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的單位在我家附近，前些天的一個周末，在單位值班的老婆打電話，讓我過去接一下孩子，順便把她放在單位的自行車騎回家。女兒見了我，滿臉的狐疑，后來，見我嫻熟地騎著自行車把她駝回家，才略帶崇拜地說：“行啊，爸爸，沒想到，你還會騎自行車啊!”聽了孩子的話，我心里暗笑，也難怪，孩子從出生到現(xiàn)在只見過我開車，看我騎自行車還是頭一回。她哪里知道，我們小的時候，老家的孩子們很小就會以一種叫做“掏襠”的方式，操控碩大的“二八”自行車了。女兒的話勾起了我對家鄉(xiāng)以及兒時時光的回憶。在記憶深處，讓我最難忘的，不是小時候騎自行車的經(jīng)歷，而是那些馬背上的快樂時光。

       我的老家在一個以溫泉著稱的北方小縣——林甸。記得小的時候，村里的許多人家都養(yǎng)馬，春天用馬送糞，夏天用馬犁地，秋天用馬收獲，馬車也是人們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之一。不忙的時候，村里的大人小孩經(jīng)常出去放馬，我當(dāng)時非常羨慕，也很想加入其中。爸媽開始不同意，后來在我的一再央求下，加上有鄰居家的大哥哥答應(yīng)帶著我，父母才勉強(qiáng)同意。那時，放馬最好的去處是離村子十來里遠(yuǎn)，西北方向一片方圓十幾里的草甸子，暫且叫它“故鄉(xiāng)的草原”吧。去故鄉(xiāng)的草原放馬，首先要學(xué)會騎馬，因?yàn)橥档穆烦滩唤?，大家都是靠騎馬解決交通問題。對于我這樣一個一米出頭的十來歲的孩子，學(xué)習(xí)騎馬是個不小的難題。大人上馬，手扳著馬的脖頸根部，身子一躥就可以趴在馬背上，然后腿一邁，就穩(wěn)穩(wěn)地騎上了。而我由于個子太矮，這樣肯定不行，只能另辟蹊徑。我的辦法很多，有大人在旁邊時，可以請求大人幫忙把我抱到馬背上；沒大人在旁邊時，我就找墻頭、木樁或壕溝等有高差的地方，讓馬站在低處，我站在高處，利用高差就比較容易騎到馬上了。就這樣，每到周末或暑假，家里不用馬干活時，我就可以加入到村里放馬的隊伍了。

       那時，騎馬和影視劇里的騎法不一樣，影視劇里的演員騎馬都有馬鞍和馬鐙，人坐在馬鞍上，踩著馬鐙很舒服，而我們則是直接騎在光溜溜的馬背上，頂多搭上一條空麻袋，所以，難度要大很多。為了能在馬跑動時不摔下來，除了要伏下身子抓緊馬脖頸根部的一縷長鬃，還要學(xué)會讓身子起伏的頻率與馬運(yùn)動的頻率相協(xié)調(diào)。大概經(jīng)過一個月左右的練習(xí)和摸索，我就可以像武俠電影里的大俠們一樣可以縱馬馳騁了。去故鄉(xiāng)的草原放馬一般都是早上去傍晚回，到了地方，大家把韁繩往馬脖子上一盤，就任由馬兒自由自在地吃草了，而放馬的人們則把麻袋往地上一鋪，打起家鄉(xiāng)特有的“四幺四”撲克。那時的天很藍(lán)，一望無際；那時的草很綠，清香宜人。大家打著撲克，侃著大山，生活中的憂愁煩惱似乎都被暫時拋卻，原野上，不時回蕩著鄉(xiāng)下人特有的粗獷豪放的笑聲，酣暢淋漓。

       中午，大家就吃一口自帶的干糧和咸菜，偶爾也會到附近的莊稼地里，掰幾穗苞米，在附近的樹林里，撿一些干樹枝，一頓野外烤玉米就準(zhǔn)備就緒。干樹枝燒起來，火很旺，還噼里啪啦地冒著火星，待到濃煙散去，剩下紅紅的火炭，就可以把玉米斜著放到小山一樣的炭火堆上。只消片刻，濃濃的烤玉米的香味就飄散開來，沁人心脾。大家圍坐在一起，吃著香噴噴的烤玉米，聽著大人們講著開心的笑話或怪誕的鬼故事，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太陽快落山時，大家就各自騎上自己的馬，組成一條長長的隊伍，在夕陽下吹著口哨唱著歌，悠閑地返回自己的村莊。

       心血來潮時，我們也會組織一場賽馬。賽馬的場地一般會選在一片新翻的麥地，因?yàn)橥临|(zhì)松軟，即使有人摔下來，也不容易受傷。大家在地的一頭一字排開，等有人一聲號令，所有的馬一躍而出，先到地的另一頭者為勝。我也偶爾參加比賽，名次居中時為多。大家比賽沒有獎品，就圖一樂，人放松一下，馬也撒撒歡。后來，沒過幾年，村里的拖拉機(jī)越來越多，馬卻越來越少，現(xiàn)在幾乎沒有養(yǎng)馬的了。那些與馬為伴的快樂時光，只能作為兒時的美好回憶放在心底，歷久彌新。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年騎馬在故鄉(xiāng)的草原上縱橫馳騁的感覺，比開輛好車穿行在現(xiàn)代都市不知美妙多少倍！在那個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窮”是躲不掉的字眼，不過，一想起那些童年的趣事，心里就平衡了許多，嘿嘿……

（作者寫于2016年5月15日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