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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意的棲梧
遲子建的作品不僅在中國擁有大量讀者,備受喜愛,而且遠游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深受青睞。一位走向世界的作家總是擁有自己的獨立精神空間。海德格爾在論詩的本質時曾說:“詩不僅僅是一種生活的裝飾,或激情的流瀉,而是存在真正的拓撲學,是對存在真正出現(xiàn)的行蹤的追尋,是對存在的第一聲呼喚的回聲”。遲子建曾為追尋那具有神性、神醫(yī)、神力,具有堅忍不拔、大道大愛的鄂溫克族行蹤徹夜不眠,她用心靈和所有的勇氣甚至用她的生命,對鄂溫克這樣的原始民族的存在發(fā)出呼喚。
在遲子建小說中有一個恒定的主題,這就是“回望家園的存在之思”。遠古的日月星辰、藍天碧野、山川森林、各色生靈以及古老的風俗民情,都是遲子建“回望家園”的主體。這些主體那么原初、那么質樸、那么美輪美奐,而又那么生氣勃勃。相對人生而言,“自然生命是無限的”。遲子建在《逝川》中,借阿甲魚村人對淚魚之神的宗教信仰感嘆道:“淚魚是多么的了不起,比起人小幾百倍的身子,卻能歲歲年年地暢游整條逝川”,而人是靠這些有著無限生命的大自然而生存。人守不住自然,“就成為它岸邊的故冢”。遲子建為什么借淚魚宣揚自然崇拜?為什么她總要回首被人遺忘的風俗?能否僅視其為懷舊?我以為遲子建對自然的崇拜是一種對人的存在的深深憂慮,是一種對生命存在根基的守護,亦是反客為主,將視自然為客體的人類中心主義徹底解構。在她筆下,一匹跟隨老夫婦的老馬,不僅成為他們家庭的一個成員,而且當夫婦葬身于麥田,它卻以生命誓死守望著孤墳!遲子建說:“江沒有魚就沒有了神話?!比藳]有了自然就沒有了生命,人和自然的關系唇齒相依。哲人曰:“人類無一例外都是生態(tài)系統(tǒng)的一部分。萬事萬物都既是主體,又是客體,人類也不例外”。遲子建詮釋了這一新的世界觀。 遲子建特別鐘情本真的存在之思。我特別注意遲子建的小說名稱,如《到處人間煙火》《蒲草燈》《零作坊》等等,名字是那么的至樸、至美、至凡、至俗。遲子建小說中展開的世界充滿了男歡女愛、人情世故、風俗民情。那里有誕生與死亡、幸福與痛苦、勝利與失敗、正義與恥辱。然而,遲子建并不著力去構筑一個骯臟的、丑態(tài)畢露的、俗不可耐的居住之所,亦不憑空構筑一個光明無限的太平盛世。遲子建總是淡淡描抹一絲絲人間的瑕疵,甚或丑陋心態(tài),但是卻在不經意處重重地賦于它以“實質意義”。這一切在作家的筆下顯得那樣的俗雅相間、自然有趣。它淡淡如水卻長流不息;它沒有驚世駭俗、慷慨壯舉,不加雕琢卻平中見奇;它娓娓道來,卻意蘊深藏。正如王安憶所言,“她好像直接從自然走來”,一切都源于自然而又深藏自然。遲子建小說的世界是一個原初的、自由的、原生態(tài)的本真世界,一個顯示出生命的原始性、世俗性、常態(tài)性和本真性的世界,它為人類居住提供了暫時的“逗留之地”。這“逗留之地”自自然然、實實在在,這就是一個沒有被理性文明沖撞、沒有被工業(yè)文明污染、沒有被虛幻遮蔽的本真世界。這里彰顯了作家朝向本真生命的原初回歸。 遲子建小說一個分外耀眼的亮點是她以作家的天職始終行走在詩意的追問之途,叩問存在的詩化,建構詩意的棲居。