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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刻經(jīng)典】《印說》細讀:六、利器

 三個小布丁 2025-12-06 發(fā)布于河南

這是本系列文章的第六篇,重點在于篆刻的器具的論述,其中包括刀具、印泥。既強調(diào)好器具的重要性,又辯證地指出利器在于正確恰當?shù)厥褂闷骶摺?/span>

六、利器

漢印,非特其時善篆也,刻之又有昆吾刀。今非特其時不善篆也,刻之刀又不管利鈍,所謂以管窺天,以蓋測海,以筵撞鐘,豈能通其條貫,考其文理,發(fā)其音聲哉?刃若新發(fā)于硎,運之有勢,成之無痕。昔人詠筆,尖如錐,利如刀,筆尚如此,可以錐刀而不如筆乎?

漢代的印章(經(jīng)典),不只是當時的人擅長篆書,用來刻印的還有鋒利的昆吾刀。如今呢,不只是現(xiàn)在的人不擅長篆書(這其實是最重要的,但本篇的重點不在于此),用來刻印的刀具還不管鋒利與否就隨意使用(明代還沒有各種精工的篆刻刀具,是以周應(yīng)愿有這樣的言論)。

這就好比用竹管去窺探天空,用杯蓋去測量大海,用竹枝去撞擊大鐘,又怎么能通曉其中的條理,考察其中的紋理,發(fā)出它應(yīng)有的聲響呢?刻印的刀刃要是像剛在磨刀石上磨過那樣鋒利,運刀時能展現(xiàn)出氣勢,刻成后還沒有雕琢的痕跡才好。前人吟詠毛筆,說它尖得像錐子,鋒利得像刀子,毛筆尚且如此,刻印用的錐刀難道還比不上毛筆嗎?

世傳右軍《樂毅論》,乃親書石以刻者,大令亦親刻《保母志》,非利器能如是乎?且又安知《石鼓文》非史籀自制?《嶧山碑》非秦相躬登諸石者乎?不然,亦必其時善篆者耳。

王羲之《樂毅論》(局部)

石鼓文原石

世人相傳王羲之的《樂毅論》是他親自把文字書寫在石上再進行鐫刻的;王獻之也親自鐫刻了《保母志》(現(xiàn)在,我們沒有充分的證據(jù)證明《保母志》不是王獻之親手所刻)。要是沒有精良鋒利的刻刀,能做到這樣嗎?況且又怎么知道《石鼓文》不是史籀親自刻制的?《嶧山碑》不是秦丞相李斯親自登臨山石鐫刻的呢?就算不是他們親手鐫刻,也一定是當時擅長篆書的人來完成的。

《嶧山碑》

夫爍金刃,凝土為器,作車行陸,寧獨大者然哉?;洘o鎛,非無鎛也,夫人而能為鎛也;燕無函,非無函也,夫人而能為函也;秦無廬,非無廬也,夫人而能為廬也;胡無弓車,非無弓車也,夫人而能為弓車也;漢無印,非無印也,夫人而能為印也,則篆善而器利也。器利則不害于篆,不害于篆,則不害于印,史籀古法,雖至今存可也。

熔化金屬打造鋒利刀刃,凝結(jié)泥土燒制器具,制造車子在陸地上行駛,難道只有這類大型器物的制作才需講究工藝與工具嗎?廣東一帶沒有專屬的鎛器,并非真的沒有鎛器,而是人人都能制作鎛器;燕國沒有專屬的鎧甲,并非真的沒有鎧甲,而是人人都能制作鎧甲;秦國沒有專屬的矛柄,并非真的沒有矛柄,而是人人都能制作矛柄;北方胡人沒有專屬的弓與車,并非真的沒有弓與車,而是人人都能制作弓與車;漢代沒有專屬的印章,并非真的沒有印章,而是人人都能制作印章——這正是因為當時的人擅長篆書且刻印工具鋒利啊。

工具鋒利就不會損害篆書的筆法神韻,不損害篆書的筆法神韻,就不會損害印章的整體品質(zhì)。如此一來,史籀傳下的篆書古法,即便流傳到現(xiàn)在也能完好保存。

