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特·洛爾/文   本刊記者 石偉/譯

由于洛杉磯一家小型法律出版商控告《日報公司》違反公平交易條例，芒格被傳喚至法院作證；為了展現芒格在評估企業(yè)價值方面的經驗，律師歐森一開始便表明芒格是伯克希爾的副董事長、威斯科的董事長以及藍籌票務的前董事長。在證詞中，芒格概略說明了伯克希爾如何發(fā)展成為一家21世紀的公司。

問：芒格先生，你任職于這幾家公司期間是否有機會買賣其他公司?

答：我們一向買比賣多，因為事業(yè)成功，所以我們就一家接一家買進，截至目前，我們買進的公司遠超100家，只賣出兩家公司，我們不喜歡不停地買賣，我們將其稱為攤牌定勝負的管理方式，我們喜歡買進并持有。

問：在收購企業(yè)之前，應該先做哪些分析工作?

答：首先從會計數據著手，但這只是起步，如果只以會計數據為基礎進行判斷，就會犯下可怕的錯誤，我們必須徹底了解會計數據及其含義，并且提出很多明智的問題，幫助我們判斷一家公司的實際狀況。

問：在這些問題上，你需要評估特定產業(yè)或公司整體的景氣方向嗎?

答：我們的確進行一些評估，但我們更著重公司的性質，如果我們很欣賞一家公司的經營團隊及經營方式，即使它在很差的行業(yè)，我們偶爾還是會買進。

問：所以評估公司的經營團隊是另一個考慮因素嗎?

答：沒錯。

伯克希爾旗艦

芒格和巴菲特結識時，芒格35歲左右，巴菲特近30歲，二人先后分別開創(chuàng)自己的事業(yè)，很快就有不錯的成就。巴菲特經營承襲自格雷厄姆-紐曼合伙事業(yè)結束后的東岸客戶群，并繼續(xù)招募新投資人，其中大多來自內布拉斯加州；芒格在巴菲特的指引下，開始經營加州一帶的投資人。

芒格不動產開發(fā)和投資業(yè)務的前合伙人馬歇爾說：“芒格比別人更早看出巴菲特的才能，如果我能完全聽信芒格對巴菲特的評價，現在會更富有?！?/p>

“完全”聽信芒格的是布斯，他想買下一家印刷廠，于是，到芒格的事務所尋求協助，最后竟變成芒格兩棟暢銷公寓建筑的合伙人，1963年，芒格建議布斯去找巴菲特。

布斯回憶道：“我和芒格合伙一二年后，他告訴我巴菲特及其從1957年起的投資績效，1963年或1964年我和巴菲特談了有關投資的事?！?/p>

布斯說：“當時巴菲特的合伙公司已經開始經營一年，我在半年后開了一張支票，隔半年又開了一張，總共100萬美元，第一張支票是50萬美元，由于這部分投資有盈余，所以另一張支票的金額少于50萬美元，我在與芒格的合伙公司上也投資了100萬美元?！?/p>

巴菲特的合伙公司只維持五年多，20世紀50年代末期及60年代初期，巴菲特開始持續(xù)買進一家位于新英格蘭區(qū)生產紡織品、圍巾及衣服襯里的傳統(tǒng)制造商伯克希爾的股票。與一般人的理解不同，伯克希爾并不生產襯衫，巴菲特的首批持股是向紐約一家投資公司崔蒂·布朗買進的，這家和格雷厄姆有些關系的公司，以嚴謹的價值評估方式享譽業(yè)界。

巴菲特于1969年解散合伙公司，他認為市場已經過熱，難以發(fā)掘廉價股，巴菲特給予原來的股東一些如何理財的建議，例如，投資他朋友瑞恩旗下信譽卓著的紅杉基金，或者參考他用自有資金所從事的投資。

