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州，縈繞在黃河岸邊的鄉(xiāng)愁

同軍峰

作為一個老陜，直至最近，方才真正明白了陜西的前世今生。

陜西地名始于西周的“分陜而治”。最早見于西周初年，周成王時，周公旦和召公奭(shi)以“陜原”(今河南三門峽市陜州區(qū))為界分治天下：陜原以東為“陜東”(今河南，由周公管轄)，陜原以西為“陜西”(今陜西，由召公管轄)。

其簡稱“秦”：則因戰(zhàn)國時期陜西為秦國地而得名。秦的祖先非子因養(yǎng)馬有功，被周孝王封于“秦地”(今甘肅天水一帶)；公元前770年，秦襄公因護駕周平王東遷有功，受封“岐山以西之地”，建秦國，陜西始有“秦”的概念。

“三秦”代稱：源于楚漢戰(zhàn)爭。項羽滅秦后，將陜西關(guān)中和陜北分封給秦朝三名降將(章邯為雍王、司馬欣為塞王、董翳為翟王)，故陜西又稱“三秦之地”。

11月初，利用休年假的機會，我終于圓了自己多年的夢想：沿黃河邊轉(zhuǎn)了個小圈。常言道：不到黃河心不死，我卻是“到了黃河也不死心”----因為，我畢竟只在黃河邊走了很短的一段。

從三門峽大壩東行，在崤山余脈與黃河濕地的環(huán)抱之中，藏著一座“見樹不見村，進村不見房”的古城——三門峽市陜州區(qū)（原陜縣）。當(dāng)清涼的秋風(fēng)掠過地坑院的窯頂，回蕩著黃河濕地的天鵝鳴叫與空相寺的暮鼓晨鐘聲，這座浸潤著仰韶遺風(fēng)、承載著古先民居住智慧的豫西小城，便在這山河的褶皺里，延展開一幅融鄉(xiāng)土奇趣與千年文脈于一體的神奇畫卷。

陜州天鵝湖

古老的陜州是黃土與黃河共同雕琢的。站在陜州公園的觀景臺遠(yuǎn)眺：黃河如碧絲帶繞城而過，濕地的蘆葦蕩在微風(fēng)中起伏，每年秋末，來自遙遠(yuǎn)西伯利亞的上萬只天鵝便集聚于此，潔白的天鵝羽翼不斷掠過水面，其鳴叫聲與黃河的波濤聲疊加成天籟之音，晨光里的天鵝群讓濕地瞬間便成了流動的雪原。

然而為最神奇的莫過于陜州城郊的黃土塬——放眼望去：齊整的樹木腳下隱藏著錯落有致的地坑院，窯頂?shù)拇稛煆耐淋目p隙里裊裊升起，恍若大地淺淺的呼吸。

陜州地坑院位于河南省三門峽市陜州區(qū)張汴鄉(xiāng)北營村，距三門峽市區(qū)約11公里，距陜州城區(qū)約5公里。被譽為“地平線下古村落，人類穴居活化石”，是世界上唯一的地下古民居建筑，也是中國四大古民居之一（與北京四合院、福建土樓、云南一顆印并列），是仰韶文化的重要構(gòu)成部分之一。它完美展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天人合一”的建筑哲學(xué)和生存智慧。仰韶文化作為新石器時代的核心文化，奠定了中華文明的基本特質(zhì)：務(wù)實重農(nóng)、兼容并蓄、多元一體，成為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文化基因。

陜州地坑院景區(qū)

陜州的血脈里，一直流淌著華夏先民“天人合一”的居住理念：先掘地成坑，再鑿?fù)翞楦G，人在黃土深處，把日子過成了與大地共生的詩。北營村的地坑院里，隱藏著“地下四合院”的奇跡：沿著斜坡走進十米深的院落，青磚砌就的窯洞環(huán)伺四周，窗欞上貼著紅剪紙，院子里的老槐樹上掛著黃的玉米、紅的辣椒，老人們悠閑地坐在竹椅上納鞋底，陽光從窯頂?shù)奶炀疄⑾聛?，把時光曬得暖融融的。非遺傳承人在窯洞里演示著“捶草印花”，取野生艾草捶打取汁，在白布上拓印出深淺不一的紋樣，綠色的草痕里藏著黃土的氣息；隔壁窯洞里，“陜州十碗席”的香氣撲鼻——條子肉、小酥肉在粗瓷碗里冒著熱氣，配著剛蒸好的玉米面饃，全是些最地道的鄉(xiāng)土味道......“豫陜本是一家，后以陜原為界分為河南、陜西”，年輕女導(dǎo)游的一句話讓我感慨萬端：千溝萬壑的黃土高原，厚重的黃河文明，本身就是華夏民族數(shù)千年歷史的根脈所在！

古今的隔空對話，在陜州地坑院的煙火里頻頻上演。地坑院游客中心里，VR設(shè)備讓游客“穿越”回古代窯居生活，孩子們戴著眼鏡，驚呼著“摸到了虛擬的老槐樹”；非遺作坊里，年輕姑娘跟著老藝人學(xué)剪紙，剪出的天鵝圖案既有傳統(tǒng)韻味，又增添了許多現(xiàn)代設(shè)計元素。夜幕降臨時，地坑院花燈初上——一盞盞紅燈籠掛滿窯頂四周，璀璨的光影在窯壁上流動，游客們圍著篝火歌唱、狂歡，和遠(yuǎn)處陜州新城高樓的萬家燈火遙相呼應(yīng)，地坑院的鄉(xiāng)愁與現(xiàn)代新興城市的繁華，在這一瞬間達到了完美的融合。

沿地坑院西行不遠(yuǎn)，就到了陜州空相寺。該寺素有“陜郡之圣地，天下之名藍”，是禪宗初祖菩提達摩的圓寂和安葬之地，被譽為“禪宗祖塋”，與嵩山少林寺、洛陽白馬寺、開封相國寺并稱為“中原四大名寺”，現(xiàn)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空相寺，原名定林寺，又稱熊耳山寺，位于三門峽市陜州區(qū)西李村鄉(xiāng)熊耳山下，距三門峽市區(qū)約53公里，是中國最早的佛教寺院之一，距今已有1900多年歷史（始建于東漢永平年間：公元58-75年）。

這里千年古柏遮天蔽日，達摩殿的殘碑上刻著“菩提本無樹”的禪語，殿后的達摩塔靜靜矗立，傳說這里是達摩圓寂之地，晨鐘暮鼓間，香火繚繞中，隱藏著跨越千年的禪意。而仰韶文化遺址的陶片散落在黃土里，指尖拂過那些粗糙的紋路，仿佛能觸到八千年前先民燒制陶器的溫度。

站在陜塬上回望，陜州的輪廓在暮色中漸漸清晰：地坑院的窯頂炊煙與濕地的天鵝剪影交相輝映，空相寺的塔影隱在林間，甘山的輪廓在遠(yuǎn)天靜靜矗立。忽然覺得，陜州的魅力從不是某一處單一的景致——它是地坑院的黃土與黃河的壯闊相擁，是捶草印花的細(xì)膩與達摩禪意的雄渾相依，是古老的窯洞智慧與現(xiàn)代的生態(tài)守護共生。這座黃河岸邊的小城，正以鄉(xiāng)愁為魂、以山河為韻，書寫著屬于新時代的輝煌篇章。

2025年12月5日

同軍峰，陜西省渭南市華州區(qū)。現(xiàn)為佛坪縣某鄉(xiāng)鎮(zhèn)機關(guān)公職人員，喜愛閱讀、寫作、攝影、摩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