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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十三年（859年），號稱“小太宗”的唐宣宗死后，宦官集團擁立其長子李漼即位，是為唐懿宗。 晚唐殘陽如血，天地間孕育著新一輪動蕩。 先是浙東爆發(fā)的裘甫起義。 為反抗唐朝的苛捐雜稅，私鹽販子出身的裘甫起兵攻破明州（今浙江寧波），打開府庫，賑濟窮人，隊伍迅速壯大。裘甫鑄印名為“天平”，意思是代替上天為百姓平均財富。 裘甫起義軍席卷浙東多個州縣，所到之處皆為帝國財賦重地，起兵七個月后被平定。 再是桂州戍卒引發(fā)的龐勛起義。 咸通四年（863年），唐軍與南詔交戰(zhàn)，徐州派出800人前往桂州（今廣西桂林）戍守。這批戍卒一去就是五年，遲遲等不到換防，向上級問起此事，官員只是以庫藏空虛、花費太大為由搪塞，完全不把他們當回事。 這幫徐州人一怒之下在桂州掀起反旗，推舉糧料判官龐勛為首領(lǐng)，一路打回家鄉(xiāng)，沿途百姓群起響應(yīng)，兵力發(fā)展到20多萬人，直到咸通十年（869年）九月龐勛戰(zhàn)死，起義才歸于平息。 至此，唐末農(nóng)民起義已然勢不可擋，而這段歷史的最高潮，便是黃巢起義。 至暗時刻作為宦官扶持的皇帝，唐懿宗在位時（859-873年），沒把技能點在治國理政上，反而“荒宴不親庶政”，極端迷信，極其殘暴。 他崇信佛教，不顧當時民生艱難，大肆鋪張浪費，效仿憲宗到法門寺迎佛骨，“自京城至寺三百里間，道路車馬，晝夜不絕”；他寵愛女兒同昌公主，卻將愛女之死加罪于醫(yī)官，殺死、拘捕三百多名官員及其親族，使朝堂震蕩。 對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農(nóng)民起義，唐懿宗無能為力。 盡管翰林學(xué)士劉允章上書死諫，直陳“人五去而無一歸、有八苦而無一樂，國有九破而無一成，官有八入而無一出”，痛斥皇帝“不以萬國為心, 不以百姓為本”，唐懿宗也視而不見。 故此，學(xué)者王壽南評價唐懿宗時期為“李唐王朝由衰而亂，由亂而亡的開始”。 唐懿宗沒收拾一下爛攤子就崩了，緊隨其后即位的唐僖宗李儇，則要面對更糟糕的時局。 咸通十四年（873年），12歲的唐僖宗在宦官田令孜等人的擁立下即位。田令孜本是負責飼養(yǎng)御馬的小馬坊使，憑借著唐僖宗的寵信，被任命為主管機要的樞密使，兼左神策軍中尉，手握軍權(quán)，把持朝政。 唐僖宗這人很貪玩，還是個“十項全能”選手，喜歡騎馬射箭、舞劍揮槊，還擅長陰陽算學(xué)、音律、賭博、蹴鞠和斗雞，而他最得意的一個娛樂項目，莫過于打馬球。 有一次，唐僖宗對伶人石野豬說：“如果進士考試有打馬球，朕一定能考個狀元?！笔柏i倒是挺有良心，對唐僖宗說：“假如真像陛下說的，那您要是遇到堯、舜這樣的賢君當考官，恐怕就要落榜了”。 唐僖宗專注于游戲玩樂，國家政事則交給田令孜處理，還尊稱這個宦官為阿父。田令孜很會討唐僖宗的歡心，每次和皇帝開會都帶著兩盤自備的點心，和唐僖宗邊吃邊談，過了好長時間才告退。平時唐僖宗吃喝玩樂、賞賜藝人的經(jīng)費，動輒數(shù)十萬，導(dǎo)致宮內(nèi)府庫空虛，田令孜就竄掇唐僖宗去沒收長安東、西市的商人貨物，誰敢不從就亂棍打死。朝堂之上，宰相以外的官員都懼怕宦官的權(quán)勢，不敢說話。 然而，帝國的衰朽局面并沒有給予唐僖宗太多可以肆意揮霍的資本。  唐僖宗酷愛打馬球。圖源：紀錄片截圖 唐懿宗時，翰林學(xué)士劉允章的那篇雄文幾乎點明了晚唐以來朝廷上下面臨的種種危機，這些情況到唐僖宗即位時沒有絲毫好轉(zhuǎn)，而是愈演愈烈。 所謂國有九破：
天下蒼生，凡有八苦，則為：
