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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日本戰(zhàn)國 4(2)

 zqbxi 2024-01-16 發(fā)布于江西

太閣的誠意

晉州 的慘劇震驚了整個東亞。 朝鮮人更擔(dān)心這是不是另一波日軍大舉入侵的前奏。 果然不久, 全羅道 南部的 光陽城 和 泗川城 也遭到日軍洗劫。 身在 釜山 的 沈惟敬 接到緊急命令,要他趕回 漢城 述職。

面對 李如松 和眾朝鮮官員質(zhì)疑的眼神, 沈惟敬 水也沒顧上喝一口, 就翻動如簧之舌為日軍在 晉州 的暴行辯護,說什么日軍只想洗刷 第一次晉州之戰(zhàn) 的恥辱, 并不真的要取消和談, 云云, 而洗劫 光陽 和 泗川 兩地絕對不是日軍干的。

泗川城

不愧常年與日本人打交道, 沈惟敬 果然是日軍肚子里的蛔蟲。 不久, 李舜臣 送來報告證實, 劫掠兩地的竟是化裝成日軍的朝鮮難民!這些難民雖然在日軍的鐵蹄下失去家園,卻沒有膽量復(fù)仇, 只想著把自己的苦難轉(zhuǎn)嫁到比他們更軟弱的民眾身上, 發(fā)一筆國難財。 說不定, 這些強盜正是當(dāng)年假借日本人旗號, 洗劫自己人的倭寇的后裔呢。(民族素質(zhì)低,朝鮮的悲哀,統(tǒng)治者的罪孽)

還逗留在 名護屋 的 謝用梓 和 沈一貫 也怒氣沖沖, 要找 豐臣秀吉 討個說法, 為什么耍兩面手段,一邊談判一邊卻去屠城?! 接待他們的日方代表很客氣地告訴他們這只是日軍中鷹派將領(lǐng)的杰作, 他們也很遺憾。 但 大明 的使者無論如何也要相信,太閣 還是有誠意談判的。 說著, 日方代表向明使們出示了太閣最新的公文, 是寫給 小西行長 和三個奉行官: 石田三成, 大谷吉繼 和增田長盛, 并讓他們轉(zhuǎn)達給 大明 使臣的。

然而, 大明 并不知道感恩。 豐臣秀吉 繼續(xù)在公文中寫道, 仍是不肯正眼把日本當(dāng)作平等的友邦。 因此, 自1589年來, 太閣殿下 便積極準備出兵渡海, 給 大明 一點顏色瞧瞧。 朝鮮人擔(dān)心一旦開戰(zhàn), 自己家園將遭到涂炭, 趕緊主動遣使朝見 太閣, 愿作大明和日本之間的和事老。 (指 黃允吉 和 金誠一 的那次出使。 把朝鮮使臣的目的誤解得如此南轅北轍, 可見 豐臣秀吉 被蒙蔽的程度。) 太閣殿下 暫時答應(yīng)了朝鮮人的求和, 可是左等右等, 3年了也不見朝鮮和大明的回復(fù)。 終于 太閣 等得不耐煩了, 決定正式出兵教訓(xùn)膽敢忽悠自己的朝鮮人!

兩軍一接仗, 才發(fā)現(xiàn)朝軍的無能。 成千上萬的朝鮮人不識時務(wù)地擋在 太閣 的戰(zhàn)車前, 白白丟了性命。 最后朝鮮人連王京 漢城 也守不住了, 一把火燒了便逃之夭夭, 向 大明 請求援兵。 結(jié)果, 大明 出兵援朝, 造成與日本之間的不愉快。 豐臣秀吉 認為, 大明 和日本交兵, 是上了那些兩面三刀的高麗棒子的當(dāng)。

現(xiàn)在, 既然 大明 誠心誠意地特派兩位使臣前來日本請和, 日本也是個愛好和平的民族, 當(dāng)然不會拒絕這個請求。 達到和平其實很簡單, 只要滿足 太閣殿下 以下7個條件便可:

1, 為了兩國友誼萬古常青, 大明 應(yīng)許一位公主, 嫁給天皇; (不是下嫁, 而是門當(dāng)戶對的嫁娶。)

2, 恢復(fù)勘合貿(mào)易;

3, 兩國交換和平友好的誓書;

4, 將朝鮮一分為二, 其中南部四道劃歸日本領(lǐng)土, (即 慶尚, 全羅, 忠清, 江原 四道。) 剩下四道可歸還給朝鮮國王;

5, 歸還四道給朝鮮的同時, 朝鮮應(yīng)遣一王子并數(shù)位高官至日本, 作為人質(zhì);

6, 命令 小西行長 等與 沈惟敬 聯(lián)絡(luò)溝通, 送還被俘虜?shù)膬晌怀r王子; (臨海君, 順和君)

7, 朝鮮向日本遞交永遠臣服的誓書。

比起開戰(zhàn)之前 豐臣秀吉 野心勃勃地要征服中華帝國, 連 印度 泰國 也不放過, 這點要求還真的算不上什么。 看來 豐臣秀吉 的的確確是在謀求和平, 帶著十二分的誠意。(總要撈一把)

可是由于前線報喜不報憂, 豐臣秀吉 看不到日軍在朝鮮戰(zhàn)場上連戰(zhàn)連敗, 一路退到南部沿海的情勢, 仍獅子開大口般地提出對 大明 和朝鮮如此苛刻的條件, 自然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回應(yīng)。 所謂和平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罷了。

只是, 世事無絕對。 豐臣秀吉 的公文不是寫給 小西行長 等人, 要他們轉(zhuǎn)達 大明 的么? 這幾個中間人上有政策, 下有對策, 竟給他們化腐朽為神奇, 使 大明 和日本之間展開了為期4年的馬拉松式和談。

謝幕, 文祿之役

謝用梓 等人當(dāng)然無法認同 豐臣秀吉 提出的這7條停戰(zhàn)協(xié)定。 不說別的, 第一條, 和 大明 平起平坐? 簡直是豈有此理! “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 泱泱中華位于大地中央, 地位何等崇高, 東海的矮人國怎敢妄提要 大明 以公主和親?

第四條就更過分了。 日軍早就失去了朝鮮北部領(lǐng)土的控制權(quán), 龜縮在 釜山 以及附近狹小的沿海地帶, 又怎敢指望 大明 和朝鮮乖乖投降, 拱手相讓四道大片國土? 第七條要朝鮮臣服日本就像天方夜譚, 叫作為宗主國的 大明 面子往哪里擱? 謝用梓 等當(dāng)場嚴拒了這些條件!

明使們的反應(yīng)不出 景轍玄蘇 等人意料, 立刻找借口說這只是 太閣 殿下的提案, 并不是最后條約。 日方漫天要價, 明方坐地還錢就是了嘛。 只要 大明 同意其中任意一條, 和談就能繼續(xù)下去。 而且, 不管談判結(jié)果如何, 第六條議案, 歸還兩位王子, 日方都會主動施行。 這才稍緩當(dāng)時緊張的氣氛。

謝用梓 等人當(dāng)然不知道, 太閣 在日本說一不二, 開出的條件豈是可以討價還價的? 帶著日方的七條提案,冒牌明使們回到了朝鮮, 屁股后面還跟著一位日方的回使, 小西行長 屬下一個叫 內(nèi)藤如安 的家臣。 這個 內(nèi)藤如安 跟著主子信 天主教,也起了個洋名: Joan Naito。 大明 的史籍把此人叫 小西飛。 估計是在自報家門的時候把 小西家 的姓和自己的官職 “飛騨守”(日本古代的令制國之一,屬東山道,又稱飛州。飛驒國的領(lǐng)域大約為現(xiàn)在岐阜縣的北部 。) 一塊報了上去吧。 大明 不知所以, 以為他姓 小西, 名 飛, 字 騨守 呢, 所以一直誤稱他為 小西飛。

小西

內(nèi)藤如安 的出使之旅可謂苦難重重。 首先朝鮮人就懷疑日本使臣的真正目的。 剛屠了 晉州 就來議和, 打一巴掌再給顆糖, 看朝鮮人好欺負?。?! 而且日本人狡猾大大的, 這個叫 內(nèi)藤如安 的家伙要從 釜山 千里迢迢走到 北京, 要是把一路上朝鮮軍的軍情都刺探了去, 該如何是好? 有些激進的朝鮮人主張把 內(nèi)藤如安 給扣下來, 但提議最終被持重的大部分官員否決了。

大明 也不太相信這個日本使臣。 在 北京 的眼里, 在日軍全部撤出朝鮮以前, 所謂的和談只不過是緩兵之計的把戲,當(dāng)不得真的。 為此, 內(nèi)藤如安 不得不在 漢城, 安州 等地多次停留, 等待 大明朝廷讓他繼續(xù)北上的許可。 小西行長 等人見事情進展緩慢,心中焦急,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 竟說動 豐臣秀吉 履行議和條件, 于7月22日釋放了被俘1年多的 臨海君 與 順和君。

8月, 兩位重見天日的王子親至 平壤, 面見明軍經(jīng)略 宋應(yīng)昌, 感謝 大明 的救命之恩。 這是日本開戰(zhàn)以來顯示出的最大議和誠意,大明 這才開始對 內(nèi)藤如安 這一行日本使臣稍微好臉色看。 9月6日, 內(nèi)藤如安 在 沈惟敬 的陪同下一塊抵達 平壤。 這一天據(jù)他們離開釜山 時的6月20日, 已將近3個月了。

