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十六國時期發(fā)生在今沂山石家河冶源臨朐一帶的南燕滅國大決戰(zhàn)

mengyu4613 2025-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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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瞿忠利

據(jù)萬歷青州府志載，西晉末年，曹嶷認為臨淄“城大地原，不可守，移置堯山南三里，為廣固城”，將臨淄、齊郡、青州全部集中到了堯山之陽廣固。《水經(jīng)·淄水注》載，廣固城“在廣縣西北四里，四周絕澗，阻水深隍”。后歷經(jīng)趙、前燕、前秦，隆安四年(公元400年)，慕容德建立南燕，定都廣固，于廣固城中筑內(nèi)城，作為皇城。

清初青州四大家之一李煥章寫了一篇《廣固覽古記》，赴堯山，憑吊五胡十六國時期廣固城。文中描述廣固城“萬堞千雉，崇樓傑櫓，幾于與古臨淄埒矣”。也就是說當年的廣固城，高墻連綿如萬座城垛，千重雉堞，高樓聳立，飛檐翹角，幾乎可與古代的臨淄相媲美。

據(jù)《魏書》載，當時，南燕慕容氏占據(jù)著原齊魯疆域，但不致力于修明德政，反而頻繁入侵東晉的淮泗地區(qū)。晉安帝義熙六年（公元410年）四月，劉裕率領東晉軍隊北伐征討，在臨朐大敗南燕軍隊，繼而攻克其都城廣固，俘獲慕容超押回建康，并在建康將其處死。

清乾隆年間張琛《日鋤齋詩集》中有一篇《元旦》，詩中寫道：“敵兵重壓城將破，垓下虞姬淚萬行。”臨朐一戰(zhàn)，南燕國精銳力量蕩然無存，不得不退守堯山廣固城。此時，外城已被劉裕晉軍夷為平地，百姓被屠殺一空。“會元旦，（慕容）超臣朝于城上，愛姬魏夫人從正奏樂，姬見晉兵之威，相對痛苦”。元旦，固守內(nèi)城的慕容超，走上城墻，接受群臣朝拜。寵妃魏夫人從容起舞，妃嬪演奏裊裊仙樂，在場的眾人潸然淚下。不久，南燕劉裕決渠水以困廣固。一代帝國，一座都城，就此灰飛煙滅。

廣固城原址今貌（圖片來自網(wǎng)絡）

南燕與東晉的臨朐之戰(zhàn)，劉裕從過大峴山開始，到搶先占據(jù)今石家河到冶源一帶的彌河（古稱巨蔑水）水源，再到深入臨朐城出其不意，處處都占據(jù)了先機，自始至終牽著年輕氣盛的慕容超的鼻子走。這場戰(zhàn)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讓我們一起看看古籍中的相關記載。

大峴山穆陵關原址今貌（圖片來自網(wǎng)絡）

沈約撰《宋書》載：

當初，鮮卑人慕容德自稱燕王,在青州僭越稱帝。慕容德死后，他哥哥的兒子慕容超繼位。慕容超在位期間，多次侵犯東晉邊境，成為邊疆大患。

義熙五年（公元409年）二月，慕容超派兵大舉劫掠淮河以北地區(qū)，俘虜了陽平太守劉千、濟南太守趙元嗣，并擄掠了一千多戶百姓。

三月，劉裕上表朝廷，請求北伐南燕。朝廷任命丹陽尹孟昶留守，代理中軍府事務。

四月，劉裕率領水軍從京都建康出發(fā)，沿淮河逆流而上，進入泗水。

五月，大軍抵達下邳（今江蘇邳州），留下船只和輜重，改為步兵繼續(xù)向瑯琊（今山東臨沂一帶）進軍。所經(jīng)過的地方，都修筑城壘，留兵駐守。駐守梁父、莒城的鮮卑守軍聞風而逃。

南燕慕容超聽說晉軍將至，他的大將公孫五樓建議說：“應當搶先占據(jù)大峴山險要之地，鏟除田野里的莊稼，實行堅壁清野之策，以逸待勞。”他認為敵軍遠道而來，補給困難，只要拖上十天半月，就能輕易擊敗他們。

但慕容超沒有采納這個建議，反而說：“敵軍遠來疲憊，肯定堅持不了多久。我們只需誘其越過大峴山，再用精銳騎兵出戰(zhàn)，不怕打不贏。哪有自己先毀掉莊稼、削弱自己的道理？”

當初劉裕準備出征時，朝中有大臣議論說：“敵人聽說我大軍遠征，一定不敢正面交戰(zhàn)。如果他們不封鎖大峴山，就一定會死守廣固城，并收割糧食、清空郊野，斷絕我軍糧道。那樣的話，不僅難以成功，恐怕連退路都沒有?！?/span>

劉裕卻胸有成竹地說：“我對他們的習性很清楚。鮮卑人生性貪婪，目光短淺。進攻時貪圖戰(zhàn)利品，撤退時又舍不得莊稼。他們以為我孤軍深入，無法持久，所以必定先在臨朐迎戰(zhàn)，后退的話就守在廣固。只要我軍一旦越過大峴山，將士們就沒有退路，只能拼死向前。面對這樣一支決死之師，對付心懷二意的敵人，何愁不能取勝？我可以向各位保證，他們絕不會實行堅壁清野?！?/span>

劉裕率軍順利通過大峴山后，舉手指天，感嘆道：“我們大業(yè)告成了！”