唐僖宗剛即位，另一名翰林學(xué)士盧攜（后官至宰相）上書稟奏民生情況，說： “陛下初登大寶，應(yīng)該深深關(guān)心黎民百姓。國家有了百姓，就像草木有根基一樣。若秋冬時培植灌溉，春夏時則會繁榮興盛，但據(jù)臣觀察，去年關(guān)東遭受旱災(zāi)，從虢州（今河南靈寶）到東海之濱，小麥只有一半收成，秋天莊稼幾乎顆粒無收，冬菜就更少了。窮苦人家只能將蓬籽磨成面，摘槐樹葉當菜，更窮的人連拾蓬籽、采樹葉的力氣都沒了。 以往沒有收成時，百姓會到相鄰地區(qū)逃荒，但現(xiàn)在四處鬧饑荒，沒有一處可以投靠，百姓只好坐守鄉(xiāng)里，等著餓死溝壑。之前那些免征的稅，即使要征收也實無可征。然而，各州縣還打著要向朝廷進貢和向三司上交錢款的旗號，繼續(xù)加緊督促百姓交稅，動不動就對百姓棍棒相加。老百姓即便拆屋伐木、賣兒鬻女，所得的錢也只能供吏卒們當酒食費用，根本交不到國庫。有的地方除了租稅外，還有其他各類徭役。 朝廷如果再不撫恤救濟，百姓實在沒有生路了。臣懇請陛下下詔，要求各州縣停止征收地方所欠的稅和其他徭役，等蠶絲和麥子有收成后再做打算，此外，還應(yīng)該開倉放糧，賑濟災(zāi)民，此事絕不可再拖延下去了！” 從盧攜這篇奏章來看，當時中央官員已經(jīng)敏銳地察覺到民間的動蕩不安。史載，盧攜上書后，唐僖宗當即任命鄭畋、盧攜為宰相，并下詔按盧循的建議處理災(zāi)情。但已經(jīng)太遲了，朝廷的詔書還來不及在地方推行就成為一紙空文。 乾符元年（874年），濮州人王仙芝聚眾數(shù)千，發(fā)動起義，隨后率領(lǐng)部將尚君長攻占濮州、曹州等地，一路橫行關(guān)東，軍隊擴大至數(shù)萬人。之后，私鹽販子出身的曹州冤句（今山東菏澤西南）人黃巢也起兵響應(yīng)王仙芝，率眾數(shù)千人與其會師。 黃巢起義，就此揭開序幕。 因何而反？關(guān)于中國古代農(nóng)民起義的原因，南北朝的羅研有過一段精辟的論述：要是能讓老百姓家里有五只雞、一頭母豬，睡覺有床被，鍋里有飯吃，就算有蘇秦、張儀這樣的謀士來煽動，韓信、白起這樣的名將來指揮，也不能使一個人成為盜賊（“若令家畜五母之雞，一母之豕，床上有百錢布被，甑中有數(shù)升麥飯，雖蘇、張巧說于前，韓、白按劍于后，將不能使一夫為盜，況貪亂乎？”）。 總歸一句話，老百姓基本的溫飽問題要得到保障，如果辦不到，他們就只能造反了。 無論是裘甫起義、龐勛起義，還是后來的王仙芝、黃巢起義，都發(fā)生在唐代農(nóng)民生存環(huán)境空前惡劣的時期。當時，農(nóng)民主要面臨兩大危機： 一是土地問題。自均田制破壞、兩稅制推行之后，唐朝的土地兼并問題長期得不到抑制，到唐朝末年，大量農(nóng)民失去土地、淪為流民，地主土地集中、不斷兼并，貧富分化極為嚴重，以至“富者有連葉之田，貧者無立錐之地”。唐朝前前后后推行的各種苛捐雜稅（如青苗錢、間架稅、除陌錢等），更是讓不堪重負的農(nóng)民雪上加霜。 二是自然災(zāi)害。黃巢起義前夕，經(jīng)濟富庶的山東、河南一帶遭遇連年的水災(zāi)、旱災(zāi)和蝗災(zāi)等天災(zāi)，而各地政府無力賑災(zāi)、欺上瞞下，百姓流離失所、無處容身，史載，“關(guān)東連年水旱，州縣不以實聞，上下相蒙，百姓流殍，無所控訴，相聚為盜，所在蜂起。” 走投無路的農(nóng)民有了聚眾起義的理由，那么，作為起義軍的領(lǐng)袖，黃巢是如何走上這個激蕩的歷史舞臺？ 黃巢和王仙芝都是私鹽販子出身，其中，黃巢世代鬻鹽，在山東農(nóng)村中算是比較富有的家庭。安史之亂后，唐朝對食鹽實行一種專賣制度，稱為“榷鹽”，卻使鹽價不斷上漲，農(nóng)民吃不起官鹽，于是選擇相對便宜的私鹽，商人販鹽的風(fēng)氣盛行。黃巢和王仙芝都靠販運私鹽起家，有一定群眾基礎(chǔ)，這也是他們?nèi)蘸笃鸨鴷r一呼而百應(yīng)的原因。 早年的黃巢是個富有俠義心腸的人，擅長擊劍、騎射，愛打抱不平，甚至敢于窩藏亡命之徒。