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陰陽升降的概念，早在荀爽以前就有易學家使用過。如京房注豐卦時說：“陰陽升降，反歸于本，變體于有無?！盵2]《易緯·乾鑿度》中也明確指出：“陰陽所以進退，君臣所以升降?！盵3]荀爽繼承了前人的思想成果，把陰陽升降概念加以規(guī)定，賦予特定的含義，系統(tǒng)地運用于對 《周易》的詮釋之中。

惠棟認為荀爽的乾升坤降說符合自古以來的 《易》占之法，他引 《左傳》中的一段記載證明說：“《左傳》史墨論魯昭公之失民，季氏之得民云：在 《易》卦雷乘乾曰大壯，天之道。言九二之大夫當升五為君也。慈明之說有合于古之占法?！盵4]

惠棟還指出王弼在詮釋泰卦六四爻辭時也運用了荀爽的乾升坤降說，只不過沒有明言而已。他說：“王弼泰六四注云 '乾樂上復，坤樂下復’。此亦升降之義，而弼不言升降?！盵5]

接著，惠棟鉤稽了十六條荀爽以乾升坤降說詮 《易》的佚文。[6]

1．《周易·文言》：“水流濕，火就燥?！避髯ⅲ骸瓣杽又ざ鵀榭?，坤者純陰，故曰濕。陰動之乾而成離，乾者純陽，故曰燥?！?/p>

2．《周易·文言》：“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避髯ⅲ骸爸^乾九二本出于乾，故曰 '本乎天’；而居坤五，故曰 '親上’。坤六五本出于坤，故曰 '本乎地’；降居乾二，故曰 '親下’也?！?/p>

3．《周易·文言》：“時乘六龍以御天也?！避髯ⅲ骸坝?，行也。陽升陰降，天道行也?！?/p>

4．《周易·文言》：“云行雨施，天下平也。”荀注：“乾升于坤曰 '云行’，坤降于乾曰 '雨施’。乾坤二卦成雨，既濟陰陽和均而得其正，故曰 '天下平’?！?/p>

5．《周易·文言》：“與天地合其德?！避髯ⅲ骸芭c天合德，謂居五也；與地合德，謂居二也。”

6．《周易·文言》：“與日月合其明。”荀注：“謂坤五之乾二成離，離為日；乾二之坤五成坎，坎為月?！?/p>

7．坤卦 《彖》辭：“含弘光大，品物咸亨?！避髯ⅲ骸扒永の鍨?nbsp;'含’，坤五居乾二為 '弘’，坤初居乾四為 '光’，乾四居坤初為 '大’。天地交，萬物升，故'咸亨’?！盵7]

8．師卦 《彖》辭：“能以眾正，可以王矣?！避髯ⅲ骸爸^二有中和之德，而據(jù)群陰，上居五位，可以王也?！?/p>

9．師卦六四爻辭：“師左次，無咎?！避髯ⅲ骸白笾^二也。陽稱 '左’。次，舍也。二與四同功，四承五，五無陽，故呼二舍于五，四得承之，故無咎。”

10．師卦上六爻辭：“大君有命，開國承家。”荀注：“大君謂二。師旅已息，既上居五，當封賞有功，立國命家也。”

11．泰卦九二爻辭：“朋亡，得尚于中行?！避髯ⅲ骸芭笾^坤。朋亡而下，則二得上居五，而行中和矣?！?/p>

12．臨卦九二[8]《象》辭：“咸臨，吉，無不利，未順命也?！避髯ⅲ骸瓣栂讨炼斏游?，群陰相承，故 '無不利’也。陽當居五，陰當順從，今尚在二，故曰'未順命’也。”

13．升卦 《彖》辭：“巽而順，剛中而應，是以大亨。用見大人，勿恤，有慶也?！避髯ⅲ骸爸^二以剛居中而來應五，故能 '大亨’，正居尊位也。大人，天子，謂升居五，見為大人。群陰有主，無所復憂而有慶也?！?/p>