是故清水淬之,欲其鋒也;洪爐鍛之,欲其百挫而百不鈍也。越砥斂之,欲其鍔之藏也。

因此,要用清涼的水對刀具進行淬火處理,是為了讓它形成銳利的鋒芒;在大熔爐中反復鍛造刀具,是為了讓它歷經(jīng)無數(shù)次磨礪和使用都不會變鈍;用越國出產(chǎn)的細磨刀石精細研磨刀具,是為了讓它的刀刃收斂鋒芒、藏而不露。

書有委,材有美,工有巧,印有色,披沙揀金,往往見寶。

篆書有其自然舒展的氣韻,印材有優(yōu)良的質(zhì)地,刻工有精湛的技巧,印章有獨特的審美韻味。就像在沙礫中篩選金子一樣,只要兼具這四者,常常能得到珍貴的印章精品。

研成粉末的朱砂

淘洗朱砂,凈而又凈,然后和以三年之艾,一年之蓖蔴,愈久愈干,愈新愈潤。夫色,鮮于潔,膠于沈,而液于澤,是故砂欲鮮,鮮故欲其潔也。凈也者,潔之征也。艾欲膠,膠故欲其沉也。久也者,沉之征也。蓖麻油欲液,液故欲其澤也。

艾草

經(jīng)過陳化的艾絨

蓖麻籽與蓖麻油

淘洗朱砂要一遍又一遍,直到極其潔凈;之后將它與存放了三年的艾絨、存放了一年的蓖麻油調(diào)和。這種調(diào)和而成的印泥,存放的時間越久就越干燥緊實,新調(diào)和時則顯得愈發(fā)溫潤細膩。印泥的色澤,要靠潔凈來保持鮮艷,靠陳化來達到黏稠,靠油脂來呈現(xiàn)光澤。因此,朱砂要追求色彩鮮艷,而鮮艷的關(guān)鍵在于它的潔凈,潔凈就是鮮艷的證明;艾絨要追求質(zhì)地黏稠,而黏稠的關(guān)鍵在于它的陳化,存放時間久就是陳化到位的證明;蓖麻油要追求質(zhì)地清潤,而清潤的關(guān)鍵在于它的光澤,光澤就是清潤的證明。(實際上,印泥在加過過程中,還會根據(jù)需要加入冰片、金箔、麝香等其他配料,但淘凈的朱砂、陳年的艾絨、陳年的蓖麻油是必須的)。

印泥

筆硯不精,雖有善書,無不穢雜;紙墨不精,雖有善搨,無不泯滅;刀刻不精,雖有善篆,無不差池。

筆墨硯臺質(zhì)地粗劣,就算有擅長書寫的人,寫出的字也沒有不雜亂難看的;紙張墨錠質(zhì)量不佳,就算有擅長摹拓的人,拓印的字跡也沒有不模糊不清的;刀刻技術(shù)不精湛,就算有擅長篆寫的人,刻出的印文也沒有不錯亂走樣的。

是故紙,一竹帛資耳,及其至也,蔡倫搗故魚網(wǎng),左子邑妍妙輝華,南唐澄心堂細薄光潤,然后其紙?zhí)煜轮技堃?。墨,一煙合法耳,及其至也,韋仲將一點如漆,李廷珪浸水中三年不壞,然后其墨天下之良墨也。筆,一兔毫選耳,及其至也,蒙恬獵中山,鐘繇雜鼠須,然后其筆天下之良筆也。硯,一拳石質(zhì)耳,及其至也,張華青鐵,懷素宣州,柳公權(quán)青州,蘇、米以來舊紫端,然后其硯天下之良硯也。

所以說:紙,本只是竹子、絲帛一類的書寫載體罷了,但達到極致時,像蔡倫搗碎舊漁網(wǎng)造紙,左子邑(即“左伯紙”的創(chuàng)造者左伯,子邑是其字)造出的紙精美光亮,南唐澄心堂紙細密纖薄且光滑潤澤,這樣的紙才是天下的好紙;

韋誕懸書

墨,只是煙灰合膠制成的東西罷了,但達到極致時,韋仲將(即韋誕,三國魏書法家,擅長制墨和草書,其墨稱為“韋誕墨”,其事跡即生平可見《書法史》系列文章)制作的墨濃黑如漆,李廷珪(又稱庭珪,南唐人,其墨稱“廷珪墨”)的墨浸泡在水中三年都不會損壞,這樣的墨才是天下的好墨;