在黃巢出生的年代，像他這樣出身的人也有了科舉取士的資格，但是，黃巢屢試不第。 這段科舉經(jīng)歷使黃巢對唐王朝徹底失望，他在一次落榜后，寫下著名的《不第后賦菊》：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黃巢對唐廷的憤恨并非毫無來由。 晚唐時，科舉制度被貴族官僚所把持，有一門累世幾代考中進士，但其中有真才實學(xué)的人寥寥無幾。偶爾有個別寒門子弟及第，還成了新鮮事，能上會兒“熱搜”。以大中十四年（860年）為例，當時考生多達千人，中第者“皆以門閥取之”，全是衣冠子弟，宰相裴休、魏扶、令狐绹等重臣的兒子赫然在列，幾乎占據(jù)了整個榜單。這顯然違背了科舉制度打擊士族門閥權(quán)勢的初衷。 昏暗的年代里，讀書人的出路更加狹窄，只是粗略涉讀經(jīng)書史傳的鹽販子黃巢，自然被排除到選士的范圍之外。 天災(zāi)與人禍、地主與農(nóng)民、貴族與寒門，當這些仇恨交織在一起，一場社會階層的大清洗已然箭在弦上。  黃巢畫像。圖源：網(wǎng)絡(luò) 南下廣州乾符二年（875年），作為家鄉(xiāng)鹽幫首領(lǐng)的黃巢帶著子侄、外甥等親屬，聚眾數(shù)千，響應(yīng)王仙芝起義，轉(zhuǎn)戰(zhàn)于山東、河南一帶。但這兩位農(nóng)民軍領(lǐng)袖，很快就分道揚鑣。 王仙芝是一個“宋江”式的人物，起兵的初衷是為了當官。 朝廷聽聞王仙芝的大軍一路攻城略地后，便派宦官前去招降，許以高官厚祿，封王仙芝為左神策軍押衙兼監(jiān)察御史，前者是神策軍中執(zhí)掌儀仗侍衛(wèi)的官員，算是皇帝面前的紅人。 王仙芝得到委任狀后大喜，被起義軍俘虜?shù)奶瞥賳T也紛紛恭喜他喜提“編制”。黃巢卻勃然大怒，罵道：“當初我與你共立大誓，橫行天下。如今你自己去做官了，那咱們手下這幫兄弟咋辦？”說罷，黃巢把王仙芝揍了一頓，把對方的頭打傷了，兩人的部下聽到黃巢的話后也吵嚷不休。王仙芝畏懼眾怒，拒絕了朝廷的任命，但因為和黃巢鬧掰了，只好從此分兵行動。 乾符四年（877年）十一月，擔任招討副使的宦官楊復(fù)光再次派人勸降王仙芝。當時，王仙芝帶兵攻掠長江中游的隨州、復(fù)州、郢州等地，兵力仍然強盛，卻急不可耐地接受招降，派大將尚君長等向楊復(fù)光請降。 于是，歷史出現(xiàn)了黑色幽默的一幕。本來要去請降的尚君長，在半路遇到了另一名唐軍將領(lǐng)、平盧節(jié)度使宋威。貪功的宋威將尚君長一行人劫持，隨后向朝廷謊稱是在戰(zhàn)斗中俘獲。盡管楊復(fù)光上奏朝廷稱尚君長是來投降的，但朝廷還是聽信宋威的片面之詞，將尚君長斬首。 王仙芝幾次打算向唐朝投降都沒有成功，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軟弱，士氣大受影響。次年，唐朝大臣曾元裕在黃梅（今湖北黃梅）擊潰王仙芝的軍隊，殺五萬余人，王仙芝在突圍過程中戰(zhàn)死，首級傳送長安。 尚君長的弟弟尚讓帶著王仙芝余部潰逃后，前去投靠正在攻打亳州的黃巢。至此，起義發(fā)展到第二階段，黃巢成為起義軍的唯一領(lǐng)袖，被推舉為王，號稱“沖天太保均平大將軍”?！熬健保c之前裘甫起義中提出的“天平”口號類似，表明起義軍將均貧富、再分配的愿望寄托到了黃巢身上。 但是，接過領(lǐng)導(dǎo)權(quán)的黃巢很快遭受現(xiàn)實的沉重打擊。 乾符六年（879年），鎮(zhèn)海節(jié)度使高駢派部下張璘、梁纘等屢次擊敗黃巢軍，黃巢的多名部下投降高駢，起義軍邊打邊撤，不斷南下。此時，黃巢也動了降唐的念頭，上表請求擔任廣州節(jié)度使等職位，但朝廷不準。 左仆射于琮對唐僖宗說：“廣州是重要的通商港口，運載無數(shù)珍貴物品，怎么能被賊人控制呢!” 