14．升卦九二 《象》辭：“九二之孚，有喜也。”荀注：“升五得位，故有喜。”

15．升卦六五 《象》辭：“貞吉，升階，大得志也。”荀注：“陰正居中，為陽作階，使居立，己下降二，與陽相應，故吉而得志?！?/p>

16．《周易·系辭上》：“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荀注：“陽位成于五，陰位成于二。五為上中，二為下中，故曰 '成位乎其中’也?！?/p>

荀爽乾升坤降說的要旨是 “時”“中”二字，故惠棟在 《易漢學》中特作 “《易》尚時中說”加以闡明。[9]在 “《易》尚時中說”中，惠棟開宗明義：“《易》道深矣，一言以蔽之曰：時、中?！痹?nbsp;《松崖文鈔·易論》中，惠棟通過統(tǒng)計指出：“孔子作《彖傳》，言 '時’者二十四卦，言 '中’者三十六卦， 《象傳》言時者六卦，言'中’者三十九卦?！盵10]

《彖傳》言 “時”者二十四卦如下：

1．乾卦 《彖》辭：“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p>

2．蒙卦 《彖》辭：“蒙，亨，以亨行時中也?！?/p>

3．大有卦 《彖》辭：“其德剛健而文明，應乎天而時行，是以元亨?！?/p>

4．豫卦 《彖》辭：“天地以順動，故日月不過而四時不忒。……豫之時義大矣哉?！?/p>

5．隨卦 《彖》辭：“大亨貞，無咎，而天下隨時。隨時之義大矣哉。”

6．觀卦 《彖》辭：“觀天之神道而四時不忒。”

7．賁卦 《彖》辭：“觀乎天文以察時變。”

8．頤卦 《彖》辭：“頤之時大矣哉。”

9．大過卦 《彖》辭：“大過之時大矣哉。”

10．坎卦 《彖》辭：“險之時用大矣哉?！?/p>

11．恒卦 《彖》辭：“四時變化而能久成。”

12．遁卦 《彖》辭：“剛當位而應，與時行也?！葜畷r義大矣哉?！?/p>

13．睽卦 《彖》辭：“睽之時用大矣哉?！?/p>

14．蹇卦 《彖》辭：“蹇之時用大矣哉?！?/p>

15．解卦 《彖》辭：“解之時大矣哉?！?/p>

16．損卦 《彖》辭：“損剛益柔有時，損益盈虛，與時偕行?！?/p>

17．益卦 《彖》辭：“凡益之道，與時偕行?！?/p>

18．姤卦 《彖》辭：“姤之時義大矣哉?！?/p>

19．革卦 《彖》辭：“天地革而四時成……革之時大矣哉?！?/p>

20．艮卦 《彖》辭：“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p>

21．豐卦 《彖》辭：“天地盈虛，與時消息?！?/p>

22．旅卦 《彖》辭：“旅之時義大矣哉?！?/p>

23．節(jié)卦 《彖》辭：“天地節(jié)而四時成。”

24．小過卦 《彖》辭：“過以利貞，與時行也?！?/p>

《彖傳》言 “中”者三十六卦如下：

1．蒙卦 《彖》辭：“蒙，亨，以亨行時中也?！躞吒?，以剛中也?！?/p>

2．需卦 《彖》辭：“位乎天位，以正中也?！?/p>

3．訟卦 《彖》辭：“訟，有孚，窒惕，中吉，剛來而得中也?！姶笕耍兄姓?。”

4．師卦 《彖》辭：“剛中而應?！?/p>

5．比卦 《彖》辭：“原筮，元永貞，無咎，以剛中也。”

6．小畜卦 《彖》辭：“健而巽，剛中而志行，乃亨。”

7．履卦 《彖》辭：“剛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p>

8．同人卦 《彖》辭：“柔得位得中而應乎乾……文明以健，中正而應，君子正也?！?/p>

9．大有卦 《彖》辭：“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應之?！?/p>

10．臨卦 《彖》辭：“剛中而應?！?/p>

11．觀卦 《彖》辭：“中正以觀天下。”