六月，慕容超派遣公孫五樓與廣固王賀賴盧等人迎戰(zhàn)。

賀賴盧先據(jù)臨朐城迎戰(zhàn)。得知晉軍逼近后，慕容超留下老弱殘兵守衛(wèi)廣固，親率主力前往臨朐。

臨朐附近有一條巨蔑水（今彌河），距城約四十里。慕容超急忙命令公孫五樓：“快去搶占水源！如果晉軍得到水源，就很難打敗他們了！”

公孫五樓火速進發(fā)，但晉軍龍驤將軍孟龍符已率騎兵搶先趕到，雙方爭奪水源，公孫五樓被迫撤退。

晉軍隨后穩(wěn)步推進，共有戰(zhàn)車四千輛，分為左右兩翼，車輛并排行進，緩緩向前。每輛車都張掛帷幔，駕車士兵手持長矛，另有輕騎兵作為機動部隊巡邏警戒。全軍紀律嚴明，隊列整齊。

距離臨朐還有幾里時，南燕一萬多名鐵甲騎兵突然前后夾擊而來。

劉裕立即下令兗州刺史劉藩、其弟并州刺史劉道憐，以及諮議參軍劉敬宣、陶延壽，參軍劉懷玉、慎仲道、索邈等人合力迎敵。

到了下午，劉裕又派諮議參軍檀韶直撲臨朐城。檀韶率領建成將軍向彌、參軍胡藩等人飛馳突襲，當天就攻陷了臨朐，斬斷敵軍大旗，繳獲慕容超全部輜重。

慕容超聽說臨朐失守，慌忙率軍撤退。劉裕親自擊鼓督戰(zhàn)，晉軍士氣大振，大敗敵軍。慕容超狼狽逃回廣固。

此戰(zhàn)繳獲慕容超的戰(zhàn)馬、皇帝車駕、玉璽、儀仗豹尾等物，全部送往京師建康，并斬殺南燕大將段暉等十余人，其余斬首和俘虜共計上千人。

第二天，晉軍進抵廣固，隨即攻破外城，展開屠城。慕容超退守內(nèi)城。

劉裕于是下令構筑長圍，將廣固團團包圍。圍墻高達三丈，外圍還挖掘了三層壕溝。同時暫停從江淮地區(qū)轉(zhuǎn)運糧草，改為就地征集儲糧于齊地（今山東），安撫當?shù)貪h人與少數(shù)民族，人心歸附。對于有才能者，授予官爵并加以任用。

關于這場臨朐的攻城大戰(zhàn)，崔鴻撰《十六國春秋》的記載相對詳細一些，在此同樣翻譯成現(xiàn)代文后，一起分享如下：

雙方在臨朐以南交戰(zhàn)，太陽已經(jīng)西斜，勝敗仍未分曉。

參軍胡蕃向劉裕建議說：“燕國把所有軍隊都派出來作戰(zhàn)，臨朐城中留守的兵力必定很少?，F(xiàn)在如果用一支奇兵從小路去攻取他們的城池，并砍倒他們的旗幟，這就是韓信當年打敗趙國的方法?！?/span>

劉裕于是派遣胡蕃以及咨議參軍檀韶、建威將軍向彌秘密率軍從燕軍背后出動，襲擊攻打臨朐，并揚言輕裝部隊已經(jīng)從海路到達了。向彌身披鎧甲率先登城，于是攻克了臨朐，砍倒了燕軍的帥旗。

慕容超非常驚恐，單人匹馬逃到城南段暉的陣營里。劉裕趁機指揮軍隊奮勇攻擊，段暉大敗。劉裕斬殺了燕國段暉等十幾名大將。

慕容超逃回廣固。劉裕軍隊繳獲了他的玉璽、皇帝的車駕、豹尾等儀仗物品，乘勝追擊潰敗的敵軍，一直追到廣固城下。

對于南燕時期的臨朐之戰(zhàn)，歷代古籍多有評論。明末清初沙張白《定峰樂府》認為，“南燕棄而不守（大峴山），其國遂亡”。清代沈汝瀚《戎馬風濤集》認為，“慕容超不據(jù)大峴……是皆失險之所致也”。清代魏源參訂《皇朝經(jīng)世文編》認為， “慕容超不據(jù)大峴，為亡國之由。縱敵入險，而曰有以制之，難哉”。大峴山要塞，在戰(zhàn)略上的重要性由此可見一斑。當時年僅26歲的慕容超初登大寶，比起他的去世時已經(jīng)七十歲的叔叔慕容德來，治國治軍的斗爭經(jīng)驗還是過于稚嫩了。稚嫩還不謙虛，也不聽從公孫五樓等大臣的合理建議，愛惜羽毛不肯堅壁清野，臨戰(zhàn)應對既慢又顧此失彼，哪有不敗的道理？只是苦了那年那月的臨朐百姓了。

其實，不僅僅是定都廣固城的南燕亡國，就是近代以來，清末的捻匪入侵臨朐，民國的土匪劉黑七入侵臨朐、侵華日軍坂垣師團南下進攻臨沂，無不跟大峴山穆陵關有關聯(lián)。為什么不去守穆陵關？咸豐青州府志說的很明白，“今（穆陵關）關隘失修，承平既久，守土之吏或奔奏郡城，不駐其地，宜設關扉為啟閉，以備不虞，勿謂古今之勢異也”。這句話的意思，是如今長期太平無事，穆陵關年久失修，負責守衛(wèi)的官吏，只顧奔走于青州府城，而不駐守關隘，是應當重新設置關卡來啟閉大門，以防備突發(fā)的意外事件了，不要認為古今形勢不同，就可以掉以輕心?？磥恚敃r駐防穆陵關的清朝官員，貪圖安逸享受，一直活動和居住在青州府城，并沒有到偏僻之地大峴山履職盡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