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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怡:康熙向西洋的隔空喊話

 竹山一枝秀pfxh 2024-08-27 發(fā)布于江西

編者按:

康熙熱衷于通過傳教士學習西方數(shù)學及天文知識,而雍正一朝對傳教士頓趨嚴厲,前人將此歸因為中西文化沖突,并將雍正禁教的起源追溯至康熙末年。康熙與傳教士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系,熱心西學的康熙何以在朱批中提出禁教?《康熙的紅票:全球化中的清朝》從一張康熙發(fā)往西洋打探洋欽差下落的紅票入手,抉出康熙與傳教士深度接觸的一段往事,其間交織著文化碰撞與私人恩怨,糾纏著國家競爭與內闈宮斗??滴跖c傳教士的關系,康雍之際的禁教轉變,除了表面的文化沖突,更需透過清朝的政治結構來加以理解。

康熙向西洋的隔空喊話

文|鄒怡
(《讀書》2024年8期新刊)

明朝末年至清代中期歐洲傳教士在中國的活動,作為近代前夜中西之間的密集接觸,一直備受中外學界關注,并已梳理出一條大體獲得公認的歷史脈絡:明朝末年,以利瑪竇為代表的來華耶穌會士,學習儒家經(jīng)典,并通過介紹西方科學技術,吸引到中國士紳的注意;徐光啟等士大夫與傳教士合作,倡導以西學補儒學,天主教的傳播與西學的譯介,盛極一時;清朝初年,順治、康熙都對傳教士帶來的科學技術饒有興致,與湯若望、南懷仁等頗多交流;但雍正即位后,禁絕了天主教在華傳播,以傳教士為中介的西方科技傳播亦至此告一段落。這段歷史的開頭是蜜月,而以禁教告終,后人不免追問,事情為何會走到這一步?再往大里說,中國為何會從開放走向封閉?對此,學者給出了不同角度的解釋,比如中西文化內在沖突、王朝思想趨于保守等。這些解釋亦可與停滯的帝國、中西大分流等重要議題對話。禁教是以往解釋這段歷史時的終點,也是立論的出發(fā)點。若暫時拋開這一預設終點,赤手空拳進入歷史細節(jié),是否會看到這段歷史的另一面向呢?孫立天《康熙的紅票:全球化中的大清》就做了這樣的嘗試。

“康熙的紅票”是康熙發(fā)往歐洲的一封公開信,使用滿、漢、拉丁三種文字印刷于紅紙上,發(fā)給來到廣州的西洋商船,請洋商帶回歐洲,意在探聽康熙四十五年(一七〇六)和康熙四十七年(一七〇八)派往西洋的兩組欽差的音信。欽差有四人,龍安國(António de Barros)、薄賢士(Antoine de Beauvollier)、艾若瑟(Antonio Francesco Giuseppe Provana)、陸若瑟(José Ramon Arxo),既不是滿人,也不是漢人,而是西洋傳教士。西洋傳教士何以被康熙任命為欽差?這張非比尋常的紅票令后人產生無限好奇。全書就以康熙向西洋的隔空喊話為引子,抉出全球化早期中西接觸過程中一系列少有人知的歷史細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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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于1716年發(fā)往西洋的紅票


西洋傳教士能以欽差的身份出訪歐洲,康熙與傳教士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系,全書第一部分“進入滿清權貴圈的西洋人”可以說就是這一謎題的解答。該疑問此前并非無人關注,基本史實亦有廓清。通常認為,從順治到康熙,清初的皇帝出于對西洋科技的興趣和實用主義態(tài)度而親近傳教士,這也承續(xù)了明末傳教士因科技而得漢族士大夫青睞的邏輯。不過,學界亦發(fā)現(xiàn),入清以后,漢族士大夫與傳教士的交往反不如明末,學者曾將此歸因為清代僵化的理學逐漸取代明末務實的王學,漢族士大夫對西洋科技的興趣減退。兩種現(xiàn)象由此仿佛各自得到了自洽的解釋,但同時期皇帝與士大夫態(tài)度的差異,多少令人疑惑。作者注意到了這一反常,對皇帝出于喜好西學而信任傳教士提出了質疑。順治和康熙都是幼年即位,不可能憑空對西學產生興趣,西學興趣的萌生,必然以接觸為前提。那么,傳教士最初是如何獲得皇帝的信任并獲得親近機會的呢?