巴菲特解散合伙公司時，他已累積足以掌控伯克希爾的股份，而且把事業(yè)中最有價值的資產及個人的多數資金轉進伯克希爾的公司架構中。對投資人而言，這是一個180度的大轉變，大家都不清楚巴菲特打算利用這家公司做什么；20年來，在從事其他投資的同時，他也曾試著將其當成制造業(yè)工廠來經營，但芒格形容伯克希爾是“一家位在新英格蘭、日暮西山的小紡織公司”。

巴菲特認為買進伯克希爾是一大敗筆，他不再嘗試讓伯克希爾成為能夠獲利的制造商，1985年，他清算紡織業(yè)務，然后將公司的業(yè)務集中于買進并持有其他公司，就連一開始即投資的忠實投資人都對伯克希爾重整后能順利經營感到意外，布斯、馬歇爾及杰林就是其中之一，他們大多來自西岸，是芒格把他們帶進巴菲特的投資家族。

1976年-1986年的10年間，芒格和巴菲特結束了各自的合伙公司，并將藍籌票務及其子公司并入伯克希爾，后者成為擁有保險業(yè)務及其他子公司的控股公司。伯克希爾與典型的共同基金或退休金不同，它不必承受法律要求分散投資的壓力。伯克希爾完全擁有幾家現金流充沛的公司，股票投資組合大量集中在幾家精選過的公司，芒格和巴菲特當時已經為伯克希爾目前的成就打下了根基。

由于很多交易的內容部分重迭，即使收購案的過程已經簡化，但仍令人感到暈眩，芒格和巴菲特合作后的兩年內，伯克希爾的主要持股包括美國廣播公司、蓋可保險的普通股與優(yōu)先股以及安可保險公司，他們很快買下內布拉斯加家具店和奧瑪哈首屈一指的珠寶店波爾仙的全部股份，他們也曾經短暫持有廣告代理商麥肯、奧美以及《波士頓環(huán)球報》等。

巴菲特在大學時期就擁有蓋可的股票，但后來賣掉了，1976年再度買進蓋可時，因管理不善一位高級主管自殺，公司頻臨破產。巴菲特并不想買進需要拯救的公司，但他看到了蓋可保險業(yè)務基本面的優(yōu)勢，相信公司在紀律及正確管理下必定能存活并再度興旺；1963年，巴菲特將類似的邏輯應用在美國運通的投資上，結果也相當成功。

1976年-1981年間，伯克希爾在蓋可投入4500萬美元，至1995年這筆投資價值超過10億美元，伯克希爾最后買下整家公司。巴菲特表示，除了伺機而動外，他沒有特別的策略。

1985年，芒格與巴菲特以3.15億美元自惡意并購者波斯基的手中奪得史考特飛茲公司，它是世界百科全書及寇比吸塵器的母公司。

1989年下半年，伯克希爾完成了三筆巨額交易，表明它永遠是金融領域最精明的競爭者，該公司投入13億美元收購吉列、美國航空及冠軍國際。

1989年7月，巴菲特與芒格一起同吉列董事長麥克勒協商買進6億美元的吉列優(yōu)先股，隨后全部轉換成普通股。吉列有著吸引芒格與巴菲特的傳奇歷史，金·C·吉列1901年創(chuàng)立美國安全刮胡刀公司，并于1904年改名為吉列安全刮胡刀，其市場占有率高達40%，主導全球市場。除了刮胡刀業(yè)務，吉列還擁有立可白修正液、比百美、威迪文鋼筆與歐樂B牙刷等業(yè)務，1996年，吉列以78億美元收購金頂電池，這是吉列史上最大宗的收購案。

吉列1985年的利潤增長率為15.9%，靚麗的表現令人印象深刻，但20世紀90年代末期，公司投入巨額資金研發(fā)新式刮胡刀，新產品銷路雖然不錯，但不如預期理想，吉列的盈利因此減少，殃及股價表現，這是造成伯克希爾股價下跌的因素之一。

與一些分析師的看法相反，伯克希爾不是封閉式基金，芒格說：“它從來不是，我們一向偏好經營中的公司，而不是證券，我們用浮存金購買其他股票，伯克希爾擁有很多證券及大型營運公司，我們喜歡這個機制，而且我們制造出很多現金，我們一開始就這樣，買進會產生現金的公司?！?/p>

