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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 菜 婆》鑒賞

 杏壇歸客 2016-04-05

                      菜 

                                                唐麗妮

    妞兒,去菜市走走吧。不買菜,看看菜婆也好啊。母親對她說。聲音里彌漫著春雨般的憂愁。母親經(jīng)常這樣對她說。聲音里經(jīng)常彌漫著春雨般的憂愁。

  母親說的時候,她總是捧著厚厚的詩集飄進臥室,坐在窗前,把目光投注到書頁里。

  看菜婆干什么呢?她只想看書。她的世界里,有書就夠了,有詩就夠了。

  她也去過菜市,在母親生病的時候,或者忙得抽不開身的時候??擅恳淮?,她都沒進入菜市,就在菜市口,胡亂買一把青菜兩棵蔥,便匆匆轉(zhuǎn)身,像戰(zhàn)場上無心戀戰(zhàn)的逃兵。

  包括婚姻,她也是淺嘗輒止。

  不,我不去!她仰起素白的V臉,霧朦朦地望著他。

  她不要見什么人,不要赴什么應(yīng)酬,不要工作,也不要逛街購物。社會如此復(fù)雜,爾虞我詐,到處是陷阱,到處是臟東西,到處都是拿手指戳著她竊竊私語的人……她像只遺世的鳳鳥,慌恐而孤傲地棲在世外的枝上。

  當她的家婆他的母親強行進駐他們中間,聲言要手把手調(diào)教出一個合格的兒媳婦時,她逃回了娘家。

  我是云,是月之羽。這是她的詩句。寫的時候,她的眼里,滿是朦朧月色。

  在她的世界里,有月,有云,有書,有詩,還有一個愛著她護著她的母親,夠了。完全夠了。連吃喝都是多余的。還要菜市干什么呢,還要菜婆干什么呢?可是,那天,當母親那樣跟她說時,她忽然想,那就去看看菜婆吧。那一天,是她逃回娘家的第99天。

  菜婆在青菜行的最盡頭。母親叮囑得很清楚。

  站在青菜行入口,她月色朦朧的目光,略過人頭和嘈雜聲,她看到了兩排青翠欲滴的青菜,連綿起伏,像一條蜿蜒著春天的小路。

  走過去。到盡頭,站到了菜婆的面前。

  她有點驚詫,菜婆?這就是菜婆?

  眼前這個女子,芳華不再了,卻面容安祥,頭發(fā)一絲不亂,腰身挺直,靜靜地坐著,前面有兩筐菜,一筐是清新的戴著黃花的菜花,另一筐還是清新的戴著黃花的菜花。

  望著,望著,她驀然發(fā)現(xiàn),那 “蜿蜒著春天的小路”不過是背景,主角,是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雙眼睛,菜婆的眼睛。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呢?菜婆賣的是青菜,可那眼睛里卻藏著星空,綿綿渺渺的,因漆黑而發(fā)光,發(fā)亮,那是安慰。

  媽,知道我是怎么跟菜婆買菜的嗎?回來后,她問母親。

  母親搖搖頭。

  我拿起一把青菜,問,菜婆,這本書多少錢。菜婆望望我,端坐不動,輕輕地說,姑娘,一本一塊。

  母親看到,女兒眼里的浮云在悄悄消散。

  母親告訴她,80歲的菜婆,原是一大戶人家的閨秀,飽讀詩書,愛上了一個農(nóng)戶的兒子。那人后來走了,去當兵,不知當?shù)氖枪伯a(chǎn)黨的兵,還是國民黨的兵,在抗日的戰(zhàn)場上,被炸斷了一條胳膊,還被炸去了記憶。人,不認得了。話,不會說了。字,也不會寫了,有時,還會發(fā)瘋癲癥??伤€記得回家的路,還記得種菜。他把家里的田地,都種上了青菜,青汪汪一片。那青汪汪的一片,是他的菜,是他的地,也是他的天。于是,菜婆,就變成了菜婆。