12．噬嗑卦 《彖》辭：“柔得中而上行，雖不當位，利用獄也。”

13．無妄卦 《彖》辭：“剛中而應?！?/p>

14．大過卦 《彖》辭：“剛過而中?！?/p>

15．坎卦 《彖》辭：“維心亨，乃以剛中也?！?/p>

16．離卦 《彖》辭：“柔麗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也?！?/p>

17．睽卦 《彖》辭：“柔進而上行，得中而應乎剛，是以小事吉。”

18．蹇卦 《彖》辭：“蹇利西南，往得中也?！?/p>

19．解卦 《彖》辭：“其來復吉，乃得中也。”

20．益卦 《彖》辭：“利有攸往，中正有慶?！?/p>

21．姤卦 《彖》辭：“剛遇中正，天下大行也?！?/p>

22．萃卦 《彖》辭：“順以說，剛中而應，故聚也。”

23．升卦 《彖》辭：“柔以時升，巽而順，剛中而應，是以大亨?！?/p>

24．困卦 《彖》辭：“貞，大人吉，以剛中也?！?/p>

25．井卦 《彖》辭：“改邑不改井，乃以剛中也?！?/p>

26．鼎卦 《彖》辭：“巽而耳目聰明，柔進而上行，得中而應乎剛，是以元亨?！?/p>

27．漸卦 《彖》辭：“其位剛，得中也。”

28．旅卦 《彖》辭：“柔得中乎外而順乎剛，止而麗乎明，是以小亨，旅貞吉也?！?/p>

29．巽卦 《彖》辭：“剛巽乎中正而志行?！?/p>

30．兌卦 《彖》辭：“剛中而柔外?！?/p>

31．渙卦 《彖》辭：“王假有廟，王乃在中也。”

32．節(jié)卦 《彖》辭：“節(jié)，亨，剛柔分而剛得中?！f以行險，當位以節(jié)，中正以通?！?/p>

33．中孚卦 《彖》辭：“中孚，柔在內而剛得中?！?/p>

34．小過卦 《彖》辭：“柔得中，是以小事吉也。剛失位而不中，是以不可大事也?！?/p>

35．既濟卦 《彖》辭：“初吉，柔得中也?！?/p>

36．未濟卦 《彖》辭：“未濟，亨，柔得中也。小狐汔濟，未出中也?！?/p>

《象傳》言 “時”者六卦如下：

1．坤卦六三 《象》辭：“含章可貞，以時發(fā)也?！?/p>

2．蹇卦初六 《象》辭：“往蹇來譽，宜時[11]也?！?/p>

3．井卦初六 《象》辭：“舊井無禽，時舍也?！?/p>

4．革卦 《象》辭：“君子以治歷明時。”

5．節(jié)卦九二 《象》辭：“不出門庭，兇，失時極也?！?/p>

6．既濟卦九五 《象》辭：“東鄰殺牛，不如西鄰之時也?！?/p>

《象傳》言 “中”者三十九卦如下：

1．坤卦六五爻 《象》辭：“黃裳元吉，文在中也?！?/p>

2．需卦九二爻 《象》辭：“需于沙，衍在中也?！本盼遑?nbsp;《象》辭：“酒食貞吉，以中正也。”

3．訟卦九五爻 《象》辭：“訟元吉，以中正也。”

4．師卦九二爻 《象》辭：“在師中吉，承天寵也?！绷遑?nbsp;《象》辭：“長子帥師，以中行也?！?/p>

5．比卦九五爻 《象》辭：“顯比之吉，位正中也。……邑人不誡，上使中也。”

6．小畜卦九二爻 《象》辭：“牽復在中，亦不自失也。”

