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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4世紀初始見諸漢文文獻記載,到6世紀中葉最終走向消亡,柔然所經了三個發(fā)展段,第一階段始4世紀初柔然始祖木骨閭在拓跋鮮卑中分離,止于5世紀初社侖遠徒漠北建草原游牧政權。該階是柔然早期歷史階段,大體上相當于中原地區(qū)的西晉晚,東晉十六國時期和北魏早期。第二階段始于北魏天興五年(402)社在漠北建立柔然汗國,止北天保三年(552)柔然可汗阿那瑰兵敗自殺,部眾潰散,柔然政權名存實亡,該階段是歷史上的柔然汗國時期,大體上與北魏及東魏國運相始終。第三階段始于阿那瑰敗亡后其太子庵羅辰亡奔北齊,止于西魏帝二年(555)西部柔然可汗鄧子以下3000余人被突厥使者斬殺在長安青門外。該階段是柔然汗國最終走向徹底滅亡的歷史階段,基本上與北齊、西魏分立時期相契合。 第一節(jié)柔然早期歷史活動 3世紀以后,蒙古高原的民族分布狀況發(fā)生顯著變化:隨著南匈奴、烏桓等民族的南下和北匈奴的西遷,廣袤的蒙古高原主要成為東胡一鮮卑后裔諸民族及敕勒諸部的活動地域。4世紀末至5世紀初,漢代以來從大興安嶺地區(qū)逐新遷徒至陰山北部地區(qū)的拓跋鮮卑人主中原,建立與宋、齊、梁等南方政權對峙百余年的北魏王朝,結束了西晉末造以來黃河流域長達百余年的分裂據(jù)局面。與此同時,從拓跋鮮卑中分離的柔經過近一個世紀的發(fā)展,成為蒙古高原上又一支勢力強勁的政治軍事力量。5世紀初,柔然首領社侖相繼吞并一些漠北的敕勒部落和匈奴余部,在漠北弱洛水流域建立柔然汗國。 柔然在漠北建立政權以前,經歷了一個從拓跋鮮卑中分離到形成部落,再從部落逐步發(fā)展到地域部落集團的歷史演變過程。 一、 柔然部的形成與發(fā)展 據(jù)《魏書·序紀)記載,發(fā)樣于大鮮卑山(以今內蒙右自治區(qū)園呼倫貝爾鄂倫春自治旗阿里河鎮(zhèn)西北十公里的嘎仙洞為中心)一帶的拓跋鮮卑經過推寅以后數(shù)代人的遷徙,至首領潔汾時期南至始居的匈奴之故地”此后的數(shù)十年間,拓跋部依靠強大的軍事字小血聚周鄰部落的行動,“發(fā)始齊眉”的柔然始祖木骨閭被擄掠至拓跋部即當此時。 ![]() 木骨閭成年后,被免去奴仆身份,成為拓跋鮮軍中騎卒。此時,拓跋部的部帥是穆帝拓跋猗盧,史稱猗盧“天資英特,勇略過人 ”成為首領以后一改拓跋鮮卑此前法度簡略的舊俗。 ![]() 嚴刑峻法,軍紀嚴明,在軍事上取得了不少成就,被西晉敕封為“代王”。但猗盧統(tǒng)治時期以軍法治民的做法,也造成數(shù)以萬計因無法適應這種法度的“乘寬政”之處以極刑,從而出現(xiàn)了“國落騷駭”的局面?!段簳盒蚣o》記載:至是,明刑峻法,諸部民多以違命得罪。凡后期者皆舉部戮之?;蛴惺壹蚁鄶y而赴死所,人問'何之?’答日'當往就誅'。其威嚴伏物,皆此類也。”猗盧時期,拓跋部刑法嚴苛由此可見一斑。恰在此間,木骨閭在次軍事行動中因“失期”受到連坐,身犯死罪,被迫逃亡。 ![]() 史書記載,木骨閭因“坐后期當斬”,遂藏匿于“廣漠谿谷間,并通過“收合逋逃”,組成一支百余人的隊伍。后來作為一個古代民族共同體聞名于世的“柔然”,正是以這些人為基礎逐漸發(fā)展而來的。此時,陽山北麓的草原地帶零散地分布著一些操突厥語族語言的敕勒一高車部落,其中以純突鄰部和解如部等較為強大。