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2023年12月31日上午，石安應(yīng)“碎玉的斗室”邀請在上海靜安區(qū)的北站劇場做了一場“大漢雄風(fēng)——上圖漢碑善本展賞析”的講座，反映熱烈，心懷感激，所以回來后整理出講座的文字實錄（考慮篇幅所需，內(nèi)容做了一定的刪減），以飧給予熱心支持及更多對漢碑感興趣的朋友。

講解人：石安

大家早上好！首先非常感謝北站劇場的場地提供以及斗室的邀請。這個講座的緣起稍微給大家說一下，大概一個月前，我在上圖東館的漢碑展現(xiàn)場給上博志愿者老師們做了一次現(xiàn)場導(dǎo)覽。那一次導(dǎo)覽，正好斗室顧老師在旁邊也聽了，那次導(dǎo)覽我大概講了三個半小時，顧老師聽完以后說，要么我們再安排另外一個時間給大家做進一步的分享。我想這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所以我們一個月前確定好今天來做這個講座。

這個展覽是上圖今年非常重要的一個特展。我覺得非常值得去看的原因就在于這個展覽大概有九十幾幅作品，大體涵蓋了漢代時期非常重量級的一些碑帖。這些碑帖上圖稱它為漢碑善本。所謂的善本，簡單來說就是比較珍貴稀有的東西。一個是珍貴稀有，第二是史料價值還有書法價值比較高，第三是他的印拓比較精良，第四是他里面還有大量名家提跋以及名家遞藏。我們所謂的善本，如果針對上圖漢碑展，大概涵蓋了這四個方面。

關(guān)于這個展覽怎么來去看，大家到了現(xiàn)場可以看什么東西？我簡單概括有這兩個方面。第一個就是關(guān)于碑帖本身，比如它的內(nèi)容，或者它的形式；第二個是從書法的角度去賞析。

碑帖知識，簡單來說就是展品的概況，比如說這個碑帖是什么時候刻的，他的歷史背景是怎么樣，是由誰刻的等等。這些大家如果去現(xiàn)場看的話，在展品的右下角或者下方往往會有一塊牌子，這塊牌子可以給一些簡單的提示。所以大家如果看這個展覽，除了看展品本身，建議先看一下右下角那個小牌子，里面有一些展品的概況。

第二個是歷史典故。歷史典故現(xiàn)場有一些講解，也許你可以聽一聽講解員講的一些東西。我覺得欣賞任何一個展品，不管是文物還是拓片，品賞它的背景非常重要。背景里面往往涉及它的一些歷史，或者一些典故，以及一些故事等等，這些都是我們在欣賞展品的時候可以延展了解的東西。

上圖漢碑展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構(gòu)成要素是它的題跋，因為它是拓本，拓本不是原石，原石移動可能不容易，收藏起來也比較難。但是拓本沒這個問題，而且它上面有大量的題跋內(nèi)容。從明代以后時興文人雅集，我有好的東西，除了在自己的書房里面看，有時還會召集親朋好友來看，甚至拿到外面的party上去展示。展示的同時，通過朋友之間的互相驗證，比如題跋，或者是寫序言等等。那么這些內(nèi)容往往有助于我們后人更好地去了解展品它的成因，它的源流，以及它的價值等等，甚至包括一些考據(jù)的背景知識啊，往往在題跋里面有大量的呈現(xiàn)。這個特點在這個善本展里面其實也有，大家可以看到這方面的相關(guān)內(nèi)容。

第四個是藏家的背景，因為善本展展出的善本比較珍貴，所以我們可以看到里面有大量非常有名的藏家，比如甲骨文之父王懿榮、潘祖蔭、吳大澂等等，有大量在中國收藏史上非常有名的一些收藏家，借助于這個展覽我們可以從中增進對他們的了解。

第二方面是書法本身。漢碑就是書法的呈現(xiàn)，書法怎么去賞析呢？我認(rèn)為主要從3個方面去看。第一個是書體風(fēng)格。所謂的書體，它是篆書、隸書，還是楷書等等。當(dāng)然對于漢代碑刻來說，主要是兩大書體，一個是篆體，尤其漢朝前期主要以篆體為主，第二個是隸書。

隸書對于漢代來講，它是中國書法史上成就最高的階段。所以通過漢碑我們可以大量去了解隸書的最高成就是怎么樣的。這次漢碑展因為有大量的精品，這些精品某種程度上足以代表中國書法史上隸書最高水平的，尤其是他們拓得非常精良。這也為什么說這次展覽非常值得去看的原因之一。