7．履卦九二爻 《象》辭：“幽人貞吉，中不自亂也?！?/p>

8．泰卦六五爻 《象》辭：“以祉元吉，中以行愿也?！?/p>

9．同人卦九五爻 《象》辭：“同人之先，以中直也?！?/p>

10．大有卦九二爻 《象》辭：“大車以載，積中不敗也?！?/p>

11．謙卦六二爻 《象》辭：“鳴謙貞吉，中心得也?！?/p>

12．豫卦六二爻 《象》辭：“不終日，貞吉，以中正也?！绷遑?nbsp;《象》辭：“恒不死，中未亡也。”

13．隨卦九五爻 《象》辭：“孚于嘉，吉，位正中也?！?/p>

14．蠱卦九二爻 《象》辭：“干母之蠱，得中道也?！?/p>

15．臨卦六五爻 《象》辭：“大君之宜，行中之謂也?！?/p>

16．復卦六五爻 《象》辭：“敦復無悔，中以自考也?！?/p>

17．大畜卦九二爻 《象》辭：“輿脫輻，中無尤也。”

18．坎卦九二爻 《象》辭：“求小得，未出中也?！本盼遑?nbsp;《象》辭：“坎不盈，中未大也?！?/p>

19．離卦六二爻 《象》辭：“黃離元吉，得中道也。”

20．恒卦九二爻 《象》辭：“九二悔亡，能久中也。”

21．大壯卦九二爻 《象》辭：“九二貞吉，以中也。”

22．晉卦六二爻 《象》辭：“受茲介福，以中正也?！?/p>

23．蹇卦九五爻 《象》辭：“大蹇朋來，以中節(jié)也?！?/p>

24．解卦九二爻 《象》辭：“九二貞吉，得中道也?！?/p>

25．損卦九二爻 《象》辭：“九二利貞，中以為志也?！?/p>

26．夬卦九二爻 《象》辭：“有戎無恤，得中道也?！本盼遑?nbsp;《象》辭：“中行無咎，中未光也?！?/p>

27．姤卦九五爻 《象》辭：“九五含章，中正也?！?/p>

28．萃卦六二爻 《象》辭：“引吉無咎，中未變也?！?/p>

29．困卦九二爻 《象》辭：“困于酒食，中有慶也。”九五爻 《象》辭：“乃徐有說，以中直也。”

30．井卦九五爻 《象》辭：“寒泉之食，中正也?！?/p>

31．鼎卦六五爻 《象》辭：“鼎黃耳，中以為實也。”

32．震卦六五爻 《象》辭：“其事在中，大無喪也?！?/p>

33．艮卦六五爻 《象》辭：“艮其輔，以中正也。”

34．歸妹卦六五爻 《象》辭：“其位在中，以貴行也?！?/p>

35．巽卦九二爻 《象》辭：“紛若之吉，得中也?！本盼遑?nbsp;《象》辭：“九五之吉，位正中也。”

36．節(jié)卦九五爻 《象》辭：“甘節(jié)之吉，居位中也?！?/p>

37．中孚卦九二爻 《象》辭：“其子和之，中心愿也。”

38．既濟卦六二爻 《象》辭：“七日得，以中道也。”

39．未濟卦九二爻 《象》辭：“九二貞吉，中以行正也?！?/p>

《周易·系辭下》：“二與四，同功而異位，其善不同，二多譽，四多懼，近也?！c五同功而異位，三多兇，五多功，貴賤之等也。”《周易·系辭》作者認為，二之所以多譽，四之所以多懼，是由于二爻離五爻遠而四爻離五爻近；三之所以多兇，五之所以多功，是由于三爻之位在下而賤，五爻之位在上而貴。但惠棟卻認為，二之所以多譽，五之所以多功，是由于二爻和五爻分別居于下卦之中和上卦之中。他說：“二與四同功，而二多譽；三與五同功，而五多功，以其中也?！盵12]