唐代，廣州設(shè)有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對外貿(mào)易管理機構(gòu)——市舶使院。這一時期，“廣人與夷人雜處……日發(fā)十余艇……周以歲時，循環(huán)不絕”，號稱“漲海奧區(qū)，番禺巨屏，雄藩夷之寶貨，冠吳越之繁華”，可以說是富得流油的地方，難怪私鹽販子出身的黃巢想要這塊地盤。 朝廷不給，那就自己打。 黃巢一怒之下，帶兵南下嶺南，攻陷廣州。高駢等人的軍隊被南嶺阻隔，一時難以追擊，黃巢的軍隊得以在廣州喘息。 黃巢看重廣州“市舶寶貨所聚”的金山銀庫，卻在掠奪之后，將對唐朝的滿腔憤恨發(fā)泄到廣州城上。他四面縱火，大肆焚燒，同時，大批居住在蕃坊的蕃客也被黃巢屠殺。阿拉伯人所著的《中國印度見聞錄》說，寄居城中經(jīng)商的伊斯蘭教徒、猶太教徒、基督教徒、祆教徒等，總共有12萬人死于這場劫難。 由于黃巢手下大都是北方人，南下后水土不服，疫病大發(fā)，有十分之三四的士兵染上瘟疫而死，部下紛紛勸說黃巢北上，謀取大業(yè)。 經(jīng)過休整后，黃巢卷土重來，對唐王朝發(fā)起了新一輪沖擊。 黃巢北上朝中重臣對黃巢起義呈現(xiàn)出兩種完全對立的態(tài)度。 宰相鄭畋主張招撫。他認為，無情的天災(zāi)是導(dǎo)致農(nóng)民起兵的動因，故“巢賊之亂，本因饑餓”，不如寬恕其罪責，用官職招安，等待日后時機成熟再進行剿滅；那些追隨黃巢作亂的民眾，為求活路才鋌而走險，等到荒年結(jié)束，必然思鄉(xiāng)，就會自行散去，到時黃巢就成了幾上之肉，這就是《孫子兵法》所說的，“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另一個宰相盧攜，雖然在農(nóng)民起義前就上書唐僖宗提議賑濟災(zāi)民，但在起義爆發(fā)后堅決支持武力鎮(zhèn)壓，他舉薦高駢任諸道行營兵馬都統(tǒng)，主持平叛，聲稱“高駢將略無雙，淮土甲兵甚銳”，沒必要對黃巢示弱，可用淮南勁兵令其諸軍解體。盧攜在朝中得到宦官田令孜的支持，因此朝廷的平叛之策由他統(tǒng)籌。后來，黃巢攻入潼關(guān)，盧攜服毒自盡，被磔尸于長安街市。 可見，朝廷對平叛戰(zhàn)略都有分歧，事權(quán)分配到地方，更是讓各地軍隊步調(diào)不一致，給了黃巢反攻的機會。 盧攜口中才略無雙的高駢曾經(jīng)勝過黃巢幾場，但等到黃巢從廣州北上，高駢就暴露了其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本來面目。 廣明元年（880年），黃巢的北上大軍來到長江邊，高駢想要誘捕黃巢，搶占功勞，見唐朝的昭義、感化、義武等軍已趕到淮南，便上書朝廷，請他們?nèi)珨?shù)調(diào)回。結(jié)果，高駢在與黃巢的戰(zhàn)斗中占不到便宜，眼見著黃巢大軍渡過長江，高駢手下的得力戰(zhàn)將張璘也在此役中戰(zhàn)死。 擺脫高駢的阻擊后，黃巢士氣大振。 這時，部下勸說高駢：“朝廷現(xiàn)在完全倚靠您，而數(shù)十萬賊兵乘勝長驅(qū)，如入無人之境，若不占據(jù)險要之地攻打他們，使他們渡過江淮，必為中原大患。”但高駢看到諸道兵馬已經(jīng)撤回，張璘又戰(zhàn)死，心生膽怯，不敢再與黃巢交戰(zhàn)。朝廷下詔責備高駢遣散諸路兵馬，導(dǎo)致黃巢趁其不備渡江，高駢卻找理由說，不是臣獨斷專行，之前是奏明朝廷后才遣返諸路兵馬的，而且臣雖然阻擋不了黃巢，還能竭力保衛(wèi)一方呀。于是，高駢借口患風(fēng)濕病，不再出戰(zhàn)。 當時，唐朝的地方大員中有不少和高駢一樣摸魚。 之前，黃巢攻打襄陽時，唐朝將領(lǐng)劉巨容帶兵在樹林里埋伏，打了黃巢一個措手不及，逼得黃巢只能和手下尚讓帶著殘兵渡江東走。