毛筆,只是挑選兔毫制成的東西罷了,但達到極致時,蒙恬在中山狩獵獲取優(yōu)質(zhì)兔毫制筆,鐘繇制筆時摻雜鼠須,這樣的筆才是天下的好筆;

硯,只是一塊石頭制成的東西罷了,但達到極致時,張華所用的青鐵硯,懷素偏好的宣州硯,柳公權(quán)推崇的青州硯,還有蘇軾、米芾以來世人珍視的古舊紫端硯,這樣的硯才是天下的好硯。

這一段文字,分述文房四寶中的極品,強調(diào)材料器具的重要性。各種文房名品,這里不再詳述。

字百揀成文,絲百練成?,鐵百煉成鋼,沙百涑成硃。百煉之鋼,百試不磨其鋒,壽可千歲;百湅之硃,百印不磨其色,壽可百歲。

文字歷經(jīng)上百次甄選才組合成精妙的文章,絲線經(jīng)過上百道錘煉才織成華美的絲綢,生鐵經(jīng)過上百遍冶煉才鍛造成堅韌的精鋼,朱砂礦石經(jīng)過上百次淘洗才提煉出純正的朱砂。經(jīng)過百煉的精鋼,歷經(jīng)百次試用也不會磨損它的鋒芒,使用壽命可達千年;經(jīng)過百次精煉的朱砂,蓋印百次也不會褪去它的色澤,使用壽命可達百年。

自古論書法九生,一生筆,二生紙,三生硯,四生水,五生墨,六生手,七生神,八生目,九生景。

自古以來談?wù)摃▌?chuàng)作,講究要具備“九生”(源出唐《翰林禁經(jīng)》,作者有爭議,指適宜好的書法作品產(chǎn)生的條件)的條件:一要毛筆得宜,二要紙張合宜,三要硯臺合宜,四要用水合宜,五要墨合宜,六要手部狀態(tài)良好,七要精神專注凝聚,八要目光清明銳利,九要環(huán)境景致適宜。

張茂先說:“積艾三年后燒,津液下流,可成鉛錫?!庇终f:“煎麻油,水氣盡無,煙不復沸,則還冷,可水手攪之,得水則焰起,散卒不滅?!狈参锢恚鐭掕F、漂沙、煎油、制艾俱有法。選毫、擇硯、合墨、成紙,好印家俱不可不知。

張華(西晉人,茂先為其字)說:“艾草堆積存放三年后焚燒,燒時流下的汁液,能夠凝結(jié)成類似鉛錫的物質(zhì)?!彼€說:“熬煎麻油時,等里面的水汽完全蒸發(fā)掉,不再冒煙也不再沸騰,就等它冷卻下來,這時可以伸手進去攪拌;要是碰到水,就會燃起火焰,火焰散開后終究不會輕易熄滅?!笔篱g萬物的事理都是如此,像煉鐵、淘洗沙礫、熬煎油脂、存放艾草這些事,都有各自的講究和方法。而挑選筆毫、甄選硯臺、調(diào)制墨汁、制作紙張這些事,優(yōu)秀的篆刻家也都必須通曉掌握(布丁這里也建議有志于此的同好,可去紙坊、墨坊、硯坊、筆坊了解其生產(chǎn)過程,參透物理,有助創(chuàng)作)。

其印色更有入以珊瑚、珠寶細末,有光焰,則印色更佳。施之收藏如疊硃。文房雅玩不妨精美,所謂劍則干將莫邪,木則椅桐梓漆,人則顏冉仲弓也?;蚰浚禾斓夭徽颜?,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

那印泥的顏色,若再加入珊瑚、珠寶的細末,印出的印記便帶有光澤,印泥的品質(zhì)就會更好。用這種印泥鈐蓋在收藏品上,印色層層疊疊,鮮紅亮麗。文房中的雅致賞玩之物,本就該追求精致華美,這就好比寶劍要數(shù)干將、莫邪,良木要數(shù)椅桐、梓漆(出自《詩經(jīng)》的著名琴木),賢才要數(shù)顏回、冉有、仲弓(即冉雍)一樣。

有人說:天地并非永遠光明耀眼,大水并非一直泛濫洶涌,大火并非持續(xù)猛烈燃燒。這當然是周氏發(fā)出的感嘆了。好物不常在,良工難求,既要珍惜,又無法苛求。

今有五錐,此其鍤鍤者,必先挫;有五刀,此其錯錯者,必先靡。是以甘井近竭,括木近伐,靈龜近灼,神蛇近暴。噫!是有言也?

