,并且行事果敢,凡事必以他和法國的利益為重。他重組了法國的政府,指定了一批受過法律教育的平民擔任政府主管,并且為他們發(fā)放工資。這樣,他就有了一套有效而完全聽命于國王的官僚機構。法國在菲利普·奧古斯塔的長時間統(tǒng)治下人口不斷增長,財富也不斷積累,在政治和文化上都開始成為一個在歐洲舉足輕重的國家。菲利普的孫子,虔誠的路易九世[Louis IX]于公元1226年12歲時登上法國王位。他的個性和他的祖父截然不同。歷史上的昏君是何其多,而明君又是何其的少!但是路易九世——也就是圣路易——是法國的所有國王中唯一被封為圣人的。法國人對他的愛戴一直延續(xù)至今:在法國歷史上所有的人物當中,他受歡迎的程度僅次于圣女貞德[Joan of Arc]。他的個人魅力傾倒了所有見過他的人,并且通過傳記作家讓·德·熱安維爾[Jean de Joinville]的生花妙筆,同樣傾倒了法國的孩子和他們的父母。他溫和而樸素,一直忠于他的妻子,有些兇悍的“普羅旺斯的”瑪格麗特[Margaret, of Provence](他們一共有11個孩子)。他身材頎長,一頭金發(fā),還有一雙碧藍的眼睛,用當時一位編史者的話來說就是“鴿子的眼睛”——他把路易的面容描繪得如同天使一般,一直帶著優(yōu)雅的風度。盡管路易經(jīng)常深受皮膚病之苦,但是一直保持著樂觀的天性。路易一直保持著很堅定的信仰。除了常規(guī)的儀式(像是彌撒、閱讀宗教書籍、懺悔)以外,他還在自己日常生活中施行苦修。他自己一直穿著粗毛襯衣,甚至還把一件粗毛襯衣和一本戒律書送給自己的女兒作為圣誕禮物。他親吻麻風病人,并且曾經(jīng)邀請過十二位窮人到他的宮殿里一起用餐,結果他的衛(wèi)士們都被這些窮人身上的氣味熏跑了。他甚至還認真的考慮過加入西篤會[Cistercian]或是シ技沒醄Franciscan](兩者均為著名的基督教苦修會——譯注),不過最后還是在妻子的勸阻下打消了念頭。他一直試圖獲得默示,在做禱告的時候對外界的事情完全充耳不聞。按照他的說法,一個基督教信徒如果聽到一個猶太人詆毀他的信仰的時候,“保衛(wèi)他信念的途徑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的劍,并且要使出全力來刺這一劍?!辈贿^他的日常言語其實還是帶著輕快的幽默感。熱安維爾引用過他的這么一段話:“‘歸還’[render,“restore”]實在很不容易,即使是說出口也很困難,因為它里面的那些‘r’在發(fā)音的時候像銼刀一樣銼著喉嚨。要我說,這些‘r’就是惡魔的耙子,對于那些要‘歸還’從別人那里拿來的東西的人而言,惡魔就靠著這些耙子來拉攏他們?!保◤倪@段話里也可以看出,13世紀的時候,‘r’發(fā)成小舌音已經(jīng)是很普及的事情了。) 除了他的信仰和個性,路易還是一個好國王。他推崇司法公平,并且不遺余力地在國內(nèi)推廣。除了權杖以外,他平時還經(jīng)常帶著另外一根杖子,上面裝飾著 一只張開的手,象征處事公平。他廢除了通過決斗來定罪的方法,堅持定罪的根據(jù)只能是切實的證據(jù)。他還試圖減少貴族之間的戰(zhàn)爭,規(guī)定了四十天的反思時間,同時還禁止互相屠殺農(nóng)民和焚燒莊稼。路易組織了一批職業(yè)法官成立機構專門 主管司法,同時要求他們不得收受錢財,不許經(jīng)常出入酒館,不許玩骰子……這一機構就是國家最高法院的前身。路易還另外募集了一些 シ技沒會員以確保執(zhí)法的公正性。閑暇時路易喜歡坐在萬散園[Vincennes]的橡樹下,或是在巴黎街頭的公共花園散步,以便及時處理人們的冤情。在他和他以后的時代里,圣路易都被看作一個基督教國王的完美典范。在歐洲人看來,他是公正的化身,證明了君權的確來自神授。不過盡管圣路易的品格高潔,他還算不上是中世紀歐洲君主當中最與眾不同的。歷史把這個名號留給了神圣羅馬帝國皇帝腓特列二世[Emperor Frederick II],后世稱他為“凡間的奇跡? 腓特列出生于公元1194年。