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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3月21日上午八點多鐘,家住天津市塘沽區(qū)(現(xiàn)為濱海新區(qū))老彎道的張海華看見鄰居周娘到水井去打水。 “周娘,我?guī)湍愦虬伞!睆埡HA說著去搶周娘手中的水桶。 “不,我能行?!敝苣飯?zhí)意不撒手。她想,過日子必須干的活不能依靠別人。 水桶被爭奪得叮當響。張海華沒有拗過周娘。另有鄰居看見周娘歪著身子吃力地提著水桶走回家。然后,一整天再沒人見到周娘。 周娘家的門虛掩著。鄰居一次次進屋去察看,一直到深夜,怎么也找不到周娘平日那忙忙碌碌的身影。熱心的鄰居很擔心,不得已報告了當?shù)嘏沙鏊?/span> 派出所來了一老一少倆警察。周娘家屋門沒上鎖,倆警察相跟腳進了周娘家住屋。兩名警察巡脧著:進門迎面靠墻的是一張三聯(lián)屜桌,桌子的左邊摞放著兩個木箱,木箱旁是一張黑黢黢的木床,右手墻角是一個單開門立柜。 兩位警察幾乎是同時把目光落在了立柜門上。門框顯然有砸過的痕跡。他們趨步上前,仔細瞧看,一顆顆釘子帽嵌進木質(zhì)中。年輕的高個瘦警察小心翼翼地捏住拉手部位拽了拽,門釘?shù)煤芩馈K麄冋襾磴Q子把釘子起出,拉開柜門。周娘那又矮又瘦的身軀縮成一團,頭、臉、頸部糊滿了血。 周娘死了,周娘被人殺死了。 周娘叫周順安,56歲,看上去卻像65歲,是生活的刻刀無情地把她刻成這個樣子的。她有個不大靈透的兒子在外地工作。 青年民警跑步回到派出所報告給所長,所長立即抄起電話報告分局刑警隊。長臉的刑警隊長伍志遠掐滅吸了半截的煙卷,手一揮,率領(lǐng)技術(shù)員季良、法醫(yī)孫世文、偵查員張汝海沖破濃重的夜幕,迅速趕到現(xiàn)場。 負責痕跡提取的技術(shù)員季良和法醫(yī)孫世文是一對老公安。他倆歲數(shù)相差無幾,體貌特征也酷似,連衣著也相像:皺皺巴巴、邋里邋遏。季良找到電源插口,接通勘查燈。孫世文打開法醫(yī)勘查包。在偵查員配合下,二人各司其職。 孫世文兩眼發(fā)著冷峻的目光對尸體的傷口仔細查驗。季良檢查看來和案件有關(guān)的搓板和斧頭。 “被人用鈍器擊打頭部至昏后,又用利器割斷頸動脈,失血死亡?!睂O世文的結(jié)論簡明、果斷。 “搓衣板和斧頭沾有血跡和毛發(fā),是案犯使用過的兇器。釘子和榔頭是就地取材。墻上有刮過的痕跡……”季良對物證作出口頭報告。 勘查進行到天亮,一大早兩位分局局長趕來。張副局長是位中等身材的紅臉漢子,脾氣挺大。 這是他主管刑偵工作后碰上的第一起殺人案,那位兇殘的暴徒干嘛要殺死一位風燭殘年的老太太?屋里的箱箱柜柜沒有被翻過的跡象。一應物品不少什么。 “老太太私下有存款?有金銀首飾?有存折?” “不,不可能?!编従诱f,“老太太窮家貧業(yè),身上的衣,肚中的食。要說她趁錢,不如說趁虱子,虱子也是癟虱子?!?/span> “如果說老太太有仇人,那世界上就沒有沒仇人的人了。老太太心善如佛,跟周圍的人處得像一家人。大人們閑了到她家聊天磕牙。孩子們餓了到她家找吃的,渴了要水喝。” 事實是她菩薩也好,佛也罷,眼睜睜是被殺了。腦袋被砸了,脖子被割了,還被釘進了立柜。 “這一定是流竄犯干的?!睆埜本珠L抖落著兩手分析說,“只有流竄犯為了達到搶劫財物的目的,才不管不顧,有誰是誰……” “可她是位窮苦老太太,沒什么可搶的……”刑警隊隊長用疑問的口氣提出自己的看法。 “這你就錯了,正因為是流竄犯,他才無法事先知道被搶劫對象是窮是富,等把人殺了,一看任嘛沒有,于是撒跑蹽了!”張副局長堅持己見。 這一地區(qū)叫老彎道,是名副其實的老彎道。一條牛鞅子一樣的彎道通人這片白茫茫、水漣漣的鹽田區(qū)。沿著彎道的走向有四排簡易平房。每兩排房屁股對屁股,后山墻是伙山。這四排被咸水包圍著的房子是鹽場三分場的部分宿舍。一共住了五六十戶人家。周娘——周順安住老彎道x號。 這里滿目是水,但這里缺乏的也正是水。