部下勸劉巨容追擊，劉巨容卻說，朝廷經(jīng)常做對不起人的事情，一有急事就撫慰將士，不惜賞賜官職，等到事情平息就將我們拋棄到一邊，甚至加以懲罰，不如留著賊寇讓我們求得財富。于是，黃巢再次脫離危機，軍隊轉(zhuǎn)眼間發(fā)展到二十萬人。 義昌節(jié)度使兼中書令王鐸特別會享受生活，出行時侍妾成列，打扮得花枝招展。但他私生活玩得很花，打仗很不給力，擔任諸道行營都統(tǒng)之職時，征討黃巢不力，導(dǎo)致長江重鎮(zhèn)江陵失守，因此被罷免都統(tǒng)之職。后來，王鐸失勢，魏博節(jié)度使樂彥禎之子樂從訓(xùn)貪慕他的財物和美女，便在半路上劫掠王鐸，殺了王鐸及家屬、幕僚三百余人。 在藩鎮(zhèn)割據(jù)的背景下，唐朝諸路軍隊難以團結(jié)，號令不一，黃巢得以連戰(zhàn)連捷。渡過淮河后，黃巢所到之處秋毫無犯，只選青壯男子補充兵力，隨后向帝都長安的門戶潼關(guān)進軍。 這下子，朝廷真的慌了。唐僖宗召集宰相商議，有人主張調(diào)集關(guān)內(nèi)諸鎮(zhèn)及神策軍鎮(zhèn)守潼關(guān)，宦官田令孜卻想起了以前安史之亂的故事，說：“當年安祿山謀反時，唐玄宗躲到蜀地避難?！碧瀑易诼牭阶约旱摹鞍⒏浮边@么一說，有點兒不高興，難道你是要勸我跟我祖宗一樣跑路嗎？ 有大臣跟唐僖宗講道理，說當年安祿山攻打潼關(guān)的軍隊遠比現(xiàn)在黃巢少，當時朝廷還有哥舒翰率領(lǐng)的十五萬精兵，也不能守住，現(xiàn)在情況更糟，田大人也是為國家考慮?。?/span> 唐僖宗只好對田令孜說，你暫且為朕調(diào)兵守衛(wèi)潼關(guān)吧！ 于是，田令孜送了黃巢一個“大禮包”。他派來鎮(zhèn)守潼關(guān)的神策軍都是長安富家子弟出身，有的是靠賄賂宦官才得到這份差事，一聽說要去打黃巢，他們跟家里的爹媽一起抱頭痛哭，有些人甚至花錢雇傭流浪漢去頂替自己打仗。 率領(lǐng)這支軍隊的張承范來到潼關(guān)，才發(fā)現(xiàn)朝廷沒有調(diào)撥援軍，也沒有軍餉，要是他知道手下的兵很多連武器都沒碰過，不知該作何感想。 沒過多久，黃巢帶兵來到潼關(guān)下，號稱六十萬大軍。張承范將可以征集到的全部糧食散發(fā)給士兵，并上表告急，說：“臣離京六日，沒看到一個援兵，糧餉也杳無音訊。如今強敵已至，聽說關(guān)外齊克讓率領(lǐng)的軍隊已經(jīng)因饑餓潰散，我要用這兩千多人抵擋六十萬賊兵。我若失守，即便投身油鍋也甘心，可朝中大臣的臉該往哪放呢？有消息說陛下已經(jīng)逃往蜀中，鑾駕一動，上下必定土崩瓦解。臣現(xiàn)在還活著，冒死說幾句話，希望陛下和大臣們不要輕易撤退，抓緊征兵以救潼關(guān)之危，那么高祖、太宗他們創(chuàng)立的基業(yè)還有可能維持，黃巢也會像安祿山一樣敗亡，臣至少可以死得比哥舒翰有價值?！?/span> 廣明元年十二月，黃巢攻陷潼關(guān)。潼關(guān)失陷前，張承范從早晨一直奮戰(zhàn)到下午，關(guān)上的箭射完了，就用石頭砸，但在黃巢的大軍面前，猶如蚍蜉撼樹。黃巢入關(guān)后，博野、鳳翔的軍隊看到神策軍士兵都穿著華麗溫暖的衣服，憤怒地說：“這些人有什么功勞可以享受這種待遇！”于是，這些唐軍搶劫神策軍后，給黃巢起義軍做向?qū)В北奸L安。 那時，唐僖宗的車駕已經(jīng)離開長安，正晝夜不息地逃往蜀地，成為繼玄宗、德宗之后又一位上演大逃亡的唐朝皇帝。還沒等黃巢進城，長安的士兵和百姓便爭相闖入皇家府庫搶掠金銀綢緞。 大唐長安，安定不下來了。  唐朝皇帝出巡場景。圖源：紀錄片截圖 血洗長安黃巢入長安后稱帝，建大齊政權(quán)，改元“金統(tǒng)”。 進京當天，長安百姓夾道觀看黃巢軍鐵騎如流水一樣涌入城中。黃巢乘坐金色的轎子，他命尚讓對老百姓宣布：“黃王起兵是為了百姓，不會像李唐皇帝那樣無情，你們只管安心，不要害怕。”