雖然他是西西里的繼承人,但是他在帕勒莫度過的童年卻是貧窮而不受重視的。這段童年生活使他后來喜歡和社會下層人士(例如馬夫)在一起,還使他喜歡結交穆斯林。他的心智非常早熟,幼年時就學會了六七種語言,其中就包括阿拉伯語。他對世間萬物都持著永不滿足的好奇心,對于科學,特別是動物學有著極強的興趣。從童年時起,腓特列就一直有一個遠大的理想,要重新統(tǒng)一神圣羅馬帝國,合并德意志和意大利,并且把教皇國也并入自己的版圖。當他一有機會,就在德國大力宣揚自己的觀點。在他許諾將西西里作為封地獻給教皇以后,他獲得了羅馬教廷的支持而被選為神圣羅馬帝國皇帝。公元1220年,教皇為他加冕。但是教廷很快就發(fā)現(xiàn),腓特列事實上根本不會割讓西西里以實現(xiàn)他許下的諾言。而到了后來,腓特列先是宣誓將發(fā)動一次十字軍而后又遲遲不出發(fā)的時候,羅馬教廷終于忍無可忍:教皇格里高利九世 [Greogory IX]宣布將腓特列開革出教。公元1228年,這位已經(jīng)被開革出教的皇帝開始了他偉大的東征之旅。和他隨行的有一支由阿拉伯人組成的部隊,還有一位穆斯林語言老師作為腓特列的顧問。當他在中東登陸后,他派人送了一份很厚的禮物給當?shù)厝隼d人的領袖,蘇丹阿爾-卡米爾[al-Kamil]。這位蘇丹和腓特列一樣,也是一位氣量頗大,有著詩人和學者氣質(zhì)的領袖。對于收到的厚禮,阿爾-卡米爾同樣以厚禮回贈,其中還包括一頭大象。兩位領袖會面后簽訂了一份為期十年的和約。和約中規(guī)定撒拉遜人將耶路撒冷、伯利恒[Bethlehem]和拿撒勒[Nazareth](這三座城市對于基督教 來說都是意義非凡的圣地:耶路撒冷是\\\'眾城之城\\\',也是耶穌殉難的地方;伯利恒是耶穌的誕生地;拿撒勒則是耶穌的故鄉(xiāng),《新約》里常稱耶穌為“拿撒勒的耶穌”?!g注)割讓給基督徒,同時割讓的還有從海邊通向耶路撒冷的一條走廊;而穆斯林則獲準保留他們在圣地耶路撒冷城內(nèi)的所有神壇。腓特列訪問耶路撒冷時更像是一位單純的游客而不是朝圣者。為了照顧基督徒的宗教感情,在腓特列訪問期間,蘇丹下令城里暫時取消報告穆斯林的禱告時間。對此腓特列提出抗議:他訪問的目的就是為了欣賞當?shù)氐倪@些特色。當腓特列的和約呈遞到格里高利九世面前的時候,這位教皇簡直火冒三丈:這個被開革的皇帝光復了基督教的圣陵,但卻還不是按照教皇設想的方式完成的,沒有給異教徒軍事上的打擊,一滴血都沒有流。為此,教皇號召征討腓特列的這支遠征軍 ,但是幾乎沒有什么人做出響應。最后,教皇不得不主動撤銷了開革腓特列的決定。當腓特列回到歐洲以后,他為了統(tǒng)一帝國而開始了漫長的戰(zhàn)爭。同時他在位 于西西里和意大利南部的城堡里建立了一個東方式的華麗宮廷。在那里,他喜愛的東西應有盡有:山水園林、珍禽異獸、后宮粉黛,還有擅長妙論的賢哲。在這些賢哲當中最有名的要數(shù)邁克爾·斯科特[Michael Scot],他是科學家、占星術師,還是一位翻譯家,翻譯了亞里斯多德[Aristotle]和阿維洛依 [Averros](著名的阿拉伯思想家和哲學家——譯注)的著作——從今天來看有點類似一個江湖郎中,不過他在民間一直是一個傳奇人物,在意大利和蘇格蘭流傳著關于他的一些 巧奪天工的創(chuàng)作的故事。腓特列的氣度之寬宏使當時的人們感到震驚。在一次為了紀念穆罕默德逃亡(公元622年穆罕默德被迫從麥加逃亡到麥地那——譯注)的宴會上,應邀出席的穆斯林們非常吃驚的發(fā)現(xiàn),坐在自己身旁的竟然是信仰基督教的貴族,甚至還有一些主教。他說過一句很有名的話:“整個世界都被三個欺世盜名之徒給騙了。這三個人一個是摩西,一個是穆罕默德,還有一個是基督。\\\'為此 教皇曾經(jīng)公開抨擊過他。和后來18世紀的普魯士國王腓特列二世[Frederick II] 一樣,他最喜歡的一件事情就是和一些哲學家們一起享用一頓精美的晚餐。我們可以想象,如果伏爾泰生活在他那個時代,一定會覺得和腓特列意氣相投,而腓特列一定也會把伏爾泰延為自己的上賓。 腓特列對于數(shù)學和科學很是著迷。