作者注意到兩個以往未受學界重視的耶穌會傳教士——利類思(Ludovico Buglio)、安文思(Gabriel de Magalhes)。他們在明末來到中國,歷經(jīng)明清鼎革的戰(zhàn)亂,境遇頗為曲折。他們曾在成都張獻忠政權中為官,被皇太極長子豪格的部隊俘虜回京。利類思、安文思雖為俘虜,卻受到了豪格的優(yōu)待,被收入豪格府中作為家奴。豪格在清初政爭中失勢去世后,利類思、安文思的奴籍被轉到了豪格正藍旗下漢軍旗統(tǒng)領佟圖賴的府中,也就是說,他們成為佟家的包衣奴才。而佟圖賴是誰?他是康熙的外公。順著這條線索,兩位傳教士以外戚家族包衣奴才的身份進入了清朝最核心的滿洲權貴圈,得以近距離地接觸皇帝。與此同時,著名傳教士湯若望(Johann Adam Schall von Bell)通過清初漢軍旗名臣范文程的關系,也被引薦到順治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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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若望像


明清中西交往史中,鰲拜輔政時期令湯若望罹遭重罪的歷獄一案極其有名,長期以來被解讀為中西文化沖突的典型案例。作者提示了兩個細節(jié):案中發(fā)難的楊光先在當時漢族士人圈中的名聲近乎市儈無賴,并不能代表士人的主流意見;案件審理的主體不是大理寺,而是滿洲權貴組成的議政王大臣會議。因此,作者敏銳地意識到案件的核心矛盾恐非中西文化沖突,而是滿漢之爭。湯若望平時用漢語,順治朝時,又曾帶領欽天監(jiān)漢官參劾過禮部,導致多名滿人高官受到嚴懲,甚至被處以極刑,由此遭到部分滿洲權貴的忌恨。此時,入關不久的清廷高層,又處于快速漢化的焦慮之中。所以,歷獄一案實為以鰲拜為首的滿洲權貴對中央漢官的一次壓制,楊光先不過是被滿洲高官利用的挑事急先鋒。幸而同為滿洲權貴的佟氏,在利類思、安文思的聯(lián)絡下,出手相救,湯若望的死罪得以赦免,但欽天監(jiān)的多名漢官仍被處死,這一細節(jié)表露了本案的主攻目標實為朝中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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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欽天監(jiān)觀象臺(徐揚《日月合璧五星聯(lián)珠圖》局部,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經(jīng)此分析,中西文化沖突在這一系列事件中已無足輕重,其中的關鍵反而是清初的朝堂政治。傳教士以康熙母家包衣奴才的身份,身處以皇帝為核心的滿洲權貴圈。后來,佟氏因外戚關系,被康熙從正藍旗抬旗至皇帝親任旗主的鑲黃旗,傳教士作為佟家的奴才,也轉變?yōu)榭滴鮾葎崭蓡T。康熙與傳教士的親密關系,其實應當用滿洲特有的主奴關系來理解。當時的傳教士也很清楚這種關系,在他們的理解中,大清有三種上下級關系:一是君臣關系,二是主奴關系,三是地方官和百姓的關系。他們與皇帝是主奴關系,他們的事情,屬皇家內廷事務,由內務府管理。入清之后,傳教士與漢族士人的往來不及明末,由此看來,也并非士人的興趣發(fā)生改變,而是因為傳教士將交往的重點轉向了滿洲權貴。傳教士的這一身份和交往取向,甚至招來漢族士人的嫉恨??滴醵四?/span>(一六八九),康熙第二次南巡時,對江南的西洋傳教士多有優(yōu)遇,對公認為飽學大儒的漢族大臣,卻故意用傳教士傳授給他的天文知識加以羞辱,以圖在文化和心理上壓倒?jié)h族精英。