沈惟敬 自然知道 豐臣秀吉 寫給 小西行長 等人公文的內(nèi)容, 也心知肚明 內(nèi)藤如安 的出使是不可能的任務(wù)。為了達成和平的目的, 讓自己領(lǐng)到那筆豐厚的賞金, 沈惟敬 一路不厭其煩地教導(dǎo) 內(nèi)藤如安, 告訴他到 北京 見到 萬歷皇帝 后, 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終于和日本人達成了默契。

既然雙方已經(jīng)休兵和談, 大明 和日本兩國從朝鮮撤軍的問題也被提到議事日程上。 按照雙方的口頭協(xié)議, 豐臣秀吉 于8月初下令撤回全部駐朝日軍的一半, 約5萬人馬。 相應(yīng)的, 明軍也準備撤回大半部隊, 只留下以 劉綎 為主將的1萬人馬駐守 漢城,監(jiān)視剩余日軍的動向。

聽說明軍要離開朝鮮, 正在 光州 巡察的 宣祖 立刻趕回 漢城, 給提督 李如松 送行。 李大人可是拯救朝鮮全國上下百萬生靈的第一功臣??!在臨別宴會上, 李如松 捋著自己的胡子說, 為了朝鮮國之事自己的胡子都變花白了。

朝鮮王

李如松 離開 漢城 當(dāng)天, 宣祖 親自為其送行。 “我國之所以有今天, 全賴天朝和將軍大人?。?大明 對我國的恩情, 永難補報!” 宣祖 越說越動情, 竟向 李如松 雙膝跪倒, 雙手交疊作枕, 把頭輕輕地磕在雙手之上, 幾乎觸地!一國之君行如此大禮, 正是對 大明 血戰(zhàn)官兵所致的最高敬意。 在 文祿之役 中犧牲的 大明 萬余官兵的在天之靈, 應(yīng)稍感慰籍吧。 李如松 也非常感動, 大聲道 倭寇 并未全滅。 如果有朝一日他們再敢來犯, 自己必再親自出馬, 將敵寇趕下海!

9月13日, 明軍經(jīng)略 宋應(yīng)昌, 提督 李如松 渡過 鴨綠江, 回國。 果然不出 李如松 所料, 不出數(shù)年,日軍再度來犯, 發(fā)動了 慶長之役。 但 李如松 卻再也沒能帶兵回到朝鮮, 履行自己的諾言。 慶長之役 爆發(fā)后的第3個月, 1597年4月,李如松 在與蒙古土蠻的戰(zhàn)斗中, 不幸中伏戰(zhàn)死。 (戰(zhàn)死的原因也是由于輕兵冒進。 可惜 李如松 一代名將, 竟也沒能好好吸取 碧蹄館 的教訓(xùn)。)

1594年底, 劉綎 的1萬多明軍也撤退回國。 但日軍余部卻一直賴在朝鮮不走, 直到 大明 數(shù)次抗議過后,才于1596年全部撤回, 不過隨即又補充了一批新兵進駐 釜山。

文祿之役 雖然暫時落下帷幕, 但是日本的威脅還在。 要是 豐臣秀吉 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的野心無法被 大明 和朝鮮接受,戰(zhàn)火再起, 東亞的局勢又該怎樣收拾?

議和北京

宋應(yīng)昌 李如松 等前腳回到 遼東, 日本的議和使者 內(nèi)藤如安 后腳立刻跟到。 可是, 剛聽完 謝用梓 等人的報告,加上看到 內(nèi)藤如安 攜帶的文書, 宋應(yīng)昌 立刻下令把這倒霉的日本使者扣了下來, 不許他再繼續(xù)向 北京 前進。 原因很簡單, 帶著 豐臣秀吉 這樣七條要求面見 萬歷皇帝, 不把 大明 皇帝氣得翻白眼才怪呢。 到時候戰(zhàn)火再開, 天知道何年何月才是個頭??!

小西行長 見 內(nèi)藤如安 的行程又遭阻撓, 心一橫, 干脆自做主張, 擅自修改了 豐臣秀吉 的議和條款。 其中, 朝鮮四道的領(lǐng)土要求被縮減至一道。 大明 再向日本賠款2萬兩白銀, 并重開 勘合貿(mào)易, 和約就可以定下來了。 小西行長 另附了一份措辭恭謙的“降表”,表示日本彈丸小國, 萬不及巍巍中華地大物博, 文明淵源。 日本在中華面前誠惶誠恐, 一心只有仰慕之情, 希望能和中華上邦做買賣。 可是萬惡的朝鮮人從中作梗,擋在半路堵截商旅, 不讓日本沐浴天朝恩露。 不得已, 太閣殿下 只有興兵討伐, 為日本向 大明 的貢途打開一條通路。 如今誤會已經(jīng)消除,懇請 大明 天恩浩蕩, 封 豐臣秀吉 日本國王 稱號, 并重開貿(mào)易之門, 以保東亞萬世和平, 云云。

如此怯懦卑微的“降表”, 要是給 豐臣秀吉 知道, 不把 小西行長 的狗頭砍個稀爛, 他也不算是叱咤間統(tǒng)一日本的太閣 了。 朝鮮人也看出降表可疑, 并向 宋應(yīng)昌 反應(yīng)了自己的意見。

可是還沒等 宋應(yīng)昌 回復(fù) 小西行長, 北京的政治版圖卻發(fā)生了大地震。 由于 文祿之役 耗費了大明大量財力物力,北京在年終一結(jié)算, 竟落了個入不敷出, 財政出現(xiàn)赤字! 再這樣打下去, 大明 也受不了。 于是, 以 兵部尚書 石星 為首的議和派得勢。石星 更上奏朝廷, 推薦了一個叫 顧養(yǎng)謙 的為遼東經(jīng)略, 接替屬主戰(zhàn)派的 宋應(yīng)昌。 顧養(yǎng)謙 到遼東的使命只有一個, 說動朝鮮, 不惜代價與日本議和。

顧養(yǎng)謙 甫上任, 便派遣參將 胡澤 出使朝鮮, 希望能向這一心復(fù)仇的小弟曉以議和的利害。 1594年4月25日,胡澤 抵達 漢城。 雖然說不出“仇恨的火焰能燒死敵人, 但同時也能毀滅自已”這樣的名言, 胡澤 也盡力向 宣祖 和其眾大臣們擺出了一系列客觀事實,請朝鮮政府慎重考慮。

首先, 胡澤 不厭其煩地重申 大明 對朝鮮的再造之恩。 在朝鮮“三都盡失, 八方瓦解”的不利情況下, 明軍一戰(zhàn)下平壤, 再下 開城, 漢城, 為朝鮮光復(fù)了2000里河山。 可是, 大明 也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萬余兒郎長眠異國, 軍馬錢糧耗費無算,大明 也被拖得筋疲力盡了。 而今, 倭國畏天朝天威, 遣使請和。 這正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啊。 如果日軍能就此撤兵, 對朝鮮對 大明 都有好處。但如果朝鮮不許和談, 日本人一怒, 戰(zhàn)火再起, 憑朝鮮現(xiàn)在赤地千里, 父子相食, 老弱輾轉(zhuǎn)溝壑, 壯者淪為盜匪的慘狀, 能抵擋得住日軍的侵略嗎?屆時也別指望 大明 會再次出兵, 勞師遠征了。

最后, 胡澤 還提到了 勾踐, 想必對 宣祖 和其高官們來說, 也是耳熟能詳?shù)娜宋锪恕?勾踐 為復(fù)仇,臥薪嘗膽20年, 終以3000越甲氣吞吳。 朝鮮人何不也忍辱負重, 儲存國力, 待日后兵精糧足, 再殺到日本人的老家, 以報今日之仇呢?

胡澤 在 漢城 繼續(xù)呆了3個多月, 多方打點, 終于使朝鮮政府改變態(tài)度, 決定接受 北京 的和談提議。想必, 北京 不熱心繼續(xù)戰(zhàn)爭, 才是令朝鮮人同意議和的關(guān)鍵因素吧。 此時 領(lǐng)議政 柳成龍 還躺在病床上, 聽說朝廷改變對倭政策, 大急,連忙上書不可。 柳成龍 認為日本人狡詐, 根本不會滿足于 勘合貿(mào)易 這點蠅頭小利, 希望朝廷和 大明 不要被蒙蔽了。 可惜朝廷沒有準柳成龍 的奏折。

真是造化弄人, 胡澤 的努力剛見成效, 北京的政治氣候又變了。 主戰(zhàn)派 再度得勢, 顧養(yǎng)謙 被罷, 孫鑛 被任命為新 遼東經(jīng)略。 那時還沒發(fā)明互聯(lián)網(wǎng)手機什么的, 消息不靈通。 朝鮮人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派出的使臣已經(jīng)向 北京 轉(zhuǎn)述了朝鮮人同意和談的決定。這下 北京 的主戰(zhàn)派們只落個目瞪口呆。 苦主都決定不追究了, 北京 還操什么閑心啊。 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個啥? 北京 決定召見還被扣在 遼東 的 內(nèi)藤如安, 聽聽日本人和談的這只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11月5日, 北京 向 遼東 發(fā)出通行證。 內(nèi)藤如安 正等得心急火燎呢, 趕緊上路。 12月7日, 抵達 北京。 12月13日, 內(nèi)藤如安 即被宣詔, 面見 大明 萬歷皇帝。 從 名護屋 出發(fā) 到 北京, 可憐的 內(nèi)藤如安 整整走了1年半。(功夫不負有心人)

讀了 小西行長 為 豐臣秀吉 “捉刀”的“降表”, 北京 甚覺滿意。 雖然日本人只要求封和貢, 但 北京 也得擺擺架子, 不能讓這些倭人想要什么就給什么。 大明 決定, 只封不貢, 即, 可以封 豐臣秀吉 為 日本國王, 讓日本重新成為 大明 的屬國, 如當(dāng)年 足利義滿 故事。 但不重開 勘合貿(mào)易。 至于對朝鮮一道的領(lǐng)土要求, 2萬兩白銀賠款等要求, 內(nèi)藤如安 提也沒敢提,大明 也不知道。

