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題選址在南京市西家大塘片區(qū)，該片區(qū)有大量建于上世紀80,90年代的老舊居民小區(qū)，同時還有不少民國時期的建筑遺存，例如原比利時公館，天山路民國建筑群，原北極閣氣象臺舊址等。而雞鳴寺，臺城城墻等也都在這一片區(qū)內(nèi)。但是，作為一個具有多種文化和歷史信息的中等密度的城市片區(qū)，卻缺乏公共性比較強的相應的文化配套設施，而這在城市的老舊小區(qū)中是普遍存在的。因此課題設置要求在這一區(qū)域設計一座社區(qū)美術館，其主要提供社區(qū)型的文化生活的需求。學生通過類型學的方法來開展設計；學習在既有復雜場地環(huán)境中開展調研工作以及通過分析場地歷史的，自然的，街區(qū)的，原有建筑形態(tài)的類型，找出線索來還原空間類型的技巧；學習小型展陳類公共建筑的類型特征及設計手法。了解和初步掌握空間構思的物質實現(xiàn)方法和手段。

類型學 Typology，雖然三十年來在國內(nèi)建筑學中一直是高頻詞語，但至今存在兩方面的誤讀。首先是過多地在文化心理學層面將類型與集體記憶和紀念性建筑捆綁在一起，遮蔽了類型學原本寬泛的圖景。在這樣狹隘的解讀下，類型更多地指向傳統(tǒng)，而非未來。事實上，重構歷史連續(xù)性才是上世紀五十年代類型學再次發(fā)韌的初衷，關乎過去，也關乎當下和未來，關乎創(chuàng)新。其次是類型學的討論雖然大多會以羅西的《城市建筑學》為學術范本，但依然局限在建筑尺度，而非城市，忽視了類型學之所以成為抵御幼稚功能主義的利器，是因為它首先成為了閱讀經(jīng)典城市物質形態(tài)的工具——從材料級的微觀尺度到城市級的宏觀尺度。由于這兩方面的誤讀，類型學在國內(nèi)建筑學教育中至今并未衍生出體系化的設計教學方法，而反觀在同樣具有悠久歷史的歐洲城市建成環(huán)境中，基于類型學分析的建筑設計是主流。

此次教學我們以氛圍的分辨率（Resolutionof  Atmosphere）為主題，嘗試在這方面做出一些探索。類型學理論及方法的應用，是以塑造具有特定氛圍指涉的空間以及實體為目的。氛圍，可以取決于個人感知，也可以來自集體共識，而建筑師顯然更應該多關注后者，那么在城市建筑學的語境下，這樣承載集體情感和記憶的氛圍是與形態(tài)（空間）秩序性和歷史（時間）連續(xù)性有著密切的關聯(lián)。

來自城市形態(tài)學（Urban Morphology）的分辨率概念，則是讓學生清楚地理解對于環(huán)境的空間逐層級和環(huán)境的時間演化進程的仔細閱讀，既是類型提取和類型還原的基礎性工作，也是達成氛圍實現(xiàn)的必要前提。

在延續(xù)以往有效的設計方法和方案推進手段之外，“從真實場景出發(fā)，并回到真實場景去”，是本課程設計強調的重要推進手段和評價方法。設計全過程中采用照片拼貼手法在不同尺度層級和關鍵視角中將渲染圖與真實環(huán)境相融合，不斷優(yōu)化、校正和精準化“合適的氛圍”，并以此為依據(jù)和參照，與技術設計和功能優(yōu)化相協(xié)同，最終達到設計質量的整體實現(xiàn)。

結束了為期一年在聯(lián)合教學中的學習后，這學期的第一個設計課主題是類型學，這次的設計課里我主要有兩方面的最大感受。一個方面是類型學不同于我們曾經(jīng)學習的設計方式。往常我們習慣于從場地的體驗和人的需求入手，更多的出發(fā)點是展望未來而非回顧歷史。但類型學的出發(fā)點在于更多的考慮了歷史和現(xiàn)狀，也不同于曾經(jīng)做到門西的歷史街區(qū)，立面的考慮單純出于為了與地塊的城市界面融合這一目的，這使得建筑之于城市更加具有意義和回應。

