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慫而自私,讓武二斬了潘金蓮的人頭 |《金瓶梅》札記006

 初心部落 2025-12-05 發(fā)布于北京

《水游傳》中,武大見到已經(jīng)是打虎英雄的武二時,說了一段既讓人心暖、也讓人心酸的話:

“我又怨你又想你。我怨你時,當(dāng)初你在清河縣里,要便吃酒醉了,和人相打,時常吃官司,教我要便隨衙聽候,不曾有一個月凈辦,常教我受苦,這個便是怨你處。想你時,我近來取得一個老小,清河縣人不怯氣,都來相欺負(fù),沒人做主;你在家時,誰敢來放個屁:我如今在那里安不得身,只得搬來這里賃房居住,因此便是想你處?!?/span>

《水滸傳》講的是哥們義氣、兄弟感情,舍得在這樣的地方用筆用墨,即便是不甚緊要的武大,可愿意讓他在這等關(guān)節(jié)上不厭其煩、娓娓道來。

《金瓶梅》則不在此處落腳,它渲染的是風(fēng)月,故而笑笑生的筆墨多傾注在潘金蓮與武二的互動上,武大只是個不無尷尬的陪襯,笑笑生是如此描述兄弟倆的闊別重逢的。

(武二)因在景陽岡上打死了大蟲,知縣相公抬舉他,,新升做了巡捕都頭,街上里老人等作賀他,送他下處去。卻被武大撞見,一手扯住,叫道:“兄弟,你今日做了都頭,怎不看顧我!”武松回頭,見是哥哥。二人相會,兄弟大喜。一面邀請到家中,讓至樓上坐,房里喚出金蓮來,與武松相見。因說道:

“前日景陽岡打死了大蟲的,便是你小叔。今新充了都頭。是我一母同胞兄弟?!?/span>

那婦人叉手向前,便道:“叔叔萬福?!?/span>

武松施禮,倒身下拜。

婦人扶住武松道:“叔叔請起,折殺奴家?!?/span>

武松道:“嫂嫂受禮?!?/span>

兩個相讓了一回,都平磕了頭,起來。

相比《水滸傳》的骨肉情深,這里要客套很多,筆墨的重心也悄然由兄弟之情變成了叔嫂互動,這是詞話本的演繹,且看繡像本又是如何描述的:

不想這日撞見自己嫡親兄弟。當(dāng)日兄弟相見,心中大喜。一面邀請到家中,讓至樓上坐,房里喚出金蓮來,與武松相見。因說道:“前日景陽岡上打死大蟲的,便是你的小叔,今新充了都頭,是我一母同胞兄弟。”

瞧這輕描淡寫的!兄弟間連句像樣的對話都沒有。

武大帶回來的是久別重逢于異地他鄉(xiāng)、曾經(jīng)相依為命、一母同胞的兄弟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不親不疼的混蛋小舅子。

就這樣,從《水滸傳》到《詞話本金瓶梅》、再到《繡像本金瓶梅》,武氏兄弟的感情出現(xiàn)了兩次令人絕望的山體滑坡,越來越被塑料化了。

面對如此明目張膽的墮落,熱血熱肝腸的人大概要長歌當(dāng)哭了吧,只是這渾濁的世道,容不得爾等烈酒烈馬烈性子的意氣馳騁……

其實(shí),無論《水滸》還是前后兩本《金瓶梅》,武氏兄弟的感情都是單向的,武大對武二可能是發(fā)乎本能、源于血緣的好,也有可能是源于弱小無助、貧窮無依,人身處窘境中的人,總是愿意向比自己強(qiáng)大的人奉獻(xiàn)殷情、表達(dá)真誠。

武二對武大則未必,大概因?yàn)樗恰绊斕炝⒌亍⑧啐X戴發(fā)”的好漢,不太在意這點(diǎn)庸常人家的煙火溫情吧。譬如這次闊別多年的兄弟相見,也是以街頭偶遇的方式實(shí)現(xiàn)的,是做了都頭的武二在春風(fēng)得意中被武大認(rèn)出來的,此前他并不知道胞兄就在清河縣,也并不著急去老家陽谷縣尋他。

年少時讀《水滸傳》,眼里全是“人間若有不平事,縱酒揮刀斬人頭”的好漢,關(guān)心不到武大,能說上來的不是“三寸丁谷樹皮”之類的混話,就是“武大郎開店”之類的便宜話,從未有過對另外一個鮮活生命起碼的尊重與體諒。

