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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舊宮殿利用到參數(shù)式營造——博物館建筑設計理念的六次變革 日期:2015-05-15 作者:李浩然 來源:文匯報 ![]() ![]() ![]() ![]() ![]() ![]() 公元前3世紀,托勒密·索托在埃及亞歷山大城中建造了一座繆斯神廟,收藏他和他的前輩亞歷山大大帝在歐洲、亞洲、非洲等地征戰(zhàn)得來的珍品,這被認為是博物館的起源。甚至博物館一詞的英文Museum,也來源于希臘神話中掌管科學與藝術的女神繆斯(Muses)。 早期的博物館并不對外開放,即使到了文藝復興時期,歐洲的博物館也僅供皇室或少數(shù)富人參觀。當時的博物館其實是“奇珍異寶”藏寶室——在王宮或貴族家中專辟一處設置“奇觀房”或“搜奇柜”。 到了17、18世紀,歐洲出現(xiàn)了一批公共博物館。特別是在18世紀晚期,風起云涌的起義和革命推翻了舊王朝,革命后將專屬建筑(宮殿)改造為人民的場所(公共博物館),是第一代博物館建筑的特征。比如法國大革命的產(chǎn)物之一,就是在1793年將盧浮宮(圖①)變成世界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公共博物館。同類的建筑還有中國北京的故宮博物院、古巴的革命博物館等。 流行于19世紀至20世紀初的第二代博物館建筑,多為仿宮殿或仿圣殿建筑。這種基于帝國主義或民族主義的表達,使作為“文化殿堂”的博物館展現(xiàn)出對某些文化傳播的優(yōu)先級姿態(tài)。這類“新古典主義建筑”受古羅馬紀念性公共建筑風格影響,通常有著宏大的古典建筑般的外觀,以此作為國家實力的有效體現(xiàn)。比如大英博物館、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新加坡國立博物館(圖②)、德國柏林舊博物館等。 以現(xiàn)代主義建筑為主流的第三代博物館建筑,流行于上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這類建筑設計的理論基礎是功能主義,主張以形式反映建筑的實用要求,反對矯揉的裝飾風格和繁瑣的細部樣式。用一句經(jīng)典的現(xiàn)代建筑座右銘概括,就是“形式追隨功能”(formfollows function)。而到了后期,這類建筑越發(fā)傾向于“簡約見精華”的極簡主義表達。它們的外觀通常讓人看得一頭霧水,也不那么招人喜歡:有些像改裝的碉堡,有些似變體的墓穴。不過,這正是此類建筑設計內核的體現(xiàn)——精英主義,從在外部就營造出一道“誓與庸俗之人割裂”的鴻溝開始。比如由美國建筑師弗蘭克·勞埃德·賴特(FrankLloyd Wright,1867-1959)設計的紐約古根海姆博物館(圖③),就是以尊貴的“文化廟宇”自居,設計上刻意與周邊那些“平庸無奇”的樓宇劃清界線。而紐約市的惠特尼美國藝術博物館等也是其中翹楚。 上世紀80年代,在后現(xiàn)代主義裝飾建筑的影響下,形成了第四代博物館建筑的主要風格。這類建筑與上一代建筑可謂反其道而行之,通過非異化的、毫不自以為是的設計理念反對或修正現(xiàn)代主義建筑形式,極力減少精英主義,特別是民粹主義的呈現(xiàn)。這類“后現(xiàn)代主義建筑”,或稱“反現(xiàn)代主義建筑”、“現(xiàn)代主義之后建筑”多擁有豐富的色彩、有趣的形狀以及具有象征性或隱喻性的經(jīng)典元素。它們看起來就像是禮品盒,讓普通人更易于接受并樂于欣賞。 落成于2010年的中國廣東省博物館新館(圖④),就是此類“禮品盒建筑”的極致體現(xiàn)。按照其設計師、香港許李嚴建筑師有限公司執(zhí)行董事嚴迅奇(RoccoYim,1952—)在官方網(wǎng)頁上的介紹:“它隱喻了中國傳統(tǒng)精雕細琢的寶盒?!庇捎谠擆^是以歷史文化、藝術、自然為三大主要陳列方向,收藏了不同年代的歷史文物,更豐富了“寶盒”的寓意。這類建筑的代表還有德國斯圖加特州立繪畫館、日本釧路濕原展望臺等。 