作為回報, 大明朝廷 向 內(nèi)藤如安 提出了3項要求: 1, 日本全軍從朝鮮撤退。 以 對馬島 為軍事緩沖區(qū),因此日本亦不得在 對馬島 駐軍。 2、 可以封 豐臣秀吉 日本國王 頭銜, 但開不開 勘合貿(mào)易, 留待以后再議。 3, 朝鮮與日本同為大明 屬國, 兩國則應(yīng)兄弟友愛。 日本應(yīng)發(fā)誓永不再犯朝鮮。 內(nèi)藤如安 全盤接受, 并指天為誓, 保證遵守條約內(nèi)容! 外交史上不討價還價,這樣干脆爽快的使臣, 除了 內(nèi)藤如安 大概也沒第二人了。 可能是離家1年半, 思鄉(xiāng)心切, 內(nèi)藤如安 也不想管那么多, 早點完成使命回家才是最重要的吧。

議和既成, 大明 與日本使臣皆大歡喜。 大明 隨即打鑄了一顆金印, 草擬詔書, 組織使臣團, 準備東渡日本,舉行一場盛大的冊封儀式。 使臣團團長 李宗誠, 副團長 楊方亨, 帶著 內(nèi)藤如安, 沈惟敬 等一行人, 于1595年1月13日從北京出發(fā),浩浩蕩蕩, 風(fēng)光無限。 4月28日, 使臣團抵達 漢城。

紙包火還能包多久?

加藤清正 的努力

小西行長 肆無忌憚地歪曲 豐臣秀吉 的本意與 大明, 朝鮮和談, 更把前線其他軍團的將領(lǐng)們視作無物, 終于惹惱了他的老冤家 加藤清正。

鐵桿鷹派 加藤清正 根本沒有和談的意思。 就算要談, 也得以 豐臣秀吉 于1593年開出的那7個條件為準繩呀。1595年3月, 加藤清正 在離自己駐地 西生浦 不遠的地方會見了數(shù)位 大明 官員, 并把 豐臣秀吉 7條原原本本地說給這些官員聽??上?, 加藤清正 是個大老粗, 拙于言詞, 筆談更是摸不到邊。 大明 的官員滿心看不起他, 更把他的話當(dāng)了耳邊風(fēng)。 在這些官員看來,加藤清正 無非是嫉妒 小西行長 和談的功勞, 想分一杯羹罷了。

一計不成, 加藤清正 只得回頭去找朝鮮人談。 接待 加藤清正 的是 休靜大師 的大弟子 惟政和尚。 此時休靜 已由于年老體衰, 辭去了“八道總都攝”的頭銜, 由 惟政 繼任。 惟政 倒是有耐心聽完 加藤清正 的訴說, 把7條條件原原本本地記下??墒沁@7條要求也太離譜了, 根本不可能達成任何妥協(xié)! 惟政 與 加藤清正 雙方都寸步不讓, 會談不歡而散。 但自此, 朝鮮人徹底明白了日本人的野心,愈加加緊防范隨時會來的襲擊。

惟政和尚 與 加藤清正 的會談還留下一段膾炙人口的小插曲。 據(jù)說在會談期間, 加藤清正 問 惟政 朝鮮國有何寶物。惟政 灑笑, 曰:“我國無寶, 硬要說有, 也只有一件, 就是將軍的首級了。 望將軍不吝賜予?!?加藤清正 差點背氣翻倒。

兩邊都說不通, 加藤清正 為什么不干脆向 豐臣秀吉 告發(fā) 小西行長 僭越呢? 可如果告發(fā)的話, 上面肯定會調(diào)查為什么前線傳來的都是騙人的捷報了。 要知道他 加藤清正 也在那些捷報上簽過字的呀。 到時候徹察下來, 小西行長 固然會被治罪,加藤清正 自然也走不掉的! 既然存了脫罪的私心, 這位所謂 豐臣秀吉 手下最“忠義”的武將也只好一不做二不休, 繼續(xù)跟著 小西行長 把 太閣 蒙在鼓里了。

戰(zhàn)國亂世, 人不為己, 天誅地滅??! (愈顯 山中幸盛 “七難八苦”精神的可貴。)

駐朝日軍的困境

作為統(tǒng)一日本的第一人, 豐臣秀吉 自然不會只傻乎乎地坐在 大坂城 里, 等著 大明 “求和”的使者。 必要的兩手準備還是必須的。文的一手和談, 武的一手則繼續(xù)整軍備武, 隨時可以動手。 因此, 駐扎在朝鮮的軍隊說什么也是不能撤的。

1594年早春, 豐臣秀吉 向駐朝日軍發(fā)出4道命令: 1, 暫停軍事行動, 等待和談結(jié)果。 2, 如果和談至來年,即1595年, 仍是毫無頭緒, 則將遣 關(guān)白 豐臣秀次 渡海, 指揮新一輪軍事行動。 各軍團各就各位, 準備隨時聽候 豐臣秀次 調(diào)遣。3, 立即從日本本土輸送3萬石糧草, 供應(yīng)前線。 4, 大明 議和的誠意有待質(zhì)疑。 為防備雙方再撕破臉, 各地應(yīng)筑造堅固的城堡, 以圖永久軍事占領(lǐng),直到朝鮮變得象 九州島 一樣, 成為日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為了達到占領(lǐng)朝鮮的戰(zhàn)略目的, 豐臣秀吉 不斷地增加日本國內(nèi)民眾的兵役徭役和賦稅。 用 太閣 自己的話說,全國上下都在為這一目標而努力工作, 流血流汗。 相比之下, 那些駐扎朝鮮前線的士兵們倒顯得比較輕松了!

教科書里說得好, 高高在上的統(tǒng)治階級無法體會底層民眾的疾苦。 豐臣秀吉 自以為前線士兵得到休養(yǎng)生息, 但士兵們根本就不領(lǐng)這個情! 剛剛放下刀槍的士兵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轉(zhuǎn)業(yè)成了建設(shè)兵團, 在各占領(lǐng)區(qū)大興土木, 筑起軍事堡壘。 (士兵即奴隸,無論怎么忽悠,本質(zhì)不變)后人把這些堡壘統(tǒng)稱為“倭城”。 這些倭城以巨石(石垣)為壘, 依山而建, 堅固無比。 城內(nèi)有農(nóng)田, 兵舍, 瞭望臺等等軍事建筑, 軍官們甚至都有自己專用的石屋。 在 文祿·慶長之役 的4年休戰(zhàn)期中, 倭城成為在朝日軍的主要駐扎據(jù)點, 主倭城駐兵5000, 支倭城駐兵2000, 密密麻麻, 布滿了朝鮮半島南部沿海。 下表為主要倭城要塞和其守將名單:

西生浦    加藤清正

日光     毛利吉成, 島津忠豐, 伊東佑兵, 高橋元種, 秋月種長

機張     黑田長政

東萊     吉川廣家

釜山     毛利輝元

金海      鍋島直茂

加德島   小早川隆景, 立花宗茂

安骨浦

脅坂安治, 九鬼嘉隆, 加藤嘉明

熊川         小西行長, 宗義智, 松浦鎮(zhèn)信

巨濟島 – 永登浦   島津義弘, 島津忠恒

巨濟島 – 長門浦    蜂須賀家政, 生駒親正

巨濟島 – 松真浦    福島正則, 戶田勝隆, 長宗我部元親

西生浦 倭城遺跡

堅固的倭城歷經(jīng)400年風(fēng)雨, 仍矗立不倒, 質(zhì)量過硬可見一斑。 只是可憐當(dāng)年那些建筑工人, 沒有工錢不說, 連飯也吃不飽, 就得沒日沒夜地干活。 繁重的體力勞動使得許多人抵抗力下降。 1594年早春, 日軍大營里開始流行傷寒, 大量士兵病倒病死, 苦不堪言。

留下來左右是個死, 與其逃回日本再被抓回來, 還不如投降朝鮮人, 說不定還能找條活路呢! 許多日本兵腦中閃過投敵賣國這平常認為奇恥大辱的念頭。 為了活下去, 他們不惜投靠往日的民族敵人, 調(diào)轉(zhuǎn)槍口指向同胞。 這也難怪, 日本戰(zhàn)國歷經(jīng)數(shù)百年, 戰(zhàn)亂不斷, 在下層民眾和士兵之間根本沒有民族或國家的概念, 最多也僅有對一方大名的忠誠心罷了。 投靠朝鮮人, 大概和投靠另外一個大名沒什么區(qū)別吧!

