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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八年十二月間,防守張家口的部隊有:第一〇五軍全部,第一〇四軍的第二五八師,兩個整編騎兵旅,暫編騎兵第一團,還有察哈爾省的保安部隊;外圍有獨立第三一八師(駐防宣化)。約計五萬余眾,將近傅作義嫡系部隊的半數。十二月二十三日開始突圍,二十四日就全部被解決了。 中國人民解放軍開始戰(zhàn)略反攻后,華北地區(qū)的軍事形勢越來越緊張,尤其一九四八年秋季,解放軍占領包頭,包圍歸綏以后,華北“剿總”所屬部隊,就調來調去,疲于奔命,窮于應付。我奉華北“剿總”電令,派我為察、綏邊區(qū)指揮官,活動于察北的獨石口、張北縣、尚義縣,綏東的興和縣、集寧縣等地。由于軍事形勢所逼,及戰(zhàn)斗中積累的經驗,我騎兵第五旅的部隊,一到夜間宿營時,便人不卸裝,馬不卸鞍,乘馬的哨兵要派到二十華里以外。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下旬,“剿總”命令我旅向綏遠集寧縣以東地區(qū)活動,爾后歸第一〇五軍指揮。時間已過兩天,我還沒與第一〇五軍聯(lián)系上。我剛到了老平地泉(集寧縣以東的一個村莊),“剿總”又電令我旅歸第三十五軍指揮??墒堑谌遘娫谀睦锬??電臺也呼叫不通,我只好指揮部隊向各方面進行威力搜索,以了解各方面的情況,并求與第三十五軍取得聯(lián)系。我將上述情況,向華北“剿總”報告后,又電令我經過興和縣撤到柴溝堡。 解放軍由西向東,晝夜兼程疾進??赡苁窃浾碱I包頭和包圍歸綏的部隊揮師東向,所以我旅連夜向興和縣撤退。第二天下午,我旅到達興和縣東南地區(qū),正準備宿營時,突然遭到解放軍華北第三兵團的追襲。幸好我旅是兵分兩路行動的,只有一部分向宿營地前進中遭受襲擊,但并未受到損失,便連夜撤至柴溝堡地區(qū)。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底,奉華北“剿總”電令,調我旅到張家口市內歸第十一兵團指揮。當我旅進抵張家口市以西,賜兒山西北,萬全縣東南地區(qū)將要宿營時,解放軍華北第三兵團的部隊又跟蹤追來。天已黃昏,而解放軍仍在尾追中。我想,如讓追擊的解放軍,隨我騎兵進入張家口市,那這個責任我是承擔不起的。所以我立即布置部隊,堅決抵抗,戰(zhàn)斗十分激烈。這時我派參謀進到市區(qū),以電話向第十一兵團司令官孫蘭峰報告了戰(zhàn)斗情況。不久孫派第一〇五軍副軍長楊維垣坐汽車來到前方,了解情況。因我在第一線指揮,未與楊見面。第二天拂曉前,追擊我旅的解放軍,全部向張市西南地區(qū)撤去,我旅便進入張家口市內。 我向孫蘭峰匯報我旅戰(zhàn)斗經過及其他情況后,孫對我說:“由于你旅裝備較好,所以總部將鄂友三旅(整編騎兵第十二旅)調去察、綏邊區(qū),把你旅調來張市,作為防守張家口的機動部隊。這里所有的騎兵部隊(包括整編騎兵第十一旅和暫編騎兵第一團)統(tǒng)歸你指揮,好好發(fā)揮騎兵的特長,積極配合步兵作戰(zhàn)?!辈⒄f:“張家口市所有部隊和一切軍事行動爾后統(tǒng)歸欣然(袁慶榮)指揮,以后有事找他?!?