巴菲特的研究師承格雷厄姆，他了解保險的基本原理，當時格雷厄姆是蓋可的董事長，巴菲特一直將這門知識運用在伯克希爾；早在芒格和巴菲特收購藍籌票務的股份時，伯克希爾就首次大舉進軍保險業(yè)，以約860萬美元收購位于奧瑪哈的國家賠償保險公司，伯克希爾通過這家公司進行很多相當大規(guī)模的投資。

在收購行動中，芒格一直提倡買進質地良好的公司，即有強勁長期獲利潛力及他認為不會太棘手即可擁有的公司。

芒格說：“如果一個人做了幾筆大投資后就可以輕松坐收成果，而且不用付一大筆錢給經紀人，也不必聽一堆無聊的話，如果做的好，由于復利的原因，投資者還可以因為政府的稅收制度而多得到一個、二個或三個百分點的回報率?！?/p>

從喜詩糖果開始，芒格敦促巴菲特改走購買優(yōu)質企業(yè)的方向，歐森說：“多虧芒格從旁推動，巴菲特買進可口可樂這類永遠都有價值的特許權企業(yè)，這與芒格經營自己人生的方式不謀而合，即不求迅速的勝利，只求長期的成功?！?/p>

1988年，伯克希爾開始收購可口可樂的股票，六個月內買進該公司7%的股份，每股平均價格5.46美元，總投資金額為10.2億美元，巴菲特很有自信地認為，可口可樂是一家充滿遠景的優(yōu)質公司；事實上，巴菲特是在放棄百事可樂的同時選擇了可口可樂。

《水牛城新聞報》的發(fā)行人利普席說：“芒格多次提升巴菲特的想法，例如發(fā)掘比較強勢的特許權企業(yè)；他們彼此可以暢所欲言，如果想法及生活水平相當，不僅能有智慧上的交流，彼此的意見也會有互補作用?！?/p>

談到個人投資，芒格顯然并不總是贊同巴菲特的做法，他有時會根據自己的優(yōu)勢行事，巴菲特于1978年-1980年間賣出伯克希爾持有的首都市通訊股票，但隨后即后悔，而芒格仍保留個人的持股，其后股票的表現也出奇的好。

盡管芒格與巴菲特的成功有目共睹，他們還是有某些計劃并未成功，在他們買進《華盛頓郵報》的股份前，二人拜訪格雷厄姆太太，邀請她加入《紐約客》雜志的收購行動，當時格雷厄姆太太甚至沒有聽說過他們，因此不假思索就拒絕了這項提議。

巴菲特在伯克希爾1977年的年報寫道，“這十年來犯了一些大錯，在產品及人事方面皆有。”但他接著補充：“令人欣慰的是，我們處在一個可以犯些錯誤，但仍可獲得令人滿意整體表現的業(yè)務中，就某種意義來說，這與我們的紡織業(yè)務相反，紡織業(yè)即便有非常好的管理，但平均來看也只能做到差強人意。從收購伯克希爾這件事上，管理層學到一個教訓，即選擇的企業(yè)必須順應潮流，遺憾的是，這個教訓有時得一學再學。”

節(jié)儉自律

從20世紀80年代直到20世紀結束，芒格和巴菲特展現完成一筆好買賣的本領，他們買進的公司，管理層通常會留任，除了匯集利潤及分配資金到最佳用途外，收購案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芒格說：“我們對所收購公司的最主要貢獻就是我們有所不為，也就是不干涉有效率的管理層，尤其是具有某些特質的人。”他說：“誠實、智慧、經驗及奉獻，是成功經營人性化企業(yè)所需的特質。這幾年來，我們非常幸運能有這些了不起的伙伴加盟，我想很少有人能超越我們這幾年的成就?！?/p>

