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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1月11日,師弟劉鳳起告訴我,說苗老師在家里摔倒了,其女兒給老父親送飯時才發(fā)現(xiàn),及時送醫(yī)院,正在搶救。我心一沉,怕預(yù)后不佳。我的一個當醫(yī)生的同學告訴我,很多老人去世就發(fā)生在這最后一跌上!果然,13日凌晨3時,我敬愛的恩師苗雨時先生因腦溢血醫(yī)治無效逝世了,享年86歲。我頓時止不住流出了眼淚……
作為1978級大學生,我也年逾古稀。雖然離開母校已經(jīng)40多年了,但苗老師每出一本著作都簽名送給我一本。特別是近10年來,與苗雨時老師接觸越來越多,而且感情也越來越深。甚至覺得,在自己老父親離世之后,大學老師真的有一種如師如父般的感情。2016年,我組織我們班同學畢業(yè)35年返校與老師聚會,那時湯吉夫(中國小說學會副會長兼秘書長)、苗雨時(曾任中文系主任、河北省作家協(xié)會主席團第四屆榮譽委員)等老師都在場。湯老師說,“每一次聚會就是一次告別”。苗雨時老師微笑著說,“同學們來學校我很高興,見一面就少一面?。 碑敃r,我們還不以為然。結(jié)果,第二年湯老師就遽然去世了。苗老師繼續(xù)著他的詩歌研究事業(yè)。2024年12月,在廊坊師范學院建校110周年紀念大會上,苗老師作為資深教授且是在校60年的老教師上臺發(fā)言。那時他還是底氣十足,精神矍鑠。2025年5月15日下午,我借回母校開會之際,跟師弟劉鳳起一塊去苗老師家探望。苗老師仍談笑風生,風采依然。就在他發(fā)病前11天的10月31日,我還跟苗老師用微信語音交談,我寫了一篇關(guān)于他的文章,題目為《詩??v游,癡心永駐》,征求他的意見。苗老師說可以。但在對他的評價方面,似乎不及AI對他的評價更全面和準確,于是給我發(fā)來三篇AI對他詩歌理論、詩歌評論的內(nèi)容。7月25日,我在《北京日報·藝見》讀書版發(fā)表了對霍俊明《九葉傳》的書評和11月7日我寫的《記憶中的詩人鄭敏》一文在《天津日報·滿庭芳》副刊發(fā)表,我都將文章的電子版鏈接給苗老師,老師都回了一個字“好!”還囑咐我說,“你愿意寫啥就寫啥,想怎么寫就怎么寫。趁現(xiàn)在身體好就多寫些”。我還跟苗老師說,天涼了,多保重。年底我去看您。沒成想,苗老師11月11日上午跌倒送醫(yī)后,不到三天,苗老師就急忙告別人世,與先他兩年于2023年1月16日去世的老伴王老師相會天國…… 苗雨時老師1939年12月26日生于河北省唐山市豐潤縣,1954年考入車軸山初中,1957年考入唐山一中,1960年考入河北大學中文系。1965年大學畢業(yè)分配至廊坊師范專科學校即今廊坊師范學院任教。1984至2003年任《語文教學之友》主編,1987年任副教授,1993年任教授。2003年退休后,仍擔任廊坊師范學院關(guān)愛下一代委員會副主任,2015年10月成立“雨時詩歌工作室”,2016年創(chuàng)辦《雨時詩刊》至今整十年,已經(jīng)出版36期。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河北省寫作學會副會長、河北省作家協(xié)會第四屆榮譽委員。多年來,苗雨時先后出版了《詩的審美》(1990年)《從甘蔗林到大都會——大陸與臺灣當代詩歌導引》(1994)《燕趙詩人論稿》(1995年)《詩歌寫作技巧》(1999年)《河北當代詩歌史》(2003年)《申身小詩百首點評》(2003年)《走向現(xiàn)代性的新詩》(2010年)《歲月的擦痕》(2019年)《詩歌賞讀》(2020年)《河北當代詩品百家》(2022年)《閱讀陳超》(2023年)《我驕傲,我是一棵樹——李瑛評傳》(2023年與學生李婍合著)等。此書獲得第十四屆河北省文藝振興獎;《河北當代詩品百家》一書獲得第十二屆河北省文藝評論獎特等獎。2025年《作品》第5期“大家手跡”欄目刊登了苗雨時老師的《一支生命靈性與宇宙核磁共振的神曲——評顧付思想抒情長詩<行星·四重奏>》的鋼筆字跡,整整占了10個頁碼,這是苗老師留給《作品》,也是留給這個世界的永恒的清晰筆跡……多年來,苗雨時老師以極其扎實的步履,行進在新時期詩歌創(chuàng)作、詩歌理論和詩歌評論的道路上,不斷攀登、不停升高,似乎在他詩學生命最輝煌的點位上,戛然而止,成為絕響……