遲子建小說所描寫的人物大致有三類:一類是完美化身的蕓蕓眾生,如《日落碗窯》中的爺爺、《起舞》中的丟丟、《蒲草燈》中的駱駝、《青草如歌》中的陳生、《白銀那》中的卡佳。作者賦予他們以人性的光輝、善良的天性和詩意的追求,他們實現(xiàn)了詩意的棲居。第二類人物是有缺點的“中間人物”。在他們身上善與惡、美與丑交織在一起,但是在他們丑的表層下卻掩飾不住人性美的光暈,如《臘月宰豬》中的外鄉(xiāng)人、《秧歌》中的小梳妝、《香坊》中的邵紅嬌、馬六九。他們愚昧但不墮落、煩惱但不自暴自棄、自私但不損人、苦難但不失去希望。第三類人物往往是被道德的法庭判處死刑的人物,即便如此,在他們心靈深處還殘存著一絲絲的良心懺悔,如《鴨如花》中的越獄犯人、《蒲草燈》中潛逃在外的殺人犯??傊瑹o論是何種人物,在遲子建筆下都顯示出不同類型、不同程度的詩意,這種詩意深深根植于他們的存在之中,人的存在本身就蘊含了詩意。遲子建的藝術直覺使其領悟到詩意是根植于大地、根植于生活、根植于人的本性之中。詩人何為?詩人不是居高臨下,以精英的情懷去救贖蕓蕓眾生,而是去領悟、高揚平凡中的偉大、苦難中的崇高,遲子建有得于心,心手合一。她從來不把苦難、丑惡推向白熱化的戲劇沖突情境中,而只是作為突顯詩意的前景加以處理。在她的大多數(shù)作品中,盡管不乏丑與惡,但流蕩的總是暖暖的詩意、本真的詩意、蕓蕓眾生的詩意,這大抵就是海德格爾所期待的詩意的棲居,亦是遲子建永不言棄的審美追求,更是處于“貧乏時代”的人鐘情遲子建文學作品的原因所在 這一篇
與遲子建談新作《額爾古納河右岸》胡殷紅:從《偽滿洲國》到《額爾古納河右岸》你始終實踐著“用小人物說大歷史”這一創(chuàng)作理念。這兩部作品的氣息有相通之處,又有不同之處,能談談你的看法嗎? 遲子建:《偽滿洲國》到《額爾古納河右岸》都浸透著我對歷史的思者,當然這種對歷史的思考不是孤立和割裂的,它與現(xiàn)實還是有著很大的關聯(lián)。我總覺得僅僅憑吊歷史是沒有多大的意義的。能把歷史做為“現(xiàn)實”來看待,作品才會有力量。在我眼中,真正的歷史在民間,編織歷史的大都是小人物。因為只有從他們身上,才能體現(xiàn)最日常的生活圖景,而歷史是由無數(shù)的日常生活畫面連綴而成的。所以在這兩部作品中,出現(xiàn)在舞臺上的大都是我們熟知的帶著人間煙火氣息的可感可觸的小人物,他們的舉手投足間,無不折射著大的時代的影子。這是它們之間的相通之處。不同的是,《偽滿洲國》大約有七十萬字的篇幅,寫的是十四年的歷史,以戰(zhàn)爭中的人性為切入點,演繹的是那段滄陷期歲月中的故事。我為《偽滿洲國》搭建了多座舞臺,比如奉天的當鋪、新京的雜貨鋪、哈爾濱的餐館等等。而《額爾古納河右岸》雖然只有二十多萬字的篇幅,但我在里面講述的卻是鄂溫克的一個部落近一百年的歷史,而且舞臺只有一座,那就是額爾古納河右岸的森林,寫作的難度也就更大一些。 胡殷紅:《額爾古納河右岸》的主題是一個世界性話題,是關系到人類文化學的問題。你在追逐這個行將消失的鄂溫克部落、面對其文化正在逐漸消失的現(xiàn)狀時是怎樣的心情? 遲子建:可以用“悲涼”二字形容我目睹了這支部落的生存現(xiàn)狀時的心情。人類文明的進程,總是以一些原始生活的永久消失和民間藝術的流失做為代價的。從這點看,無論是發(fā)達的第一世界還是不太發(fā)達的第三世界,在對待這個問題上,其態(tài)度是驚人相似的。