黃巢的部下在戰(zhàn)爭中搜刮了不少財寶，遇到貧苦無依的人就施舍錢財給他們。 起義軍此前高喊的“均平”口號，到了付諸實行的時候。 當初，農(nóng)民面對突如其來的自然災(zāi)害，面臨著官吏貪殘、土地兼并、賦稅苛重，這才跟著黃巢造反。起義軍轉(zhuǎn)戰(zhàn)各地之時，有一些唐朝官僚也加入了起義軍的隊伍。 寒士出身的詩人皮日休以進士榜末及第，曾是唐朝的太常博士，又隨高駢軍出征起義軍，之后被起義軍俘虜，投降黃巢，當了大齊政權(quán)的翰林學(xué)士。 關(guān)于皮日休參加黃巢起義的原因，學(xué)界歷來眾說紛紜，有“被迫”“主動”二說。 但從皮日休的詩文中可以看出，他有一顆支持起義的心。皮日休在他所著的《鹿門隱書六十篇》中，主張用暴力推翻無道昏君，推行有利于百姓的王道政治：“嗚呼！堯、舜，大圣也，民且謗之；后之王天下，有不為堯舜之行者，則民扼其吭，捽其首，辱而逐之，折而族之，不為甚矣！” 皮日休說，皇帝如果做不好，老百姓即便把他掐死，甚至是滅族，也不過分。 皮日休甚至為這一理想奉獻出自己的生命，一說后來黃巢撤離長安時，皮日休遇害身亡。 但黃巢是皮日休所期盼的明主嗎？ 顯然不是。 出于士族地主與無產(chǎn)農(nóng)民之間的矛盾，黃巢進京后，對士族地主進行了殘酷的打擊，大量士族地主、貴族官僚被殺，農(nóng)民軍將領(lǐng)翻身當上了高官。時人寫的一首詩反映了這一情況： 自從大駕去奔西，貴落深坑賤出泥。 邑號盡封元諒母，郡君變作士和妻。 扶犁黑手翻持笏，食肉朱唇卻吃齏。 唯有一般平不得，南山依舊與天齊。 這首詩的大致意思是說，自從唐僖宗逃到蜀地后，貴族和賤民的地位就顛倒了，大齊的官職封號都給了出身卑微的人，原來的莊稼漢們也能持笏上朝；富貴高官反而被搞得妻離子散，吃慣了肉的朱唇從此只能吃野菜。 但是，最后兩句詩也表明了對黃巢起義的悲觀態(tài)度：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均平嗎？長安城外的南山依然與天同高，你們是削不平的！ 既然均不平，那就打破舊秩序。 在長安，黃巢對唐朝宗室、士族、官吏展開了血腥的屠殺。 入長安后僅僅過了幾天，黃巢的將士“各出大掠，焚市肆，殺人滿街，巢不能禁。尤憎官吏，得者皆殺之”。同時，黃巢軍又對富戶展開掠奪，每到一家就將富人光著腳趕出來，索要其錢財，稱為“淘物”，甚至“爭取人妻女亂之”。 對于來不及跟唐僖宗逃走的唐朝官員，黃巢下令，只要愿意效忠大齊，就恢復(fù)原職。很多官員不敢向起義軍表忠心，又跑不掉，只好藏匿在民間，黃巢發(fā)現(xiàn)后，一一處死。其中，左仆射于琮是唐宣宗之女廣德公主的駙馬。廣德公主抓著行刑士兵的刀不放，說：“我是唐朝的公主，愿和駙馬一同赴死?！苯Y(jié)果黃巢的部下把她和駙馬一起砍了。 黃巢還把留在長安城中的唐朝宗室殺得一個不剩（“庚寅，黃巢殺唐宗室在長安者無遺類”）。 此后，黃巢軍對舊秩序的傾覆，逐漸變成了無序的破壞。 有人在長安尚書省的衙門上寫詩諷刺起義軍。黃巢部下尚讓大發(fā)雷霆，以為是尚書省的官吏和士卒所為，于是把他們的眼珠挖出來，倒吊起來示眾。尚讓還不解氣，就下令在全城捕殺會寫詩的人，將識字的人罰做勞役，一共殺了三千多人。 當黃巢軍在長安城內(nèi)進行所謂“均平”“淘物”時，老百姓卻仍然過不上好日子，物價飛漲，“米斗錢三十千”，城外農(nóng)耕依然荒廢，農(nóng)民只能以樹皮為食。 可見，黃巢的平均主義沒有實現(xiàn)，而是表現(xiàn)為分府庫、吃大戶、不事生產(chǎn)的流寇主義，黃巢軍逐漸失去民心。 秦婦的悲吟中和元年（881年）四月，恢復(fù)元氣的唐軍反攻長安。 黃巢軍已經(jīng)被長安的繁華腐化，只顧大肆掠奪，戰(zhàn)斗力大不如前，很快敗下陣來，黃巢帶著軍隊從東門撤離。 城中百姓再次歡欣鼓舞，但這次是迎接官軍的歸來。有的百姓還鼓起勇氣參與驅(qū)趕黃巢軍的隊伍，用碎石、瓦塊投擲起義軍，有的人則收集箭矢供給官軍。 