這種局勢使木骨閭率領的這支對弱小的隊伍遭受任何具有一定實力的游牧部落的攻擊都會陷入被全殲險境,難以獨立發(fā)展。而且,由于這支逃亡者組成的隊伍缺乏必要的的生產生活資料,難以在草原維持生計。于是木骨閭等人出于生存和發(fā)展的需要,依附于在女水一帶的純突鄰部。 依附于純突鄰部,使木骨閭獲取了相對廣闊的生存發(fā)展空間,為柔然部的形成奠定了基礎。木骨閭死后,車鹿會成為這支隊伍的首領。 此后,經過多年的繁衍生息與招徠人口,由木骨間“收合逋逃”形成的這支隊伍得以發(fā)展壯大,車鹿會遂“始有部眾,自號柔然”。車鹿會以雄武強健著稱,深得眾心。在他成為部帥后,柔然開始脫離純突鄰部獨立發(fā)展,活動的空間范圍不斷擴大。與此同時,拓跋鮮卑建立的代政權日漸強盛。 代政權的崛起引起了車鹿會等的恐慌,為使柔然部免受兵燹之禍,車鹿會乃每歲遣使貢獻方物,確立了與拓跋鮮卑代政權之間的役屬關系。車鹿會死后,相繼成為柔然部部帥的吐奴傀、跋提、地粟袁等繼續(xù)沿襲車鹿會時期確立的與代政權的役屬關系,維系了雙方之間數(shù)十年的和平局面,柔然部也由此獲得了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生存發(fā)展環(huán)境。車鹿會曾孫地粟袁為部帥時期,柔然部活動地域有所擴大,所轄部眾也逐漸增多。地粟袁死后,位于東部的柔然原有活動地域和部眾被其長子匹候跋繼承,新近開拓的西部地域及人口則由次子組紇提統(tǒng)領。其時,拓跋鮮卑建立的代政權正值昭成帝拓跋什翼犍統(tǒng)治時期(338一376年)。由于拓跋什翼犍年少時曾在后趙為質長達十年,受中原文化和典章 制度的影響頗深,因而其在即代王位后即確立年號,建元建國,較為完備的法律,仿照晉朝的職官制度建立官制,使代政權逐漸發(fā)展成成為一個以盛樂(今內蒙古自治區(qū)呼和浩特市和林格爾縣土城子古城)為統(tǒng)治中心,疆域包含今內蒙古自治區(qū)中南部及山西省北部地方的地方性割據(jù)政權。懾于代政權強大的政治、軍事實力,柔然東、西兩部繼續(xù)與代政權維系若此前確立的役屬關系。代國建國三十九年(376)拓跋什翼犍在與前秦軍的作戰(zhàn)中失利,率眾逃奔到陰山以北地區(qū),于高車雜種盡叛,四面寇鈔”,拓跋什翼鍵不得不“復度漠南”,人居云中(今內蒙古自治區(qū)呼和浩特市托克托縣境內)。不久,前秦軍攻陷云中,代政權覆亡,柔然與拓跋鮮卑的役屬關系由此終結。 ![]() 代政權滅亡后,由于“其別部大人劉庫仁勇而有智,鐵弗衛(wèi)辰狡猾多變,皆不可獨任”,前秦皇帝苻堅接受了曾在代政權擔任代王左長史的燕鳳的建議,“分諸部為二,令此兩人統(tǒng)之”。匹候跋所轄柔然東部部眾與缊紇提統(tǒng)領的柔然西部部眾,分別南向與占據(jù)黃河以東雁門、云中等地的劉庫仁和占據(jù)黃河以西朔方、五原一帶的劉衛(wèi)辰為鄰。由于劉庫仁與劉衛(wèi)辰“素有深讎”,雙方積怨日久,沖突不斷,均無暇顧北顧。于是,柔然反而成為鐵弗匈奴等政治勢力競相拉攏的對象。這種局面無疑緩解了代政權建立以來柔然南部區(qū)域面臨的潛在軍事威脅,客觀上為柔然東、西兩部名自提供了更為廣闊的生存和發(fā)展空間。 ![]() 二、柔然部的衰落與內江 匹候跋和組紇提分掌柔然東、西兩部以后,西部柔然組紇提集團因與鐵弗匈奴地域相連形成依附關系的同時,以匹候跋為首的東部柔然諸軍師可能也與其活動地域相鄰的賀蘭部等勢力結成了依附或同盟關系。