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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工季】在富士康打工,苦熬了三天

 我的電腦c盤 2016-03-10

【招工季】在富士康打工,苦熬了三天

上海觀察 

記者選了離家最近的昆山富士康,轟轟烈烈的萬人電子大廠。

心底覺得,那才是一代年輕人中的大多數(shù),來自農(nóng)村和小鄉(xiāng)鎮(zhèn)的孩子,初中畢業(yè)后就要出去闖蕩,不管混得好不好,多是無所畏懼、前途無限的神情。而同樣的年紀,另一群年輕人,不少還在看漫畫、聽廣播,整天操心著暗戀明戀?!罢鏇]勁?!庇浾咝南?,那電子廠里的年輕人,就有勁了?

記者想去看看。

紋身和煙疤

去之前,還采訪了一位曾在深圳富士康“體驗生活”的大學(xué)生,他干過一個暑假的夜班,夜夜打螺絲。問他感受,他說“冷漠”,他舉個例子,說一次忘帶鑰匙敲宿舍門,里面明明有人,偏是等了很久才從門縫里露出一張臭臉……

于是,記者帶著一點忐忑,翻出上海市某中學(xué)的高中畢業(yè)證書,拿著上海市某城區(qū)的身份證,怕人問起,還想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解釋,去了人力資源市場。

意想不到的順利,在招聘攤位上,給對方看下身份證,簽個名,讓在一旁等,就行了。真是想太多,人家根本不在意“上海戶籍”這件事好嘛?人家根本不會問“上海人為啥來打工”這個問題好嘛?

人家最在意的,是有沒有紋身。在招聘攤位上,卷袖管看紋身;進工廠排隊點名收身份證,也要看紋身;體檢培訓(xùn)的時候,也要看紋身,要求是不要抱著僥幸心理隱瞞,否則被發(fā)現(xiàn)就是浪費時間和金錢,體檢費30元,培訓(xùn)要一天。

于是,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有紋身者“自首”,被要求走出隊伍,然后被小聲問詢紋身的位置、大小、紋身的原因等等,一些人離開,一些人留下。同樣被重視的,還有煙疤和刀疤。走廊里聽到對話的片段:“背上有刀疤?!薄澳阍趺椿厥??”“小時候跟人打架被砍的……”

據(jù)記者觀察,關(guān)鍵是部位,只要刀疤、煙疤不在手腕上,紋身不是大片的惡龍猛虎,也能勉強混過去。

講臺上有人說,我們算寬松的,附近類似的萬人電子大廠,男性入職一律脫上衣檢查紋身。

我們幾位“良民”在隊伍里討論為什么,得出的結(jié)論,一是怕流氓小混混不好管理,二是怕自殺傾向。在經(jīng)歷“連跳”之后,顯然,富士康最怕的就是自殺。在培訓(xùn)中需要填寫的一系列紙頭中,一張是百來道題目心理分析問卷,是否抑郁、是否煩惱、是否失眠……講臺上提醒,統(tǒng)統(tǒng)選否,還有一張是珍愛生命承諾書。

體檢是抽血、拍胸片,考試臺上讀答案,臺下聽寫。無話。

最愛手機和女工

如果不是為了觀察和采訪,記者真心忍受不住這種無聊。

等著大巴、等著入廠、等著體檢、等著分宿舍、等著分車間、等著培訓(xùn)結(jié)束,一直在等。所有人埋著頭,玩手機,大多是玩手機游戲。若不刻意搭話,沒人主動說話,各自玩手機。

一個細節(jié)值得一提:培訓(xùn)時,有沖壓車間的領(lǐng)導(dǎo)上來要人,相對而言,沖壓苦、臟、累,卻能學(xué)到點技術(shù)。問了一遍遍,個個都埋著頭沉默。

臺上一女人笑罵:“你們一群大老爺們,出門就圖賺錢,一點不想學(xué)技術(shù)?”沒人笑,也沒人抬頭。

宿舍也無聊,有宿舍住8個人,地上鋪滿鞋,無處下腳,陽臺積水發(fā)綠;也有宿舍住5人,被褥雪白,輪值掃地,整潔得如同閨房。但同樣的,人們不大說話,一是工種不同,白班夜班也不同,不常見面;二是大家都愛手機,記者在富士康幾天,任何時候看到任何人在宿舍的狀態(tài),永遠抱著手機。

這里也生產(chǎn)手機,最火爆的品牌和機型??上У氖牵ぷ鲿r明令不能玩手機,也不能聊天,線長看到,是要罵的。于是,任何流水線上,大家有事沒事都看女工。不經(jīng)意間,多少工友和記者濃重地表達想和妹子們聊天的渴望。

可惜的是,電子廠的女工近年來越來越少,流水線上幾乎稀缺,一條線上有一點紅就不錯了。和記者一批進廠的兩位女工,很快被安排到大家公認最輕松、活最好的品控車間去。

記者從其他的采訪渠道得知,大多電子廠愛女工,一是天生仔細,廢品率低,大數(shù)據(jù)能說明一切;二是好管理,出勤率高,更不會頂撞線長、尋釁滋事。不只是電子廠,如今職業(yè)中介公司和職校都愛女生,還有學(xué)校因為女生就業(yè)率高大量招女生,校內(nèi)干脆連男廁所都沒了。

