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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告別,都是一次沒有回音的簽收
作者 | 鳶尾花
01
小區(qū)外面兩側(cè)的銀杏樹,一夜之間被風吹光了葉子。
我站在窗前,看十一月最后的葉子被風卷的不見了蹤影,像一封被揉皺又撒手的信。
沒寫寄件人,也沒寫再見,只剩葉脈里一道道泛黃的日期,提醒著我:
所有告別,都是一次沒有回音的簽收。

02
年輕時,一直執(zhí)著于做任何事都要有開始也有結(jié)尾。后來才知道,有些告別悄無聲息,再也不見。
中年以后,季節(jié)更替不再只是氣溫的升降,而是心里的念想漸漸變淡。 就像看著一個個老友的遠去,心里有著再多的眼淚和不舍,也無法抵擋生命的告別。
周末,我把毛衣從箱底撈出,像撈出陳年舊事的劇本;我還把茶壺茶杯刷到锃亮,像給接下來的日子預(yù)熱片頭;我把他和母親的藥盒一格一格地填滿,像替時間先墊付利息。
然后,在十二月的門檻上,我突然學會了對鏡子抱拳:“姐妹,又撐了一年,辛苦了。”

03
十二月的每一天,風平無浪。我蜷縮在一件黑色的衣衫中,像極了我此刻的心情。
“媽媽,太陽是白色的!”猛然,聽見我的身邊有個孩子在驚呼。抬頭,只見一輪蒼涼的圓盤懸掛在天際,像被歲月漂洗過的唱片。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
所謂“中年”,就是把所有鮮艷調(diào)到灰度,卻仍能在灰里聽出一首舊歌。
歌里有你遲到的夢想,有我無法返場的舞臺,還有那些被生活磨到發(fā)亮的無名小調(diào),我們不再跟著唱,卻允許它在心底循環(huán)。 
04
生命自有悲喜自渡,渡口常常無人。
十一月的書還沒有讀完,十二月的故事卻已經(jīng)開端。
體檢中心發(fā)來短信;他的CT結(jié)果尚未釋懷,又感受到自己的心臟莫名顫抖到哭泣。
微信運動里,好友每日步數(shù)千萬步,每個人都像是在用距離重新書寫生命的結(jié)局。
突然頓悟:中年的人生,就像是一支兩頭點燃的蠟燭,一邊給過去守靈,一邊給明天慶生,眼淚和蠟油同時落下,卻必須在桌面上保持優(yōu)雅的姿態(tài)。

05
可仍有一些微火,替我們擋住薄涼。
深夜回家,電梯口那盞聲控燈,總在我跺腳前亮,加班到崩潰,回家后有母親遞來一杯熱豆?jié){。
我把這些瞬間折成紙船,放進胸口的暗河,它們載不動宏圖大愿,卻足以讓心不至沉沒。

06
于是,在十一月的最后一分鐘,我關(guān)掉手機,把陽臺那盆枯掉的綠蘿剪掉,留半截老根,像給舊故事按下退格,又給新故事保留懸念。
對著漆黑的夜空舉杯,里面只有白開水:
“何其有幸,與你相遇;何其不幸,不得不錯過?!?/span>
水咽下去,沒有回聲,卻像替全身的細胞洗了一次熱水澡。
07
十二月了,日歷翻到了最后一行空白。
我不再寫計劃,只寫四個字——“允許發(fā)生?!?/span>
允許雪落空枝,允許遲到的地鐵,允許眼淚混進火鍋的蒸汽,允許自己偶爾斷電,允許別人轉(zhuǎn)身離去。
從此后,天高云淡,故事向晚;從此后,風雖帶刀,也送梅花香。

作者:鳶尾花(yuanweihua00)自由撰稿人。堅持用安靜的文字,蕩漾一池春水的寧靜。用紅塵的煙火,解讀不一樣的詩情和人生哲理。擅長詩歌、散文、雜文的寫作,文字風格婉約、多變。個人散文集《那時,花開》、合集《縱使人生荒涼,也要內(nèi)心繁華》已出版等。公眾平臺:鳶尾花開(ID:yuanweihuakai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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