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論語·公冶長》（25）官場最無恥的兩種人

歌柏安妮 2016-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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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

注釋

（1）巧言：巧，《說文》“巧,技也。” 這里是美好的意思。言，《說文》“直言曰言，論難曰語。”這里是話、言論、言辭的意思。巧言，就是說好聽的話。

（2）令色：令，《說文》“令，發(fā)號也。”這里是善、好的意思。色，《說文》“色,顏氣也?！边@里是面部表情。令色，面部呈現(xiàn)善的表情。

（3）足恭：足，《說文》“足，人之足也。”恭，《說文》“恭，肅也?！?/p>

（4）恥，《說文》“恥,辱也?！?/p>

（5）匿，《說文》“匿,亡也?！边@里是隱藏的意思。

（6）怨，《說文》“怨，恚也?！边@里是怨恨的意思。

（7）友，《說文》“友，同志為友。”相同志趣、意愿的叫作“友”。

【譯文】

孔子說：“說著好聽的話，滿臉和顏悅色，身體上表現(xiàn)出異常恭敬，這副嘴臉的人左丘明認為可恥，我孔丘也認為可恥。心中藏著對他人的怨恨，表面上還示好別人甚至投人所好，這種人左丘明認為可恥，我孔丘也認為可恥。”

【解讀】

我們先了解一下左丘明這個人。后人研究認為，左丘明是齊開國之君姜太公二十一世裔孫。左丘明與孔子同為春秋末期人，二人關(guān)系密切。他曾與孔子一同前往周室，鼎力支持孔子從政，受到孔子的好評。加上左丘明品德高尚，胸懷坦蕩，深得魯侯器重。為了著述歷史，左丘明也曾與孔子一同前往周室，在周太史那里查閱檔案，回魯后孔子便寫了文字簡明的《春秋》，而左丘明則寫成了內(nèi)容浩繁的《左傳》。因為魯國對周室文化保留得相當完整，因此，左丘明能夠?qū)懗觥蹲髠鳌愤@樣一部規(guī)模空前的史學(xué)巨著?！洞呵镒笫蟼鳌芬杂浭聻橹?，兼載言論，敘述詳明，文字生動簡潔，全面反映了當時的社會歷史面貌，既是重要的儒家經(jīng)典，又是中國第一部完整的編年體史書，在文學(xué)上也有很高的成就。

在編纂學(xué)上，《左傳》首創(chuàng)“君子曰”一欄。“君子曰”以議論形式升華史事，為史書作者發(fā)表一家之言提供了園地，成為一種優(yōu)良的史學(xué)傳統(tǒng)。左丘明與孔子義氣相投，互相引為同道。左丘明推崇孔子，同樣對《春秋》也非常推崇的，這在《左傳·成公十四年》中就有明確的記載：“《春秋》之稱，微而顯，志而晦，婉而成章，盡而不汙，懲惡而勸善，非圣人，誰能修之？”左丘明對《春秋》的贊譽可以說達到了無以復(fù)加的地步。他稱《春秋》的記載用詞細密而意義顯明，記載史實而含蓄深遠，婉轉(zhuǎn)而順理成章，窮盡而無所歪曲，警戒邪惡而獎勵善良。并且把孔子稱為“圣人”。