泗州遺跡

日軍降卒當(dāng)中最有名的, 乃是自稱 加藤清正 部下的 沙也可。 (諧音 殺也可, 反映了朝鮮政府對待降倭的態(tài)度。) 沙也可 在 文祿之役 初期就率日兵3000投降了朝鮮, 并傳給了朝軍鐵炮技術(shù)。 朝鮮政府為表彰 沙也可 的功績, 特賜其名 金忠善, 永久住在朝鮮。 (日本人懷疑這個叫 金忠善 的人是朝鮮人捏造的, 因為能統(tǒng)率3000兵力的 加藤軍 部將屈指可數(shù), 根本沒有如此重要的將領(lǐng)投降朝鮮的記錄。)

不去理睬 金忠善 這個人物的真假, 大批日兵叛逃卻是無可質(zhì)疑的。 一開始朝鮮政府對降兵的態(tài)度都是格殺勿論, 但漸漸地也學(xué)會收買人心, 將日本降兵集中起來, 編成“降倭隊”, 竟也成為在戰(zhàn)場上殺敵衛(wèi)國的勁旅。 李舜臣 的日記也直接證實了日兵叛逃問題嚴重。 1595年1月, 李舜臣 營里來了一個降倭, 報告了日軍內(nèi)部許多機密信息。 其中最令人震驚的是在1592年底, 長宗我部元親 部下3000人集體嘩變, 逃回日本。 雖然后來又抽調(diào)了600人補充 長宗我部軍, 但損失已是無法彌補了。 (“一領(lǐng)具足”畢竟只是民兵制度啊, 無法培養(yǎng)出正規(guī)軍的紀律。) 叛逃事件愈演愈烈, 1595年10月13日, 更有500名自稱 島津軍 部眾的日兵直接闖到 李舜臣 營里, 要求投降。

Gregorio 神父 于1551年出生在 馬德里。 自1577年起, 他便在日本傳教, 并引領(lǐng)著名的 細川玉子 夫人信了主耶穌, 1594年, 43歲的 Gregorio 神父應(yīng) 小西行長 之邀, 準備前往朝鮮布道, 為那些信教的日本兵帶去上帝的福音。 11月, 神父在 對馬島 會見了 宗義智 的夫人, 也是 小西行長 的女兒, Maria·宗。 11月20日, 神父抵達朝鮮, 小西行長 的大營 熊川。 剛一到埠, 神父便被倭城堅固的防衛(wèi), 嚴密的警戒深深震撼了。 可沒過多久, 細心的神父就發(fā)現(xiàn)了華麗的倭城后暗藏的隱憂。 冬天的朝鮮氣候格外惡劣, 那是習(xí)慣受海洋暖流影響的日本人無法想象的。 Gregorio神父說每天早上他都被冷得無法祈禱。 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客尚且如此, 底層士兵的遭遇就不必說了。 士卒們普遍在凍餓邊緣掙扎, 缺醫(yī)少藥, 而從日本來的補給很少, 甚至干脆幾個月不見蹤影。 許多人向神父抱怨說這樣的日子不知還要捱多久, 等到天氣轉(zhuǎn)暖, 大明 的軍隊水陸兩面同時來攻, 大家就跟著一起完蛋吧!

倭城里還有不少朝鮮俘虜。 如果連日兵自己都沒吃沒穿, 俘虜們就更只有等死的份了。 Gregorio神父只能盡快想辦法給這些瀕死的戰(zhàn)俘的施洗, 希望他們死后靈魂能升往天國。 據(jù)神父記錄, 僅他和一些信教的日本兵“拯救”的靈魂就高達200多人。

那又是怎樣的一個人間地獄啊。

朝軍的改革和備戰(zhàn)

戰(zhàn)爭的創(chuàng)傷還未撫平, 給百姓的賑濟也還未發(fā)放, 軍隊改革就早早地被提到朝鮮政府的議事日程上。 雖說 大明 和日本已經(jīng)展開和談, 但仍有大批日軍屯駐 釜山 一帶, 虎視眈眈。 在最短的時間里迅速提升朝軍戰(zhàn)斗力, 保家衛(wèi)國, 才是最最十萬火急的大事啊!

早在戰(zhàn)爭初期, 朝軍一潰千里, 主要原因就是兵制和武器大大落后于日軍。 這一點連 柳成龍 也不得不承認。 基本上, 戰(zhàn)爭初期的朝軍“將不知兵, 兵不習(xí)戰(zhàn)”。 打起仗來上面瞎指揮, 下面就跟著瞎沖, 如同一群烏合之眾。 什么行軍, 陣法, 都沒聽說過。 正因如此, 才會出現(xiàn)在 龍仁之戰(zhàn) 中5萬朝軍被幾百個 脅坂家 的武士殺得滿山亂竄的丑態(tài)了。

幸得 大明 的軍隊及時來援, 不但出力為朝鮮收復(fù)了2000里河山, 并為他們帶來了最先進的軍事教材: 戚繼光 將軍集畢生心血寫成的《紀效新書》! 1593年8月, 朝鮮政府成立了專門負責(zé)軍事訓(xùn)練的部門, 并在數(shù)月之內(nèi)招募1萬新兵, 嚴加訓(xùn)練, 包括刀術(shù), 拳術(shù), 弓術(shù)和火槍術(shù), 統(tǒng)統(tǒng)從頭學(xué)起。

不光單兵格斗技術(shù), 陣法配合更是重之又重。 遵照《紀效新書》的教導(dǎo), 朝軍也將每11名士兵編成一小隊,按兵種分為弓小隊, 火槍小隊和刀斧小隊。 這11人協(xié)力合作, 共同進退, 形成堅強的戰(zhàn)斗基本單位。 三種小隊各取其一, 成為戰(zhàn)斗大隊:旗。 三旗為一 縱, 五縱為一 哨。 全國共置25個“哨”, 即理論上有12,375人。 5哨駐防 漢城, 其余20哨則分布全國各地。

就算這1萬2000人按《紀效新書》都被訓(xùn)練成了精兵, 可如果面對10余萬日軍, 又能起多大作用? 為此,許多朝鮮將領(lǐng)想到了他們的拿手好戲: 守城。 文祿之役 初期, 朝軍在沿海駐有重兵, 可是內(nèi)陸防守空虛。 一旦被日軍突破沿海各處要隘,他們就能一往無前地向 漢城 甚至 平壤 挺進。 現(xiàn)在朝鮮人學(xué)乖了, 不再與日軍在沿海死磕。 新的戰(zhàn)略方針是, 在 漢城 和 釜山 之間筑起多道防御線,集中兵力保衛(wèi)王都, 而第一道“長城”則被修筑在離海岸線60多公里的 大邱 一帶。 其后的防線則有 禿山, 水原, 南山城 等等。 就是說,如果日軍再來, 沿海一帶將被放棄, 主要戰(zhàn)斗將發(fā)生在這些內(nèi)陸的防御線之前。

只可惜, 由于時間倉促, 且財力有限, 待得日軍發(fā)動 慶長之役 的時候, 這樣的防御工程大半還沒完成。朝鮮人只得再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抵擋日軍的滾滾鐵蹄。

黨爭又起 - 李舜臣 下獄, 金東寧冤死

大明與日本的談判結(jié)果懸而未決, 南部沿海仍有數(shù)萬日軍虎視耽耽, 可酷愛內(nèi)斗的朝鮮人竟趁著這點難得的閑隙,再次展開了轟轟烈烈的黨爭運動。

更加不幸的是, 這幫誤國官僚爭斗的首要目標, 是在 文祿之役 中對朝鮮民族有頂天立地之功的 李舜臣! 李舜臣 與 領(lǐng)議政 柳成龍 自幼相知。 后者深知 李舜臣 的軍事才能, 因此在 文祿之役 之前大力提拔他做了 全羅道 水軍左使。 柳成龍 在朝中屬 東人黨。 為了扳倒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臣, 西人黨 不惜棄朝鮮民族的生死存亡于不顧, 打算以 李舜臣 為墊腳石, 彈劾他身后的靠山 柳成龍。

西人黨 挑出來當(dāng)槍使, 以打倒 李舜臣 的人選, 正是他一向的對頭, 慶尚道 右水使 元均。

托 李舜臣 的福, 雖然 元均 在開仗第一天自沉了屬下幾乎全部艦隊, 卻由于跟著 李舜臣 艦隊屢戰(zhàn)屢勝,朝廷不但沒有怪罪, 反而褒獎有嘉。 可 元均 卻不知感恩, 反倒在心中深恨 李舜臣。 一是由于 李舜臣 在日軍剛剛?cè)肭种H按兵不動,完全不理會 元均 的求援報告。 二是 李舜臣 立功愈大, 愈是顯得 元均 暗弱無能, 嫉妒心火一起, 就再也澆不息了。 第三, 元均 曾有據(jù) 李舜臣 的功勞為己有的記錄, 結(jié)果被 李舜臣 一狀告到朝廷, 元均 被大大責(zé)罰一通。

有了以上諸多過節(jié), 元均 和 李舜臣 之間的關(guān)系大概已和 小西行長 與加藤清正 一樣, 水火不容了! 李舜臣 對 元均 的敵意當(dāng)然有所察覺。 《亂中日記》中曾描述道, 1593年7月, 全羅右水使 李億祺 向 李舜臣 報告元均 曾跑到自己那兒造 李舜臣 的謠。 8月, 元均 又在一次水軍最高將領(lǐng)的會議上胡言亂語。 看來, 這位 元大人 真的象 李舜臣 說的那樣, 嫉火中燒導(dǎo)致神經(jīng)錯亂,已經(jīng)不適合水軍提督的職位了。

朝廷上對 李舜臣 與 元均 之間的矛盾深感憂慮。 1595年2月, 朝廷借故調(diào) 元均 離開水軍, 任命他為 忠清道兵使。 但同時, 朝廷也要求 李舜臣 艦隊出動, 打擊日軍艦隊。 可此時正是休戰(zhàn)期間, 日軍艦隊都躲在海港內(nèi), 依托港內(nèi)的防御工事龜縮不出。 況且就算日艦出動, 見了 李舜臣 就像老鼠見了貓, 逃都來不及, 怎么還肯和朝軍對陣? 李舜臣 認為貿(mào)然出擊只會徒勞無功,便沒有尊奉朝廷的命令。 (兵家常識: 將在外, 君命有所不受啊。) 可是朝廷對 李舜臣 違令極為惱火, 只是由于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代替 李舜臣, 才暫時沒有動他。