康熙四十四年(一七〇五)、五十九年(一七二〇),教皇使團的兩次訪華歷來被視為清廷傳教士政策轉變的兩個重要節(jié)點。第一次來訪后,康熙發(fā)布了傳教士領票制度,第二次訪華中,康熙做了措辭嚴厲的禁教朱批。兩次使團在華期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康熙為何要求傳教士領票,甚至做出了嚴厲禁教的朱批?書中第二部分“紅票與中西交往”就圍繞這兩次教皇使團而展開。教皇派出的第一個入華使團由多羅(Charles Thomas Maillard de Tournon)率領,這通常被認為是羅馬教廷向中國派出的第一個外交使團,但作者基于中方的滿文檔案和傳教士方面的拉丁文記錄,從接待流程等角度入手,指出康熙從頭至尾沒有將該使團視為外交使團。多羅使團以商人的名義從廣州入境,康熙和地方官最初都不清楚他們前來的目的。在京耶穌會士請求康熙接見使團,以便給他們長臉??滴踝罱K答應,他的理由值得注意,看在“豢養(yǎng)爾等多年”的分上,這一措辭再次說明了雙方的主奴關系。因為是應自家奴才的請求,康熙將此次接見定位于家庭友朋聚會,并沒有交代朝廷相關部門接待,而是交由皇家內務府安排。多羅使團從廣東進京的沿途接待,康熙均通過私人渠道交代地方大員。會見在景山邊的一處園子,多羅一行未向康熙三跪九叩,而只是行了西洋的屈膝禮,康熙亦不以為意,甚至告訴多羅,現(xiàn)場沒有朝廷官員,都是自己人,不必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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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羅像(法國田園皇家港國立博物館藏)

作者發(fā)現(xiàn),多羅在京半年多,與康熙多次交往,并沒有惹來麻煩,問題出在辭行會上,多羅給康熙推薦了在福建傳教的顏珰,讓他向康熙解釋中國禮儀之爭的相關問題。顏珰主張中國禮儀與天主教義斷不相容,但在與康熙的會見中,他連中文都說不流暢,還需要翻譯??滴跤纱吮患?,認為中文都不會的人竟然在向歐洲解釋、指點中國禮儀。康熙一方面沒想到地方上還有這樣的傳教士,另一方面他認為就是這樣的偽中國通誤導了羅馬教廷。著名的領票制度正是在此背景下誕生,康熙此舉意在審核各地傳教士是否合格。以往學界認為該制度標志著康熙傳教士政策的變化,開始限制傳教,但作者根據(jù)上述原委,認為康熙的意圖恰恰是不要改變,他希望傳教士都像在京耶穌會士那樣了解中國文化,而不是像顏珰這樣的人。值得注意的是,認證傳教士的信票由內務府發(fā)放,而不是像僧侶的度牒一樣由禮部管理??滴跣哪恐欣硐氲膫鹘淌浚褪亲约荷磉叺陌屡艂鹘淌?。

為了糾正顏珰這樣的偽中國通對羅馬教廷的誤導,康熙還決定主動派出欽差,前往西洋,闡明實情,以正視聽,紅票中提到的欽差出洋,正是緣于這一背景。很遺憾,康熙兩次派出的傳教士欽差,有三人死于中途,只有艾若瑟抵達羅馬教廷。因教皇在禮儀問題上不愿讓步,沒有讓艾若瑟返回中國,于是才有了打聽欽差音信的一七一六年康熙紅票。