好像不這樣的話,就是不進步、不文明的表現(xiàn),這種共性的心理定勢和思維是非??膳碌摹N覀?yōu)榱诵哪恐欣硐氲奈拿魃?,對我們認為落伍的生活方式大加鞭撻。現(xiàn)代人就像一個執(zhí)拗的園丁,要把所有的樹都修剪成一個模式,其結果是,一些樹因過度的修剪而枯萎和死亡。其實真正的文明是沒有新舊之別的,不能說我們加快了物質生活的進程,文明也跟著日新月異了。誠然,一些古老的生活方式需要改變,但我們在付諸行動的時候,一定不要采取連根拔起、生拉硬拽的方式。我們不要以“大眾”力量,把某一類人給“邊緣化”,并且做出要挽救人于危崖的姿態(tài),居高臨下地擺布他們的過程。如果一支部落消失了,我希望它完全是自然的因素,而不是人為的因素。大自然是美好的,也是殘忍的。就像《自然與權利》一書中引用的一位印第安酋長的那句名言一樣:“我們賴以為生的肉食動物都用四條腿奔跑,而追趕四條腿的我們卻只有兩條腿。”我相信有了這樣感慨的他們,一定會在這美好與殘忍中自己找到生存的出路,比如能恰當?shù)亟鉀Q動物的馴化等等面臨的問題。我向往“天人合一”的生活方式,因為那才是真正的文明之境。 胡殷紅:讀過你的很多中短篇小說,“對溫情生活的辛酸表達”是你的風格。你往往是從一個小的方面入手,從鄉(xiāng)村中的尋常百姓身上尋找美好的感情,而且把自己也融入其中。而《額爾古納河右岸》是從大的方面入手,藝術風格與以往的創(chuàng)作有所不同。你是否有意識在追求歷史、文化的厚重感? 遲子建:我不會刻意追求一部作品的厚重感,因為“深刻”是求不來的,只能是自然而然呈現(xiàn)?!额~爾古納河右岸》其實是我的中短篇小說在藝術上的一個延伸,不同的是,寫作這部長篇時激情更為飽滿,大約觸動了我靈魂深處的一些東西。其實寫它是有難度的,首先我要把自己變成一個鄂溫克老女人,其次,我要在一天中把近百年的故事講完。好在我熟悉那片山林,也了解鄂溫克與鄂倫春的生活習性,寫起來沒有吃力的感覺。我其實想借助那片廣袤的山林和游獵在山林中的這支以飼養(yǎng)馴鹿為生的部落,寫出人類文明進程中所遇到的尷尬、悲哀和無奈。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嚴酷的現(xiàn)實問題。當然,其中浸潤著我對那片土地揮之不去的深深的依戀之情和對流逝的詩意生活的拾取。如果說它與我的中短篇有什么不同的話,我覺得它在氣象上更為蒼茫些。 胡殷紅:你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中寫了兩位具有傳奇色彩的薩滿,有過調查還是更多地發(fā)揮了想象?他們在作品中起著怎樣的作用? 遲子建:薩滿教是一種原始宗教,有學者認為,它產生于青銅器時代的西伯利亞。我寫的這支鄂溫克部落,就是從貝加爾湖遷移過來的(當然,史學界對他們來自哪里也有不同的見解,但我個人比較傾向來自貝加爾湖這個學說)。薩滿教盛行于北方的少數(shù)民族,薩滿是溝通天和地的通靈人。在狩獵文化中,最突出的便是“萬物有靈”論,而薩滿用他們身上神靈所賦予的能力,出色地演繹了“萬物有靈”。在他們眼里,大自然中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是有生命和有靈魂的,這種宗教因為切近自然而呈現(xiàn)著渾厚、大氣的特征。我在寫作《偽滿洲國》的時候,就做過薩滿教的調查。