房地產及意外災害的特許保險商諾斯在保險刊物中曾提及：“巴菲特和芒格退居一旁，讓經理人能不受干擾或顧慮其他因素而專心經營業(yè)務，但他們的貢獻不僅于此，他們營造了全世界最好的經營環(huán)境，包括不需要大量的會議、文件即能做出明智的判斷，提供取得資金的門路、明確的報酬制度與發(fā)揮個人所長的自由?！敝Z斯認為，這些做法值得企業(yè)界更大的重視。

芒格及巴菲特表示，二人一直將自身的經常費用控制在最低水平，為伯克希爾旗下的所有公司樹立典范，伯克希爾的經常費用比率只有很多共同基金的1/250。

“事實上，巴菲特曾考慮買下一棟賤賣的大樓，價格約為建設這棟大樓成本的1/4，雖然價格誘人，但他認為辦公環(huán)境如此富麗堂皇，員工就容易滋生各種不良習氣，所以我們一直在非常樸實的環(huán)境中經營保險業(yè)務?！?/p>

但就像芒格常說的，對伯克希爾有益的不一定對所有公司都好，“我們對經營業(yè)務所采取的分權模式幾乎到了完全退位的地步，我們的模式并非放之四海而皆準，但卻適合我們及加入我們的人，我們不是在批評別人，例如，通用電氣就會制定計劃經營業(yè)務，然后對照計劃、比較績效等，但這不是我們的作風。”他補充道：“伯克希爾所有資產已緊密結合在一起，總部無須持續(xù)擔任智囊?！?/p>

伯克希爾是股市有史以來表現最好的股票之一，過去34年來，只有5年的股價表現比標普500差，而且其賬面價值從未下跌；如果投資人在1965年花1萬美元買進伯克希爾股票，到1998年這筆投資的價值會高達5100萬美元；與之形成對比的是，標普500指數在這段期間的投資價值為13.2萬美元。1999年，普惠證券的分析師施羅德估計伯克希爾每股的內在價值為9.2萬美元；包普斯特基金的總裁塞思·卡拉曼以比較保守的方式估計，伯克希爾的每股價值介于6.2萬-7.3萬美元之間，當時股價從歷史高點的9萬美元附近回調至6.56萬美元，股價在回升之前一度曾跌到更低的價位。

很多人都會對伯克希爾與其他大型企業(yè)的經營方式不同而感到驚訝，芒格和巴菲特始終堅持自己的薪資維持在一般標準之下，他們的年薪僅10萬美元，加上來自其他非伯克希爾控股公司的董事酬勞，芒格在1998年收到的董事酬勞約為8.13萬美元，他們的巨額財富來自伯克希爾的持股，不過這對巴菲特而言比芒格來得貼切，因為他的持股比例遠高于芒格，但芒格還有一些其他的投資渠道。

巴菲特說：“芒格家的資產凈值中，有90%或更高的比例是伯克希爾股票，而我和太太蘇姍則超過99%?！?/p>

巴菲特說他幾乎不賣股票，而芒格有時會賣。事實上，芒格在1993年-1997年間曾賣掉價值2500萬美元的伯克希爾股票，此外還曾送出數百股伯克希爾股份，包括贈送一股給《影響力》的作者西德尼，只因為欣賞這個人及其作品。

芒格說：“近幾年來我送出相當數量的伯克希爾股票，因為，我認為這樣做是對的，而且我賣掉了一些，因為我還有自己的事業(yè)。”

芒格表示，他個人從伯克希爾的發(fā)展過程中學到很多教訓，而只要人們不要錯把簡單當容易，應該就可以學會，不過他不認為每個人都可以辦到。

他說：“人們會低估一些看似簡單的大道理的重要性，我認為，伯克希爾是個富教育性的事業(yè)，教導正確的思想體系，其中最重要的觀念是一些實用的大道理，我認為，我們的思考過濾系統(tǒng)功效不錯，因為他們就這么簡單。”

即使如此，芒格談到伯克希爾時仍然坦承，“我知道它會經營得很好，只是沒料到會這么好。”

本文作者為美國著名的暢銷書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