1596年, 不知由于朝廷哪根腦筋出了問題, 竟把 元均 調(diào)回了 全羅道, 任 全羅備兵使, 地位還高出 李舜臣 一截。 所幸, 朝廷的猜忌, 同僚的排擠, 并沒能使 李舜臣 稍感氣餒。 在《閑山島》一詩中, 這位朝鮮民族英雄憂國憂民的情懷躍然紙上。詩曰:

水國秋光墓, 驚鴻雁陣高。

憂心輾轉(zhuǎn)夜, 霜刀照夜弓。

1596年7月, 西人黨 又發(fā)動了新一輪對 李舜臣 的迫害。 21日, 西人黨 領(lǐng)袖, 左議政 金應(yīng)南 直接向 宣祖 進言, 說 李舜臣 已老邁遲鈍, 應(yīng)該啟用 元均 做新任水軍提督, 并指摘 李舜臣 謊報軍情, 隱瞞 元均 的功勞,云云。 柳成龍 急忙反擊。 幸虧 西人黨 里也有有識之士, 右議政 李元翼 就堅信 元均 魯莽無謀, 絕對不能替代名將 李舜臣。

雖然新一輪攻擊被暫時壓下, 但這場爭論不知怎么的被日本人知道了。 得知 李舜臣 已失去朝廷信任, 這對日本人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正是由于這個 李舜臣 英勇善戰(zhàn), 日軍大量補給還沒到朝鮮, 就被送入萬丈海底, 令駐朝日軍缺衣少糧, 大吃苦頭。 現(xiàn)在 李舜臣 遭到猜忌, 真乃是天賜良機, 日本人更應(yīng)該落井下石, 早點把這個心腹大患送去見閻王才對??!

1597年1月, 一個叫 要時羅 的日本間諜 (Yojiro, 梯七大夫) 鉆到 慶尚右兵使 金應(yīng)瑞 的大營, 向朝鮮人透露了一個絕密消息。 據(jù) 要時羅 稱, 自己是 小西行長 部下, 特來向朝軍報警, 只為日本人已不耐煩冗長不休的談判, 已準備再度發(fā)兵攻打朝鮮! 這次領(lǐng)軍大將則是 加藤清正, 他領(lǐng)了 豐臣秀吉 的命令, 不日就會渡海。 小西行長 與 加藤清正 素來不睦, 兩人都巴不得對方快點去死。 這次 加藤清正 渡海, 只帶了少量護衛(wèi)部隊。 如果朝鮮海軍能在半路截殺 加藤清正, 則對 小西行長, 對朝鮮人都是善莫大焉的美事啊!

在 文祿之役 中 加藤清正 的第二軍團一路燒殺擄掠, 作惡多端, 朝鮮人恨不得吃其肉寢其皮。 現(xiàn)在聽說有這么個機會報仇雪恨, 還不喜出望外? 況且 小西行長 與 加藤清正 不睦, 朝鮮人也有所耳聞。 這次 小西行長 把宿敵的行程告訴朝鮮人, 確在情理之中。 金應(yīng)瑞 顧不得多想, 立刻把這一情報火速送到 漢城。 漢城 也認為機不可失, 以快馬向 李舜臣 發(fā)出命令: 三道水軍全體出動, 截殺 加藤清正!

但 李舜臣 接到命令后卻認為其中有詐。 按 要時羅 提供的路線, 加藤清正 經(jīng)過的地方地勢險惡, 如果朝軍艦隊趕去, 很可能陷入敵人包圍。 況且被日本人牽著鼻子走, 把全軍帶到敵人指定的時間和地點作戰(zhàn), 也不符合 李舜臣 用兵的作風(fēng)! 考慮再三, 李舜臣 決定按兵不動。

李舜臣 這下捅了漏子。 金應(yīng)瑞 聽說 李舜臣 不服調(diào)遣, 急忙向 都元帥 權(quán)慄 報告。 權(quán)慄 也是急得直跳腳, 于2月初親自趕到 李舜臣 的水軍基地, 催促出兵。 即便面對全軍最高統(tǒng)帥, 李舜臣 還是據(jù)理力爭, 認為就算要殺 加藤清正, 也不值得派朝軍珍貴的艦船和水兵去冒這個險。 最后 權(quán)慄 只得搬出軍令, 嚴令 李舜臣 出擊。

可 李舜臣 艦隊還沒開出港多遠, 要時羅 再次出現(xiàn)在 金應(yīng)瑞 的大營, 并帶來了令人“遺憾”的消息: 加藤清正 已經(jīng)在7天前安全抵達 釜山, 朝鮮人永遠地失去了殺死這個最兇惡的敵酋的機會。

頓時朝野輿論大嘩, 君臣上下的矛頭一齊指向抗令不遵的 李舜臣。 更令朝廷不滿的是, 一個小小的 三道水軍使, 竟敢對國王直接發(fā)出的命令充耳不聞。 這是什么現(xiàn)象? 國家武裝軍閥化??! 難道防范來防范去, 朝鮮最終還是要重蹈當(dāng)年 唐朝 藩鎮(zhèn)割據(jù)的覆轍嗎? 這個壞頭可千萬不能開! 朝廷上連日開會, 討論處罰 李舜臣 的問題。 可能是這次 李舜臣 觸的霉頭實在太大, 連他的靠山 柳成龍 也噤若寒蟬, 不敢辯駁半句。

罷 李舜臣 容易, 可又由誰來接替他呢? 此時 大明 和日本之間的談判前景暗淡, 種種跡象表明日軍正在蠢蠢欲動, 準備發(fā)動第二波侵略。 此刻正是國家用人之際啊。 用 元均 嗎? 可是這個莽夫靠得住嗎? 朝廷還在猶豫不決。 這時一個叫 樸惺 的家伙坐不住了。 這個 樸惺 是 玄風(fēng)縣 的前縣監(jiān), 官小位卑, 正苦無路向上爬呢。 見朝廷上無人敢扳 李舜臣, 樸惺 便認為自己的機會到了, 直接上書 宣祖, 啰嗦了一通什么“王子犯法, 與庶民同罪, 李舜臣 論罪當(dāng)斬”之類的渾話, 堅決要求朝廷處分 李舜臣。 樸惺 的奏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朝廷以為民意也支持懲辦 李舜臣。 最后, 朝鮮政府決定, 立刻逮捕 李舜臣, 押送 漢城 審問! 同時, 命令 元均 接替 三道水軍使 之職。

這是一個差點讓朝鮮亡族滅種的決定!(國家往往亡在昏君奸臣,他們有一個共性:爭權(quán)奪利,妒賢嫉能)

2月26日, 朝鮮南海疆的擎天之柱被押入囚車, 綁送 漢城。 不久, 朝廷又派了 大司諫 南以信 南赴 閑山島, 實地調(diào)查 李舜臣 的罪證。 可這個 南以信 大概是 西人黨 的吧, 根本沒跑 閑山島 那么遠, 只在 全羅道 兜了一圈, 便回來稟報說, 加藤清正 赴 釜山 途中, 曾在一個小島上停留了7天。 7天??! 要是 李舜臣 肯出擊截殺, 加藤清正 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當(dāng)了 龍王爺 的東床快婿了。 朝廷聞報, 更是怒不可遏, 立刻把 李舜臣 下獄, 論死。 (朝鮮人也不用腦子想想, 加藤清正 久經(jīng)戰(zhàn)陣, 怎會孤身犯險, 在小島上呆上7天? 你當(dāng)人家看上朝鮮沿海風(fēng)景優(yōu)美, 來度假了么?)

所幸天不絕朝鮮。 關(guān)鍵時刻, 負責(zé)審問的 判中樞府事 鄭琢 建言:“李舜臣 世之名將, 殺之可惜。 現(xiàn)在國家多事, 不若讓他戴罪立功?!?朝議準奏, 李舜臣 死罪可免, 罷官免職, 編入前線 權(quán)慄元帥 軍中充一小卒。 按朝軍見到日軍便一觸即潰的戰(zhàn)績來看, 李舜臣 死在亂軍之中的機會極大。 現(xiàn)在這樣, 和死也差不多了。 西人黨 這才放過了 李舜臣。

4月1日, 在獄中受盡酷刑折磨的 李舜臣 終得重見天日。 真是恍如隔世啊。 許多同情 李舜臣 的官員都來為他送行, 有些還帶著美酒。 第二天晚, 柳成龍 親自來探望, 并與 李舜臣 促膝長談了一夜。 4月3日, 李舜臣 被押離 漢城, 前往 慶尚道 充軍。 路過老家 牙山 的時候, 李舜臣 赫然發(fā)現(xiàn)自家祖墳竟被一把山火燒得面目全非! 當(dāng)晚, 李舜臣 做了個關(guān)于他母親的噩夢, 嚇得立刻派人去打探還住在 閑山島 前線的母親。 不料, 心有靈犀, 信使真的帶回來令人心碎的消息: 李舜臣 的母親因擔(dān)憂兒子, 心力憔悴, 突然于數(shù)日前過世了! 這噩耗徹底擊潰了 李舜臣 最后的精神支柱。 在《亂中日記》里, 李舜臣 寫道他當(dāng)時被震得兩眼發(fā)黑, 連天上的太陽也變得黯然無光。 出殯當(dāng)天, 大雨滂沱, 李舜臣 描寫自己無法遏止?jié)M腔悲憤, 嚎哭不已, 幾至?xí)炟剩?當(dāng)時滿腦子都是想著干脆立刻死了算了!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必先苦其心智, 勞其筋骨, 餓其體膚, 空乏其身, 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 《孟子·告子下》)(朝鮮黑歷史)

所幸 李舜臣 到了前線, 都元帥 權(quán)慄 并沒為難這位英雄, 反而給他找個住處安頓下來, 還派了幾個仆人伺候。 飯來張口的日子并沒過幾個月, 命運之神便再一次召喚 李舜臣 登上歷史舞臺, 并將他推向人生最輝煌的頂峰。