/p>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四日上午,傅作義將軍乘飛機到了張家口,即召集師、旅長以上軍官在張家口市東山坡第十一兵團司令部駐地(第一〇五軍軍部也在此,就是原張垣綏靖公署所在地)開會。大家都很高興地想聽聽傅先生對形勢的分析和爾后的作戰(zhàn)計劃。會議剛開始,第十一兵團參謀長賈璜來到會議室,走向傅先生面前,靠近耳朵說了些什么。傅即時站起來背著手沿長條會議桌踱了個來回,一言未發(fā),走出會議室。與會人員鴉雀無聲,面面相覷,等待著新的消息。幾分鐘之后,賈參謀長又來會議室,大家向他打聽消息,賈說:“總部的情報說,昌平縣以北山里,發(fā)現由東北入關的解放軍,有四個旅向西急進??!贝蠹衣牭竭@出乎意料的情報后,異常震驚。東北的解放軍,接連打了好幾個大的戰(zhàn)役,消滅了國民黨在東北的幾十萬軍隊,按說,總得有個整頓喘息的時間吧??偛吭浌烙?,東北地區(qū)的解放軍,最少也需要有三四個月的休整時間,所以總部在這個階段的作戰(zhàn)計劃,很少把東北解放軍進關后的力量對比考慮在內。難怪傅先生對這突如其來的情報,如此震驚,于是匆忙地立即乘飛機返回北平,這次會議也就這樣結束了。上述情況的出現,對守衛(wèi)張家口的高級軍官的作戰(zhàn)情緒影響極大。 十二月五日,第三十五軍(第一〇一師和第二六七師)奉命由張家口乘汽車返回北平,途經新保安時,被解放軍堵截,打不過去,便退入新保安城內宿營。解放軍大部隊日夜兼程趕到,將新保安城團團包圍起來。第一〇四軍奉命接援,亦未成功。 就在這時,張家口防守司令部,曾策劃命令我整編騎兵第五旅,繞道崇禮縣地區(qū),利用山區(qū)的隱蔽,出其不意直撲新保安城,接援第三十五軍突圍。不清楚為什么,后來這一計劃并未執(zhí)行。實際上,這個方案執(zhí)行起來很成問題:經崇禮縣到新保安城,幾百里路均系高山深谷,居民分散,村莊稀少,購買馬草困難,且時屆嚴冬,野草枯干,不便放牧;特別是騎兵目標又大,易于暴露。顯然,這個計劃,不啻紙上談兵。 起初,防守張家口的步、騎兵,不斷地到外圍進行威力偵察,并部署了必要的外圍據點。嗣因包圍張家口的解放軍越來越多,外圍各據點,經過反復爭奪,逐漸丟失,包圍圈越壓縮越小。我步、騎兵的活動一天比一天困難。榆林鄉(xiāng)飛機場被解放軍占領后,我騎兵第五旅奉命奪回飛機場。我即派第十團發(fā)動攻擊,但遭到了解放軍猛烈的火力狙擊,機場未能奪回,而人馬的損失則很大。 十二月二十二日夜間,我旅副旅長谷耀武由防守司令部開會回來,給我匯報說:司令部決定,張家口的所有部隊及各方面有關人員,于明天(二十三日)拂曉突圍,向商都轉進。突圍部署是:步兵及其他人員從大境門(張家口市的北城門)突圍,騎兵部隊于二十三日拂曉開始,向張家口市以南突圍。特別注意要嚴守秘密。 二十二日夜間十二點左右,聽見大境門外槍聲相當激烈,后來,槍聲由近及遠,漸漸沉寂。 我騎兵部隊的突圍計劃是:整編騎兵第五旅為第一線,整編騎兵第十一旅及暫編第一團為第二線,并以整編騎兵第五旅的第十團為突擊部隊,于二十三日拂曉前開始突圍。從解放軍包圍部隊的薄弱部分突破,爾后在突破口兩側占領陣地,支援我后續(xù)部隊的突圍。兩個騎兵旅和騎兵第一團于突圍后,渡過洋河向西繞走,相機越過鐵路,奔向綏遠集結。 