其實,我參加了1977年的恢復(fù)高考,初選后最終不知何故沒被最終錄取。于是,半年后我又參加了1978級的高考。在填報志愿時,因生怕再次落選,就保守地填報了廊坊師專中文系。當時我已經(jīng)有6年教齡,按政策帶工資上大學。就這樣跟京津之間的廊坊師專結(jié)緣,師從苗雨時、湯吉夫、陳濤等名師學習漢語言文學,這是我的幸運和緣分。那時的苗老師剛好39歲,年富力強,風華正茂,正是男人最具魅力的年華。苗老師滿頭黑發(fā),梳個大背頭,帶著黑色寬邊眼鏡,一看就像是一個“五四”時期的詩人。苗老師給我們上寫作課,講如何寫詩,寫散文、編報紙等。我的一篇寫《到北京八達嶺長城游記》的散文,還被當作范文被苗老師點評說好。只是在念到我名字的時候,把“周紀鴻”念作“周紀鳴”了。我和大家一笑而過。苗老師也笑了。愛笑是一個大學老師最受歡迎的姿態(tài)。因為,中國的學生從小就被各年級老師嚴肅的面孔而嚇到。苗老師的課輕松有趣,收放自如,講寫作技巧結(jié)合作家作品范例講述,理論聯(lián)系實際,又有文壇掌故、地方民俗、作家性格特點,詩人的脾氣秉性、代表作品獲獎情況以及社會影響等,信手拈來,俯拾皆是,我們聽得津津有味。 寫作課考試基本上就是每個人寫一篇文章,用不著死記硬背一些概念化的東西。所以,大家都拿出平時積累的本事,寫出不少好文章。1978級的大學生中“老三屆”的學生居多。這些同學中大多結(jié)婚成家有兒女,就很有些人生經(jīng)歷,善于獨立思考,發(fā)誓把耽誤的時間搶回來!以前上初高中的基礎(chǔ)也不錯,所以寫作起來既有扎實的生活基礎(chǔ),又有新學的寫作知識。那時的老師認真的教,學生也是認真的學,經(jīng)常學到半夜才上床睡覺。老師和學生互相滿意。記得我們中文系78級1班的一位師兄叫田仲,他寫了一篇好文章,上學期間就被刊登在學校主辦的《語文教學之友》創(chuàng)刊號上了,同學們非常羨慕。而此文的責編就是苗雨時老師。后來這位師兄成長為石家莊正定縣一中校長。像苗老師這樣成全學生的老師怎么能不受學生歡迎呢?苗老師的“微笑教學法”和以表揚鼓勵為主的引導型教育特點,在學生中傳為美談。 苗雨時 1965年從河北大學畢業(yè)(那時的河北大學在天津)后,被分配至廊坊這個地處京津之間的地方,60年來沒有離開過。很多老師都調(diào)到京津冀魯?shù)仁锥?、直轄市或省會大城市了。如湯吉夫、陳濤老師先后調(diào)入天津師大,李景彬教授調(diào)入山東大學,袁偉信老師調(diào)入石家莊河北教育學院,熙曉雯老師調(diào)入北京的高校等。苗老師卻不為所動。扎根師范院校文學教育,一心研究詩歌,寫作詩歌,評論詩歌,夯實筑牢自己的生命詩學建構(gòu)。 苗雨時老師從教60年來,培養(yǎng)了數(shù)千上萬名弟子、學子、詩人、作家。1984年至1986年和1997年至1999年,廊坊師范學院與河北省作家協(xié)會聯(lián)合舉辦兩屆作家班,為河北省作家隊伍建設(shè)做出了卓越貢獻。作家班畢業(yè)生、《燕趙都市報》駐廊坊記者站站長許久東說,苗雨時老師上課一直仰著臉看屋頂,基本不瞄我們這幫不大不小的學生們一眼。似乎房頂上寫著他的教案。那姿態(tài)有點像費玉清唱歌,但比費玉清沉穩(wěn)淡定。相貌也比費大叔慈祥莊重,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渾身福相。年逾古稀之年的苗教授,創(chuàng)作勢頭不但絲毫不減,反而愈加威猛,專著一部接一部的出版,文章一篇接一篇的發(fā)表,思維敏捷,文采飛揚,且文章品質(zhì),比正當年時更顯深邃精到,爐火純青。 湯吉夫和苗雨時是廊坊師專(師院)的兩顆文學明星式的教授,曾先后擔任中文系主任、副主任;校長、系主任。一個主攻小說創(chuàng)作,一個致力于詩學建構(gòu)。2017年11月19日,湯吉夫教授去世,作為多年的摯友和搭檔,苗雨時教授寫了一首《悼念湯吉夫先生》:“故友辭世,無限悲哀。尤憶當年,音容宛在。義理文章,杏壇風采。亂彈津門,大學育才。朝云暮雨,思飛天外,小說拓園,新苗培栽。耿介人格,赤子情懷。教澤永續(xù),桃李不敗。斯人已沒,情留千載。痛失知己,嗚呼哀哉!”