另一方面，這次的方案生成方式也從一個方式在進行，從一開始的基于人對城墻的觀察而生成了方案的基礎體量，再根據(jù)人眼透視拼貼對空間和體量進行調整，最終所得到的結果也與出發(fā)點相吻合。通過將入口下沉、滲透景觀來營造入口的漸變氛圍，間斷二層體量與使用半透材質來達到分解體量的目的，這些都是從人眼視角中進行調整的。并且由于在方案推進的初期就進行了大量的對于最終成果的設想，經(jīng)過不斷對其的調整和細化，最終呈現(xiàn)的時候每一處都不是未經(jīng)考慮的，得到了足夠的打磨，因此這次的最終成圖質量也是從未有過的精度。這次的設計課讓我學到了一種新的設計方式，也在老師的帶領下進步了許多，是一次收獲了很多的學習。

我以西家大塘歷史的園林為類型的出發(fā)點，園林是中國人內(nèi)心所向往的精神圣所之一，園林的形式也與城市公園對于城市的活化能力相似，更重要的是園林能夠與歷史中的園林契合，從而煥活此地塊的生命力與活躍氛圍，給現(xiàn)狀蕭瑟頹敗的場地重新營造出宜人舒適的氛圍，而園林松散有度層次豐富的布局又能夠破除行列式住宅的單調與無趣，也能靈活地去應對場地肌理。對于更大的范圍，更低分辨率下，對于南京歷史上大范圍的水系而言，也是一種修復與類型的還原，這是對于城市維度的意義。

氛圍的營造始終是重中之重，渲染圖的重要性也隨之突出，在工具和手段如此繁多的情況下，使用更高效的方法不斷去感知和調試氛圍，才能提高方案修改的效率。

在學習的過程中，能夠感受到類型學對于方案生成的指導意義，在場地形態(tài)和現(xiàn)狀本身對于形式功能的指導下，類型學的角度給方案加上了一層歷史文化與城市自身的特征，與其說場地自身的地形與流線等決定了方案生成的場地唯一性，那么類型學就是在人文領域決定了建筑在城市維度的唯一性，在此時，建筑的城市含義被放大了，不僅僅是作為人的使用空間，還對城市形象，城市歷史回顧具有更鮮明的意義，無須多言，在建筑中就能從氛圍中體會到每一座城市的特殊性與其獨一無二的人文感知。

類型學讓我更加直觀地看到建筑與城市之間的關系，特別是通過閱讀阿爾多·羅西的《城市建筑學》，我能強烈地感受到建筑除了建筑內(nèi)部空間的意義，建筑的外部形態(tài)也強烈地影響著周圍環(huán)境，改變著城市肌理。在此之前的設計主要是專注于內(nèi)部的設計，而本次設計的主題是圍繞著外部空間展開，討論外部空間的形式，討論對于場地的影響，討論怎樣的建筑才是主動生長的，而非經(jīng)過設計師的主觀美學判斷后的形式。在此過程中，同時自然而然地借助了不定形和曲面的手法，內(nèi)部空間和外部空間也產(chǎn)生了很多矛盾，空間功能和形式也產(chǎn)生了很多矛盾。我感到需要考慮的要素變多而使設計的難度變大，也感到設計練習的內(nèi)容越來越接近真實，越來越要求取舍和判斷，特別是作為一種補足單一功能導向設計思維的類型學，我認為在三年級第一個課題接觸類型學對于建筑設計學習是非常有利的。

這一次設計課是與之前大二的設計課的不同之處在于，它很明顯得比之前要難。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第一是這次設計課是由學習開始的，而不是之前單純做方案改方案的過程，我們先試圖理解類型學的理論，然后開始漫長的調研環(huán)節(jié)，之后才開始做設計?？梢郧宄馗械阶约菏窃趯W習，學習如何從不同尺度評判一個建筑的好壞，學習如何讓一個建筑具有文化與氛圍，而不是簡單的空間組合。第二，這個方案的面積很大，而且需要同時考慮場地，空間，功能以及文化與氛圍的介入，讓人一下子感覺需要設計的量很大，而且憑借以往的經(jīng)驗直接開始做就產(chǎn)生了許多方案中的矛盾。但是，在老師的指導下一遍一遍修改方案的時候就能總結出新的規(guī)律，例如中庭周邊一般會有很多公共服務空間，例如廁所門廳電梯之類，所以中庭不宜太逼仄，還有，從一開始就考慮到服務空間，各個功能空間的位置并用一種巧妙地方式緊湊地組織在一起的話，之后就會省很多麻煩，再比如，結構和空間必須一起考慮，否則結構就不能成為空間的一部分而顯得雜亂無章。在總結這些規(guī)律的同時，也打破了之前的一些思維定勢，例如線性長條空間只能用作交通空間——并不是這樣，人也可以在線性空間內(nèi)產(chǎn)生停留感，如果使用得當會成為很出彩的功能空間。

