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去塵末見真華——訪青島著名篆刻家于寧

lj0279 2023-08-31 發(fā)布于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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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島全媒體記者胡蕾

第一次到篆刻家于寧先生家中拜訪,印象最深的卻不是印章,而是他自己制作的音箱和整整一面墻的原版CD,足足有3000多張,篆刻家原來還是位音樂發(fā)燒友。

于寧早在1990年已經(jīng)是中國書協(xié)會員了,作品在全國第一、二屆篆刻大展中就參展過,國際展也是多次參展,但近些年,他很少出現(xiàn)在這些場合了,在外人眼里,他過起了世外桃源般的悠閑日子,品茶、寫書法、聽西方古典音樂?！坝煤芏嗯笥训脑拋碚f,我這叫不務(wù)正業(yè),想拯救我的人多的是?！庇趯幩室恍?對于外界的評價,他其實并不在意。

于寧熱愛篆刻,但沒有太多執(zhí)念。靈感來了,刻上幾方印,細細把玩或贈予友人；倦怠期到了,那就暫時放下,到其他領(lǐng)域?qū)ふ覙啡ぁ?/p>

于寧1956年生于青島,他的家在臺東道口路。讓幼年于寧引以為傲的是,他家所在的那條街上,住著八位畫家。自幼和這些畫家長輩也很相熟,頗受影響,于寧小時候也立志要當畫家。他畫得還不錯,頗有天賦。初中時期,于寧在青島四十二中,遇到了影響他一生的老師——蘇白。蘇白是聲譽卓著的書法篆刻家,被譽為是繼吳昌碩、齊白石、鄧散木后又一代開宗立派的大家。不過,這都是后話,那時候,于寧只知道,自己的語文老師蘇白,是個喜歡篆刻的人。

少年于寧是學校美術(shù)組的一員,看著好多同學畫好作品會蓋上寫著自己名字的印章,格外羨慕,便跑到蘇白老師辦公室,“蘇老師,于寧之印幾個字怎么寫,我得給自己刻個章?！笨粗詿o忌的于寧,蘇老師哈哈一笑,順手用粉筆在桌上寫下了這幾個字。讓于寧沒想到的是,第二天課間操,蘇老師把他叫到一旁,“喏,給你刻好了!”這方印章成了于寧的心愛之物,一直用到了今天。

有一天放學后,于寧和幾個同學到蘇老師家里去玩。那是個半地下室,于寧印象很深刻,墻上掛著書畫,滿屋書籍,還有石頭,蘇老師就是在這里完成了無數(shù)的篆刻作品。那是下午,朝西的窗戶,一道陽光照進屋內(nèi),落在于寧臉上。似乎是那道光把他的內(nèi)心點燃了,他暗暗下定決心,學篆刻。

篆刻入門不難,一盞臺燈,一張小桌,一塊石頭,手握刻刀,便可以走進那個氣象萬千的世界。在恩師的指導(dǎo)下,于寧很快便掌握了篆刻的要訣,勤學苦練中,慢慢找到了感覺和樂趣。篆刻是書法和鐫刻相結(jié)合的工藝美術(shù),書法、刀法和金石的自然美融為一體。篆刻有“以書入印”的說法,很多有名的篆刻家首先都是書法家。于寧觸類旁通,不僅苦練書法,還認真研究了文字學,對各種流派風格的篆刻無不精熟。

幾十年的篆刻生涯里,于寧刻了近兩萬方印章。在他看來,篆刻是有聲的書法,應(yīng)當像音樂一樣美妙。請高手篆刻,常會用到“奏刀”這個詞,這里的“奏”,和演奏一個意思。聽一聽篆刻過程中的奏刀聲音就能大抵猜出印章刻得好壞了,好的奏刀聲音應(yīng)當是和諧的、悅耳的、流暢的,像莊子《逍遙游》中所描繪的那樣,“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經(jīng)首》之會?！?/p>

上個世紀90年代,于寧在全國篆刻界已經(jīng)有了名氣,但紛至沓來的各種展覽、活動讓他心生厭倦,迫切想回到自己原先的平靜生活。大家很驚訝,他突然從全國的大展消失了,也拒絕外地省市的邀請活動。實際上,那個時候,于寧選擇從事篆刻教育去了,1992年,他開辦了齊魯書畫篆刻研修學校,把更多的精力用于培養(yǎng)新人。與于寧的淡出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學生中有不少人成為全國、省市書協(xié)會員,作品入展全國大展。當今青島書壇、畫壇的很多精英,多是出自書畫篆刻研修學校的。

2005年,于寧辭掉了一切社會職務(wù),在教學之余,將更多時間用在文史哲、藝術(shù)、音樂等字外功夫。那時的他,實際上已經(jīng)在嘗試著從單純的篆刻向篆刻文化研究轉(zhuǎn)型。2010年,于寧離開齊魯書畫篆刻研修學校,回家專注學術(shù)。近些年里,他開創(chuàng)性地研究出了篆刻復(fù)合印、多色印,并完成了多部篆刻作品集。如今,還正在籌備出一本專門講解篆刻理論的著述。

于寧認為,篆刻能夠給人以審美,能夠抒發(fā)、寄寓自己的情感,這是最重要的。世界上藝術(shù)成千上萬,99%都是表現(xiàn)藝術(shù),唯獨有一門藝術(shù)是“藏”的藝術(shù),那就是篆刻。“方寸之地藏乾坤,篆刻看起來是很規(guī)矩的,但要在規(guī)矩中求變化,在平正中求神奇,這句話是篆刻章法的全部秘密?！边@一語道破的章法,也正是篆刻的魅力所在。

對篆刻的研究越深入,于寧越發(fā)感覺功夫在技法之外。篆刻之所以為歷代文人墨客所鐘愛,在于它蘊含著濃郁的文人情結(jié),從中可以獲得無盡的審美愉悅和藝術(shù)享受。如此說來,于寧覺得,如今的自己也并非“不務(wù)正業(yè)”,他從字外功夫中,打開了重新審視篆刻的新視野。

于寧偏愛西方古典音樂,在他看來,中國篆刻最常見的四字印,就像是西方古典音樂中的四重奏,兩者有著不謀而合的旋律美,都能撥動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