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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郵箱 門前老樹枝椏間,蟬鳴總帶著一股子執(zhí)拗的熱鬧,嘰嘰喳喳唱著盛夏獨(dú)有的調(diào)子。青磚黛瓦的小屋內(nèi),那臺老舊的三葉吊扇轉(zhuǎn)得慢悠悠,“咯吱咯吱”的聲響像奶奶哼著的催眠曲。在空調(diào)還沒有普及的年代,這微弱的風(fēng)就是夏日里最珍貴的清涼,伴著蟬鳴與扇葉的合奏,那樣的午后,我總能睡得格外沉、格外香。 午睡醒來,奶奶早已從井里拎上冰鎮(zhèn)的西瓜。菜刀切開的瞬間,“咔嚓”一聲脆響,鮮紅的果肉裹著晶瑩的汁水冒出來,咬上一大口,冰涼順著喉嚨滑進(jìn)肚子,暑氣瞬間消散大半,渾身都透著舒坦。剛擦完嘴角的汁水,院門外就傳來小伙伴們的吆喝聲:“走啦,摸魚去!”我立刻抄起墻角的小桶和紗網(wǎng),蹦蹦跳跳地跟上隊伍,往田間的水溝、村頭的池塘跑去。 正午的太陽火辣辣地烤著大地,曬得皮膚發(fā)燙,可我們這群孩子像是不知疲倦的小泥鰍,個個抗曬得很。實在熱得難受,就順手摘片池塘里的大荷葉,往頭上一扣,邊緣垂下來的綠邊兒擋著陽光,就是頂純天然的防曬帽。整個夏天下來,每個人都被曬得黑黝黝的,胳膊腿兒像涂了層墨,可誰也不笑話誰——大家都是一個色兒,反倒覺得這樣才夠“氣派”。運(yùn)氣好的時候,能摸到大大小小的魚和蹦跳的蝦米,晚上回家交給奶奶,就是一道鮮美的加餐。自己親手抓的魚蝦,吃起來總覺得比平常的飯菜香上幾倍。當(dāng)然,也有倒霉的時候,網(wǎng)兜里突然竄出條小水蛇,渾身滑溜溜的,嚇得膽小的女生尖叫著四處逃竄,有的連桶和網(wǎng)都扔了,哭著往家跑。而幾個年長的男孩子,膽子卻大得很,站在原地哈哈大笑,還故意逗我們“膽小鬼”。經(jīng)此一嚇,好些小伙伴好幾天都不敢再跟著去摸魚,可沒過多久,就又被抓魚的樂趣勾了去——小孩子的記性就是這樣,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睜眼就是嶄新的、充滿期待的一天。 除了摸魚,釣龍蝦也是夏日里最上癮的樂事。那時候的龍蝦都是野生的,池塘里、河溝邊隨處可見。大人們總覺得龍蝦殼硬肉少,調(diào)料也簡單,清炒出來沒什么味道,懶得費(fèi)油鹽去做??晌覀儏s樂此不疲,每天挎著小桶、扛著竹竿就出門了。竹竿上拴根棉線,線尾綁塊雞腸或青蛙肉,往水里一扔,沒多久就有龍蝦順著氣味爬過來,緊緊鉗住誘餌不放。我們屏住呼吸,慢慢往上提竿,看著通紅的龍蝦在空中揮舞著大鉗子,心里別提多得意了。每天傍晚,村口都會有收龍蝦的小販,滿滿一大桶龍蝦,他估摸著給五塊錢,不講價??蛇@五塊錢,在那個老冰棍兩毛一根、奶油雪糕五毛一根的年代,簡直就是一筆“巨款”。有了這筆錢,我們就能連著好幾天,在放學(xué)路上舔著冰涼甜美的冰棍,那滋味,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讓人滿足。也正因如此,我們周末常常一個小板凳坐一下午,釣得廢寢忘食,直到太陽落山,才戀戀不舍地回家。 最讓人懷念的,還要數(shù)夏日的夜晚。傍晚時分,家家戶戶的煙囪里冒出裊裊炊煙,飯菜的香氣混著泥土的芬芳,在村莊里彌漫開來。那香氣里,有青菜的清甜,有臘肉的咸香,更有女主人的勤勞與溫柔——她們總能用最簡單的食材,烹飪出最地道的家常味。晚飯時,大人們要么是為了節(jié)約用電,要么是圖庭院里涼快,都搬著桌椅坐在門外吃飯。你家的茄子燉豆角,我家的番茄炒雞蛋,大家隔著院墻互相招呼著,分享著飯菜,也聊著地里的莊稼長勢、村里的新鮮事兒。我們這些孩子,端著飯碗在巷子里跑來跑去,聽著大人們的閑聊,偶爾插一兩句話,飯菜也吃得格外香。那些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談,那些粗茶淡飯的滋味,藏著最淳樸的鄉(xiāng)土情,也藏著我們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如今,每當(dāng)夏日來臨,蟬鳴依舊,西瓜依舊,可我再也找不回當(dāng)年的滋味了。那些光著腳丫在田埂上奔跑的日子,那些和小伙伴們一起摸魚釣蝦的快樂,那些庭院里喧鬧的晚飯時光,都成了記憶里最珍貴的縮影。那是一段純粹的、無憂無慮的時光,沒有煩惱,沒有壓力,只有最簡單的快樂。光陰一去不復(fù)返,我們只能在心里默默緬懷。原來,我們終其一生追求的幸福,或許就是童年里那些最本真、最純粹的美好。而我們能做的,就是懷念過往,珍惜當(dāng)下,帶著這份美好,憧憬未來的每一個日子。 作者:馮甜 黃梅縣第一小學(xué)濯港校區(qū)教師 編委會 曹錦軍 總編 魏鮮紅 主編 唐亞紅 執(zhí)行主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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