巧言、令色、足恭。巧言，這里的“言”是出于口的美好的話語，也就是說好話，說好聽的話。這種好聽的話不是出于真心的，或者阿諛奉承、或者討好別人。我們經(jīng)常說一個人一幅“虛假”的嘴臉，這個“嘴”，就是通過“巧言”表現(xiàn)出來的。“臉”，就是這里所說的“令色”。令，是善、好的意思。色，這里是面部表情。令色，面部呈現(xiàn)善的表情。顯然，這里的“令色”也是虛假的，不是內(nèi)心真實的表現(xiàn)。“足恭”，后人理解為足夠的、過分的恭敬，是曲解了真實的含義。前面所說的，“言”出于口，“色”表于臉，那么這個“足”也應(yīng)與身體有關(guān)。足，《說文》“足，人之足也。”在上古，“足”有廣義和狹義兩種意思。廣義包括股、脛、蹠等是下肢的總稱，也就是從股、脛而下通謂之足。狹義地說，足就是接觸地面的部分。恭，就是恭敬的姿態(tài)?？追f達注釋為“在貌為恭，在心為敬”。足恭，就是人的身體尤其是下體表現(xiàn)出來的一種恭敬之態(tài)。但在這里是虛假的表現(xiàn)。我認為，孔子在這里所說并非指三種表情的人，而是一個人出現(xiàn)的三種表情，而是一個人的態(tài)度的整體表現(xiàn)。說好聽的話、表面上善意的態(tài)度、肢體上也顯出恭敬，這是一幅典型的哈巴狗形象。其實，在官場上在這種人太常見了，也可以說非常普遍。

匿怨而友其人。匿怨，就是隱藏對別人的怨恨。本來對一個人內(nèi)心有恨，但是要隱藏起來，如何做呢？友，不是單純的和應(yīng)該怨恨的人去交朋友。因為“友”是志趣相投的意思，在這里是說這種人表現(xiàn)出來的是和心中怨恨的人共同的志趣，言談舉止虛偽到?jīng)]有了自我。在官場上這種人往往是那些認賊作父，或者為了生存而沒有原則的偽君子。對待怨恨，儒家如何解決呢？就是以直報怨。什么是“以直報怨”呢？南懷瑾認為，你打我一記耳光，我不打你一拳，但吐你一口唾沫，不過分吧！總可以吧？因為你打我，我實在生氣。至少，你罵了我，我可以不恨你，但我不理你，這總可以吧？這就是“以直報怨”的道理?？鬃右恢笔沁@個主張。“以德報怨”是老子的思想，后世也把它代表了道家的思想。就是說，你對我不起，我不恨你，不報復(fù)你，反而對你好，乃至把你感化了?？鬃印耙灾眻笤埂钡乃枷耄谥袊幕?，和墨子思想以及俠義思想，有相同看法，都主張“直”。所以中國俠義的思想和墨子的思想，普遍流傳于民間，所謂“睚眥必報”，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狈鸺覍Υ购?，采取的是忍讓和慈悲，可以說是“以忍抱怨”。所以說，如果和一個人有怨恨，小事情可以化解掉，大事情也可以“以直報怨”，這種把自己的怨恨隱藏起來，和別人表現(xiàn)出朋友姿態(tài)的人，在孔子看來是用心險惡的 “偽君子”。

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左丘明認為這兩種人是最可恥的，孔子也認為這兩種人是最可恥的。我們經(jīng)常所說的羞恥和恥辱，經(jīng)常是連在一起用的，但是，羞、恥、辱此三者還是區(qū)別的?！靶摺敝槐硎拘邞M、丟臉，語義比“恥”、“辱”輕?！皭u”與“辱”作名詞時是同義詞，都表示恥辱、可恥的事情，角度稍有不同?！皭u”是聲譽受到損害而產(chǎn)生的羞愧感，“辱”是身心受損害而感到的屈辱。用作及物動詞時，二者的意義不大相同，“恥”是表示感到恥辱，“辱”是表示侮辱。如何理解左丘明和孔子共同認為的可恥之人，如果我們忽略了左丘明與孔子的關(guān)系，就無法了解孔子所表達的意思。第一點，孔子與左丘明有著不尋常的關(guān)系，左丘明在《左傳》中表達的是儒家思想。從本章他們的共同“恥之”，足以說明孔子和左丘明看待歷史人物是一致的。第二點，這里所說的兩種人，雖然沒有具體化是說誰，一定在《春秋》和《左傳》中存在的。孔子在表達，這兩種人是最無恥的人，也是官場上最無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