現(xiàn)在有五把錐子,其中那最鋒利的一把,一定會最先被用鈍;有五把刀子,其中那最锃亮鋒利的一把,一定會最先被磨損。因此,甘甜的水井往往最先干涸,高大的樹木往往最先被砍伐,靈異的神龜往往最先被用來燒灼占卜,神奇的靈蛇往往最先被暴曬取膽。唉!這些話難道沒有道理嗎?

不又曰:溪狹者速週,逝淺者速竭。良弓難張,然可及高入深;良馬難乘,然可任重致遠。天道虧盈,守之以謙,知足之足,其足常足。有而不有,其有常有。利鈍由我,取舍由人。源不自深,必先浚決;流不自長,必先淵注;弓不能開,必索良工;馬不能御,必索良相。

不是還有這樣的說法嗎:狹窄的溪流流速更快,水淺的河道最容易干涸。好弓難以拉開,卻能射得又高又遠;駿馬難以駕馭,卻能載負重物抵達遠方。自然規(guī)律會減損盈滿的事物,唯有以謙遜之心堅守,懂得滿足的富足,才是長久的富足。擁有卻不執(zhí)著于占有,這樣的擁有才能長久保有。工具的鋒利與鈍澀由我掌控,而他人如何取舍則由他們自己決定。水源若不深厚,必須先疏通河道、深挖泉眼;水流若不能長遠,必須先匯聚成深淵積蓄水量;弓拉不開,就一定要尋求技藝高超的工匠調(diào)試;馬駕馭不了,就一定要尋找擅長相馬馴馬的人。

董子日: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頓者,所排擊剝割,皆眾理解也。至髖髀之所,非斤則斧,此言當利器也。

董仲舒說:屠牛坦(一說屠牛吐,齊國擅于屠牛者)一天解剖十二頭牛,而他鋒利的刀刃卻不會變鈍,原因是他切割、剝離、分割的地方,都是牛身上筋骨連接的縫隙之處。到了髖骨、大腿骨這些堅硬部位,就不用刀而改用斧頭了。這話說的正是要恰當使用鋒利的工具。

廉頗既去趙,及為楚將無功,日:“吾思趙人,利在趙耳?!被羧ゲ」谈疑钊?,非其所將常選,亦何敢遂當大將軍?嗟乎!自來驅(qū)市人使戰(zhàn)如準陰侯者,古今曾有雙哉!

廉頗離開趙國之后,等到擔任楚國將領(lǐng)卻沒有立下戰(zhàn)功,他感慨道:“我懷念趙國的士兵,只有在趙國作戰(zhàn),我才能發(fā)揮出自己的優(yōu)勢?!被羧ゲ」倘桓矣诼受娚钊霐耻姼沟?,但如果他所率領(lǐng)的不是經(jīng)過精心挑選的精銳士兵,又怎么敢貿(mào)然擔當大將軍的重任呢?

唉!自古以來,能像淮陰侯韓信那樣,驅(qū)使未經(jīng)訓練的百姓上陣作戰(zhàn)且能取勝的人,古往今來難道還有第二個嗎?

《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與敵也;卒不習戰(zhàn),以其將與敵也。夫承平之世,詰戎兵老成,非過計矣。

《兵法》中說:兵器裝備不精良,就相當于把士兵拱手送給敵人;士兵不熟悉作戰(zhàn),就相當于把將領(lǐng)拱手送給敵人。在天下太平的年代,嚴格整頓軍備、重用經(jīng)驗豐富的老將,這并不是多余的考慮啊。

《詩》曰:我車既同,我馬既攻。

《詩經(jīng)》上說:我的戰(zhàn)車已調(diào)試妥當,我的戰(zhàn)馬已訓練精良。語出《詩·小雅·車攻》,原句為:“我車既攻,我馬既同”。 因《石鼓文》作“吾車既'工’”,“攻”應(yīng)理解為治理,修繕的意思,這里周氏作“我馬既攻”,則可理解為已訓練精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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