《周易》泰卦九二爻辭：“得尚于中行?！眽跃盼遑侈o：“中行無咎。”益卦六三爻辭：“有孚中行，告公用圭?！绷呢侈o：“中行，告公從，利用為依遷國?！睆拓粤呢侈o：“中行獨復?！彼稳逭J為益卦六三、六四爻辭和復卦六四爻辭言 “中”是由于三爻和四爻居于一卦之中的緣故?；輻澐磳λ稳宓倪@種說法。他說：“周公爻辭于泰之六二[13]，夬之九五，皆以中行言之，而益之三、四，復之六四，亦稱中行，先儒[14]謂一卦之中，非也?！盵15]惠棟認為，益卦六三、六四爻辭和復卦六四爻辭所言之“中”皆指五爻。他說：“竊謂益之中行，皆指九五，所謂 '告公用圭’，告公，從者五告之也。古者君命臣，上命下，皆謂之 '告’。三者，五所信也，故曰 '有孚’。四者，五所比也，故曰 '利用為依遷國’。三為三公，四為諸侯，故或稱 '國’，或稱 '公’。復六四 '中行獨復’?！断蟆吩?nbsp;'中行獨復，以從道也’。四得位應初，獨得所復。四非中而稱中行者，以從道也?！盵16]

最后，惠棟總結說：“知 '時中’之義，其于 《易》也思過半矣?！盵17]

案，《易傳》象數(shù)易例，前人以 “時、位、應、中”括之，只是權重不同。如坤卦六三爻不當位且不相應，而爻辭云：“含章可貞，或從王事，無成有終。”坤卦六五爻亦不當位且不相應，而爻辭云：“黃裳元吉。”《易傳》對坤六三爻不當位且不相應而吉的解釋是：“以時發(fā)也?！睂ち遑巢划斘磺也幌鄳慕忉屖牵骸拔脑谥幸??！笨梢姡皶r”與 “中”的權重大于 “位”與 “應”?！皶r”與 “中”相比，“時”的權重更大。如屯九五爻當位有應且居中，但爻辭卻云 “大貞兇”。屯九五爻辭之所以云 “大貞兇”，當從 “時”的角度來理解。六十四卦每一卦都代表特定的時空背景，每一爻則代表在此特定時空背景下不同的發(fā)展階段。屯卦代表的特定的時空背景是事物的草創(chuàng)時期，九五爻代表發(fā)展的第五階段。因為已發(fā)展到第五階段，可以小有所為，故云 “小貞吉”；因為尚未脫離事物的草創(chuàng)時期，不宜大有所為，故云“大貞兇”。

在 《易漢學》中，惠棟還鉤稽了九家逸象。九家據(jù)說是傳習荀爽 《易》的九家，所以惠棟將 “九家逸象”置于 “荀慈明 《易》”的標題下加以考索?！吨芤住ふf卦》為了使有限的卦囊括盡可能多的事物，列舉了許多八卦所象征的物象。《九家易》在《周易·說卦》的基礎之上，根據(jù) 《周易·系辭》“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的原則，又增加了一些物象，故稱 “九家逸象”。惠棟對九家逸象考索說：“乾后更有四：為龍、為直、為衣、為言。坤后有八：為牝、為迷、為方、為囊、為裳、為黃、為帛、為漿。震后有三：為王、為鵠、為鼓。巽后有二：為楊、為鸛?？埠笥邪耍簽閷m、為律、為可[18]、為棟、為叢棘、為狐、為蒺藜、為桎梏。離后有一：為牝牛。艮后有三：為鼻、為虎[19]、為狐。兌后有二：為常、為輔頰。”[20]

以上九家逸象，見陸德明 《經典釋文》[21]，且朱熹載入 《周易本義》[22]。宋朱震云：“秦漢之際，易亡 《說卦》。孝宣帝時，河內女子發(fā)老屋，得 《說卦》、古文 《老子》。至后漢荀爽 《集解》，又得八卦逸象三十有一?！窨贾呢?，其說若印圈鑰合，非后儒所能增也，故校證其誤而并釋之，以俟后之知者?！盵23]對朱震此說，清儒紀磊頗不以為然。紀磊云：“不知 《說卦》所述八卦廣象，雖若無甚次序，然乾自 '為天’以至 '為木果’，坤自 '為地’以至 '其于地也為黑’，震自 '為雷’以至 '其究為健，為蕃鮮’，巽自 '為木’以至 '其究為躁卦’，文氣已足，不容更贅一辭矣。要為漢經師釋 《易》義訓，如虞氏逸象之類?！都狻纺苏`入經中，朱子又從而信之，殊無謂也?！盵24]