康熙的紅票傳到歐洲,確實發(fā)生了效力。羅馬教廷意識到扣押來使不合外交規(guī)矩,不僅讓艾若瑟返回中國,還派出了由嘉樂(Carlo Ambroise Mezzabarba)率領的第二個教皇使團。很不幸,艾若瑟病逝于返回中國的船上,但嘉樂使團于康熙五十九年底抵達北京。康熙沿用前例,繼續(xù)通過內務府以家庭聚會的方式安排了會面。會面之前,康熙與在京傳教士通氣,決意堅持中國禮儀與天主教義并不沖突。會面后,嘉樂向康熙呈上教皇禁約,征求康熙意見,就是在這份禁約后,康熙做了著名的禁教朱批。這段朱批措辭嚴厲,后被學界廣泛引用,視為康熙有意禁教的鐵證。但作者根據(jù)檔案所記朱批前后康熙與嘉樂使團的接觸,認為康熙的這句硬話是談判策略??滴跖c嘉樂談判的第一輪,雙方都在互探底線。嘉樂力圖探知康熙對禁約哪些具體條款不滿意;而康熙已料到嘉樂在探他的底,從而全盤否定禁約,直接威脅禁教。在此震懾之下,并無多少政治經(jīng)驗的嘉樂隨即向康熙出示了羅馬方面的通融條款,亦即將談判底線和盤托出??滴鯇Υ吮硎緷M意,馬上接受通融條款,結束了談判,并于一七二一年三月一日,再次以朋友聚會的方式為嘉樂使團舉辦了其樂融融的踐行會。

康熙與多羅使團、嘉樂使團的會面,都沒有通過政府外事機構,而是經(jīng)由內務府作為皇帝家事進行安排。所以,兩次會面實際均非政府層面的外交活動,使團到訪的詳情也因此在《清實錄》等清代官修史料中幾無記載。通過內務府系統(tǒng)的滿文檔案和傳教士方面的外文記錄,方才得窺前后原委。這一看似奇特的安排,結合書中第一部分所論康熙將在京傳教士作為包衣奴才,一切便順理成章。此外,康熙通過內務府系統(tǒng)來接觸外來使團,也有實用的政治考量。他借此繞開政府系統(tǒng),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靈活處理外交事務,不受繁文縟節(jié)的干擾。比嘉樂使團稍早抵達北京的俄羅斯彼得大帝使團,康熙也采用了同樣的會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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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樂記述中國之行的手跡(蘇富比拍賣行拍品)
嘉樂使團離開中國次年,康熙去世。既然康熙嚴厲的禁教朱批只是談判策略,那康熙禁教也就無從談起,但雍正的禁教卻是不爭的事實。既往研究探討雍正禁教的緣起,常上溯至康熙后期的禁教趨向,在康熙禁教已被證偽的前提下,雍正禁教的原因又當如何解釋呢?書中第三部分“榮耀后的沉寂”就嘗試解開這一謎題。雍正甫一即位,就將傳教士趕出內務府,隨后下令禁止傳教士在中國各地傳教,只允許少量傳教士在京城為朝廷從事天文觀測之類技術性工作。傳教士被逐出內務府,意味著與皇帝主奴關系的終結,不再是皇帝身邊可信任的家奴。

那深得康熙信任的傳教士,為何未能得到雍正的信任?傳教士在康熙一朝深耕滿洲權貴圈,難道沒有在雍正處下過功夫?作者從傳教士的人際網(wǎng)絡入手,分析了傳教士未進入雍正信任圈的緣由??滴跬砟暝趦皇律蠌U立遲疑,九子奪嫡,形成諸多派系,其中主要有廢太子一系、皇三子一系、皇八子一系和皇四子一系。傳教士與廢太子、皇三子、皇八子均有不錯的交情,唯獨皇四子雍正,傳教士與之并無多少交往。這與雍正個人的信仰有關,雍正即位時已四十五歲,在他尚為皇子時,篤信佛教,參禪實修,其參悟得到章嘉活佛的認可,禪修已參破三關,得到了佛教界的認可。

不過,雍正篤信佛教還只能解釋為何傳教士得不到雍正的信任,傳教士參與皇位之爭,才是刺痛雍正,令他決意禁教的直接原因。傳教士穆經(jīng)遠(Jo?o Mour?o)與皇八子、皇九子一系關系密切,支持皇八子的宗室蘇努父子受洗入教,這都令雍正極為惱火。對于因傳教士介入皇位之爭而禁教,雍正自然諱莫如深。作者發(fā)現(xiàn),雍正曾兩次解釋禁教原因,都閃爍其詞,推給了朝廷眾議,但揆諸史實,當時高官群體中并無禁教輿論,甚至雍正的擁躉皇十三子還應傳教士請求,設法斡旋保護。作者巧妙撥開史料中的迷霧,將視線轉向雍正個人,串接起傳教士涉政與禁教之間的關聯(lián)。滿文檔案與西文資料再次發(fā)揮作用,滿文檔案流露出雍正暗中指使閩浙總督滿保提出禁教建議的證據(jù),傳教士書信表明當時他們也已覺察到禁教與卷入皇位之爭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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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身著黃教服飾形象