并不是人人都像 李舜臣 那么“幸運”的。 黨爭和內(nèi)斗所到之處, 人仰馬翻, 許多在戰(zhàn)場上不曾被日本人打倒的好漢, 卻慘死在自己人的屠刀下。 最有名的, 算是義兵將 金東寧(Kim Dong-nyong 音譯)。

金東寧 乃是 全羅道 兩班 出生。 日本發(fā)動 文祿之役 的時候, 金東寧 正在為母親服孝三年, 其兄則加入了義兵隊伍, 并與 趙憲 一齊死在 錦山城 外, 是七百義士之一。 兄死后, 金東寧 變賣家產(chǎn), 組織了5000義兵。 1594年10月, 李舜臣 發(fā)動 長門浦 戰(zhàn)役, 金東寧 和 “紅衣將軍”郭再佑 一齊都參與了戰(zhàn)斗, 并立下大功。 此后 金東寧 名聲大振, 傳說他能飛檐走壁, 生擒猛虎, 還把它送入日軍營中, 亂咬日本人。 鬧到日軍聞其名則恐懼不已。 太子 光海君 聽說, 大喜, 特賜 金東寧 “飛虎將軍”名號。 其他人則愛稱他為“神將”。

就是這么一位勇將, 也遭到自己人的妒忌并陷害。 1596年, 慶尚道右兵使 金應(yīng)瑞 誣告 金東寧 苛待士卒, 導(dǎo)致 金東寧 被捕入獄, 押到 漢城 審問。 最后由于證據(jù)不實, 金東寧 被無罪開釋。 但還沒等 金東寧 離開 漢城 呢, 忠清道兵使 李時言 又告他勾結(jié)反賊, 意圖謀反。 金東寧 再次以叛國罪鋃鐺入獄。 李時言 又不知從哪找來兩個證人, 指證 金東寧, 叛國的大罪就如此草率地被坐實了。 滿朝大臣無人敢說一句公道話。

金東寧 當(dāng)然抵死不認。 為了讓他招供, 獄卒們動用了酷刑, 不但把 金東寧 打得像個血葫蘆, 還將他兩膝生生折斷, 不成人形。 即便如此, 金東寧 還是不肯屈服, 向?qū)徲嵥墓賳T說:“縱然死上千次, 我唯一能招的罪行就是沒有為母親服滿三年孝! 為了殺死可惡的日本人我提前出山, 如今這樣也是罪有應(yīng)得。 但我可以發(fā)誓, 我絕對沒有絲毫不臣之心??!” 數(shù)天之后, 金東寧 慘死獄中。

噩耗傳來, 許多義兵將都感到憤怒和寒心, 更害怕自己也會因組織義兵, 遭朝廷猜忌, 成為 金東寧 第二。 義兵隊伍士氣大受打擊。

文祿之役 中朝軍最中堅的兩支力量, 李舜臣 水軍和民間的義兵, 都遭到朝鮮人自己的無情整肅, 為日本人發(fā)動 慶長之役 創(chuàng)造了絕好條件。 (跟 斯大林 搞整肅, 結(jié)果幫了德國人的蠢行有一拼。)

鬧劇前奏

大明 使臣團 李宗誠, 楊方亨 一行抵達 漢城 已經(jīng)快6個月了, 但大家都沒有動身繼續(xù)南下的意思。 原因很簡單, 朝鮮南部還駐有大量日軍, 難道 內(nèi)藤如安 在 北京 信誓旦旦的保證只是兒戲?

釜山 的 小西行長 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明使不肯南下, 那他還能用什么來糊弄 太閣殿下? 使出了吃奶的勁, 小西行長 終于勸得駐扎在 熊川, 長門浦, 松真浦 的日軍暫時撤回國。 明使團見撤兵事宜略有進展, 也派了副團長 楊方亨 南抵 釜山 一看究竟。 為了討好使臣, 小西行長 又撤出了 金海 和 東萊 兩城。 但這已是 小西行長 能做到的極限了, 其他駐地的日軍將領(lǐng)拒絕與 小西行長 合作, 聲稱除非有 豐臣秀吉 的直接命令, 否則堅決不撤。

沒辦法, 小西行長 又只得回頭糊弄明使, 說剩下的日兵是為了保護使臣團的安全才留在朝鮮的。 留在 漢城 的 李宗誠 果然上當(dāng), 于1595年9月抵達了 釜山。 但他很快明白了 小西行長 的花招, 見日軍并沒有和自己一同上船回日本的意思, 便也賴在 釜山, 住了下來。

小西行長 無奈, 只得自己動身回日本, 勸說 豐臣秀吉 發(fā)撤兵令。 1596年1月, 小西行長 離開 釜山, 這又給 加藤清正 “搗亂”制造了機會。 死對頭前腳出發(fā), 加藤清正 后腳就溜進 釜山, 面見明使團。 “你們的腦袋要不保啦!” 加藤清正 一見面就給人一個下馬威:“所謂 太閣 要向 大明 稱臣都是 小西行長 那家伙胡編亂造的。 你們?nèi)绻娴膸е鴥苑庠t書面見我們 太閣, 謊言拆穿, 他不把你們?nèi)琢瞬殴帜兀?就算有幸不殺你們, 把你們關(guān)在日本十年八載的, 嘿嘿。。?!?/span>

聽了此話, 明使團立刻炸開了鍋。 原來大家都被 小西行長 忽悠了, 這次出使的目的地不是日本國, 而是閻王殿??! 團長 李宗誠 更被嚇得兩腿發(fā)軟。 說起這個 李宗誠, 雖說碌碌無為, 但一提起他的祖上, 乃鼎鼎有名的開國功臣, 曹國公 李文忠 是也! 可惜, 祖上的武勇傳到這一代早就不見蹤影了, 只剩一個靠著庇蔭而衣食無憂的紈绔子弟。 大概是看中他顯赫的家族背景吧, 北京 特遣 李宗誠 為使團長, 卻不料差點鬧出大亂子。

加藤清正 告辭后, 李宗誠 越想越怕, 最后心一橫, 好死不如賴活著, 也不與其他團員商量, 只身一人趁夜逃出駐地, 沿著梁山石橋小路, 倉皇逃回 慶州。 直到第二天早上, 人們才發(fā)現(xiàn) 李宗誠 不見了, 追之不及。 快馬報至 北京, 萬歷皇帝 大怒, 下令將 李宗誠 抓回來, 打入天牢。 (李文忠 一世英雄, 子孫卻如此膿包, 唉。)

待得 小西行長 從日本回來, 聽說這個消息, 也被驚得目瞪口呆。 幸虧 大明 也不愿見到和談半途夭折, 臨時任命 楊方亨 升任團長, 沈惟敬 為副團長, 并送來了幾十件準備分賜給日本諸大名的錦袍, 讓他們繼續(xù)外交使命。 同時, 小西行長 也從 豐臣秀吉 處討來了撤出 西生浦 和 竹島(獨島) 據(jù)點的命令。 大概懷著對團長臨陣脫逃的歉疚, 再加上日軍又主動撤出兩座倭城, 楊方亨 一行終于答應(yīng)與 小西行長 前往日本, 會見 豐臣秀吉。 1596年6月15日, 明使團離開 釜山, 揚帆東渡。

差點被 加藤清正 攪了局, 小西行長 當(dāng)然不肯就這么算了。 在回到 釜山 當(dāng)天, 小西行長 便派人到 豐臣秀吉 處告了一狀。 豐臣秀吉 聽說 加藤清正 竟敢阻擋 大明 使臣向自己求和請降的路, 不禁勃然大怒, 立刻將 加藤清正 召回日本, 關(guān)了起來。 按著 太閣 的脾氣, 說不定那天就讓他切腹自殺了。 牢里的 加藤清正 惶惶不可終日。

小西行長 正偷樂呢, 一場突忽其來的天災(zāi)卻及時救了 加藤清正 一命。 1596年閏7月13日夜, 日本京都附近發(fā)生了一場大地震。 據(jù)載, 京都附近死者高達4萬5000。 豐臣秀吉 耗巨資修建的 伏見城 也塌了一半, 內(nèi)中的侍者仆人被壓死400多。 豐臣秀吉 運氣倒是不錯, 與他的寵妾 淀姬, 新生兒子 阿拾 都安然無恙, 躲在坍塌的房間一角等待救援。 危急之際, 加藤清正 從被關(guān)押的地方?jīng)_出來, 第一個找到 豐臣秀吉 一家三口。 正在惶然無助的 豐臣秀吉 見到 加藤清正, 激動不已, 叫道:“虎之助, 你終于來啦!” 患難見真情, 豐臣秀吉 就此原諒了 加藤清正, 并將他重新派回朝鮮戰(zhàn)場。 (《細川家書》則說第一個沖進來救援的是 細川忠興。)

冊封鬧劇

話分兩頭, 大明 使臣團離開 釜山 后, 一路順風(fēng)。 經(jīng) 對馬, 過 九州, 經(jīng)海路抵達堺。 在這里他們等到了從后趕來的朝鮮使臣團一行。 原來朝鮮人雖不相信日本人和談的誠意, 但畢竟事關(guān)國家命運。 爭論良久后, 朝鮮政府派了個叫 黃慎 的小官, 帶著 宣祖 的親筆信, 希望能和明使一同面見 豐臣秀吉 的時候遞給他。 閏8月18日, 朝鮮使者與明使團會合, 并一同向 大坂 出發(fā)。

事有不巧, 大坂 剛經(jīng)歷大地震, 金碧輝煌的 伏見城 塌了, 以“兵農(nóng)分離”搜集來的民間兵器鑄造的 方廣寺 也塌了, 豐臣秀吉 在明使面前擺闊顯威風(fēng)的夢想化為泡影。 (把大明使臣當(dāng)做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巴佬了。) 此刻, 大坂 正在大興土木, 希望能在明使抵達之前將損害修繕一新呢。 等到修得差不多, 豐臣秀吉 終于肯接見明使的時候, 已經(jīng)是1596年9月1日了。

當(dāng)天, 大明 和朝鮮的使臣都來到會客大廳外等候。 從里面出來一個傳話的, 說 太閣殿下 只讓 大明 使臣進去, 朝鮮使臣得在外面侯著。 傳話的還說, 太閣殿下 很生氣, 明明要朝鮮人送王子和高官來做人質(zhì), 現(xiàn)在來的卻是個芝麻綠豆小官, 太也目中無人, 因此不見。 楊方亨 無奈, 只得帶了 沈惟敬 等數(shù)人進去。

大廳里裝飾華麗, 完全沒有地震災(zāi)后的痕跡。 不久, 黃色的幔布分開, 從后面鉆出一個枯瘦矮小的老頭。 這就是那個給 大明 和朝鮮兩國人民帶來滔天災(zāi)禍的 豐臣秀吉 ??!

