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泛黃的絹素上,斷崖、飛瀑與枯樹交織,譜就了一曲穿越時光的山水絕唱。當目光撫摸這幅《斷崖飛瀑圖》,仿佛有古老的風從畫中掠過,裹挾著瀑布的轟鳴與枯樹的低語,將人引入一方既滄桑又空靈的水墨秘境。 斷崖是這幅畫的歲月豐碑。它以濃淡相間的赭石與墨色皴染,紋理如老人手背的褶皺,每一道溝壑都藏著時光的鑿刻。近景的崖壁,色澤深沉,棱角分明,似能觸摸到巖石的粗糙與冰涼;遠景的山巒,在云霧中淡成一片灰蒙,與斷崖的厚重形成層次,卻又在水墨的暈染里融為一體,如同一部攤開的史書,書頁的褶皺里盡是歲月的塵埃。它是大地的筋骨,以垂直的姿態(tài)挑戰(zhàn)著重力,在天地間書寫著屬于巖石的倔強史詩,每一道裂隙都似在訴說滄海桑田的變遷。 飛瀑是畫的生命交響。它從斷崖之巔凌空而下,如銀河傾瀉,白色的水練在崖壁間撕扯、纏繞,迸發(fā)出震撼人心的力量。水流的線條或疾或徐,有的如利劍劈開混沌,有的似素綢隨風曼舞,墨色的水漬在瀑布邊緣暈染,是水花飛濺的剎那,也是力量與柔美的共生。它不似春日溪流的纏綿,而是帶著山川的野性,在絕壁上演繹著屬于自然的雄渾樂章,每一滴水珠都似在叩問時光的永恒。 枯樹是畫的滄桑注腳。幾株樹木立于崖頂與坡地,枝干虬曲如鐵,葉片稀疏或凋零,以濃黑的墨線勾勒,在飛瀑的喧囂里保持著沉默的姿態(tài)。崖頂?shù)臉?,如守關(guān)的將士,在山風中堅守著崖的邊界;坡地的樹,似遲暮的智者,在溪流邊細數(shù)著歲月的漣漪。它們沒有蔥郁的繁華,卻有著經(jīng)霜后的蒼勁,在水墨的世界里,將生命的堅韌與滄桑凝成永恒的剪影,讓觀者在其枯槁中讀懂什么是時光的重量與生命的韌性。 云霧是畫的朦朧詩行。它們在斷崖周圍繚繞,在飛瀑間穿梭,以淡墨的暈染,將山石與水流的邊界柔化。有時,云霧如薄紗,讓飛瀑的下半截隱入虛無,只留下上半截的銀白在崖頂閃爍,如仙境的門扉半掩;有時,云霧又聚成煙嵐,將枯樹的枝干包裹,讓樹影似從云端生長而出,添了幾分古意。這云霧是水墨的留白,也是想象的翅膀,它讓飛瀑的源頭成了謎,讓枯樹的過往成了夢,在畫面里織就了一層朦朧的詩意,讓觀者在凝視時,心也隨之沉入時光的深淵。 溪流是畫的靈動血脈。它承接了飛瀑的余波,在坡地的巖石間漾起圈圈漣漪,水墨的線條輕柔婉轉(zhuǎn),如同一首輕音樂,與飛瀑的轟鳴形成動靜的對比。溪流倒映著岸邊的枯樹、水底的卵石,虛實相生,如同一面被時光打磨的銅鏡,將山水的景致揉成一片模糊的記憶,卻又在漣漪的晃動中,透出生命的靈動。 這幅畫的妙處,在于將“蒼勁與空靈”“喧囂與寂靜”“厚重與輕盈”熔于一爐。斷崖的蒼勁與云霧的空靈,飛瀑的喧囂與枯樹的寂靜,巖石的厚重與溪流的輕盈,在水墨的碰撞中,演繹出一曲跨越時光的天地交響。它如同一壇陳年的酒,斷崖是酒壇的粗糲陶土,飛瀑是酒液的激蕩醇香,枯樹是酒窖的幽暗時光,在歲月的發(fā)酵里,愈發(fā)醇厚綿長。 凝望這幅畫,仿佛能感受到飛瀑濺在崖壁的冰涼,能聽見枯樹在風中的嗚咽,能觸摸到巖石那承載千年的溫度。畫家以筆墨為媒介,將自然的滄桑與靈動、力量與詩意,都凝于這尺幅之間。這不是對山水的簡單摹寫,而是對時光精神的提煉——它讓我們明白,真正的壯美,不僅在視覺的沖擊,更在心靈的震顫;真正的詩意,不僅在物象的描繪,更在歲月的沉淀。 此刻,我愿做畫中的一株枯樹,在飛瀑的轟鳴里堅守崖邊,在云霧的繚繞中銘記時光;愿做一縷云,在斷崖的縫隙間自在游走,在飛瀑的銀練上輕輕纏繞;愿做一滴瀑水,在絕壁上勇敢墜落,在溪流中匯入時光的長河。這幅《斷崖飛瀑圖》,是一扇通往時光秘境的門,推開它,便走進了一場水墨的夢,一場關(guān)于滄桑、關(guān)于詩意、關(guān)于時光永恒的覺醒之夢。在這夢里,斷崖長在,飛瀑長鳴,枯樹長憶,那份時光里的震撼、水墨中的深情,便在心頭久久回蕩。 |
|
|
來自: llljjgg > 《工筆傳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