因此,繼證偽康熙禁教之后,作者認為雍正禁教實因其個人好惡,難以歸因至時代趨勢,上升至文明沖突更屬言過。對于雍正個人好惡的重要性,作者還提到一個特別的例子——傳教士德里格(Pedrini Teodorico)。德里格富于音樂才華,他向康熙介紹西方音樂,并奉命教授皇子西方樂理,其中包括雍正,故與雍正有了私交。但德里格是遣使會士,在禮儀問題上堅定地站在羅馬教廷一邊,故曾觸怒康熙而被監(jiān)禁。雍正即位后,因為私交,反倒釋放了這位主張中國禮儀與天主教義兩相不容的傳教士,在驅逐傳教士的同時,卻容許他創(chuàng)建北京西直門天主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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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格創(chuàng)建的北京西直門天主堂


在剖析一段跌宕起伏、波云詭譎的歷史之后,作者發(fā)現(xiàn)其中的關鍵因素是個人好惡,這對長于回溯紛繁歷史,于草蛇灰線中勾勒時代趨勢的研究者而言,多少有些尷尬。明朝末年至清代中期,傳教士進入中國,作為全球化早期中西文化接觸的典型,一直備受學界關注。作者梳理了諸家研究,發(fā)現(xiàn)有幾種取向。一種是錨定終點,溯本追源,比如從雍正禁教入手,拉長時段,追溯禁教根源;另一種是追隨時代,古今共鳴,比如改革開放前,趨重西方文化侵略,改革開放后,轉向關注中國融入世界的進程;還有一種是立足理論,觀照史料,比如用文化沖突理論來闡釋這段歷史。歷史研究有一難題,各種原因的史料殘缺造成史實罅隙,前述幾種取向,亦不失為在史料有限條件下,對史實罅隙進行合理插值的有效方法,但插值過程中,難免出現(xiàn)后見之明的偏差。為此,作者盡力跳出既有的解釋體系,用新近披露的清宮滿文檔案與傳教士西文資料充實史實罅隙。魔鬼藏在細節(jié)里,循著生動的情節(jié),康熙與傳教士的關系,康熙兩次接見教皇使團的安排,雍正禁教的緣由等一系列既有認知遭到挑戰(zhàn)。

傳教士進入中國的歷史,向外牽涉到諸多歷史大問題,比如停滯的帝國、中西大分流等。上述認知的更新,對于一些大問題也提出了新的解釋。作者在跋語部分,就與“明末清初傳入中國的西方科學為什么沒有在中國生根發(fā)芽”這一老問題進行了對話。作者認為,禮儀之爭是天主教內部的分歧,并非中西文化沖突;雍正禁教出于其個人原因,而非禮儀之爭激化的結果;雍正禁教后的十八世紀,歐洲因為微積分的應用,科學出現(xiàn)井噴式發(fā)展,禁教直接導致中國與西方科學革命的關鍵時期擦肩而過。這一解釋跳出了中西文化沖突的窠臼,令人耳目一新。不過,中西文化的接觸并非僅有傳教士一條途徑。隨著中西史料的更多披露,清廷禁教時期,在貿易、走私等或顯或隱的途徑中,中西文化接觸的規(guī)模和深度也不斷刷新著史家的認知。這一問題,置于更為全面的歷史背景中,還有進一步討論的空間。孫立天一書,為傳教士及中西文化接觸史,提供了新的研究基點,提示了新的探索方向。

(《康熙的紅票:全球化中的清朝》,孫立天著,商務印書館二〇二四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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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中圖片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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