看到站著直挺挺的 楊方亨 和捧著金印的 沈惟敬, 豐臣秀吉 滿頭霧水, 不是來請降的嗎? 怎么都站著像木頭似的, 也不上來行禮? 小西行長 見狀, 趕快過來打圓場:“這可是 大明 的高官啊, 可不會胡亂叩頭行禮?!?豐臣秀吉 也不知道這個高官到底又多高, 只好暫時作罷。

與此同時, 楊方亨 也在納悶?zāi)兀?自己千里迢迢前來冊封“日本國王”, 為什么這個小老頭見了冊封使臣也不三跪九叩, 感謝天恩? 還大大咧咧地坐在上座, 嘰里咕嚕地和 小西行長 說些什么? 嗯? 一個機靈的侍者看出了明使的疑惑, 上來解釋說 太閣殿下 膝蓋上長了了癤子, 所以不方便行禮。 楊方亨 體諒病人, 將金印, 錦袍, 敕書等物交給日方, 便告退了。

第二天, 9月2日, 豐臣秀吉 宴請明使。 可憐的朝鮮使臣還是被擋在門外。 宴會上, 豐臣秀吉 興致勃勃地穿上了昨天明使們送來的錦袍。 列席的還有40多位日本各地的大名, 包括 德川家康, 前田利家, 小西行長 等等。 每人穿著 大明 官袍, 胸前也都印這鶴啊雀啊的, 象征著各人的地位高低。 不知道的, 還以為這是場 大明 官員的歡宴呢。

酒酣耳熱, 豐臣秀吉 請出一名叫 西笑承兌 的老和尚, 當(dāng)眾宣讀 大明 的敕書。 西笑承兌和尚 是 豐臣秀吉 身邊為數(shù)不多通漢語的人之一。 小西行長 當(dāng)然知道 大明 的敕書的大概內(nèi)容, 早在前一天就對 西笑承兌 千叮嚀萬囑咐, 請他擔(dān)待點, 別把敕書翻譯得太直接。 西笑承兌 也滿口答應(yīng)了。 可是到了宴會當(dāng)天, 也不知道 西笑承兌 哪根筋搭錯線, 把 小西行長 的囑咐全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聽老和尚以顫顫巍巍的聲音念道:“。。。 我 大明 威望普照四方。 你 豐臣秀吉 仰慕我朝如同久旱之望甘霖, 因此又是遣使, 又是派兵, 鬧得滿城風(fēng)雨。 看你忙得那樣辛苦, 我朝于是特派人封你為“日本國王”稱號。 你 秀吉 應(yīng)該感恩戴德, 從此乖乖地做我朝的一個衛(wèi)星國吧。。。。?!?/span>

(明萬歷皇帝冊封豐臣秀吉為日本國王圣旨全文(原件藏日本大阪博物館):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圣仁廣運,凡天覆地載,莫不尊親帝命。溥將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誕育多方。龜紐龍章,遠賜扶桑之域;貞珉大篆,榮施鎮(zhèn)國之山。嗣以海波之揚,偶致風(fēng)占之隔。當(dāng)茲盛際,宜讃彜章。咨爾豐臣平秀吉,崛起海邦,知尊中國。西馳一介之使,欣慕來同。北叩萬里之關(guān),肯求內(nèi)附。情既堅于恭順,恩可靳于柔懷。茲特封爾為日本國王,賜之誥命。于戲?。▎韬簦。堎S芝函,襲冠裳于海表,風(fēng)行卉服,固藩衛(wèi)于天朝,爾其念臣職之當(dāng)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無替款誠。祗服綸言,永尊聲教。欽哉!” )

小西行長 越聽心越驚, 心里不知罵了多少遍老禿驢。 偷眼看 豐臣秀吉, 只見他的猴臉越來越難看。 完了! 自己辛辛苦苦3年半, 欺上瞞下, 只不過盼著兩國化干戈為玉帛, 達成一個和平協(xié)議罷了。 如今, 西洋鏡終于被拆穿了。

那邊 西笑承兌 還渾然不覺, 又拿出第二份敕書, 原來是 大明 對 豐臣秀吉 的訓(xùn)誡, 命令他立刻從朝鮮撤兵, 并發(fā)誓再不入侵。 以后和 大明 做生意也要遵守規(guī)矩, 等等。 果然, 沒等 西笑承兌 把敕書念完, 豐臣秀吉 就再也忍不住了, 一躍而起, 扯下身上的錦袍, 叫道:“我要稱王便稱王, 何須明國派人來封?!” 很難想象一個瘦弱的老者狂怒的樣子。 據(jù)當(dāng)年呆在日本的傳教士 Luis Frois 描述, 太閣又跳又罵, 怒發(fā)沖冠, 臉紅得好像整個腦袋都燒著了。 汗水也從身上涔涔而下。 可見當(dāng)時 豐臣秀吉 的失態(tài), 與場面的混亂。 (諸位如果有空去動物園激怒一只猴子, 也能形象地看見 豐臣秀吉 當(dāng)年的模樣。)

(第二封國書全文: 皇帝敕諭日本國王平秀吉

朕 恭承天命,君臨萬邦,豈獨乂安中華,將使薄海內(nèi)外日月照臨之地,罔不樂生而後心始慊也。爾日本平秀吉比稱兵於朝鮮。夫朝鮮,我天朝二百年恪守職貢之國也。 告急於朕,朕是以赫然震怒,出偏師以救之。殺伐用張,原非朕意。逎爾將豐臣行長遣使藤原如安來,具陳稱兵之由本為乞封天朝,求朝鮮轉(zhuǎn)達,而朝鮮隔越聲教不 肯為通,輒爾觸冒以煩天兵,既悔禍矣。今退還朝鮮王京,送回朝鮮王子、陪臣,恭具表文,仍申前請。經(jīng)略諸臣前後為爾轉(zhuǎn)奏,而爾眾復(fù)犯朝鮮之晉州,情屬反 覆。朕遂報罷。邇者,朝鮮國王李昖為爾代請,又奏,釜山倭眾,經(jīng)年無嘩,專俟封使。具見恭謹,朕故特取藤原如安來京,令文武群臣會集闕廷,譯審始末,並訂 原約三事:自今釜山倭眾盡數(shù)退回,不敢復(fù)留一人;既封之後,不敢別求貢市,以啟事端;不敢再犯朝鮮,以失鄰好。披露情實,果而恭誠,朕是以推心不疑,嘉與 為善。因敕原差遊擊沈惟敬前去釜山宣諭,爾眾盡數(shù)歸國。特遣後軍都督府僉事署都督僉事李宗城為正使,五軍營右融將左軍都督府署都督僉事楊方亨為副使,持節(jié) 賷誥,封爾平秀吉為日本國王,錫以金印,加以冠服。陪臣以下亦各量授官職,用薄恩齎。仍詔告爾國人,俾奉爾號令,毋得違越。世居爾土,世統(tǒng)爾民。蓋自我成 祖文皇帝錫封爾國,迄今再封,可謂曠世之盛典矣。自封以後,爾其恪奉三約,永肩一心,以忠誠報天朝,以信義睦諸國。附近夷眾,務(wù)加禁戢,毋令生事。於沿海 六十六島之民久事徵調(diào),離棄本業(yè),當(dāng)加意撫綏,使其父母妻子得相完聚。是爾之所以仰體朕意,而上答天心者也。至於貢獻,固爾恭誠,但我邊海將吏,惟知戰(zhàn) 守,風(fēng)濤出沒,玉石難分,效順既堅,朕豈責(zé)報,一切免行,俾絕後釁,遵守朕命,勿得有違。

天鑑孔嚴,王章有赫,欽哉,故諭。

萬曆二十三年正月二十一日)

看看被惹毛的 豐臣秀吉, 楊方亨 等人眼一閉, 心道, 萬事休矣, 悔不聽 加藤清正 之言, 看來這次真的要死在這異域蠻邦了。 幸虧 西笑承兌 出言解勸, 說敕書的行文格式是 大明 對各邦的一貫風(fēng)格。 今天 豐臣秀吉 能得到 大明 的敕書承認, 已經(jīng)是無上的榮耀了。 馬屁拍得正好, 這才稍息 豐臣秀吉 的怒火。 他立刻下令, 不給 大明 和朝鮮的使臣任何回書, 立刻將他們趕出日本! 使臣團好容易撿回他們的小命, 驚魂甫定, 便屁滾尿流地逃出 大坂。

鬧劇收場

豐臣秀吉 的怒火又轉(zhuǎn)向那些膽敢糊弄自己的大名, 首當(dāng)其沖的當(dāng)然是 小西行長。 幸虧 小西行長 的后臺是正得寵的 淀姬。 枕頭風(fēng)一吹, 豐臣秀吉 心又軟了。 淀姬 提醒他說, 主導(dǎo)和談的, 不單 小西行長, 還有所謂“三奉行”的 石田三成, 大谷吉繼 和 增田長盛。 是不是要把他們一塊法辦了? 這些人都是 豐臣政權(quán) 的左膀右臂啊! 沒了他們, 以后靠誰 太閣殿下 干活?

