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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dāng)電話里傳來母親爽朗的笑聲, 說她又釀了新酒、菜園里的青菜吃不完, 我心里就泛起一陣暖流。 我們幾個子女, 如今像被風(fēng)吹散的蒲公英, 落在了四面八方…… 我們都成了對社會有用的人, 這是母親用她一生的韌性, 在那個吃飽飯都成問題的年代, 從石頭縫里為我們扣出來的前程。 我記得, 當(dāng)年為了湊齊我和素珍兩個人的學(xué)費, 母親是怎樣在煤油燈下, 紡了一整夜的棉紗, 天不亮就挑著去鎮(zhèn)上賣。 父親曾嘆氣說“認(rèn)命吧”, 可母親偏不。 她用一個農(nóng)村婦女的全部力量, 硬是把子女一個個“塞”進了高校的大門, 推向了更廣闊的世界。 如今,我們都長大了, 有的甚至已經(jīng)退休。 而八十六歲的她, 卻選擇一個人守在老屋里。 她不是倔強, 而是不想給我們“添麻煩”。 那句“我身體硬朗,你們忙你們的”, 是我聽過最溫柔的謊言。 哪里是喜歡孤獨? 她是在用最后的堅持, 守護這個家最初的根。 那間老屋里, 有父親的身影, 有子女們小時候打鬧的回憶, 有我們出發(fā)時留下的足跡。 她守著的, 是我們所有人的“故鄉(xiāng)”。 她表達愛的方式從未改變。 從前是拼盡全力送子女遠(yuǎn)行, 如今在老屋的煙火氣里, 盼我們歸來。 那壇她親手釀的米酒, 是計算歸期的念想; 那一筐水靈靈的青菜, 是給我們最實在的溫柔。 她希望我們回去時, 還能像小時候一樣, 能帶走一點“家里的味道”。 我們在外打拼, 總想著等以后功成名就, 再好好盡孝, 可母親等不起我們“以后”了。 她頭腦還那么清醒, 還記得我們每個人小時候的糗事, 叫得出我們每個人的乳名。 可她的背影一年比一年佝僂, 她開門迎接我們時的腳步, 也一次比一次遲緩。 我遠(yuǎn)在千里, 每次歸家都像一場匆忙的遷徙。 有時我想, 其實工作不一定要太遠(yuǎn), 一次隨意的午后探望, 一碗剛出鍋的熱湯, 一趟陪她在菜園里的閑話家常, 或許只是一次順路的行程。 這不是責(zé)任分擔(dān), 而是幸福的獨享。 母親從未向我們索取過什么, 她一生的付出, 早已無法衡量。 如今, 我們能回報的, 不過是多幾次的陪伴, 多幾聲的問候, 讓她晚年熱鬧一些、心安一些。 那間老屋, 因為有母親, 才是我們永遠(yuǎn)的家。 我們一起, 讓這個家的燈火, 為她而亮得更久一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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