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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曰：市井自有其道，紅塵本無迷途。一線可續(xù)紅塵，一針可解百態(tài)。隨形無往不適，心安處處是路。清濁本無定相，物我兩忘逍遙。

 稻生醫(yī) 2025-02-01
望長街，車水馬龍；望紅塵，人來人往。
街角一隅，少年執(zhí)籌，細(xì)數(shù)銅錢，忽嘆：“ 東鄰新開酒肆，門前車馬盈門，要是...... ”
掌柜擱下手中扇子，曰：“ 可知吾為何在此煮漿二十載？”
“ 為生計也？ ” 少年隨口而答。
只見掌柜執(zhí)勺舀漿，觀其色，聞其香：“ 昔年也有人言，此漿清淡，難得厚利。若是精選佳釀，必得盈囊滿篋。然汝可知此中三味？”
“ 三味？”
“ 其一，火候。漿若太稠，則膩于口；若太稀，則寡于味。恰到好處，方解世人渴意。每日五更即起，擇米淘洗，文火慢煮，此中功夫，非一日之寒。
其二，心境。你且看那東鄰，雞鳴即起，夜半猶算。前日其妻抱恙，卻無暇顧及。利字當(dāng)頭，雖是甘美，細(xì)品卻似苦茶，愈飲愈澀。
其三，功效。觀那飲酒者，醉生夢死，蹣跚而行。飲我此漿，卻是神清氣爽。挑夫飲之，添力而繼行；士子飲之，清神而攻書。看似清淡，實則助人也。”
“ 你可明白？” 掌柜輕撫長須，“ 人生在世，誘惑常有。那些看似美好的，未必就是對的；那些看似平淡的，未必就沒有價值。關(guān)鍵是要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
少年若有所悟，忽聞“霍霍”之聲，循聲望去，見街角一處，一人獨坐石凳，手中磨刀石來回摩挲。
掌柜指道：“ 此人更有意思?！?/span>
少年駐足觀望，但見那人面容滄桑，雙目如炬。凡有人遞刀，必先以指撫刃，良久方磨。
“ 此人昔為屠戶?！?掌柜徐徐道，“ 一日失手傷人，自此棄刀，日日事磨刀之業(yè)。”
“ 知刀傷人，何不另擇它業(yè)？”
“ 吾曾亦有此問?！?掌柜撫須道，“ 其答曰：' 吾非磨刀，實則磨心。刀利傷人，心利傷己。與刃相對，既明己過，復(fù)知進退。 ’”
少年不解：“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磨刀霍霍，只為礪心，乏也執(zhí)也。 ”
“ 觀夫磨刀之道：往復(fù)不已，似在用力；水石相依，實則無心。石之與刃，日日相磨；心之與物，朝朝相化。磨至無磨，便是大巧；化至無化，方為至化?！?/span>
少年困惑更深，又問：“ 何解？”
“ 磨刀求利，然磨到至處，石刃兩忘；礪心求進，然礪至極處，心物俱化。子不見庖丁解牛，刀過無痕？子不聞善泅者，水深不懼？”
“ 所謂磨刀，不過是未悟者之執(zhí)；所謂礪心，不過是未化者之困。若能物我兩忘，執(zhí)著即是逍遙；若能心刀俱化，困頓即是自在。 ”
掌柜話音方落，街角又傳來“ 叮叮咚咚 ”之聲。
少年循聲望去，見一老者獨坐檐下，手中持錐，補著舊鞋。但見其低眉順目，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番閑適之態(tài)。
“ 這補鞋匠，” 掌柜道，“ 已在此處坐了三十余載?！?/span>
“ 三十余載？日日如此，歲歲如此，何其枯寂？”
老者聞言，手中錐子不停：“ 子以為枯寂，吾卻覺有趣?！?/span>
