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向曉崗，男，陜西渭南人，現(xiàn)居西安，作品常以老鬼筆名發(fā)表于《西部文學(xué)》《渭南文壇》《今日頭條》《作家搖籃》《華商報》，《美編》等刊物平臺。代表作有詩歌《簍葦蕩》《懷念母親》《故鄉(xiāng)》等，散文《龍尾坡》《欲望小屋》《歷史的天空》等作品，精盡文字，真情表述，平實紀(jì)事是作者的一貫寫作風(fēng)格。

天氣經(jīng)歷了一冬的干旱，終于恢復(fù)了它正常的色彩，白花花的雪地經(jīng)太陽一照，格外耀眼。黃色的田野里白茫茫一片，屋檐下滴著開始融化的雪水。不遠(yuǎn)處，有些麥苗已偷偷的露出了頭，翠綠翠綠的，河道里久違了的嘩嘩流水聲。像是唱著一首動人的歌謠，催促著年的來到，雪后的秦竺村是亮敞的，亮敞的有時讓人睜不開眼，看不清方向。

這個時節(jié)是孩子的寒假。在秦玉川的號召和帶領(lǐng)下，全村男女老少經(jīng)過一上午的清掃，村道干凈了，已裸露出了它的本色黃色，院落清整了，踩在青石鋪就的院落走道上是乎很滑，一不小心，就會打個趔趄。吃過午飯，大國和二紅便拉著他家的狗小黑去村里玩。二紅放開狗繩，任由小黑到處亂穿，只見他們哥倆一邊走。一邊在沒有掃干凈的雪地上滑著。異常興奮和快樂。

當(dāng)他們漫無目的在路上玩耍時。小黑已跑到了村北頭，一陣緊似一陣的叫聲打破了哥倆的興致。他們快速跑到小黑處，抬頭一看，原來是村北頭的“看驢爺爺”正在請人給他家的驢配種。只見被配種的母驢用繩索牽住了頭，緊緊的栓在石樁上，公驢在配種人繩索的牽引下，高高躍起，騎在母驢的后背上，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時不時的仰頭長叫幾聲，嚇的小黑汪汪汪的直叫，二紅本打算蹲下身子好好看看。其知被配種的人大喝一聲，“誰家的娃，趕快走，這是你們看的東西嗎，快走快走?！痹谂浞N人的大力呵斥下，二紅不情愿的被哥哥一手拉起，慢騰騰的朝村西頭走去。

“看驢爺爺”年青時是一公職人員，為人平和，知書達(dá)理，不知是何緣故，自結(jié)婚生子后，就一直待在村里，說是還有工資拿，后來“看驢爺爺”已成人的兒子在一次水庫游泳中不幸溺水身亡，這對老人的打擊是很大的，加之女兒遠(yuǎn)嫁西安，老人在年歲高時。便養(yǎng)了這頭驢，一為老人有事可做，二為也有個伴，不顯寂寞。“看驢爺爺”的象棋下的很好，在村里有好多人曾向他請教。他也喜歡村里的小孩子。他家里的報紙也很多，一有閑時，他就會讓孩子們給他讀報紙，那時的孩子，只要你讀了報紙?！翱大H爺爺”都會給每人發(fā)一個洋糖(現(xiàn)在的水果糖)作為給他讀報的酬勞，村里的老人里“看驢爺爺”是孩子們最喜歡的老人，孩子們經(jīng)常去他家聽廣播(收音機(jī))，了解少之又少的外面信息。老人是極其和善健談的，在老人年事已高時，村里一個遠(yuǎn)方侄子過繼給了他，說是過繼，其實也是照顧老人的穿衣吃飯，老人的莊子和房子也就給了他的這個侄子。最后老人因病去世，老人在村里威望很高，喪事辦的很隆重。

日落黃昏，夕陽西下。雪后的村莊被渲染的黃燦燦的，白亮亮的。

晚飯過后，在村子的南頭，一幫女人們嘰嘰喳喳的不知聊著什么，一會笑聲連片，一會竊竊私語。冬閑的女人是多事的，加之時近年關(guān)，未免事情就多一些 ，在一整天的日子即將結(jié)束之際。諞諞今日村子里發(fā)生的新鮮事，是女人門的一大愛好。多舌的女人斷章取義，到處傳誦。賢惠的女人多是聽聽，判別是非，還有一種女人，人云亦云，顛倒黑白，拉幫結(jié)伙，搞得男人們不得安生，村子里自從有了這三種女人，也快樂了一些，生活無怪乎就是米面油茶，家常理短，是是非非，這也是女人們最感興趣的事情了。蓮花就屬于那種賢惠的好女人。

集是塬上人聚會，采購生活用品，進(jìn)行交換的場所，趕集是快樂的，是塬上人當(dāng)時生活不可缺少的一種交流。進(jìn)入臘月，也是村里人采購年貨最直接的地方。

這是臘月的最后一個集會。

這是一個艷陽高照，有點寒冷的日子。一大早，秦玉川便招呼護(hù)國和護(hù)城去后院卸老鼠車(農(nóng)村的一種運輸工具，木制結(jié)構(gòu)，獨輪，需要掌握一定技術(shù)方可駕駛，否則容易左右傾倒，因其推著前進(jìn)時極像老鼠爬行，便取名老鼠車)，被雪淹沒掉的老鼠車立在后院的墻根處，孤零零的有些孤單。護(hù)城掃完車上的雪后，只見護(hù)國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車子放了下來，彈了彈車把繩上的雪，將繩子搭在他幼嫩的肩上，兩手扶準(zhǔn)車把，便將車推了起來，一路東倒西歪的把車推到了前院，以前秦玉川是教過護(hù)國如何推老鼠車的，只因護(hù)國年齡小，身子弱，一直掌握不了要令，加上鍛煉機(jī)會又少，所以就推的很不平衡。這也不怪護(hù)國，還有點難為護(hù)國了。

墻上的老擺鐘不停地發(fā)出沉悶的“滴答”聲，這是秦玉川回四川老家接父母來塬上時，父母唯一帶過來的家當(dāng)，可能是年久失修，聲音才這樣沉悶。但走時很準(zhǔn)，這是一件只有時針和分針的大擺鐘，眼看時針已快指向十點了，蓮花已做好了早飯，廚房里煙霧繚繞，熱氣騰騰。說是早飯，也是午飯。因為塬上人每天一般是吃兩頓飯的，分為上頓和下頓，上頓一般是早上九點吃，下頓一般是下午三點吃。間隙餓的話，只能用饃饃沖饑。所以家家都有一個裝饃饃的竹籠，一般掛在廚房水缸的上面，人吃時，伸手一抓。便會抓到一個饃饃吃的。

今早的上頓飯蓮花給秦玉川做的是面糊糊湯，外加坨好的饃饃，菜是用熱醋潑的辣椒面，因秦玉川父母年齡大，所以蓮花會隔三差五給老人沖雞蛋絮喝。今早蓮花給老人做的就是雞蛋絮。這樣的上頓飯，秦玉川一頓至少要吃五個饃饃。就這秦玉川還是整天覺得肚子里總是空空的。

一家人吃過上頓飯，收拾停當(dāng)，秦玉川在老鼠車上鋪了些干麥草，便把他老娘放在老鼠車上，蓋上被子，推著車子出了院門，朝路上走去，后面跟著蓮花，護(hù)國和護(hù)城。秦玉川是個孝子，老娘在年輕時得過風(fēng)濕關(guān)節(jié)炎，加之四川天氣潮濕，年老時發(fā)展成了骨增生，走起路來，一是腿伸不直，二是一伸直就疼，所以常年拄著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