二十三日上午九點多鐘,據我旅第十團報告:包圍張家口的解放軍,在張市以南利用既設的縱深陣地,嚴密防堵,我先頭部隊損失很大,難以突出。就在這時,我騎兵第五旅參謀長馬仰超向我報告說:“據報,大境門突圍的我步兵部隊,已打通退路,沖出包圍圈了?!庇谑俏覀儍蓚€騎兵旅及暫編騎兵第一團,便奔向大境門。 當我到達大境門外約二十多華里的地方,看見不少步兵部隊和其他人員靠在山坡或躺在山溝安然睡覺,也有些一動不動地站著。東山偶爾有機槍聲,正前方山頭突出部分有我步兵,其對面山頭的解放軍,有時稀稀拉拉地打幾槍,雙方均不發(fā)動攻擊。眼看天快黑了,我感到這樣下去,后果不堪設想,便帶幾個人走上山頭,正好碰見第一〇五軍第二一〇師師長李思溫、副師長令狐理,我與他們商議說:“我們后邊的不少部隊都躺在那里睡覺,一點行動沒有,這不是等著繳槍當俘虜嗎?我的意見咱們兩個部隊應即聯(lián)合行動:一是,你師發(fā)動攻擊,我騎兵配合起來,攻占對面山頭后掩護我們的突圍;二是,等天黑后,悄悄繞過小山溝,先向東北方向即通往崇禮縣的大溝,爾后再轉向西北往張北縣以北突圍?!崩钏紲赝馕业牡诙€意見。于是,我即召集整編騎兵第五旅的副旅長、參謀長、團長說明情況,講清楚突圍路線后,并說,小的接觸也可能有,但能不放槍就不準放槍,除非萬不得已,盡可能地避開走,我們的目的是突圍。突圍序列:我旅按第九團、旅部、第十團、暫編騎兵第一團的順序;整編騎兵第十一旅在我旅后跟進。將以上部署書面通知暫編騎兵第一團和騎兵第十一旅(因他們尚未到達)。 因我先頭部隊迷失了方向,走錯了路,山路崎嶇,單人牽馬行走都很困難。直到第二天(二十四日)中午以后才走下山來,仍未繞出壩頂(張家口以北最高的山),依然在長城線以內,查點人馬不過二百多,連、排組織都亂了,只好臨時編組起來。細看,前面的山很高,而且山上的解放軍沿簸箕形的壩頂嚴密防堵,我們企圖突圍是不可能的。這時整編騎兵第十一旅參謀長李興久趕到,他說,突圍的步兵已全部繳了槍,當了俘虜,騎兵第五旅的一部分已繞出包圍圈向崇禮縣方向潰逃,其余也都被俘。 太陽快落的時候,解放軍從幾方面向我這二百多騎兵包圍上來。這時,戰(zhàn),是沒有力量再戰(zhàn)了,我又不甘心當俘虜,我便對我旅副旅長谷耀武、王存瑞,參謀長馬仰超,整編騎兵第十一旅參謀長李興久等說:你們看著辦吧!我不能當俘虜。說完,我便上馬向東南方向順山坡跑去。天黑了,旅部副官趙峰、衛(wèi)土靳則賢也來到了,三個人乘混亂之機,返回張家口,住在旅部文工團。我感到住在這里不夠安全,便于第二天著趙峰去和住在橋東的一位姓許的朋友聯(lián)系,當晚即住在許家。許先生對我們很好,給我們換上了便衣,我倆便安心住下。過了幾天,去北平的火車通車后,我倆便乘車到了北平。 傅作義將軍宣布北平和平解放后,我于一九四九年一月二十三日隨董其武將軍乘飛機到了綏遠省歸綏市,參加了促進綏遠起義工作。起義后,我任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十七軍副軍長,一九五一年參加了抗美援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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