這書體風(fēng)格，風(fēng)格我們等下結(jié)合具體的展品延展來講。對書法本身，尤其我們有些小朋友在這里，就多提一下，我們學(xué)書法的時候，基礎(chǔ)的部分就是它的結(jié)體和用筆，所以結(jié)體用筆的重要性古今有很多書法家描述過，比如元代趙孟頫講過，結(jié)體因時而變，用筆千古不易。這些都屬于我們在欣賞自己的書法或者別人書法時非常重要的兩個環(huán)節(jié)，是書法賞析或者書法欣賞里面最基礎(chǔ)的部分。

第三個可能大家在欣賞書法的時候容易忽略的地方，什么呢？就是內(nèi)容的解讀。舉個例子，例如《蘭亭序》，大家往往覺得這是非常流美的行書作品，但是往往忽略掉蘭亭序本身

是一篇非常優(yōu)美的散文。這個漢碑展里面也有不少的碑刻，里面有大量有歷史價值的或者文學(xué)價值的內(nèi)容，這也是我們?nèi)菀缀雎缘舻?。等下我們在講的時候會把我覺得非常有價值的一些內(nèi)容給大家做一些解讀。覺得如何去看展的話大體可以從這兩大方面，然后從這幾個細節(jié)去欣賞。

我們剛剛講到，了解一個展覽，對他的時代背景要有大概的認(rèn)知。所謂“筆墨當(dāng)隨時代”，一個時代的藝術(shù)作品，不管是書法還是繪畫或者雕塑等等都一樣的。

我們在欣賞漢碑的時候，可以先對漢代有大概了解，漢代前后大概410年，從公元前202年到公元220年，中間有一個小插曲是15年的新朝。我大概概括了一下，西漢14個皇帝，東漢14個皇帝，西漢14個皇帝有時會稍微有一點點爭議，比如前少帝后少帝什么的，有時候在歷史上會稍微有點爭議。對于漢碑書法來講，東漢可能更加重要一點。東漢有一個大背景，就是盛行樹碑立傳，這個風(fēng)氣在當(dāng)時非常盛行，你有一件小小的好事都會去豎個碑什么的。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東漢時期的碑刻就非常多，由此產(chǎn)生了數(shù)量比較多的而且高質(zhì)量的碑刻作品。

在這張表上，我把上圖漢碑展里面主要的重量級作品做了呈現(xiàn)，而且按照時間順序來呈現(xiàn)的，大家可以看一下。橫坐標(biāo)是按照時間順序，從“群臣上醻刻石”一直往前，直到最后面的“張遷碑”。中間有一個虛線是東漢跟西漢的分界線。

通過這張圖可以看得很清楚，在這次上圖漢碑展里，他展呈的順序基本上也是按照這樣呈現(xiàn)的，你進門以后從左開始，從群臣上醻刻石開始，一直往前走。當(dāng)然有一些我覺得不那么重要的在這個表上把它省略掉了。

可以看到，西漢作品相對比較少，東漢的作品比較多。名垂青史的那些作品大量集中在東漢。比如嵩山三闕、新疆三碑、元氏縣三大碑石，以及書法史上非常有名的乙瑛、禮器、史晨的孔廟三碑等等。還有后面的曹全碑跟張遷碑、熹平石經(jīng)等等，這些在中國書法史上都非常有名，所以這次漢碑的質(zhì)量非常高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底下括號是這塊石碑刻立的年份。大家可以簡單看一下，你基本上也就沿著這條線往前走，就把這次漢碑展最重要的一些作品作了大概的認(rèn)知。

接下來這一張PPT的內(nèi)容非常多，這張是我之前給別的地方做講座的時候整理的。這是一個單獨的講座，關(guān)于隸書發(fā)展簡史的，因為內(nèi)容多，在這里供大家大概了解。大家有一個認(rèn)知，就是可以看到隸書的出現(xiàn)和發(fā)展，并不是漢代才有的，從戰(zhàn)國就有了，比如四川的青川木櫝，然后秦代的里耶秦簡等等，在漢代之前，隸書已經(jīng)有比較長的發(fā)展時期了。但是我們講隸書的成熟跟高峰期是在漢代，尤其在東漢。大家可以看到經(jīng)典作品大量集中在東漢。

