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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打算寫出一系列中短篇小說,完成后結(jié)集為《丙申故事集》。這是純屬私人的寫作計劃,沒有誰布置任務(wù),敦促著我的,依然是一個小說家的職業(yè)感和尚未消減的寫作能力與虛構(gòu)的熱情。
《隨園》是開篇,我覺得,它開了個好頭。不是說這個短篇已經(jīng)寫得無懈可擊,是說,它令我一開始就進入了應(yīng)有的工作狀態(tài)——得以從紛擾的世相之中抽身,心懷莫名的傷感,沉浸在一個小說家應(yīng)有的情緒里。如果說這種情緒異于常態(tài),也并非在否定常態(tài)的合理,而是深感寫作者豈能深陷在“常態(tài)”的泥潭里。誰都知道,“常態(tài)”會如何地消磨人。在這個意義上,寫作便是對“常態(tài)”的抵抗。它讓我的眼睛不只是盯著微信上的朋友圈,盯著貌似孤立的一樁樁社會事件,而是極目遠眺,凝望那無論白晝還是黑夜都發(fā)著光的雪山。這對視力好,對頸椎好,對清潔的精神和寶貴的記憶好,也有益于自己理解身處的這個世界是如何地“成了這般”與“只能這般”。
“常態(tài)”中的我,自感有如螻蟻;工作時的我,自感有如草芥。這兩者本無差別,但我頑固地覺得,草芥也許更有漂浮的姿態(tài),也許一陣風(fēng),便能令其無遠弗屆,至少在假想中掙脫了沉重的拘囿與殘酷的踐踏。這當(dāng)然是自欺,可小說家有時候就是這么依賴自我的蒙蔽。 寫作期間,我嚴(yán)格遵照醫(yī)囑喝著湯藥,每天走上萬步,有種“春華秋實”、勞作者自力更生的踏實感。于是,我格外在每一篇小說的后面都鄭重記下了具體的寫作時間(以前我并沒有養(yǎng)成這樣的寫作習(xí)慣),我想,我記錄下的,就是這一年自己精神生活的軌跡,就是草芥被那陣風(fēng)吹送著的旅程。為此,我再一次自我蒙蔽,認為自己也許能挽回了什么,鐫刻下了什么,對那個念茲在茲卻永難謀面的“意義”,有了一個瞬間又一個瞬間的、即便是徒勞的捕捉。
這挺美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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