薩滿身上所發(fā)生的神奇的法力,比如說能在跳神時讓病入膏肓的人起死回生等等事例,已經屢見不鮮。既然大自然中有很多我們未探知的奧秘,我們就不能把薩滿的存在看成一種“虛妄”。我在作品中塑造的兩個薩滿,貫穿了整部長篇。尼都薩滿和妮浩薩滿的命運都是悲壯的。我覺得身為薩滿,他(她)就是宗教的使者,他們要勇于犧牲個人身上的“小愛”,獲得人類的“大愛”,這也是世界上任何一種宗教身上所體現(xiàn)的最鮮明的一個特征。他們在我的作品中是這百年歷史的見證人,缺一不可。他們在面臨著瘟疫、疾病、死亡中所體現(xiàn)的那種鎮(zhèn)定、從容和義無返顧,是這支以放養(yǎng)馴鹿為生的鄂溫克人身上最典型的特征。寫他們的時候,想象肯定是蒼白的,因為從我掌握的資料來看,他們本身的經歷就是一段連著一段的傳奇。 胡殷紅:從你的作品和你的生活經歷中,可以看出你對大自然的熱愛和濃郁的故土情結,能談談大自然和故鄉(xiāng)對你文學世界的影響嗎? 遲子建:沒有大自然的滋養(yǎng),沒有我的故鄉(xiāng),也就不會有我的文學。我的文學啟蒙于故鄉(xiāng)漫長的冬夜里外祖母所講述的神話故事和四季風云驟然變幻帶給人的傷感。一個作家,心中最好是裝有一片土地,這樣不管你流浪到哪里,疲憊的心都會有一個可以休憩的地方。在眾聲喧嘩的文壇,你也可以因為聽了更多大自然的流水之音而不至于心浮氣躁。有了故土,如同樹有了根;而有了大自然,這樹就會發(fā)芽了。只要你用心耕耘,生機一定會出現(xiàn)在眼前。如果沒有對大自然深深的依戀,我也就不會對行將退出山林的鄂溫克的這支部落有特別的同情,也不可能寫出《額爾古納河右岸》。對我而言,故鄉(xiāng)和大自然是我文學世界的太陽和月亮,它們照亮和溫暖了我的寫作和生活。 胡殷紅:能談一下你的近況和未來的寫作計劃嗎? 遲子建:去年,我在完成了中篇《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后,就開始了《額爾古納河右岸》的寫作。從初稿到最后修改完畢,前后大約用了半年時間。之后,我去了美國愛荷華國際寫作中心,在那里住了三個月,主要是休息,也寫了一部中篇,剛剛修改完畢,給了《當代》,現(xiàn)在是06年了,春節(jié)的腳步近了,我馬上要回故鄉(xiāng)陪母親過年了?!额~爾古納河右岸》是我剛唱完的一支蒼涼的長歌,我還是感覺出了體力的透支,所以今年想放慢一點節(jié)奏,多讀些書,以中短篇的寫作為主。當然,這只是我暫時的想法。(中國作家網 胡殷紅) 遲子建:寫我所愛 樂此不疲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90歲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們給看老了?!边@是遲子建年初出版的新長篇《額爾古納河右岸》(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出版,下稱《額》)的開頭,古老神秘的鄂溫克部落故事由一位飽經滄桑的鄂溫克酋長之妻口中不緊不慢地鋪展開來,有著濃重的宿命意味。 2003年出版長篇《越過云層的晴朗》,遲子建時隔3年完成的《額》,寫作過程非常流暢,在兩個多月里一氣呵成20萬字的初稿。“《偽滿洲國》我斷斷續(xù)續(xù)寫了兩年,其間往來于漠河老家和哈爾濱之間,稿子放下幾天還可以繼續(xù)寫。