參考文獻

[1]［清］惠棟：《易漢學》卷七，鄭萬耕點校：《周易述 （附易漢學、易例）》，中華書局，2007年，第621頁。

[2]郭彧：《<京氏易傳>導讀》，齊魯書社，2002年，第86頁。

[3]林忠軍：《<易緯>導讀·乾鑿度卷上》，齊魯書社，2002年，第87頁。

[4]［清］惠棟：《易漢學》卷七，鄭萬耕點校：《周易述 （附易漢學、易例）》，中華書局，2007年，第621頁。

[5]［清］惠棟：《易漢學》卷七，鄭萬耕點校：《周易述 （附易漢學、易例）》，中華書局，2007年，第621－622頁。

[6]［清］惠棟：《易漢學》卷七，鄭萬耕點校：《周易述 （附易漢學、易例）》，中華書局，2007年，第622－624頁。

[7]惠棟于此加雙行小注：“乾上居坤三亦為 '含’，故六三 '含章可貞’。坤三居乾上亦成雨，既濟也。”

[8]文淵閣四庫本 《易漢學》“九二”誤作 “九三”。

[9]“《易》尚時中說”復見于惠棟 《松崖文抄·易論》。今人李開先生在其 《惠棟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 1997年）中誤將 “《易》尚時中說”視為荀爽所作，或許是由于沒有注意到 《松崖文鈔·易論》的緣故。

[10]［清］惠棟：《松崖文鈔》卷一 《易論》，聚學軒叢書本。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易漢學》“二十四”誤作“二十”，“三十六”誤作 “三十三”，“三十九”誤作 “三十”。

[11]“時”，通行本作 “待”。高亨先生在 《周易大傳今注》（齊魯書社，1998年）中說：“待、時二字古通用?！?br>
[12]［清］惠棟：《易漢學》卷七，鄭萬耕點校：《周易述 （附易漢學、易例）》，中華書局，2007年，第625頁。

[13]九二，原誤作 “六二”。

[14]惠棟于此加雙行小注：“先儒謂宋儒也。漢儒無此說?！?br>
[15]［清］惠棟：《易漢學》卷七，鄭萬耕點校：《周易述 （附易漢學、易例）》，中華書局，2007年，第625頁。

[16]［清］惠棟：《易漢學》卷七，鄭萬耕點校：《周易述 （附易漢學、易例）》，中華書局，2007年，第625－626頁。

[17]［清］惠棟：《易漢學》卷七，鄭萬耕點校：《周易述 （附易漢學、易例）》，中華書局，2007年，第626頁。

[18]惠棟于此加雙行小注：“'可’當為 '河’?？矠榇蟠?，故為河。逸象出老屋，河字磨滅之余，故為可也?；蛟飘敒?nbsp;'坷’?！墩f文》曰：坷，坎坷也。古文省作可，亦通?！?br>
[19]惠棟于此加案語說：“虎，當為膚 （膚）字之誤也。”

[20]［清］惠棟：《易漢學》卷七，鄭萬耕點校：《周易述 （附易漢學、易例）》，中華書局，2007年，第626－627頁。

[21]［唐］陸德明：《經典釋文》卷二，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2]［宋］朱熹：《周易本義·說卦》，宋咸淳元年吳革刻本，全1函6冊，第6冊，第6－8頁。

[23]［宋］朱震：《漢上易傳》卷九，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4]［清］紀磊：《九家逸象辯證》（不分卷），續(xù)修四庫全書本

按：本文節(jié)選自楊效雷先生《詮釋學視野下的易學》（華南理工大學出版社2017年版）中的第一章第二節(jié)“鄭玄和荀爽的《周易》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