該方案選址于南京西家大塘，西家大塘歷史上曾為園林，場地東南被城墻包裹，故類型提取了園林廊道與建筑圍合成院落的空間結構、明城墻的高墻與大臺階，轉化成方案的建筑空間特征。在方案推進過程中，將廊道、院落、高墻共同構成的空間進行二次重復，以強化這一類型提取特征。同時方案充分利用了場地周邊及內(nèi)部景觀：城墻、古雞鳴寺、場地內(nèi)湖與綠植。通過基于類型學的設計的學習，對類型學的了解多了很多，深刻體會到類型提取的可以不僅僅是形態(tài)，還有空間結構與組織等等，在氛圍感的營造上也多了更多理解與追求。

作為進入大三學習的第一個設計課題，本次課程旨在通過研究類型學方法開展以社區(qū)美術館為主題的建筑設計，建筑所在的場地為擁有深厚歷史文化背景信息和優(yōu)越地理環(huán)境的西家大塘片區(qū)。不同于先前設計概念的確定主要是基于自己對場地的假想構思，以類型學為設計基礎需要我在建立初步概念時完全從場地多維度的信息中提取。

借助類型學方法，除了場地實地調研，我還查閱了西家大塘的歷史演變情況，從中提取出園林這一類型作為本次建筑設計的出發(fā)點，同時與現(xiàn)有環(huán)境因素結合，試圖在另一個時空情景下再現(xiàn)西家大塘歷史上曾經(jīng)建設的文人園林的秀美景象，讓場地有一種游園式移步換景的空間體驗，融合社區(qū)美術館室內(nèi)外藝術與自然的多重氛圍。我將建筑體量分散錯動再圍合形成不同的草木院落和水庭院，供使用者休憩和觀景，使山水環(huán)境和建筑充分交融。同時我將場地中的大部分還給水塘，體現(xiàn)園林中以水為中心的理念，建筑形體和室外曲折的水上步道的布置均追求一種以現(xiàn)代的空間操作反映古典園林中亭臺閣榭以及游廊的空間布局，同時將美術館藝術化的空間氛圍引入室外自然環(huán)境。

本次設計用一種追求自然與藝術交融的空間體驗還原園林類型的建筑設計手法，以開放的態(tài)度應對城市和社區(qū)，以謙遜的姿態(tài)面對歷史城墻，同時兼顧了人們對功能使用和空間體驗的雙重需求。通過類型學方法的學習，我的方案設計出發(fā)點有據(jù)可依，在場地信息、功能和空間氛圍的處理上思考更加深入。

在類型學設計學習中，我對調研場所有了更加具體和全面的認識，也開始理解場所研究對設計過程的重要性，而這個問題是我一直以來都感到困惑的。我的類型學設計過程能夠讓我自己感到滿意在于其以一個基礎的目地為出發(fā)點，而后全部過程都以一定程度以其為理由并為其服務，這體現(xiàn)的邏輯上的連貫性是我原本不具備的。在西家大塘調研期間，我注意到原場地的老干部活動中心是封閉小區(qū)私有的封閉場所，其表現(xiàn)出的封閉特點和高私密性不能很好地服務任務書要求的“社區(qū)美術館”的功能，決定賦予自己方案親和謙遜并且開放的特點，以解決功能不適配的問題。同時，在對西家大塘場地的歷史研究中，我發(fā)現(xiàn)西家大塘曾作為一個較為知名的田園景觀，具有開放愜意的田野風光。籍次，我便從歷史中截取這種田園風光的類型，使其在另一時空中的場地再現(xiàn)，以作為對現(xiàn)存問題的解決方向。在此基礎上，我根據(jù)尺度逐漸縮小的順序，在城市尺度，社區(qū)尺度和場地尺度上，分別采取城墻類型，田園類型和臺地類型，依次解決場地上不同尺度現(xiàn)存的問題，使新的場地成為開放的，貫通的，謙遜的，親和的社區(qū)公園，而美術館輕巧地嵌入其中，并不會對人流造成阻礙，能使場地和建筑都能較好地為使用者服務。整個過程采取了較為謙虛和服務的態(tài)度，是我在過去設計過程中不曾使用和注意過的，對場所，歷史，功能，氛圍等的考慮也是遠比當時更進一步的，以上種種都是令我格外感到幸運的收獲。