2020年春,苗老師跟師院音樂學院院長周旭光(譜曲)合作創(chuàng)作了一首《春歌》,體現(xiàn)出詩人未泯的童心和詩情畫意。春歌里寫道:“七九河開,河未開。八九雁來,雁準來。季節(jié)時令如鐵律,該去的去,該來得來。驚蟄動地,雷已響。雨水紛紛,洗塵埃。二月二里龍?zhí)ь^,燕子叫,柳絲擺。寒流已去,春光來。萬物蘇生,大地開。生命自然相期待,百花綻,人精彩?!?/span> 就在苗老師臨去世前幾天,苗老師寫了兩首詩,一首寫于10月26日的《生與死》: “戰(zhàn)爭、瘟疫、自然災(zāi)難,降臨人世。 平日初生的欣喜,死去的悲哀, 一下子讓位給大面積的生與死的對決, 哲學的交鋒,歷史的改寫,人類命運的崢嶸!…… 向死而生,向生而死, 碰撞出火花四濺,電閃雷鳴。 死為何景?生為何情? 是三重暗夜的沉壓, 抑或大海上朝日的初升? 是時間的終止、凝定, 還是轉(zhuǎn)世桃花的泛紅? 是大雪的潔白覆沒萬物, 或是驚雷下蟄伏的昆蟲蛹動? 是睡是醒?是靜是動? 是虛無的云煙?是存在的澄明? 向死而生。只有經(jīng)歷過起死回生的人, 才懂得對生命的珍重。 多好?。∧浅醮簬I的幼芽, 那柳條的第一次擺動, 那含苞欲綻的蓓蕾, 那鳥兒清脆的啼鳴…… 天空靜朗,大地豐盈! 向生而死。只有感受過生活美好的人, 才能對比出死亡的無情。 可悲呀!那墳塋荒草的搖曳, 那凄風苦雨的陰冷, 那與親人的陰陽兩隔, 那永不復(fù)返的遠行…… 天塌地傾,啞默無聲! 向死而生,珍愛生命, 規(guī)劃好人生的旅行。 什么是生存的價值和意義, 怎樣度過無愧無悔的一生? 長路漫漫,風雨兼程, 生命挺拔,靈魂高聳! 向生而死,敬畏死亡, 悟透泰山與鴻毛的權(quán)衡。 什么是大愛悲憫的情懷, 怎樣尊重萬類自由、眾生平等? 以生命挽救生命, 以死亡與死亡抗爭。 人道高標,雖死猶生! 這就是生與死的哲學, 在歷史滄桑巨變的里程碑上, 鐫刻下的神圣詞語—— 向死而生,生就生得偉岸, 向生而死,死就死得光明!”
非常明顯,苗雨時先生似乎預(yù)感到自己的大期臨近,他對“生與死”考慮得如此光明磊落,義理分明! 苗老師的老伴王老師2023年1月16日不幸去世。2025年11月9日,就在苗老師發(fā)病的前兩天、去世的前四天,在《雨時詩苑》他老人家發(fā)出了最后的詩句《享受冬季》: “春花,夏雨,秋葉,冬寒, 唯有北方大地,四季分明。 猶如人生急速而漫漫的旅程。 人到暮年,生命感應(yīng), 我鐘情于冬,享受于冬。 冬,負載著,曾經(jīng)的 浪漫與傷痕,裸露與洶涌 豐饒與遲暮。壓住歲月, 萬物消歇,泯滅生死, 送給你一片大地的安寧。 我獨享這份難得的從容: 老伴走了,帶走生命的一半, 女兒關(guān)愛,支撐起另一半生命, 兄弟探望,帶來了故土親情…… 擁被安眠,做今生來世的夢。 一支筆,一棵煙,一杯茶, 筆是命,煙是情,茶為心靈。 一首人生繾綣的四季之詩, 回歸自我,安頓靈魂, 眼前是一派日照雪野的純凈澄明!” 很明顯,這是苗老師在生命的最后階段,懷念與自己相伴一生的妻子王老師。這是一個耄耋老人心底藏著的真情流露。 苗老師,不僅對所有教過的學生都給予學問上正確的指導教誨,而且對我們這些自幼懷有文學夢想,畢業(yè)后走上文學之路的學生更是影響深刻。2016年,師弟劉鳳起寫出了長篇小說《永遠的大運河》,苗老師親自邀請社科院文學所當代文學研究室主任陳福民、河北師大教授、河北作協(xié)副主席郭寶亮等專家學者來校參加學生的作品研討會。在苗老師的言傳身教影響下,我在文學評論的道路上有所長進和提高。2019年3月28日,著名將軍詩人李瑛去世,我腦海里立刻回想起1999年在家鄉(xiāng)秦皇島新華書店與李瑛老師一起簽名售書的情景。當時與我們一起參加活動的有著名編輯家、作家汪兆騫、散文家奚學瑤等。白駒過隙,一晃20年過去了。我們從中年到了花甲古稀之年,而李瑛先生卻離開了。心理很悲傷。于是給苗老師打電話,苗老師也在悲痛之中。苗老師不僅跟李瑛是河北豐潤老鄉(xiāng),而且跟李瑛先生的女兒李小雨(《詩刊》副主編)也很熟悉。多次請李小雨來學院講授詩歌寫作。后來我和苗老師分別寫了紀念文章,苗老師的《李瑛,像豐潤的還鄉(xiāng)河》;我的《從燕趙故土看詩人李瑛》,兩篇文章同時刊登在《博覽群書》2019年第6期,表達了對李瑛先生的深切懷念。
