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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身名門，家境富足；她天生美貌，又很努力；她在學(xué)術(shù)、寫作、翻譯上都拿出優(yōu)秀的成績單，她翻譯的《源氏物語》與豐子愷譯本并行于世多年；她家的座上客是恩師臺靜農(nóng)，作家林海音、齊邦媛、董橋、三毛等。 她就是被稱為“臺灣林徽因”的林文月（1933-2023）。
圖片說明：林文月和譯文出版社版《源氏物語》 說起林文月，首先要提到她的外祖父連橫（1878-1936年），臺灣著名愛國詩人和史學(xué)家，被譽為“臺灣文化第一人”，是《臺灣通史》《臺灣語典》《大陸詩草》等的作者。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日本侵略者在臺灣開展“皇民化”運動，禁止臺灣人使用中文、臺語，強制推行日本語。1933年春，連橫因不愿“長為化外之民”舉家移居上海，以“遂其中老祖國之志”。這年秋天，林文月出生在虹口。林文月的父親林伯奏是臺灣彰化人，出身貧寒農(nóng)家，憑借自己苦學(xué)，考入日本人設(shè)立于上海的東亞同文書院商科，畢業(yè)后在上海三井物產(chǎn)株式會社工作直到1946年返回臺灣。林伯奏擅長房地產(chǎn)投資，江灣路540號的林家住宅就是他建造的第一棟房子。林伯奏還和友人劉吶鷗一起投資建造了江灣路476號公園坊等多處住宅。公園坊當時主要出租給三菱株式會社的高級職員和家屬居住。 因為虹口江灣路屬于公共租界，日本僑民聚居區(qū)，所以林文月小時候一直以為自己是日本小孩。當時的上海，臺灣人一律入日本國籍。在家里，林文月和父親說日語，和母親說臺灣話，和娘姨講上海話。而在正式場合，全家對外都說日本話。日常隨時切換三種語言，很可能成了林文月后來從事翻譯工作的預(yù)演。 幼年的林文月對虹口有著溫暖的記憶。林家住在江灣路540號，大門與一條鐵軌平行，鐵軌的對面是個加油站，加油站右邊就是虹口公園附設(shè)的游泳池。剛學(xué)會走路，林文月就每天和外祖父一起去虹口公園散步，虹口公園里有大片大片的青草地和步行道。高高瘦瘦的外祖父拉著她的小手，她常常會掙脫外祖父的手跑開去，采摘蒲公英，回過身遞給外祖父拿著，自己再去采。直到1936年春，慈愛的外祖父因病離世。在家里的時候，她喜歡坐在二樓的陽臺上，看小火車定時駛向江灣方向。她還能在夏天看見虹口游泳池門口排隊的人群。有時候她會跨越鐵軌，在游泳池門口晃來晃去，趁機向里面張望。
圖片說明：現(xiàn)在的西江灣路540弄 上了小學(xué)，林文月沿著江灣路向前走，走過公園坊，再沿著虹口公園外側(cè)的一條鋪著石板路的步行道向前，走到北四川路1838號日本第一國民小學(xué)（現(xiàn)為虹口區(qū)教育學(xué)院實驗中學(xué)）。她還記得夏天法國梧桐茂密的葉子遮蔽陽光，還有秋天枯葉飄落碰觸石板的清脆聲音。林文月在小學(xué)接受的是日語教育，為她日后翻譯日本文學(xué)作品，進行中日文學(xué)比較研究打下了基礎(chǔ)。 回家路上，林文月最喜歡的兩件事，一個是在北四川路的電車終點站，和同學(xué)們一起圍觀售票員拉接電纜讓電車調(diào)頭。另一個是去書店看不花錢的書。某個夏天的中午，林文月淋了雨跑到書店，很冷，書店經(jīng)營者是母子二人，主人把她帶到后面二樓的房間，老婦人幫她擦身體，換衣服，然后鋪了床鋪叫她睡覺。醒來穿上已經(jīng)烘干的衣服，又吃了點心。老板給林文月媽媽打了電話，媽媽叫了黃包車過來接她。林文月后來才知道，這家書店就是魯迅先生經(jīng)常光顧的內(nèi)山書店，林文月父親的朋友劉吶鷗也經(jīng)常來此購買日文書籍。
劉吶鷗是臺南人，被稱為“上海的臺灣第一人”，是“新感覺派”作家的代表人物，他1926年畢業(yè)于日本青山學(xué)院后即來到上海，寫小說，辦雜志，開書店和出版社，投資房地產(chǎn)，當電影編劇，導(dǎo)演，制片，甚至開電影公司，捧紅了胡蝶等女星。虹口游泳池是上海最早的公共游泳池。劉吶鷗和戴望舒、施蟄存等作家住在一起，每天上午各人寫文章，譯書，午覺后三點鐘，“到虹口游泳池去游泳，在四川路底一家日本人開的店里飲冰。回家晚餐。晚飯后，到北四川路一帶看電影，或跳舞?！眲鳃t接任汪精衛(wèi)旗下報紙《國民新聞》社長后被暗殺，年僅36歲。 林伯奏和劉吶鷗投資建造的公園坊位于西江灣路476號，對面是虹口足球場，因為臨近虹口公園（當時名“新公園”）而得名。共三排三層樓房，坐北朝南，屬于歐美毗連式公寓。1935年前，已有很多作家，如葉靈鳳夫婦、穆時英一家、杜衡、高明、楊邨人等住在這里，因此公園坊也被稱為“文藝村”和“作家坊”。公園坊1號曾是中華口琴會的駐所，8號是連式祖宅，林文月的外祖父連橫1933年在此居住。連橫也是國民黨前主席連戰(zhàn)的祖父，林文月是連戰(zhàn)的表姐。連戰(zhàn)幼時曾隨父母來到上海，在公園坊居住過七八個月。 公園坊24號是1932年8月創(chuàng)立的“野風(fēng)畫會”舊址，也稱野風(fēng)社，吳似鴻、倪煥之、顧鴻干、馬達（又名林揚波）、鄭野夫等都曾經(jīng)是“野風(fēng)畫會”的成員。野風(fēng)畫會的名稱，取自“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詩句中的兩字，含義是象征不屈不撓的革命斗爭。 1935年10月，上海藝術(shù)劇社導(dǎo)演魯史，與鄭伯奇、沈西苓、左明、陶晶孫、歐陽予倩、向培良等二十余人，在公園坊25號，創(chuàng)辦了培養(yǎng)此項專門人材的機關(guān)——上海戲劇電影研究所。
圖片說明：公園坊舊影
圖片說明：公園坊（西江灣路476弄） 現(xiàn)在的公園坊經(jīng)歷了歲月的塵煙，依然還保持著昔日的樣子，它的后面是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樓，藍天下詮釋著塵世繁華歲月靜好，一如作家林文月散文中的文字，閱盡千帆，心平如水。 “人們往往把一個人的順利歸結(jié)于表面看到的幸運，卻忽略了順利的背后那一份努力和堅持?！绷治脑略谒纳⑽闹袑懙?。 參考文獻 1 林文月.江灣路憶往，上海故宅，記憶中的一爿書店：《生活可以如此美好》，龍門書局，2019.9 2 施蟄存.我們經(jīng)營過三個書店，《新文學(xué)史料》1985.1 3 虹口游泳池：1930年代的作家樂園，澎湃新聞，2019.11.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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