一直以來，建筑學的教育都落在了不可言說之妙上，知識的傳遞變成了開悟式的啟發(fā)，以至于正常討論都變成很困難的事情。精英式的教育讓建筑學陷入了空間句法自身的創(chuàng)新甚至是一層表皮的炫目，建筑學似乎陷入了虛無主義，似乎在創(chuàng)新的激勵下消亡了限制的邊界。簡化一下一棟合格建筑（而非優(yōu)秀建筑）的誕生肯定是可以度量，無非就是構思（類型）和建造（建構）。類型鏈接的是城市，也是讓建筑成為城市一部分的前提，包含著文化、習俗、環(huán)境等要素。這些都是可以通過理性的歸納手段形成對后期設計的指導方向。中國的快速發(fā)展給建筑師帶來前所未有的機會，但也給資本需求綁架走向了虛無的意向，失去了原有城市的鏈接，也失去了城市應有的人文情懷。城市變成了美麗的圖片而失去了對人感受最基本的考慮。這也是類型學最大的價值，城市問題應該是建筑的首要問題，這兩者互為依靠，失去一方另一方自然也就衰落。很遺憾，我們現(xiàn)在的精英教育正在把這個問題推向極致。脫離類型的建筑似乎才是城市的標志物，而且這樣的訴求不是個例。類型學的教學目的不是培養(yǎng)優(yōu)秀的建筑師，而且我認為建筑教育的目的也不是這樣，應該是培養(yǎng)一個合格的建筑師。至于優(yōu)秀是靠個人的才華點亮的，這個不可言說也無法傳遞。這次評圖也讓我受到了很大的觸動，收獲很大！東南大學一直就像少林寺，表面看并不特別，但內(nèi)力深厚。這也是其他學校羨慕的地方。

 

類型學啟動的設計我認為很好，可以讓學生的設計有一個本源性的依托，并且這個本源性的范圍不只是局限在建筑本體，擴充到了整個建成環(huán)境，包括自然環(huán)境、城市環(huán)境以及人文環(huán)境。中國大開發(fā)時期，建筑場地均為空地，設計沒有建成環(huán)境，沒有文脈，經(jīng)過40年的發(fā)展，今天的城市逐漸具有了建成環(huán)境，這時讓學生從類型學的角度去理解環(huán)境，并成為自己設計的條件，對學生建立正確的設計觀和設計方法大有裨益。當下很多設計脫離類型，抽象地理解城市，牽強地嫁接虛無縹緲的意向，實質上是忽視了實際建成環(huán)境，忽視了人類實踐經(jīng)驗的價值，課程設計在一定程度上是對這種現(xiàn)象的抵抗和警惕！部分學生在分析類型時，從感受分析、意向分析較多，可以適當引入問題分析，自古以來一些經(jīng)典的類型，多數(shù)源于當時的問題導向，在實踐中不斷演進，成為后人可以繼承的遺產(chǎn)。有的學生做得挺不錯的，通過傳統(tǒng)院落類型的分析借鑒，設計很好地融入了這塊場地。這次答辯，也是我對類型學的再次學習，收獲良多！三年級學生呈現(xiàn)的作業(yè)水準讓我十分贊嘆。

有幸受楊志疆、鄧浩和王靜老師的邀請，參加了東南大學建筑學院大三《氛圍的分辨率》課題組的終期評圖。課題組的教學成果令人欣喜。如果說類型學作為一種設計方法，那么教學成果的多樣性則是這種方法比必然結果。雖然設計中對于材質、構造等層面的探討依然令人印象深刻，但是作為一個承載社會功能并處于復雜都市之中的建筑體，最基本的訴求在于 運用空間和形式去處理功能與場地之間的關系，即我們所說的策略。同樣的問題基于不同的考量可以得出全然不同的策略，建筑也將呈現(xiàn)出不同的類型。我十分認同在一開始就從類型學的高度啟動設計，這將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學生在細部層級的自我陶醉，進而將建筑在城市中的社會性潛力發(fā)揮出來，在更高的非物質層面給予建筑學以啟迪。當然，一個短期的訓練不可能面面俱到。建筑很大程度上可以算作一種視覺藝術，大尺度的渲染圖可以逼真地呈現(xiàn)建筑建成后的狀態(tài)，我們可以通過渲染圖輕易地察覺到設計的優(yōu)點與不足，如果從設計一開始就能將大幅效果圖作為設計手段的補充并且物盡其用，就可以在身體尺度的層面避免很多策略上的失誤，做到先知先覺。最后我想再次恭喜課題組所取得的優(yōu)異成績，相信這將為東南大學建筑學院的教學提供有意義的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