從上世紀90年代至今,解構主義建筑引領了第五代博物館建筑的潮流。博物館建筑成了反建制、反小資的表達,成了充滿挑釁意味的對無政府主義和后末日情懷的宣揚。這類解構主義建筑的“攻擊對象”,是中規(guī)中矩的現(xiàn)代主義建筑和膚淺的后現(xiàn)代主義建筑,它們通過碎片化、破壞感、非線性的營造方式,形成建筑學設計原則上的變形與移位,最大化了建筑的視覺復雜性。這類建筑的產(chǎn)生,要歸因于上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早期的朋克亞文化(PunkSubculture)的影響,以及上世紀90年代混沌理論(ChaosTheory)的風靡,特別是邁克爾·克萊頓于1990年發(fā)表的《侏羅紀公園》(Jurassic Park)將這一理論帶入流行文化領域,催生出仿效不穩(wěn)定秩序混沌邊緣的超復雜建筑設計。而法國哲學家德里達(Jacques Derrida,1930—2004)提出的“解構閱讀西方哲學”方法,即認為文本沒有固定意義,作品終極不變的意義是不存在的,也啟發(fā)了一部分解構主義建筑師。 比如,美國建筑師丹尼爾·里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1946—)設計的加拿大安大略皇家博物館新館(圖⑤)落成于2009年,被看作是該館舊館及多倫多城市的復興標志。這個看起來非常像當?shù)貏倓偘l(fā)生了地震災難的建筑,還出現(xiàn)在了懸疑科幻電視連續(xù)劇《危機邊緣》(Fringe)中。 這類建筑中的佼佼者,還有外形酷似火車事故殘骸的德國柏林猶太博物館,如同墜機現(xiàn)場的法國里昂匯流博物館,以及“似乎沒有人關注展覽,卻都在關注建筑本身”的西班牙畢爾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館。需要提醒的是,這類奇美的建筑如果設計不當,可能會毫無美感,只剩奇怪。 到了21世紀,參數(shù)式建筑形式的崛起,為第六代博物館建筑開創(chuàng)了新天地。隨著個人電腦的普及和設計軟件的興起,數(shù)字時代的建筑已然是高等數(shù)學影響的產(chǎn)物。數(shù)學比例中的美學、經(jīng)典的“黃金分割”、微積分的復雜幾何形狀……這些都稱為參數(shù)式建筑的啟蒙。其中,用來研究各種“空間”在連續(xù)性變化下的不變性質的拓撲數(shù)學(topology),就對參數(shù)式建筑設計影響深遠,比如拓撲數(shù)學的“連續(xù)映射(continuous map)”啟發(fā)了建筑學界對“連續(xù)表面(continuous surface)”的應用。參數(shù)式建筑的設計一般只能運用大規(guī)模電腦程序來執(zhí)行,建筑師運用3D模型效果軟件設計出超復雜的曲線樓宇外觀。而這類以微積分學為程序基礎的軟件,最早的應用領域是航空產(chǎn)業(yè)。 比如,由被譽為“建筑界女魔頭”的伊拉克裔英國建筑師扎哈·哈迪德(ZahaHadid,1950—)在2008年設計的香奈兒移動藝術館(圖⑥),就是通過扭曲起伏的外形,表達著造型線條與形式邏輯的集合。這個“史無前例的旅行展廳”外觀設計理念,其實出自于香奈兒的經(jīng)典款手包形狀。2011年,該館結束了它的環(huán)球旅行,捐贈給了在法國巴黎的阿拉伯文化研究中心。同屬此類的建筑還有莫比烏斯環(huán)狀的中國國家體育場“鳥巢”、沃羅諾伊圖狀的北京國家游泳中心“水立方”,以及位于阿聯(lián)酋迪拜的法拉利主題公園等。 曾有人提出,博物館是讓歷史建筑“活”起來的最佳途徑。這一觀念的形成,與第一、二代博物館建筑的影響密不可分。但是,對歷史建筑的再利用只是博物館建筑的起源,絕非博物館建筑的唯一來源。特別是到了今天,博物館更應該根據(jù)它的定位,做出相應的高標準設計。 ?。ㄗ髡邽橄愀鄞髮W建筑學院建筑文物保護課程學部主任。原文為英語,由本報記者單穎文翻譯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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