可是,在記者所在的研磨車間,年輕女工只有一位,遙不可及。于是,一群男人只能埋頭于沉默的工作,每兩個小時休息10分鐘,于是堆成一堆抽煙,不抽煙的則繼續(xù)玩手機。廠區(qū)的食堂人山人海,幾個小伙伴一起吃飯,他們最大的樂子,就是找女孩子聊天,沒有機會,則玩手機。

大家都覺得,手機其實也沒什么玩頭。

好工作和壞工作

剛開工兩個小時,一同入職的工友趙作海就不干了。

他用力脫掉手套,到記者身邊來抱怨,太累太苦,要走了,你走不走?記者不走,他很失望。他說這是他干過最差的工作,為了印證這一點,他抬腳給記者看他的皮鞋,鞋面有花紋和金屬鑲片,你看,都淋透了。然后,他帶著一個憤怒地背影走了。趙作海還算是“堅持過”的,大部分小伙伴,一早來看了下工作環(huán)境,就溜走了。

實際上,我們被分配的工作很簡單,全機械操作,在水龍頭下,把粗糙的筆記本外殼固定在打磨臺上,給機械臂換上砂片,按動開關(guān)就行。記者要做的,就是不斷換外殼、換砂片、吹干、裝好。說實話不累,但無聊。兩小時能堅持,全神貫注,效率很高;四小時后開始間歇性發(fā)呆;六小時后開始磨洋工,吃飯修整后,周而復(fù)始。一天十小時下來,真心只有一個念頭:躺床上抱著手機。

如何克服這種無聊感?工友陳小弟教給記者“秘方”:腦子放空,別想任何事。記者試了試,更無聊了。

吳鵬鵬則更有經(jīng)驗一些,他在煙臺、鄭州的富士康都干過,他教了一個更實用的“秘方”:習(xí)慣了就好了。但是,第三天,吳鵬鵬辭職了。他計劃去找一個更好的工作,要活少錢多不費力。實際上,到第三天,和記者分配到同一車間的十多位小伙伴只剩下兩人,而我,也必然是要走的。

每次人沒了,線長就來找記者,問名字,然后從名單上劃掉。也只有記者,出于采訪的需要,用心記住了他們的名字和面孔。

哪來什么“活少錢多不費力”的工作?即便是在三家富士康干過的吳鵬鵬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反正目前研磨這個活不好,他寧愿在流水線上打螺絲釘,一是可以坐著,二是完全不用動腦子。記者心想,難道這個研磨需要動腦子?忍住沒說。他還羨慕煙臺另一家純自動化的工廠,他在那里當過保安,廠里機器人很多,工人只要一旁看著,“動動手指就好“??墒?,這種活好的工廠,沒有點“關(guān)系”根本進不去。記者心里又想,是不是沒有點學(xué)歷和技術(shù)進不去。卻又忍住沒說。

那么,記者嘗試聊另一種可能——就在富士康這樣的工廠,從流水線工人做到線長、車間長,不是也挺好?據(jù)記者打聽下來,確實挺好的,工廠以工作年限晉級,基本工資、獎金和加班工資都將上漲,很多在廠里工作6年乃至10年以上的員工,工作稍輕松,月收入五六千以上,完全不成問題;若是線長、車間長,則更好。問身邊幾位工友,卻都說“要關(guān)系”,或者說“臨時工不行”,反正就是一堆不可能和不行。不過,“重關(guān)系”和“提攜老鄉(xiāng)”確也是部分實情,一同入職的小伙伴,穿著皮夾克和“牌子”牛仔褲,看起來最牛氣的年輕人,剛進工廠就開始給“大哥”們打電話,問哪個車間好?問哪里有老鄉(xiāng)、有關(guān)系?沉默的隊伍里,人人都瞄他,多少帶著點羨慕。

在類似的電子廠里,人員頻繁流動是常事。吳鵬鵬和記者聊起之前在“隔壁”電子廠的經(jīng)歷,第一天拉進去100人,兩輛大巴裝滿,第二天要走掉90人;能堅持過最初的無聊和不適的,也未必能做得長久,電子產(chǎn)品周期太快,外貿(mào)寒潮也說來就來,訂單多時流水線開足猛加班,訂單少時因為工資太少只能被迫離職;線長、車間長等管理崗位也不例外,蘇州一家人力資源公司老總告訴記者,如今市場上最不缺的,便是流水線上的管理崗,年齡大了、資歷老了,不肯回去做一線工人,除了“一定的管理經(jīng)驗”,手上又沒什么技術(shù)。

第三天,記者也“辭職”了。沒辦任何手續(xù),帶著工作證瀟灑走出大門。

一批小伙伴進車間,僅剩的工友陳小弟后來常給記者發(fā)微信。他說,廠里的大道上,最近每晚都有夜市,跟趕集一樣,人山人海;他還說,廠里可以自考大專學(xué)歷,可是他要上夜班了,實在有心無力。沒過多久,陳小弟也辭職了,他說夜班實在太難熬了,問他出來后想干嘛?他說可能回老家開吊車,畢竟他有吊車證。但是,他說開吊車太孤獨了,一天到晚沒有人說話。

你有什么好工作介紹給我嗎?陳小弟問。記者無話可回。

(文中人名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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