可沒想到的是，官軍入城后也大肆搶奪，“入第舍，掠金帛、妓妾”。唐軍將領(lǐng)擔心軍紀敗壞，命令士兵頭上系白絲帶為記號，結(jié)果，城中的無賴少年也紛紛戴上白絲帶去搶劫錢財。 黃巢率領(lǐng)軍隊撤到灞上，聽說唐軍的紀律沒比他們強，于是分兵從各門攻入城內(nèi)。唐軍搶來的財物太重了，行動不便，被黃巢軍陣斬的人多達十之八九。黃巢再度進入長安，怨恨此前長安居民幫助唐軍，縱兵屠殺，流血成川，謂之“洗城”，死者多達8萬人。 長安，已然淪為人間地獄。 詩人韋莊是這場慘劇的親歷者。 黃巢攻入長安的那個庚子年（880年），年近六十的韋莊正在長安應(yīng)進士舉，他于戰(zhàn)火中輾轉(zhuǎn)顛沛，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逃出長安。目睹長安的慘狀后，逃出生天的韋莊將滿腔激憤之情，化作現(xiàn)實主義長篇敘事詩《秦婦吟》——這篇現(xiàn)存唐詩中最長的敘事詩，與《孔雀東南飛》《木蘭詩》（一說《陌上?！罚?/span>并稱為中國古代文學(xué)的“樂府三絕”，后來一度失傳千年。 在《秦婦吟》中，韋莊借一位從長安東奔洛陽的“秦婦”之口，控訴起義軍與官軍的暴行。 這位貌美如花的行人是和韋莊一樣的逃難者。韋莊遠遠地就看見她“鳳側(cè)鸞欹鬢腳斜，紅攢黛斂眉心折”，走近后問她是哪里人。秦婦便和韋莊講起了她“陷賊三年”的遭遇。 原來，秦婦在長安家境優(yōu)渥，生活閑適，但黃巢大軍殺入長安后，她目睹了左鄰右舍的慘狀，東鄰之女被擄走，西鄰之女死于刀下，南鄰之女被迫投井，北鄰之女被活活燒死，秦婦幸而保全性命，和東鄰女一同被迫服侍起義軍將領(lǐng)。 在秦婦的眼中，起義軍將士只顧搶掠財物，穿著與自己身份不符的衣服，驕奢淫逸地過著荒唐日子，所謂“衣裳顛倒語言異，面上夸功雕作字”“朝聞奏對入朝堂，暮見喧呼來酒市”。唐軍反攻長安后，秦婦以為終于可以解脫，卻不曾想官軍和起義軍在長安城內(nèi)外展開了漫長的拉鋸戰(zhàn)，到后來，黃巢軍被斷絕糧道，只能“食木皮”“刲人肉”。 昔日繁盛的長安城，如今舉目凄涼，只見“內(nèi)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在秦婦的講述中，她最終離開長安，走上逃亡之路，此時，長安城外也已經(jīng)荒無人煙。 她向路旁的“金天神”發(fā)問，但天神無人祭拜，也沒有拯救世人的法力，“案前神水咒不成，壁上陰兵驅(qū)不得。閑日徒歆奠饗恩，危時不助神通力”。 她遇到一個藏身在山中的老翁，那老翁原本是個地主，不愁吃穿，每年還要向朝廷繳納一大筆稅，結(jié)果家中財產(chǎn)一半被起義軍所奪，一半被官軍搶走，成了窮光蛋，“家財既盡骨肉離，今日垂年一身苦”，山中像他這樣的人還有千萬家。 最后，秦婦與一名來自江南的金陵客相遇，才知道江南尚未受到黃巢軍波及，安然無恙，不禁感慨，亂世中的人，還不如太平時的鬼，所謂“避難徒為闕下人，懷安卻羨江南鬼”。 寫下此詩的韋莊，從此被世人稱為“秦婦吟秀才”。他后來遁入巴蜀之地，投靠西川節(jié)度使王建，像詩中羨慕金陵客的秦婦一樣，到蜀中尋求片刻安寧。唐亡后，王建在蜀中稱帝，建立政權(quán)，史稱“前蜀”，韋莊被委以重任，前蜀法度多出自其手。 《北夢瑣言》載，韋莊后半生諱言《秦婦吟》，甚至撰寫家訓(xùn)，不許傳播此詩，只因詩中“內(nèi)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一句曾惹滿朝公卿不滿，“莊乃諱之”。 實際上，韋莊的《秦婦吟》不只讓公卿忌諱，他在詩中揭露了起義軍、官軍殘害百姓的罪惡，諷刺了宦官的弄權(quán)，甚至以“金天神”的形象抨擊了唐僖宗代表的封建皇權(quán)，這尊看似高高在上的神像在戰(zhàn)亂中毫無作為，只能被棄置山林之中。 