《額》的寫作則把我變成了另一個人,寫得很連貫,好像是一口氣要吐出去,不能斷。”遲子建很享受這次的寫過體驗:“這篇小說動筆前,我用來查閱、準備資料的時間遠遠大于寫作時間。我的本子上記滿了幾萬字的筆記,只要能找到的關于鄂溫克族的資料我差不多都看了,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嚴謹?shù)墓φn。我的寫作不會過多考慮與文學無關的因素,那會使寫作了無樂趣。我只愿寫我想寫的東西?!? 同遲子建以往的作品相比,《額》中流露出更強烈的對生死、人性的超然態(tài)度。寫了20多年小說的她,認為自己作品的這些變化與她的生活經歷相關:“這篇小說中確實有一種超然的態(tài)度,我覺得更多的還是悲憫。我很羨慕鄂溫克人身上朝氣蓬勃的生命觀,在他們心中沒有什么東西是不可放棄的。來自自然、來自薩滿教無我的精神氣質,使他們張嘴就唱歌,哪怕不知道唱的是什么,為什么唱,完全是原生態(tài)。很多詩性埋藏在他們血液里。除了超然,鄂溫克人還有一種巨大的憂傷,這種憂傷不同于都市人的煩躁,這種憂傷很美好,是對生命本身的憂愁,非常自然。” 書中不僅時間跨度長達百年,眾多個性分明的人物也令讀者印象深刻。男男女女,生老病死,原始的力量蘊涵著最純粹的情感。書中人物有著各種各樣的“生”,伴隨著的是迥異的“死”,遲子建告訴記者,書中最后一個酋長死于熊掌之下確有其事,是發(fā)生在現(xiàn)實中的死亡,而她最為感動的是書中妮浩薩滿之死,她死于為部落祈雨滅火的一次跳神?!八秊檫@個紛亂的世界祈雨,我寫到這里,每寫幾句話就難過得要停下來,感動于她的精神。這種‘死’是我理想中的?!睍蟹譃椤扒宄俊薄ⅰ罢纭?、“黃昏”幾部分,是否預示著古老的鄂溫克民族連同游牧文化在現(xiàn)代文明的沖擊下所將面臨的命運?“我寫作的時候這樣設置是為了小說結構,鄂溫克人每次搬遷都是從清晨開始,于是我很自然地從清晨寫起,恰好整個故事的發(fā)展走向跟這個結構很契合?!宄俊亩鯗乜巳耍察o平和,受外來因素干擾非常少。令我難過的是‘黃昏’部分,節(jié)奏比較快,面對外面的世界,他們真正的痛開始了。” 《額》出版后,有評論質疑遲子建這位漢族作家寫少數(shù)民族題材會有隔閡,在大興安嶺山林中長大的她并不認同這種評價。這些鄂溫克人曾經就生活在她周圍,在山林中游獵。對鄂溫克人的熟悉和尊重已經滲入她的骨子里:“他們所經歷的四季風景變化、白災(雪災)、瘟疫等我都能理解,所以寫這篇小說是我靈魂深處對鄂溫克部落這種情感的集中爆發(fā),是一個宣泄口?!? 文如其人,文風質樸大氣的遲子建有著北方人爽朗、直率的個性,她每年都有幾個月要回到漠河北極村,她喜歡那里的山林、雪原,享受遠離都市喧囂的寧靜。遲子建不上網,很少讀時下流行的書,最近的枕邊書是辛棄疾的詞選、《樂府詩集》,契訶夫的短篇小說也是她心目中百讀不厭的經典。遲子建不打算在今年再寫長篇小說,會寫幾部中短篇:“雖然我寫《額》的過程很快樂,但寫完之后還是覺得很累,有透支身體的感覺,后反勁兒(東北方言)?!彼f,當她完成這篇小說的時候,覺得書中的鄂溫克人和游牧生活離她遠去,令她陷入濃濃的傷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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