最后, 豐臣秀吉 將“三奉行”召回國了事。 至于 小西行長, 則再被派往了朝鮮前線, 準備下一波攻擊。

再說 大明 和朝鮮的使臣們一路風(fēng)聲鶴唳, 曉行夜宿, 匆匆趕往 名護屋城, 希望能在 豐臣秀吉 反悔之前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可惜天不遂人愿。 由于日本海峽正處于颶風(fēng)季節(jié), 無船出海, 使團只得在 名護屋 呆了下來。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令眾人提心吊膽的 豐臣秀吉 的使者終于也跟著出現(xiàn)在 名護屋, 不過卻不是索命的 無常。 使者說, 雖然 大明 的敕書冒犯了 太閣, 但這也是 大明 與日本展開和平旅程的第一步, 值得慶賀。 以后日本和 大明 的應(yīng)該更頻繁地互派外交使節(jié), 增強兩國友誼。 可是, 太閣 是絕對不能原諒朝鮮的! 那些高麗棒子拿回了兩個王子, 卻一點友好的表示也沒有, 不但不派人質(zhì), 還送個芝麻官來做使節(jié), 羞辱 太閣。 此仇不可不報! (明眼人可以看出來, 這是挑撥離間之計。)

一番恫嚇嚇得朝鮮使臣 黃慎 魂飛天外。 自己不但沒能把 宣祖 的信交給 豐臣秀吉, 還惹得日本揚言要發(fā)動第二次侵略。 如果戰(zhàn)火再起, 他這個使臣可是九死莫贖啊。 楊方亨 雖極力勸慰, 也不起什么作用。 果然, 一回到 漢城, 黃慎 就被降級貶官。 大概不想和倒霉的 黃慎 同命運吧, 楊方亨 想了個主意來蒙蔽 北京, 打算把這次失敗說成前所未有的成功外交! 雖然為了保住烏紗帽而不惜犯欺君之罪, 但 大明 和日本隔得那么老遠, 誰會去查??? 為了圓謊, 楊方亨 等人還把自己花錢從日本買的土特產(chǎn)當(dāng)貢品, 謊稱是 豐臣秀吉 孝敬 萬歷皇帝的。

可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大明朝廷 本來就懷疑既然 豐臣秀吉 肯歸順, 又為何只有貢品沒有國書? 等到朝鮮再度派出求援使者, 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千百年來哪曾有過蠻夷土著敢駁回中華上邦的冊封? 日本算老幾竟敢開這個頭? 朝廷震怒, 將 楊方亨 削職為民。 并勒令駐朝明軍逮捕 沈惟敬。 沈惟敬 得到風(fēng)聲, 但還沒來得及叛逃到日本, 已然束手就擒, 被押送北京問斬。 妻子兒女賣入教坊為奴。

萬歷皇帝 的怒火更遷延到 兵部尚書 石星 的頭上。 本來 石星 雖然主和, 但他本人也是被忽悠的受害者。 萬歷 可不管這一套, 以叛國罪將 石星 下獄問斬。 石星 也算有骨氣, 在獄中絕食而死, 免了菜市口那令人羞辱的一刀。 他可憐的家屬們則全被發(fā)配邊疆。

日軍已然在朝鮮南疆厲兵秣馬。 膽敢羞辱天朝, 與其和議便再無可能。 大明 也開始忙著調(diào)兵遣將, 出兵援朝。

探討 豐臣秀吉 侵朝的最終目的

以元氣剛復(fù)的“蕞爾小邦”同時挑戰(zhàn)朝鮮與 大明 兩國, 還揚言要征服東亞, 印度, 南洋諸島, 甚至不惜尋釁當(dāng)年的海上強國 西班牙。 豐臣秀吉 真的是老糊涂了? 還是由于他農(nóng)民出生, 見識有限, 不曉得天高地厚?

區(qū)勝 以為不像。 晚年的 豐臣秀吉 雖然沉迷與 能劇 和 茶道, 于政務(wù)上分心不少, 但他畢竟是從大風(fēng)大浪里過來, 統(tǒng)一日本的第一人, 發(fā)出的政令還算有條理, 并無昏聵無道的跡象。 而對于世界的認識, 豐臣秀吉 肯定比 大明 知道得多。 當(dāng)時的日本宗教氣氛寬松, 本土上活躍著一大批歐洲傳教士。 他們給日本帶來了先進的科學(xué)知識, 包括世界地理, 還有地球儀。 日本還是亞洲最早向歐洲派遣使團的國家, 連 伊達政宗 這個地處偏遠的大名也與 梵蒂岡 教皇書信往來。 如果說 豐臣秀吉 不了解自己挑戰(zhàn)的對手, 好像說不過去。

難道 豐臣秀吉 包藏禍心, 妄圖以侵略戰(zhàn)爭削弱地方大名的勢力, 加強中央集權(quán)? 也不像啊。 雖說在侵朝戰(zhàn)爭中日本傾舉國之力, 但前鋒和主力卻都是 豐臣家 的嫡系。 三大前鋒, 小西行長 和 加藤清正 都是 豐臣秀吉 一手提拔的。 黑田長政 則是 豐臣家 頭號軍師 黑田孝高 嫡子。 主帥 宇喜多秀家, 是 豐臣秀吉 的養(yǎng)子。 其他主力軍團, 不是養(yǎng)子親信(豐臣秀勝, 福島正則), 就是最忠實的盟友(毛利氏, 小早川氏)。 勢力龐大又不太可靠的, 勉強算起來只有 島津氏 一家了。 島津氏 沒有被安排在最關(guān)鍵的戰(zhàn)斗位置, 所有的功勞, 所有的犧牲, 幾乎都是 豐臣家 一力承擔(dān)的。 總不能說 豐臣秀吉 傻到要削弱自己的勢力吧。

要了解其中緣由, 區(qū)勝 以為還得從日本國內(nèi)的局勢去看。 豐臣秀吉 名義上統(tǒng)一日本, 但其政權(quán)仍是數(shù)十個強大大名的松散聯(lián)合。 以 德川家康 為首, 伊達, 上杉, 島津 等等都擁兵自重, 雖然表面上服從 豐臣家, 但誰敢保證日后有沒有變數(shù)啊。 而且天下才安定不久, 豐臣秀吉 也不敢放手削藩。 連“檢地”運動都困難重重, 假如操之過急, 把這些大名惹毛了, 聯(lián)手反叛, 怕以 豐臣家 的實力也鎮(zhèn)不住啊。

為此, 豐臣家 只有繼續(xù)擴張, 以求徹底壓倒這些所謂的外樣大名。 既然日本國內(nèi)政治版圖已被瓜分完畢, 唯一的出路, 只剩下出兵海外了。 而離得最近的朝鮮和 大明 自然成了最佳目標。 朝鮮和 大明 兩國軍隊的戰(zhàn)斗力 豐臣秀吉 是早有耳聞的, 所以才會說出像“如處女之 大明國,可知山之壓卵者也?”這樣狂妄的話。

果然, 戰(zhàn)局一開, 朝軍便一潰千里, 八道盡失。 按“八道國割”計劃, 朝鮮國土被 豐臣家 親信, 和盟友 毛利氏 盡數(shù)瓜分, 其他外樣大名并無一人能分杯羹。 如果計劃成真, 朝鮮一國將幾乎為 豐臣家 所有。 作為海外基地, 即便將來日本國內(nèi)有變, 從朝鮮也能起大軍平亂。 這如意算盤打得多響啊。

只可惜 豐臣秀吉 低估了朝鮮平民抵抗的意志和 大明 援朝的決心。 明軍參戰(zhàn)以后, 被侵占的國土又被盡數(shù)吐了出來, 日軍全部龜縮到 釜山 及附近一帶。 雖然前線將領(lǐng)們企圖掩飾這一失敗, 巧言令色, 但 豐臣秀吉 又不是傻子, 大片國土得而復(fù)失, 他怎會不知道日軍是全面潰敗? 但是他又不能立刻反駁前線的戰(zhàn)報, 因為那些外樣大名們正看著呢! 如果朝鮮出兵失敗, 豐臣家 在日本的威望大跌, 以后就更鎮(zhèn)不住諸大名了!

因此, 當(dāng) 豐臣秀吉 聽說 大明 肯遣使求和, 那該有多高興哪! 有了 大明 的降書, 和親的公主, 朝鮮的四道領(lǐng)土, 豐臣秀吉 便可以借題發(fā)揮, 向 德川 等人炫耀: 對朝鮮用兵沒有白費, 看, 大明 已經(jīng)臣服在我腳下, 你們也都乖乖繼續(xù)做我的小弟吧。 可惜事與愿違, 大明 的兩道冊封敕書如同兩記耳光, 無情地甩在 豐臣秀吉 的老臉上, 而且還是當(dāng)著 德川家康 等人的面。 這叫 豐臣秀吉 如何下得了臺?

為了掙回面子, 為了 豐臣家 的威信, 更為了 豐臣政權(quán) 的穩(wěn)定, 豐臣秀吉 不得不將日本人綁上烈火戰(zhàn)車, 再次開進朝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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