終究是年輕啊,不知人間許多愁。

數(shù)十年跌跌撞撞走來、如今年屆知命再讀武家兄弟故事、甚至涉及潘金蓮的章節(jié),眼里、心里始終有一個命若螻蟻的武大,談不上有多少悲酸,偶然間卻也會有隱隱淡淡的心疼,也會在某一個不經(jīng)意的掩卷之余想到某一個久無音訊的故人、以及他那張被人欺負(fù)卻又無力反抗的萎縮的黯淡的臉。

【外一則】

在淫靡不堪的王招宣府熏習(xí)了六年(9-15歲)的潘金蓮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面的,所以當(dāng)“魁梧強(qiáng)壯、似有千斤氣力”的叔叔武松出現(xiàn)在眼前時,在武大身下憋屈了那么多年的她怎么能不春心萌動?

礙于叔嫂禁忌而不能一上來就生吃活剝的她只能在百般試探中尋找機(jī)會。天不遂人愿的是叔叔是條“頂天立地、噙齒戴發(fā)的男子漢”、有力躲過了她這段“不識羞恥、敗壞風(fēng)俗、傷人倫的豬狗”風(fēng)情。

說武二用力躲過,是因?yàn)轱L(fēng)雪夜叔嫂對飲一出寫得甚是隱晦,很難讓人相信他從一開始就有一個清晰而堅(jiān)決的態(tài)度,他是在潘金蓮的步步為營中節(jié)節(jié)敗退的,是在退無可退中、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才猛地反擊的。

正春心蕩漾的潘金蓮之所以會在屋外樓梯上砸鍋摔碗、指桑罵槐,并不都是因?yàn)樾呃?,更多的是出于一種被武二當(dāng)猴耍了一回的憤怒......叔叔你要是無意,為什么不從一開始就反對,而非得要等奴家試探到最后一步時才狠心把事做絕!

在風(fēng)雪夜一聲接一聲的叔叔中,有著千斤般氣力的英雄武二,心里可曾有過嫂嫂?

這命題有點(diǎn)像薛定諤的貓。

約略可知的是,潘金蓮在依次經(jīng)過王招宣(從她對王招宣的夫人林太太的態(tài)度看,似乎有可能,但沒有確鑿證據(jù))、張大戶、武大等幾個每況愈下的男人后,遇到有叔嫂倫理之障礙的武二,斷然是一場生命不能承受之劫!

如果說武二接受潘金蓮的邀請、從單位宿舍搬到哥哥家里吃住,還只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的兄弟感情使然,那么風(fēng)雪夜未等到哥哥回來,就欣欣然任由嫂嫂關(guān)起門來一起吃酒,就有點(diǎn)不是同一路人不進(jìn)同一扇門的心照不宣了!

對潘金蓮而言,最要命的不是她誤判了武二,而是從一開始武二就占據(jù)了隨時可以翻臉的倫理制高點(diǎn),說白點(diǎn)只要他武二沒有退褲子與她做到一處,就可以隨時罵潘金蓮是沒人倫的豕狗,相應(yīng)地,潘金蓮從動了春心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完全被動、甚至是萬劫不復(fù)的境地,她是可以被隨時、隨意拋棄并毫無反手之力為的。

所有的鍋都在潘金蓮的背上,她接下了那個該死的世界向她潑過來的所有的臟水、也背負(fù)了千百年來所有的罵名——如此行文,并不是要為她翻案,只是覺得那個時候的潘金蓮并沒有多少惡行,更沒有伙同他人謀殺親夫,她只是一個心有不滿與幽怨的、但對生活并沒有失去熱情的美麗女人。

笑笑生是高明、公平的!他不但從一開始就對武二不冷不熱,到最后也都沒有放過武二——笑笑生讓他以一個冷酷自私、兇狠無情的背影退場。

他讓武二以一種極為怪異的方式弒嫂祭兄。本可以直接手起刀落的武二,為什么要處心積慮地設(shè)計一場不倫不類的求婚橋段?

恰恰是那極為血腥與變態(tài)的弒嫂細(xì)節(jié),泄露了他極為不堪的內(nèi)心——他是在以一種極為猥瑣的方式圓一個羞于啟齒的夢……此處事關(guān)弗洛伊德與俄狄浦斯,須待機(jī)緣另起文章敷演。

武二對潘金蓮是動過賊心的,但他慫而自私,只愿意享受來自嫂嫂的曖昧感覺,不敢、也不愿有任何實(shí)際的付出。潘金蓮是個實(shí)用主義者,傻就傻在要將這事挑明做實(shí),這就等于剝奪了武二的曖昧空間,因此,惱羞成怒的武二,只好去當(dāng)“胸有不平事、揮刀斬人頭”的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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