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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初冬,我只身一人從衡水搬往天津的工地?;疖囋谄教沟娜A北平原上飛馳,透過車窗向外望去:初冬的早晨,空曠的原野失去了往日的繁華與喧嚷,枯草敗葉上凝著寒霜,楊樹的葉子被冷酷的風(fēng)無情地剝光,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伸向灰暗的天空,寫著滿目的蒼涼。 楊樹的頂端,有一團黑色的東西懸在枝杈間,在寒風(fēng)里搖曳。喔!是鳥巢,黑色的鳥巢,久違的鳥巢,在這蕭瑟凄清的冬日里,儼然成了一道別致的風(fēng)景。突然,就想起了家鄉(xiāng)的鳥巢。 我的家在蘇北平原上一個偏僻的小村里,村子中、道路旁、義河畔密植著高大挺拔的楊樹。每年冬末春初,聰慧靈巧的喜鵲在高高的楊樹梢頭,三個枝椏的枝條間,選擇一個空間較大的地方開始筑巢。 它們不辭辛苦,一次次飛翔、尋覓,銜來枯枝、河泥、羽毛、軟布,進行編織。 每天的黎明,都是被喜鵲叫起,它們簡單歡快卻又穿透力極強的叫聲,常常掐斷了我的酣夢。我不懂鳥語,但我想,它們?nèi)绱伺d奮,也許在商量著如何把鳥巢編得更加漂亮,又或許是在說著什么開心的話兒? 經(jīng)過幾個月的辛勤編織和精心裝飾后,一個能夠遮風(fēng)擋雨溫暖舒適的小窩終于建成了。 春末夏初,滿眼新綠的楊樹葉子稠密而繁茂,鵲巢被深藏其中,如果不是喜鵲的叫聲驚擾了行人,沒有誰會知道一個溫馨的“家”會安放在樹枝中。 春暖花開,天藍(lán)水清,美好的季節(jié)到來了,喜鵲夫妻們在恩愛中開始生兒育女了。 雌鵲在新建的“家”中產(chǎn)蛋孵化,雄鳥則負(fù)責(zé)覓食。 十七八天后,雛鵲出殼了,親鳥們迎來了它們幾只可愛的“兒女”,小窩里多了一份和諧與溫馨。 親鳥每天早出晚歸地尋食育雛,幾天過后,雛鳥開始長出羽毛,并且漸趨豐滿。 白天,藍(lán)天下、原野上,隱在枝椏間的鳥巢隨風(fēng)飄搖,吃飽了肚子的雛鵲安居巢內(nèi),聽樹葉私語、風(fēng)吟雨唱。 夜晚,星河璀璨,親鳥交頸纏綿。雛鵲在巢側(cè)的入口處探出頭來,仰望星空,看月移星閃…… 只是,這樣的畫面并不久長,一個月后,雛鵲的雙翼已豐,它們要告別雙親,飛離鳥巢,獨自去廣闊的天空飛翔闖蕩了。 其實,為了生活浪跡遠(yuǎn)方四處漂泊的我,又何嘗不是一只苦苦覓食的鳥兒?! 想起十幾年前,孩子們相繼讀了初中,家里拮據(jù)的經(jīng)濟使得供養(yǎng)他們讀書變得捉襟見肘,我不得不外出打工。后來,女兒、兒子又相繼到外地求學(xué),只留下妻子一人獨守家園,侍弄幾畝薄田。農(nóng)閑時打點零工貼補家用。一家四口人分居四地,靠電話寄托思念傳遞情感。 當(dāng)外出務(wù)工成為一種必要的謀生手段時。鄉(xiāng)村,只留下空巢老人和留守家園的婦女兒童。候鳥一樣往返城市與鄉(xiāng)村的大批民工,面對如此無奈的現(xiàn)實,只有一聲嘆息…… 誰不渴望享受闔家團圓子女繞膝的天倫之樂;誰愿忍受漫漫長夜孤寂難眠的相思之苦? 家鄉(xiāng)容得下肉身卻放不下靈魂,他鄉(xiāng)放得下靈魂,卻容不下肉身。在這天寒地凍的季節(jié),每念于此,讓我尤感生命的不幸與操勞。 春節(jié)已過,年已走遠(yuǎn),又是一年春好處。此刻,門前楊樹上的鵲巢里,怒放著喜鵲的歡歌…… 而我們,又要收拾行裝,暫別家鄉(xiāng),再次“飛”往他鄉(xiāng)。 揮一揮手,又是一年;說聲再見,再見卻要等三百六十五天。 強忍的淚水里,心雨紛飛;假裝的堅強里,傷痕累累。 心安處,即是家。想家的時候,就望一望鳥巢。鳥巢,就是家,是一個溫暖的港灣。當(dāng)我在疲憊和怠倦的時候、當(dāng)我在傷心和失意的時候,想起你,就會得到寬心和撫慰。 鳥巢,他鄉(xiāng)的鳥巢、家鄉(xiāng)的鳥巢,望見你、想起你,心底就會漫進一股暖流,因為啊,你盛滿我濃濃的鄉(xiāng)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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