他曾經(jīng)親自做過一些實驗,有些實驗還很殘忍。有一次,他給兩名犯人相同份量的飲食,然后讓其中的一個上床休息,另外一個則外出打獵。然后他把這兩名犯人開膛剖腹,看看哪個消化的食物更多。(結果他發(fā)現(xiàn)是那個睡覺的。)他最引以為傲的一樣東西是大馬士革蘇丹送給他的禮物——一個天象館,在一頂金屬制成的帳幕里,由隱藏的裝置驅動著珠寶制成的天體模型。作為回禮,腓特列贈送給這位蘇丹一只白孔雀和一頭北極熊。這頭北極熊在蘇丹面前表演了跳進海里捉魚的本事,讓蘇丹很是開心。(我們不得不想象一下,這頭熊是誰,在什么地方捉到的,腓特列又是怎么想辦法把它運到敘利亞去的。)腓特列還向阿拉伯的知識界提出了很多讓他迷惑不解的問題:為什么插在水里的木棍看起來是彎的?有什么證據(jù)說明靈魂是不死的嗎?又有什么證據(jù)說明存在一個永恒的世界呢? 他自己對于科學的貢獻是他寫的一本書:《論獵鳥的藝術》[On the Art of Hunting with Birds]。他曾經(jīng)親自繪制其中的插圖,做了一個非常精致的版本留給他的兒子。這個珍本一直保留到了今天。這本書基本上是敘述如何訓練獵鷹的一本手冊,同時也是一份基于實地觀察而得來的一份鳥類學研究報告。在書中,腓特列詳細的討論了鳥類的遷徙和筑巢習性,還探討了蜂鳥飛行的機理。他還建議飼養(yǎng)獵鷹的人在給ノ故車時候哼唱固定的曲子,以利于給獵鷹建立條件反射。腓特列還鼓勵科學其他分支的發(fā)展。公元1224年,他建立了那不勒斯大學,以培養(yǎng)律師、會計和公務員。這座大學是第一所由非神職人員創(chuàng)立并運作的大學。據(jù)說,他還是中世紀里第一個懂得欣賞古典雕塑藝術的人。他是意大利詩歌之父,用意大利方言創(chuàng)作了不少情詩。他甚至還關心單詞的拼寫——這在中世紀也是一件少有的事情。曾有一次,一個書記員把他的名字Fredericus誤拼成了Fridericus,他馬上下令把這個書記員的拇指砍掉。腓特列的個子短小精干,微微有些禿頂,還有些近視,在他的綠色眼珠里總閃動著詭譎和不懷好意的光芒。一位穆斯林私下評論說,如果把腓特列拿到奴隸市場上去,一定賣不到好價錢,肯定不足200個迪拉姆([Dirhem],中東地區(qū)的貨幣單位——譯注)。腓特列的飲食很有節(jié)制,但是也非常挑剔:他每日一餐,時間在晚上,這一餐必須非常精美。他最喜愛的一道菜叫做“scapace”,是把魚和蔬菜一起煎過以后用一種白葡萄酒和藏紅花汁浸漬而成的。他非常好色,擁有一個龐大的后宮。這些妃嬪們在他外出的時候也跟著他,甚至在戰(zhàn)爭中也不例外:在戰(zhàn)場上她們留在拉下簾子的轎子里,外面有太監(jiān)守衛(wèi)著??偟恼f來,腓特列是個非常開明的人物,但是絕對算不上好人。腓特列的偉大目標是削弱教皇的世俗權力,統(tǒng)一意大利并且建立一個穩(wěn)定的神圣羅馬帝國,定都在羅馬。但是他最終還是沒能實現(xiàn)這個目標。當他于公元 1250年去世以后,整個羅馬帝國,作為一個整體,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他的去世也標志著霍亨施道芬[Hohenstaufen]皇室的沒落?,F(xiàn)代人喜愛腓特列二世,是因為他身上有很多現(xiàn)代人的特質(zhì)。但是這也正是他的問題所在:生活在中世紀,他如果表現(xiàn)的更加“中世紀化”一些,也許會更加成功。 如同腓特列二世一樣,當時的教皇們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很多目標無法實現(xiàn)。這些目標包括:削減世俗君主的權力;將整個分地乃至所有信仰基督教的地區(qū)都置于教皇的領導之下;清理整治對于教會權威的濫用……教皇一直在試圖獲取更多的政治權力,這些努力和教會本身對于改革的要求常常糾纏不清,甚至成為教會改革的障礙。但是改革者們并未因此而退縮不前,而是作出了卓有成效的工作。