這里的水不能洗衣凈身,不然會留下一層鹽嘎巴。這里的水不能入口下肚,因為它既苦又澀。在這片平房區(qū)的百十米外有口深井,是專門供洗漱飲水用的。周順安一大早就是到這口井邊來打水的。 “周娘打水回來,我看著她進的屋,身后絕沒有人尾隨。”一位和周娘歲數(shù)相仿、頭發(fā)凌亂、皮膚粗糙、寬下頦的老太太把握十足地說。 “或許那個王八蛋早貓在屋里了!”高個、長臉的刑警隊隊長伍志遠罵著那個可惡的家伙。 張副局長當然想馬到成功,誰不想一上任來點出彩的呢!可是他出出進進地在現(xiàn)場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望著四通八達的鹽田想:誰都可以隨時到這里來,誰也可以隨時從這里走。打此路過個把人不會引起人們特別注意。假如真的是流竄犯作案,那可要費一番周折了。 他低頭思索后,吩咐用電話上報了市公安局。塘沽,雖說按區(qū)劃是天津市的一個區(qū),實際它距市里百十里地。上午九點半,治二處賈處長率領(lǐng)偵查員、技術(shù)員趕來了。 “現(xiàn)場勘查過了?”賈處長問張副局長。 “嗯?!睆埐惶ь^,答。 “有點抓撓頭嗎?”賈問。 “沒。”張副局長有點資歷,平時有些目中無人。 “案犯的作案動機是什么?”賈又問。 “不清楚。抓住案犯才會知道!”張副局長陰陽怪氣。張副局長始終沒用正臉瞧賈處長。 “喂,我說,你平時挺能詐唬的,今兒個怎么了,蔫頭耷拉蛋的。”賈三立和張副局長在塘沽分局一起工作多年,彼此熟而又熟,偶爾相互打趣逗笑,話中難免夾槍帶棒。 “出了殺人案,還不知能破不能破,還詐唬啥!”賈處長和他帶來的偵查員、技術(shù)員在現(xiàn)場仔仔細細地察看一遍,邊查看邊聽分局的偵查員們復述現(xiàn)場原始情況。 “搓板不會是案犯自己帶來的吧?”賈處長像是自語,又似發(fā)問。 “當然不是。”張副局長回答。 “斧子呢?” “經(jīng)鄰居辨認,斧子也是事主家的。” “這么說釘子、榔頭也是事主家的嘍?” “很可能。”張副局長只能假設(shè)。 “不是可能,肯定是?!辟Z處長卻斬釘截鐵。 “何以見得?”張說。 “難道外來搶劫犯事先會想到要把事主殺死釘進立柜里,還帶上釘子,帶上錘子?”賈處長的分析判斷招得塘沽分局的同志們暗暗頷首。 “你怎么知道是搶劫犯呢?什么也沒丟?”張不服賈的過早判斷。 “是沒丟什么呀,還是沒發(fā)現(xiàn)丟什么呀?” 此時,賈處長想起一九七六年發(fā)生在靜??h府君廟那位八十多歲的老太太被人殺死在家中的案件。那也是一起搶劫案,可是在偵查開始的那段時間里,怎么也沒發(fā)現(xiàn)老太太到底什么東西被搶了,到后來才搞清楚不過少了二十元錢……這里的這位老太太遭了同樣的厄運。賈三立首先想到她是遭了搶劫,而且極有可能是一件不起眼、不被人注意的東西被搶了。當然,也有可能根本什么也沒搶走。 “經(jīng)我們檢查和鄰居幫助回想,確實什么也沒丟。明擺著,這屋里的一切還好好的,都在?!?/span> “好吧,我們且不論她有什么東西被搶了,”賈處長伸出右手食指沖地面指戳著下結(jié)論說,“這是一位和老太太特別熟的人干的。很可能是她的一位鄰居。至于流竄犯,連考慮也不用考慮!” “神!”張副局長不無諷刺地冒出一個字。 賈處長聽出他吐出的“神”字帶點陰陽怪氣的味道,毫不客氣地反譏說:“怎么,你不服氣?” “不……我是說……是這樣,您判斷的根據(jù)是什么?” “這還像句人話。想學本事,就得虛心點——流竄犯殺人后,首先想到的是盡快離開現(xiàn)場。只有熟人才會貓蓋屎一樣藏尸體,還刮墻上的血。這種人作案后,由于恐懼心理驅(qū)使,總是希望人們發(fā)現(xiàn)尸體越晚越好。他好有時間處理兇器,轉(zhuǎn)移贓物,收拾改裝一下自己。目的是別讓人家看出破綻來。像眼前這個現(xiàn)場——”賈處長指著被釘過的立柜和墻上刮過的痕跡說,“一個人被殺后要流很多很多的血。立柜里是藏不了多長時間的,還有割斷動脈用的刀——沒找到吧?” “沒有?!毙叹犼犻L說。 “只有那件割脖子的兇器是隨身帶來的,而且是平時用的諸如水果刀之類的一把小刀。還有地上的血腳印,模糊不清,它說明案犯處理了,沒法處理好。這是一個智力不健全,或者是個不成熟的人干的。這現(xiàn)場處處透露出案犯的幼稚!” “神,確實神了!”張副局長這次是發(fā)自肺腑說的。 “重新調(diào)查!”張副局長來勁了,耷拉的腦袋支楞起來。他親自出馬重新找周順安的左鄰右舍談話。 “誰跟周娘最好——誰跟周娘家都不錯!要說最好?——那要數(shù)我了!”前面提到的那位頭發(fā)凌亂、皮膚粗糙、寬下頦的大娘說。 “你?” “每天我都到她家串幾次,車轱轆話,嚼了一次又一次……” “你殺了周娘?” “我?” “說別人,還有誰常去她家?男的,半拉子,或者是二二虎虎的?!?/span> “要這么說,小林常去她家?!?/span> “小林是誰?” “周娘家對屁股鄰居,郎士林?!?/span> “他多大?” “毛孩子,十五六歲,上中學?!?/span> “腦瓜好使嗎?”張副局長指著自己的腦袋提示著問。 “不傻,但不是靈透人??赐獗黹L得像個大小伙子,實情是個二二虎虎的孩子?!?/span> “他常到周娘家干什么?也聊天?” “他會聊個屁!他有時給周娘家買買東西。孩子們都嘴饞,周娘常給他吃的——你們疑心他殺了周娘?我看不著邊!” 與此同時,刑警隊隊長伍志遠和另一名偵查員也在和一位鄰居交談著。 這位鄰居是位中年漢子,不住地好奇地打量著伍隊長的臉。他似乎對伍隊長對郎士林感興趣不可思議。他說:“我恍恍惚惚記得小林子上午去過周娘家,幾點幾分我可說不好,因為他經(jīng)常出出進進周娘家,誰也不拿他當回事。不過,你們要是懷疑小林子殺了周娘,可實在有點不著邊……” “他是在周娘去打水前還是打水后去的周娘家?” “因為我沒見周娘打水,所以前后我可說不上來?!?/span> “平日郎士林家都有誰在家?” “他媽。他媽是街道代表?!?/span> 正如鄰居們所介紹的那樣,郎士林家和周順安家是對屁股鄰居。兩家是被后山墻隔開的,不準確地說——因為排房的走向是順老彎道的彎曲走勢蓋成的,所以房子的朝向很不正,也只能是不準確地說周順安家房門朝西,而郎士林家在另一個院里房門朝東。 仲春季節(jié),這里的空氣同樣是干燥的。不同的是空氣中帶著三分咸味,可地卻是黏濕濕的,踩上去咕咕吱吱地響,還結(jié)出一個個鹽堿圈。派出所的那位胖且矮的老民警緩緩地邁著外八字步頭前帶路,后面跟著賈處長,還有技術(shù)員、偵查員,張副局長在后面壓著陣腳。 一溜長長的隊伍來到郎士林家門口,胖民警隔門和屋里打招呼。從門里走出郎士林的母親,這是一位剛剛步入老年的婦女,中等個,適中身材,一張上方下圓的紅臉膛,兩眼透著精明干練。 “快進屋。干你們這行的真是辛苦,昨晚一宿沒合眼……” “這是我們市局、分局的領(lǐng)導?!迸置窬钢砗蟮谋娢唤榻B說,“他們想在你這里開開會,研究研究案子?!?/span> 這話是事先研究好的。說心里話,在場人誰也不希望這位居民代表的兒子殺了人。她畢竟是他們的積極分子、依靠對象,為政府做過許多工作??墒牵讣菬o義的,法律是無情的,顧不上許多。這位居民代表很知趣,她給他們安排好,退出去了。賈處長沒有落座,在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隔著窗戶,他那犀利的目光突然落在對低矮的小廚房屋頂上——準確地說是落在屋頂上的一個木盆上。 那木盆還濕漉漉的,像是洗過衣服不久。他吩咐技術(shù)員把木盆端進屋。技術(shù)員從勘查包里拿出一個盛有粉末的藥瓶,用一個專用勺取出一些藥粉,均勻地撒在木盆底。 藥粉立即變成暗綠色。鐵一樣的事實,證明木盆中殘存著血跡。 “不過,”張副局長別有見解地說,“有婦女的人家,洗洗涮涮,木盆存有血跡這不足為奇……” 張副局長說得有道理,應該謹慎從事。賈處長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什么,獨自闖出屋,隔窗可以看見他在院里的活動。他正在打量窗臺上的一雙松緊口布鞋。