“ 有何趣處？”
“ 你且看這鞋，” 老者執(zhí)一雙補了又補的鞋子，“ 世人皆言其破則當(dāng)棄，其舊則當(dāng)換。然每雙鞋上皆有一段路，每段路皆有一段事。吾以錐引線，不過是續(xù)這紅塵萬象；以針度皮，實則是解這人生百態(tài)?！?/span>
少年不解：“ 可這不過是生活所迫，身不由己。日復(fù)一日，空度余日罷了？”
老者莞爾一笑：“ 子以為吾被生活所迫，實則吾自在其中。
你看這針，進退自如；這線，曲直由心。
吾看似困于一隅，實則神游天地；看似日日相同，實則處處不同。
所謂生活之軌，不過是未悟者之困。若能隨遇而安，何處不是活路？”
少年若有所思：“ 先生此言，雖明實晦。”
“ 觀此，” 老者舉斷線示之，“ 線斷可續(xù)，心斷難醫(yī)。汝見此針乎？兩端鋒利，中有一竅，此中便是活路。”
“ 夫針無竅，何以引線？人無定，何以安身？世人常言命途已定，實未得其中之妙。是針也，進退自若，誰限之？是線也，曲直隨心，誰束之？
江海之水，行于陸地，屈伸隨形，無往不適；天地之道，存乎其中，通塞有時，無處不活。所謂定數(shù)，不過心異而。順其自然，方寸之間，已是天地矣。”
老者不語，低頭理線，舉針若舞，恍若與天地相忘。
正說間，街角傳來一陣酒香。
少年回首，見一醉翁搖搖晃晃走出酒肆，面帶醺然之色。酒肆中，一老者獨坐，面前諸壇皆空，唯余一壇濁酒。
“ 此酒肆主人，” 掌柜道，“ 三十年來，只賣濁酒?！?/span>
少年不解：“ 今人皆好清酒，何故獨賣濁酒？”
“ 且隨我去問他。”
二人行至酒肆，但見老者正在斟酒，濁酒入杯，竟似混沌初開。
“ 老丈為何只賣濁酒？” 少年問道。
老者執(zhí)壺而笑：“ 世人皆愛清酒，以為清者明也，濁者暗也。然天地初開，原本混沌；萬物初生，本自渾濁。 ”
“ 此話怎講？”
“ 你看這濁酒，” 老者舉杯對光，“ 此不清不明耶？實包容萬象乎。清酒雖明，卻難容物；濁酒雖暗，卻無所不包。譬如明鏡，只照外相；然若渾水，卻能容納萬物。”
少年不解：“ 既如此，何以世人趨清避濁乎？”
“ 哈哈，” 老者撫須大笑，“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清者見人之表，濁者見人之心。觀夫飲此酒者，雖醉意醺然，本性自現(xiàn)，真心流露；蓋因濁酒入喉，拂去塵心，復(fù)歸本真也。”
掌柜頷首：“ 老丈之言，似有玄機?！?/span>
老者舉壺而嘆：“ 世人言酒昏神，不知昏者正清；言酒亂性，不知亂者見真。清者愈清而愈執(zhí)，濁者愈濁而愈化。譬天地之道，清濁相生；造化之機，明暗相濟?！?/span>
“ 觀此濁酒入樽，” 老者徐斟一杯，“ 混沌貌不清，本性自彰。執(zhí)一相者，失其真；忘其執(zhí)者，得其妙。是以古之圣人，不以清濁論優(yōu)劣，但觀酒中之真意。”
掌柜擊節(jié)而嘆：“ 妙哉！混沌未判，清濁一體；既判兩分，反失天理。唯返其真，方見己身。”
少年聽罷，頓悟：“ 米漿清淡，不逐虛華，卻見本真；刀鋒利斷，不避鋒芒，卻得自在；針線往來，不厭命途，卻通天地；濁酒混沌，不求清明，卻歸真性。
是以古之至人，不逐虛華而得真，不避鋒芒而得化，不厭命途而得通，不求清明而得道。
忘也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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