當時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是神職人員的獨身問題。在公元11世紀的時候,人們對于教士結婚一事持有的態(tài)度和今天的人們差不多。從農(nóng)民的角度來說,一個已經(jīng)結了婚的牧師當然更加可靠,因為一個單身的淫棍說不定就會在他們下地的時候,在他們家里弄出點什么事情來。但是問題在于,一個神職人員極有可能會把他的職位傳給他的兒子,結果就把教會變成了家族的私產(chǎn)。當時在冰島出現(xiàn)了世襲的主教家族。另外,牧師的妻妾們也常常成為麻煩的根源。公元1072年,她們甚至私刑處死了魯昂[Rouen]地區(qū)的主教,原因是他向她們布道。在公元1139年舉行的第二次拉特蘭會議[the Second Lateran Council](Lateran是羅馬教皇一宮殿名,會議因在此舉行而得名。——譯注)上,教廷規(guī)定任何神職人員均需保持獨身。盡管這一律令確實起到了凈化教會的作用,但是眾多教士——不論其職位高低——在不能結婚的情況下,性生活反而更加混亂。公元13世紀時列治主教亨利[Bishop Henry of Liège]居然有61個孩子,其中14個的出生時間相差不超過22個月。他的情形可謂創(chuàng)下了神職人員多產(chǎn)的紀錄。另外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和教會的財產(chǎn)有關。經(jīng)過信徒們幾個世紀以來的捐贈,中世紀的教會已經(jīng)獲得了極為可觀的財富。有些主教同時也是大領主,其財勢和排場甚至超過了國王。教會擁有的財富和它對世俗的控制權力使得腐敗不可避免的出現(xiàn),最為嚴重的就是買賣圣職[simony]的問題。對于某位國王或貴族來說,如果他擁有對于一個教職肥缺的合法任免權,他會理所當然地要求從被他任 命的人手里獲得好處。 這就好像今天的政府,在選擇某項產(chǎn)業(yè)的承租對象時,總會很自然地從所有有資格的候選人之中選出出價最高的那位。當牧師擁有并使用土地的時候,他其實也是封建體制中的一員。他對他的領主負有一定的義務,必須繳納一定的金錢以換取領主對他的保護,那他何不干脆早點投資在他的領主們身上,以換取自己日后的收入呢?參與買賣圣職的牧師還為自己辯稱說,他花錢購買的,并不是牧師這個精神上的職務,而是他對于自己物質(zhì)財產(chǎn)的主管權。依此類推,既然他為了這個賴以謀生的職務花了本錢,他當然也就有權利把他的開銷補償回來:把這個職務賣給下一任的人選。就這樣,買賣圣職在當時的歐洲成為一種慣例。教會改革的對象不僅僅是教會人員,也包括世俗百姓。當時的貴族們唯一的正業(yè)就是戰(zhàn)爭,在這種情況下,對于和平的渴望尤為強烈,牧師們因此試圖通過種種努力來制止戰(zhàn)爭。公元989年的一次教會會議呼吁人們不要主動進攻牧師、教堂、以及農(nóng)民的牲畜。后來這個豁免權的名單不斷加長,又包括了磨坊、葡萄園、商人、還有正在前往教堂的人。這一運動后來被稱為“神之和平”[Peace of God]。它的主旨一開始難以被人們理解,因此后來其概念做了一定的修改和擴充。公元1017年,教會頒布了一條禁令,要求交戰(zhàn)雙方在每個星期六9點到下個星期 一破曉之前必須停戰(zhàn)。這一最初的周末停戰(zhàn)時間——也被稱作“神之休戰(zhàn)”[Truce of God]--后來被加長到從星期三晚間到星期一早晨,還包括了大齋期[Lent](復活節(jié)前的第四十個星期日——譯注)和降臨節(jié)[Advent]。很明顯,教會內(nèi)部有一批堅定的和平主義者。公元1054年的另一次教會會議則宣布:“一個基督徒如果謀殺了 別的基督徒,那么他就等于是謀害基督的兇手。”但是在一個罪惡橫行的世界上,和平主義的力量實在太過薄弱了。教皇格里高利七世[Gregory VII]就曾經(jīng)以褒揚的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