原本,今年是苗雨時老師從教60周年以及“苗雨時詩歌工作室”和《雨時詩刊》創(chuàng)辦十周年,我和文學院以及很多師弟在策劃商量組織一個有一定規(guī)模的研討會或座談會,沒成想苗老師遽然離世,給廊坊師院、文學院和我們無數(shù)師弟師妹、校友詩友帶來了無盡的悲痛。苗老師的離去,不僅是河北詩歌界的損失,也是全國詩歌理論界、詩歌批評界的損失,更使我們?nèi)缡ジ感忠粯与y過。 師弟王克金原本是數(shù)學系79級學生,1982年畢業(yè)后,一直跟隨苗老師學習詩歌創(chuàng)作和評論。不僅出版了多部詩集,擔任《雨時詩刊》副主編,還加入了中國作協(xié)。他在懷念苗老師的詩中寫道:“他是一首詩,一首皎皎銀白的詩,不拒絕自己“個體生命的純?nèi)槐憩F(xiàn)”,他站在每一個季節(jié)里,像一棵本在的樹木一樣挺立著,滋長生命的葉子,思想的葉子與感覺的葉子,豐茂、蔥郁,乃至斑斕——他這么定義詩,也這么定義自己,他的體內(nèi)形成一種聲響,傾聽者可以聽出是的節(jié)奏和語調(diào),在年輪中,元詩一樣發(fā)出了元音,一團火,白色的火,生命像一頁稿紙,攤在時間的桌面,光的烈焰沖出窗口,直到刷新到新的邊界……” 師弟、作家劉鳳起則直抒胸臆:“不愿你做蠟燭,不想讓你那樣燃燒自己,不愿你是春蠶,你從來都不作繭自縛。你就是那天上的星斗,永遠照著我夜行的腳步?!?/span> ![]() 一位慈父般的老師離開了我們,我們像孩子一樣感到無著無落,完全失去了依靠,失去了主心骨。苗老師是我們心中的“韓愈”,他不但為我們傳道、授業(yè)、解惑,而且率先垂范帶領(lǐng)我們“創(chuàng)新”,耄耋之年仍沒有放下電腦、博客、微信,激勵我們能夠生命不息,學習寫作不止。苗老師喜歡魯迅的“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他愛孩子,愛妻子,愛學生,愛詩歌、愛詩人、愛詩刊、愛文學青年,愛普通人;他詩心澄明,激濁揚清,鞭笞丑惡,篤志忠厚。他總是肩負著自己的詩學使命,向著真善美的理想前行!
作者簡介:周紀鴻,中國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會員,廊坊師范學院文學院客座教授。1978級中文系大學生,文學學士學位,1990年加入河北省作家協(xié)會,1990至1991年師從遼寧大學烏丙安教授進修民俗學碩士研究生課程。在《光明日報》《文藝報》《北京文學》《天津文學》《散文百家》《天津日報》《北京日報》《解放日報》《鴨綠江》《江南時報》《詩壇索》等發(fā)表散文、評論上百篇。曾獲第十屆河北省文藝評論獎,第四屆吳伯簫散文獎理論獎等。 閱讀鏈接 李樹澤 ‖老樹著花,好一場深沉壯麗、行進在“雨時”的文學播撒 楊立元‖ “我”就是詩,詩就是“我”——深切緬懷敬愛的苗雨時老師 紀念詩選 ‖ 永不凋謝的笑容·田野上的拾穗者·悼苗雨時先生 ·往事二三·祭苗爺 許振東 ‖平凡與非平凡——為著名詩評家苗雨時先生送行記(補充版) ![]() 精彩內(nèi)容 請關(guān)注京畿學堂 傳播文化 歡迎轉(zhuǎn)發(f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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