經(jīng)常我們講隸書怎么去看，其實主要去琢磨漢代的東西，當(dāng)然后面會有一些比如清代的跟近代的，他們的隸書成就是在漢代隸書的基礎(chǔ)之上延展的，這個我在這里就不展開說了，如果大家后面有興趣，可以找我或斗室要一下PPT，這里先簡單呈現(xiàn)一下。

談到漢碑書法，主要由兩種書體構(gòu)成，一種是篆書，還有一種是隸書。篆書跟隸書之間大概會有什么差別？簡單來說，一個是結(jié)體上，篆書豎長，取縱勢，隸書化長為扁，取扁勢；第二個是隸書筆法更加復(fù)雜，筆畫形態(tài)上有個最重要的特征是蠶頭雁尾。

接下來這些是觀展所需的基礎(chǔ)知識，這些基礎(chǔ)知識是非常重要的。因為你真正去看這次漢碑展的話，如果沒有這些背景知識，有些東西你可能就沒法很好去理解。比如碑和帖的區(qū)別，碑是一塊豎的石頭，碑是刻在硬質(zhì)材料上面，尤其刻在石頭上的，我們統(tǒng)稱為碑；帖是寫在軟質(zhì)材料上的，比如寫在紙張或者絹帛上的，寫在絲織品上的屬于帖的東西等等。當(dāng)然這里面沒有絕對，而且只是簡單區(qū)別。比如北宋的淳化閣帖，是刻在棗木上的，它刻完以后還要去印刷的，也歸到帖的部分等等。但碑和帖大概會有這樣一個區(qū)別，有助于我們了解。

這些基礎(chǔ)知識和術(shù)語，大家簡單看一下，我們主要講展品，大家過一眼，如果不清楚的我們后面互動環(huán)節(jié)我們再展開說。

對于漢碑的種類，在展廳有進一步的細分，大家在展廳上面可以看到，墻上的這些東西，可能大家容易忽略。建議大家看展品時可以稍微看一下這些展板內(nèi)容。比如刻石、摩崖、碑石、碣石，然后石經(jīng)、石闕。這是上圖對漢碑大概的分類。我覺得對大家來說，最主要的是三個，第一個是碑石，就所謂的碑刻，大量的拓片是在碑刻上的，就是長方形的。摩崖是什么？摩崖是在天然的石頭上面，比如說野外的、山上的，尤其大塊石頭上面刻出來的東西，往往我們把它歸到摩崖石刻上。石闕是墓闕，在墓室門口，或者神道兩旁擺兩個大柱子，柱子上面會刻些文字，甚至?xí)褚恍h畫像等等的。

因為這是善本展，里面有大量名家題跋。所以從定義來說，題跟跋是兩樣?xùn)|西，題是碑刻前面的文字，跋是后面的文字。

又比如題端，所謂的題端，比如你去看郙閣頌的分頁拓本，沈樹庸寫的是封面，叫題簽，后面像書的扉頁的那個地方，吳讓之寫的那塊，叫做題端。那么題端就是扉頁上的，諸如此類。

碑額可以稍微講一講，因為碑額比較重要。比如右邊這個。一般碑主要有三個組成部分，第一個碑首，就是最上面那個部分，也稱為碑額，碑首的文字主要是用篆書來寫的，但是也不絕對，因為有些碑首也有隸書寫的，比如石門頌的頌額就是隸書寫的，所以沒絕對。但主體來講碑首或者碑額是用篆書來寫的。然后這個是碑身，碑身是漢碑的主體部分，作品的主體部分，一般底下還有一個底座，叫碑座。所以碑首、碑身跟碑座組成一塊完整的碑。

當(dāng)然早期還有一個組成部分，就是中間還有個孔的，這個孔叫“碑穿”。其他所謂的石花，就是這種斑斑駁駁的剝裂的部分，我們稱它為石花。

善本是什么？我剛剛有講到，善本就是相對來講有比較高價值的拓本。他的拓工比較精良，而且高價值，我們稱他為善本。善本里面也包涵了很多，比如珍本啊，所以叫珍本，往往只有數(shù)本的，還有孤本，孤本就是世間獨此一本，這些字面上大家也可以增進一些理解。還有什么初拓本、某某字未損本，包括出土的初拓本，這些字面上都好理解。善本某種程度上都包括了這些東西。

還有什么精校本，就是對于這個碑刻，拓本上有大量校訂標(biāo)注文字的，我們稱他為精校本。

（未完待續(xù)）

注：講座直播視頻可見“碎玉的斗室”視頻號的直播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