由于韋莊自禁此詩，《秦婦吟》從此被埋沒千年，直到近代因敦煌石窟的出土才重見天日，從而為研究黃巢起義的歷史提供了一份珍貴的文獻資料。  唐朝仕女圖。圖源：網(wǎng)絡(luò) 黃巢之死黃巢起義，在漫長的長安拉鋸戰(zhàn)中走向尾聲。 更恐怖的是，隨著黃巢勢力越來越弱，兵糧難以為繼，黃巢軍只能“吃人”。當時，很多百姓為了躲避戰(zhàn)亂，逃到深山中筑起柵欄。黃巢軍便和唐軍做起了人口買賣，城外的唐軍有時抓住山里的百姓，就賣給黃巢軍，一個人值數(shù)百緡，按人的肥瘦來論。 到中和三年（883年），黃巢三破長安之圍，此時，唐朝的諸鎮(zhèn)聯(lián)軍已經(jīng)全力圍攻長安，黃巢完全陷入被動，于是燒掉宮室，棄城而逃，大量珍寶丟在路上。唐軍攻入長安后，再次大掠京城，“賊死及降者甚眾，官軍暴掠，無異于賊”。此時，長安宮室、房屋及百姓所剩無幾。 黃巢率領(lǐng)軍隊一路遁逃，跑到陳州（今河南淮陽）。唐軍采取堅壁清野之策，黃巢部下便四出搶劫，搶人當糧食，“生投于碓硙，并骨食之，號給糧處曰'舂磨寨’”，周邊數(shù)十州遭荼毒。 在陳州，黃巢失去了當初的銳氣，圍城近三百天，打了大小數(shù)百仗，都沒能啃下這座堅城。 中和四年（884年）五月，天降大雨，黃巢聽聞之前降唐的老部下朱溫和沙陀首領(lǐng)李克用等率領(lǐng)的軍隊不斷擊潰自己的軍隊，最后一絲信心徹底瓦解，渡過汴河向北逃去。 唐軍追至泰山狼虎谷，黃巢無計可施，對外甥林言說，你取我的首級去向唐朝領(lǐng)賞，可以求得富貴。一說，林言不忍心下手，于是黃巢自殺，隨后林言帶著黃巢的首級想要投降唐朝，半路遇到沙陀軍，被殺，黃巢和林言的首級都被沙陀軍送到朝廷（也有一說林言斬巢兄弟、妻子后被沙陀軍所殺）。 黃巢起義被平定后，在蜀地“度假”的唐僖宗啟程返回長安，只見長安“荊棘滿城，狐兔縱橫”，不禁凄然不樂。 到長安后，還有糟心事要處理。 唐軍將領(lǐng)押解黃巢的姬妾前來接受唐僖宗的審問。唐僖宗一看，這些年輕女子竟然都是功勛貴族的女兒，因為她們身陷賊營，被迫跟從黃巢。 唐僖宗一臉不高興地說：“你們都是士族兒女，世世代代享受國家恩典，怎么能追隨賊寇呢？” 為首的女子答道：“雖說賊寇猖狂，但國家擁有百萬之眾也導(dǎo)致宗廟失守、君上流亡巴蜀。陛下現(xiàn)在因為不能抗拒賊軍而責備一個弱女子，置滿朝公卿、將相于何地呢？” 唐僖宗啞口無言，不再問話，下令將這些女子都押到鬧市上斬首。圍觀的百姓都爭相給她們送酒，讓她們喝醉后受刑，以免承受痛苦，只有為首的那個女子既不喝酒，也不哭泣，臨刑前仍神色肅然。 一場慘無人道的動亂以一場安靜的行刑結(jié)束，但席卷帝國的風(fēng)暴還遠遠沒有平息。 參考文獻： [后晉]劉昫：《舊唐書》，中華書局，1975 [五代]孫光憲：《北夢瑣言》，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宋]歐陽修，宋祁：《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 [宋]司馬光：《資治通鑒》，中華書局，2011 [宋]袁樞：《通鑒紀事本末》，中華書局，2018 [清]董誥等編：《全唐文》，中華書局，1983 方積六：《黃巢起義考》，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3 王壽南：《隋唐史》，三民書局，1986 韓國磐：《黃巢起義事跡考》，《廈門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1956年第5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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