  菜婆還寫詩呢。母親說,據(jù)說菜公最喜歡聽菜婆讀她的詩了,每次菜公瘋癲發(fā)作叫嚷著“沖啊,殺啊”時,菜婆便念詩,菜公聽著聽著,就不鬧了。

  從此,她天天穿過“蜿蜒著春天的小路”去買菜,去看菜婆。她沒有說什么,菜婆也沒有說什么。可是,只要看一看菜婆,看一看菜婆的眼睛,她的心,便會變得鼓脹鼓脹的,似乎得到了力量,不再像逃兵那樣慌慌地逃離菜市了,漸漸變得從容了,眼睛還可以兼顧一下旁物了。

  后來,她又順帶跟別人買了一把蔥,或者兩根絲瓜,或者幾塊豆腐。再后來,她懂得買豬肉了,懂得買雞肉了,跟別人說話她臉不會紅了,聲音不會發(fā)抖了。原來,這個社會,并不是那么可怕。

  她還獨自去了菜婆和菜公的菜園。菜園靜靜地臥在城邊的一隅,不大也不小,剛剛好,可以讓目光滿滿當當?shù)?。這滿滿當當?shù)娜谴髦S花的菜花,花香撲鼻,花間有蝶飛,有蜂飛,還有不知叫什么的小蛾子也在飛來飛去,十分熱鬧。

  陽光璀燦,在花與蜂蝶蛾的中間,有兩把小竹椅,面對面,坐著菜婆和菜公。菜婆在讀詩,菜公在聽詩,很專注的樣子。菜婆看到她,微微一笑,點點頭,繼續(xù)讀自己的詩。

  她望著他們,一直在笑,任憑陽光在齒間閃耀,燦燦而熳熳。

  只是,她不知道,母親一直跟著她,望著她,護著她。至此,看到女兒心目清明了,母親終于放心了。

  很多年后,她的婚姻,早已開花結(jié)果,可愛的兒子蹦蹦跳跳地進入了校門。而她在詩界,也小有名氣了。娘家菜市里的菜婆,漸漸地淡出了她的記憶。

  有一天,電話里,母親傷感地告訴她說,菜公死了,死后一個月,菜婆也無疾而終。

  菜婆離世前,把她的詩稿,全燒了!母親惋惜地說。

  那厚厚一沓詩稿,訴盡了菜婆的春夏秋冬,風霜與雨雪,鮮花與落葉。一把火,就全沒了。

  沉默片刻,她忽然說:

    不,媽,菜婆有一首代表作,是永遠也燒不了的。

 

【楊曉敏鑒賞】

  “土地”是人類生存之本,更是中國文化里一個濃得化不開的符號。小到一個人的鄉(xiāng)愁,大到國家的興衰,“井田制”、“均田制”、“打土豪、分田地”、“生產(chǎn)責任制”、“小城鎮(zhèn)建”等,追根溯源,都和“土地”二字血脈相連。所以便有“地母”之法?,F(xiàn)實生活里的這份凝重,反映到文學作品里,在唐麗妮的筆下便呈現(xiàn)出一種多姿多彩的表達?!恫似拧分v述了自己心中對于“人和土地”之間所產(chǎn)生的關(guān)系,有著一番細微體察。

  土地也對人產(chǎn)生精神感召。在《菜婆》里,作為新一代年輕人的“妞兒”,因為生活的緣故,從小時候就遠離了鄉(xiāng)村的泥土,一直在水泥馬路、高樓大廈受“熏陶”的她,甚至缺乏一個常人的思維和生活能力。對“妞兒”最終產(chǎn)生觸動的是菜婆,一個賣菜但是同樣不失優(yōu)雅浪漫的老人。衰老的菜婆身后有著一段雖然簡單卻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這個愛情故事的根源,依然把讀者的目光帶回了土地。

  在這里“土地”以另一種方式治療人的傷口——那是一個飽受戰(zhàn)爭摧殘的男人,殘疾失憶,甚至會時而發(fā)狂?!翱伤€記得回家的路,還記得種菜。他把家里的田地,都種上了青菜,青汪汪一片。那青汪汪的一片,是他的菜,是他的地,也是他的天。于是,菜婆,就變成了菜婆。”

  即便是一個故事,也是一種生存真實。土地寬大遼闊,孕育萬物,撫慰眾生。我們來源于此,精神也依托于此。我們從此處來,不管行走何方,最終還要歸此處去。土地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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