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翼系列之三百零六

（接前文）

關于李孟群從水師轉為陸營，也許并不像某些筆記說的那么復雜。

李孟群作為署湖北臬司，是有職有位的，并不同于李續(xù)賓等人，什么臬司、藩司都是虛銜，本職工作還是湘軍將領。只是在此戰(zhàn)爭關鍵時期，所有官員的主要工作，都需要領兵打仗而已。

在咸豐五年八月，胡林翼最艱難的時候，李孟群這個署臬司的職責分工，是守金口。

“據(jù)署臬司李孟群稟稱，本月初一日賊撲金口陸營。李孟群親督水陸擊退?！?/span>（《胡林翼集一·奏疏·咸豐五年八月十二日·陳奏分防金口及回剿奓山勇丁先后潰散現(xiàn)在迅派將弁收集整理以期補救疏》）

從胡林翼的這道奏折內容來看，就知道李孟群并非左宗棠所言，“彼此分屬等夷，勢不相下”，而是作為一位省級領導，跟胡林翼一樣，對水師、陸營同時具有指揮權。當然，這是在胡林翼的領導之下。但跟此時只是副將銜的楊載福，地位肯定更高，何況楊載福還是湖南常德協(xié)副將。

李孟群是以知府職位，從廣西募水勇一千，到湖南支援曾國藩，由此而成為湘軍水師將領的。而后隨同曾國藩大軍，進入湖北。因武、漢同日克復，曾國藩向朝廷報捷，并為李孟群等將領請功。李孟群因功獲賜“珠爾杭阿巴圖魯”勇號，加授按察使銜。

在曾國藩保舉名錄中，李孟群排名第一。曾國藩的保舉評語是“忠孝郁積，戰(zhàn)必身先，沉毅有謀。應請加按察使銜，并賞加勇號。”（《曾國藩全集·奏稿·咸豐四年· 143 ·官軍水陸大捷武昌漢陽兩城同日克復折》）

曾國藩在上述奏折中還提到幾個有關李孟群的細節(jié)：

“因與李孟群等熟商，將水師各營分為前后兩班，前班戰(zhàn)船從中流飛馳，沖過鹽關之下，直至鸚鵡洲……

……日已西墜，李孟群尚不肯收隊，復督同楊載福等，乘勝直下，凡沿江木柵，悉用大炮轟擊，多放火箭，又攻破漢關賊營 一座……”（同上）

由此而言，李孟群顯然是水師統(tǒng)領，位在楊載福之上。

“李孟群自保安門緣城而入，徑奔其父李卿谷殉難之所，痛哭收骨，軍士炎之感泣。”（同上）

這也許就是曾國藩講李孟群“忠孝郁積”的由來。

總之，從上述內容來看，湘軍，包括曾國藩，對于李孟群，并無排擠之意，而且相處融洽。

武、漢克復后，曾國藩分三路進兵下游：

“南路由臣塔齊布率湖南兵勇進攻興國、大冶等處；北路由署督臣派令固原提臣桂明等立率各營兵勇進攻蘄州、廣濟等處；水師由江路直下，楊載福、彭玉麟率前幫先發(fā)，臣國藩同李孟群等率后幫繼進……”（《曾國藩全集·奏稿·咸豐四年九月初七日· 156 ·統(tǒng)籌三路進兵折》）

“……查李孟群所帶廣西水勇，于閏七月初一日以后，始行開仗……”（《曾國藩全集·奏稿·咸豐四年九月二十七日· 170 ·遵旨匯保出力員弁兵勇折》）

曾國藩于咸豐四年八月下旬收復武、漢，而李孟群所帶廣西水勇，于閏七月初一日才開仗，真正打仗的時間并不多。

奇怪的是，李孟群的廣西水勇，自武、漢克復之后，跟隨曾國藩作為水師后幫進剿下游。但從此以后，水師九月二十余日，蘄州獲勝；十月初七日，半壁山續(xù)獲大勝；十月初八、九等日，水師迭勝，繞出賊前，逆船夜竄；十月十二、十三等日，水師大破田家鎮(zhèn)賊防，這么多大仗，李孟群的名字卻沒有出現(xiàn)在曾國藩奏折中。

李孟群名字再次出現(xiàn)，是在十月十九日開始的九江之戰(zhàn)：

“二十一日，營務處李孟群偕各營帶船進剿，履勘形勢，見南岸九江城外設炮臺三座……我軍兩路進發(fā)，南岸之賊開炮拒敵，子飛過江，我船沖出其下，直向木城攻擊，又循北岸鼓棹而還。岸賊呼聲震天，我軍若罔聞知，雖眾炮雷轟，往來自如，凡斃岸賊百余名，申刻收隊……”（《曾國藩全集·奏稿·咸豐四年十一月初六日·206 ·陸軍克復廣濟縣城水師九江獲勝折》）

“二十六日，李孟群坐長龍船督陣，協(xié)同后營都司蕭捷三、中營守備秦國祿、清江營州同俞晟等，直抵九江城下。

城上賊搖旗放炮，傍岸賊船亦同時轟擊。我軍冒險仍沖出下游，回柁急攻，炮無虛發(fā)，賊眾紛紛墜水，立焚數(shù)船。該逆棄舟奔竄，焚其快蟹二只，雜船十八只。岸上之賊，猶據(jù)墻開炮。我戰(zhàn)船沿岸而上，轟斃數(shù)十名，始竄入城中。

李孟群見南岸雖已得手，而北岸沙洲賊營甚固，排上之木城，岸上之炮臺，傍排之大船，傍岸之小劃，層層依護。將欲攻奪其堅，必須由下游兜剿而上。乃復與各營順流直下，沖過七八里之遙，始行急槳回攻。

該逆水陸攢炮，子落江心，密如撒豆。我勇受傷愈多，眾船愈厲。哨官蘇勝、鄭沐等由下包抄，閔世慶等砍悍賊落水，隨焚燒北岸賊船二十余只。惟快蟹屢燒不燃，黃正良躍入賊舟，斷其柁槳，猶復拼死不退。麥保擊斃黃衣賊目，其陣始動，眾賊紛紛向內奔走，而木排大船之賊，仍堅悍如故。

李孟群移船親自往攻，各炒股隨之，誓必奪其大船。眾炮對轟，群子亂落，濃煙蔽江，咫盡不辨旗幟。一巨子由李孟群身旁飛過，南路其親丁骨折，旋又南竄艙板，又中守備何越珽右腳。船多穿孔，江波鼎沸，各船始暫停以觀其變。

該逆旋將大戰(zhàn)船開動下駛，附以小劃數(shù)只，我軍竟不能奪之也。各船沖下過遠者，歸途單弱，蘇勝中炮殞命，鄭沐被戕落水，吳隆炮傷左腳，李多溉三板被炮擊沉，人船俱失。各哨官憤極，復力進轟擊，人人奮怒，如報私仇。

李孟群因日暮，戀戰(zhàn)恐有挫失，飭令收隊……”（同上）

這一仗完全是李孟群在指揮，估計所謂各營，應該也就是廣西水勇各營。比如此次陣亡的守備銜蘇勝、把總鄭沐、六品軍功李金梁，均是廣西水勇。因為曾國藩在請恤時說“由粵赴楚以來，無戰(zhàn)不奮”。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