他把鞋拿進屋。鞋是新刷過的,還沒有干。技術(shù)員作了同樣技術(shù)處理,鞋底鞋幫殘存著血跡。 郎士林的母親被叫進屋,他見一位警察手中提著她兒子平時穿的一雙鞋,特別是一屋子警察盯著她瞧。她神情有些慌亂。 “這是誰的鞋?”偵查員把鞋舉到她面前問。 “我兒子小林的?!?/span> “是你給他刷的嗎?” “不,不是。是他自己刷的?!?/span> 半天誰也沒再吭聲。 “你兒子他人呢?”張副局長打破沉默。 “上學去了?!?/span> “走,你陪我們?nèi)グ阉一貋?。?/span> “小林他不會干這事吧?” “我們也不愿意這樣想,可是……”張副局長沒把話說完。 “周娘平日對他不錯,他干嘛要殺周娘?” “我們還是把他找回來問問吧!” 學校里沒有見到郎士林的影子,老師說他沒請假,不知為什么沒來上學。 “我知道郎士林干什么去了。”一位同學突然喊道,“他看電影去了。” 按照那位同學說的電影院,費了一番周折,才把郎士林找到。 張副局長和幾名偵查員幾乎同時發(fā)現(xiàn)郎士林穿的襯衣不對頭。襯衣本來是白的,由于舊了,變成灰不溜秋的顏色??墒切厍皡s有一道道白顏色,像是刻意涂抹上去的。 張副局長拽起他襯衣的前胸仔仔細細地瞧看,用手摸了摸,問:“這是什么?” 郎士林低頭不語。 “說呀,這是什么?” “牙膏?!蔽橹具h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根冰棍棒,試著把牙膏刮掉:血,被牙膏遮蓋著的是血。 經(jīng)過化驗,木盆中的血、鞋上的血、襯衣上的血和周順安的血型完全一致。 郎士林被帶進審訊室。這位十六歲的學生身體發(fā)育過早,看上去的的確確像個大人。他那張黑黑的長圓臉朝向地,臉上毫無表情,像鹽田里結(jié)晶出來的一塊鹽坨子。 “郎士林?!?/span> “嗯。” 刑警隊隊長伍志遠站在郎士林面前,伸手托起他的下頦:“抬起頭來,說說吧,怎么回事?”伍隊長像哄孩子一樣哄著郎士林。 “是我殺了周奶奶。” “嗯,很好。錯了敢于承認就好?!?/span> “會槍斃我嗎?” “你說呢?” 郎士林嗚嗚哭起來。他害怕了,也后悔了。 “別哭別哭,把事情說清楚,今后好好改造自己,不會槍斃的。你還是個孩子,怎么能槍斃呢!” 郎士林用臟兮兮的手背抹去臉上的淚花,抬頭看了看伍隊長,似乎想看看伍隊長說的是真是假,然后又低下頭…… 過了好長時間,他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昨,昨天上午,我……見周奶奶去打水……我進了屋,看見……看見……我老是看見在周奶奶家箱子上放著一塊……一塊手表。我想我……要是也有塊手表多好,多好呀!我拿起手表看了看,又,又聽了聽,咔咔地響。我把表裝,裝進我口袋里了。過了會兒,我又把它拿出來放……回箱子上。可是,我,我還是想把它,把它拿走。我又把它裝進口,口袋。我剛要出門,周奶奶打水回來了。她看了看我,又瞅瞅箱子上,她把我叫住了。我把表掏出來還……給她。她轉(zhuǎn)身把表又放,放回箱子上。我拿起搓板,從身后打,打她的腦袋,她倒了。我又用她家的斧,斧子使勁砸,還用我身上的小刀,割她的脖,脖子。周奶奶死了。我怕人知,知道。我把她抱進立柜,釘……” “是塊什么樣的表?” “上海牌。舊,舊的?!?/span> “表呢?” “我……扔進門口水,水坑里了?!?/span> 伍隊長停下手中記錄的筆,久久地注視著這位年僅十六歲、長相有點傻呵呵的孩子,怎么也想不通。他想:表,一塊舊表,因為他覺得好玩,把疼他、喜歡他的周奶奶殺了。假如像這樣的孩子——一個中學生能有塊自己的表——一塊不值錢,不起眼的表,周奶奶或許還會活下來,活到一個自自然然來到的盡頭。可惜,這樣一塊不值錢的表,在那種歲月,連很多大人都買不起! 不久后,郎士林受到了法律的嚴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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