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挖 煤 作者|羅慶洪 胡子寨這個地方,盛產(chǎn)無煙煤。這里煤層埋藏較淺,易于開采。當(dāng)?shù)?/span>村民便在此開了許多小煤洞。一到冬季,周圍四里八鄉(xiāng)的壯年男子,便到這個地方來挖煤。
這里的煤洞依山勢而開,呈一個向里伸的下斜面。煤洞老板,事先組織人力,開挖一個直接向下的主洞,洞頂用碗口粗的木頭支撐,叫頂廂。
挖煤的時候,先用柴油抽水機,抬進主洞,抽干滲下來的地下水,然后工人便向主洞兩邊挖,叫開環(huán)間。上下兩個環(huán)間之間,留有像墻壁一樣的部分,叫墻子,起支撐保護作用,是不能挖的。 挖煤工人向左右兩邊,橫挖進去,把里面的煤挖出來。 整個煤洞,有點像一條大蜈蚣。軀干是主洞,那些腳就是環(huán)間。 挖煤的隊伍,通常是五到十個人組成一個班口。他們和老板溝通后,便進入煤洞。大體分工是三個負責(zé)挖煤并裝煤,其他的,負責(zé)把煤從洞子里背出來,叫拉班兒。 胡子寨這里的煤層,大約有1米5左右高度。在里面運煤,必須彎下腰,才能行走。從環(huán)間進入主洞后要好些。由于主洞是斜面,往洞口方向高,背煤出來時,腰可以打直一點,頭可以抬起,對于個子矮點的拉班兒,完全可伸直腰,只將身子前傾點就行。 挖煤的分工,大體這樣。第一是三個人,一把十字鍬和兩把鏟鋤,專門用來撬挖煤層和裝煤。挖煤時,礦工將油燈放在旁邊,用十字鍬負責(zé)挖煤。另兩個礦工用鏟鋤鏟煤裝煤。
第二是拉班兒,人數(shù)不定。每人背一個用棕片縫制的背巴和一個大竹錯箕。背巴上伸出兩根棕繩,繩尾拴在一起。錯箕比較大,中間邊上專門留有抓手方便抬起。礦工將錯箕裝滿煤后,兩人將它抬起來,放到拉班兒背巴上,將繩套在錯箕尾部,不用手扶,它也掉不下來。走出洞子,拉班兒將身子一歪,錯箕便一下子滾下來,煤就跟著倒了,然后又進洞繼續(xù)。 一個班口的時間不固定,可以連續(xù)挖一天一夜或兩天兩夜,因人而異。分煤的時候,按一比二比例,老板占一,剩下的就平均分配給這個班口的每個礦工。 洞子旁邊,搭了一個大窩棚。中間燒一爐特大的火,很敞,叫疙篼火,用來取暖和礦工煮飯吃。沿著火爐,則鋪滿了稻草,供礦工休息和睡覺。 那個時候人們幾乎沒有什么安全意識。煤洞開的是獨眼洞,只有主洞才頂廂,環(huán)間沒有。照明則是每個礦工一盞煤油燈,挖煤時礦工便將它放在旁邊照亮挖。拉班兒手里也抬著一盞煤油燈照亮背運煤。至于瓦斯還是塌方這些,則聽天由命。 大家都很迷信,遇見老鼠,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能追打,因為老鼠打洞運糧,也叫拉班兒,是大家的化身。 礦工們的工作環(huán)境非常艱苦,沒有口罩。通常一個班口下來,所有礦工,頭發(fā)因粘附煤屑根根直立,整個面部,只看到人上下嘴唇和鼻孔,因說話或呼吸而呈肉色,再加上兩個眼珠子,其他的地方一團漆黑。
一九八四年臘月,因家境貧寒,我便請假跟隨大人,加入了挖煤隊伍。 由于自己不到十四歲,大人們都比較照顧我。他們叫我當(dāng)拉班兒,背到多少煤出來,全部算我的,不參與分配。 背煤非常的苦。那個錯箕壓在背上似有千斤重,壓得背生痛。進入主洞后,右手端著煤油燈,左手扶住廂木或土梯,用近似爬的方式把煤背出來。有一次,爬到主洞一半行程時油燈熄滅了,周圍漆黑一團,心里面很害怕,不敢邁步。背著煤站在原地,等了好一陣,才有拉班兒經(jīng)過,才重新點亮油燈,繼續(xù)前行。 我在胡子寨這個煤洞呆了七天,由于拉班兒出來是爬坡,熬不過大人,累了便倒在窩棚里呼呼大睡。 這些天我背出來的煤,堆成了一個小煤堆,最后估堆賣了5元錢(當(dāng)時煤價4角錢一百斤),欣喜若狂。當(dāng)手里拿著那張工人像的人民幣時,淚水模糊了雙眼。
回到家里,我把這煤錢遞給父親,他沒有接,只是叫我不能挖煤了,要繼續(xù)上學(xué)。后來我用這5元錢交了一期書學(xué)費。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一晃四十年過去了?;厥淄?,感慨萬千。那個時候雖然艱辛,但這段經(jīng)歷磨礪了我,激勵我努力讀書,認真學(xué)習(xí),終于走出了大山。
注:插圖為網(wǎng)絡(luò)圖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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