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nèi)祟惱锩娲蟛糠秩说纳钍峭耆珯C械的，其余一小部分的人生活，也有一大部分是機械的。機械在人生的表現(xiàn)就是習慣。心理現(xiàn)象的習慣律同物理現(xiàn)象的惰性律完全是一類的東西。不過習慣對于心理現(xiàn)象還有極小一部分，不能完全支配?？墒俏覀兠恳淮蜗敫母锷鐣囊患毫晳T，就可以覺到習慣律的偉大；每一次想改革自己的一件惡習慣，也可以覺到習慣律的勢力。因為我們對于習慣的勢力沒有計算，就對于自己，對于社會，常常作不少的空想。其實我們通常所說底改革，絕不是簡單地從這個情形，換成那個情形。實在是鏟除舊習慣，造成新習慣。舊習慣不是一半天可以了鏟得平，新習慣不是一半天作得成。創(chuàng)始革新的人總是失敗，也正是這個道理。但是人類的心理同水行的路一樣：水行一次，雖然不見得沖成溝，而積久的淤泥總要刷去一部分。久而久之，自然通暢。改革家失敗一次，就是進益一次。區(qū)區(qū)一條辮子，積二十多年的鼓吹，還沒有□除干凈，可以見習慣的勢力怎么樣的偉大！但是現(xiàn)在的辮子究竟同三十年前的辮子大不相同。三十年前的老人，看見一個人沒有辮子，就可以覺得他罪在不赦。設想那一個老人現(xiàn)在還在，他看見人沒辮子，雖然有一點不順眼，從前的怒氣，可以說完全消滅了。因為什么？就是因爲他的新習慣快已作成了。從此看來，革新家想要成功，止有一條好法子，就是「強聒不舍」。虛生《老生常談》，《猛進》1925年3月6日第1期第八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