據(jù)《魏書·劉眷傳》記載,早在劉眷為獨孤部部帥時,即有“破賀蘭部于著無,又擊蠕蠕別帥肺渥于意親山,破之”之事??梢?,賀蘭部、獨孤部都雖然均與拓跋部世代姻親,但兩者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另外,此前苻堅使劉庫仁與劉衛(wèi)辰分領黃河東、西兩岸的拓跋部眾的舉措,也造成獨孤部與鐵弗匈奴矛盾重重。因此,柔然各部與獨孤部的關系應處于相對比較緊張的狀態(tài)。由于賀蘭部在支持拓跋珪的復國活動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鐵弗匈奴又與后燕慕容垂集團交好,柔然各部和賀蘭部、鐵弗匈奴關系密切,且拓跋珪需要仰仗后燕的幫助來鞏固北魏的根基,加之各方為對抗獨孤部的勢力,因而北魏建立之初未與鐵弗匈奴、柔然發(fā)生大規(guī)模軍事沖突,是黃河流域及陰山南北時勢所然。 北魏登國六年(391)冬,道武帝拓跋珪“北征蠕蠕”,揭開了北朝政權與柔然戰(zhàn)爭關系的序幕。據(jù)《北史·蠕蠕傳》記載,是役北魏大破柔然,“虜其半部”,斬殺柔然部帥屋擊(一作屋擊于),匹候跋“舉落請降”,缊紇提子曷多汗、誥歸之、社侖、斛律及宗黨數(shù)百人被俘,缊紇提本人也在向西投奔鐵弗匈奴劉衛(wèi)辰集團的路上,被道武帝所俘。拓跋珪攻破柔然后,雖將缊紇提所部“分配諸部”,但俘獲缊紇提后仍對其“撫慰如舊”。與此同時,北魏不僅未對柔然部進一步采取離散措施,甚至還任匹候跋領其部眾。這就為在北魏的軍事打擊下,本已走向衰落的柔然部的再度崛起埋下了伏筆。 ![]() 登國九年(394)十月,缊紇提子曷多汗、社侖等“率部落棄父西走”,長孫肥“以輕騎追至上郡”,大破其眾。是役曷多汗、社喻集團的勢力遭受重創(chuàng),曷多汗被長孫肥斬殺,部眾大部被殲,社侖率殘部數(shù)百人投奔其伯父匹候跋。然而,匹候跋卻將社侖及其所部“處之南鄙,去其庭五百里,令其子四人監(jiān)之”。匹候跋這樣做,一方面可以使社侖遠離柔然本部的核心活動區(qū)域,另一方面也不無將社侖推向北魏兵鋒所指的前沿地域之意。至于匹候跋又派遣其子四人前去監(jiān)視社侖所部,則是 防范社侖覬覦其部眾的措施。由于匹候跋的做法引起了社侖的不滿,社侖遂“率其私屬,執(zhí)匹候跋四子而叛,襲匹候跋?!弊罱K,匹候跋戰(zhàn)敗被俘,社侖集團的勢力得以擴展。 ![]() 匹候跋諸子在其父被社侖俘獲后收拾殘部,依附于敕勒槲律部。在這種局勢下,社侖羈押了匹候跋一個多月以后,即將其放還,但卻暗中舉兵,欲將匹候跋及其諸子聚而殲之。匹候跋被放歸后不久,社侖軍至,遂襲殺匹候跋并收其殘部,匹候跋子啟拔、吳頡等十五人逃奔北魏。北魏出于招降納叛、分化柔然勢力,進而利用他們對抗社侖集團的目的,“以拔、頡為安遠將軍,平棘侯”。至此,社侖基本實現(xiàn)了對柔然本部的完全控制,成為其名副其實的最高政治軍事首領。但是,連年與北魏發(fā)生軍事沖突,加之內爭不斷,嚴重損耗了柔然部的實力,社侖襲殺匹候跋后,“懼王師討之,乃掠五原以西諸部,北度大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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