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譚澤闿(1889—1948)湖南茶陵人。近代書法家。字祖同,號瓶齋,室名天隨閣,譚延闿的弟弟。擅長書法,工行楷,他的老師是翁同龢、何紹基、錢灃,上溯顏真卿。氣格雄偉壯健,力度剛強,擅于榜書。 取法顏真卿,兼工漢隸。還擅于作詩,繪畫。 民國時,南京“國民政府”牌匾就是譚澤闿寫的。上海、香港兩家《文匯報》的報頭也是譚澤闿寫的,至今還在沿用。在國民黨的元老中,譚延闿的行草、于右任的今草、胡漢民的漢隸、吳稚暉的古篆,有“ 四珍”的美稱。
少年大志 譚澤闿生于一八八九年,比譚延闿小十歲,比譚恩闿小七歲,譚延闿之上還有兩個異母同父兄弟寶箴和寶符,在譚家排行第五,所以小時候家里人稱他為小五。這本來是家里人對他的疼護,但譚澤闿并不喜歡這個昵稱,就因為這名字里有個“小”字。 他的好友夏敬觀為他作傳,記述了這樣一個情節(jié):家里人叫他小五,他不應(yīng)。說:“我屬牛,牛叫'一元大武’,何小之有?”于是,他給自己取了一個號,叫大武。在譚延闿日記及他的友人日記中,多以譚大武相稱。
學(xué)書緣由 譚澤闿一生專事書法,絕意仕途。一是他成長于風雨飄搖,大廈將傾的晚清,讓他對做官心生厭惡;二是他求學(xué)明德學(xué)堂時,結(jié)識湘潭黎氏兄弟、齊白石。黎氏兄弟是清末碩儒黎培敬的后人,曾歷任貴州學(xué)政、貴州布政使、四川巡撫、漕運總督等職。政績學(xué)問俱佳,卻受清廷排擠,從此借口養(yǎng)病隱居湘潭,不問世事,專心著述。黎氏的正直與學(xué)問讓澤闿由敬而引為楷模。三是黎氏后人,對金石書畫有深厚的功底。這些人誘導(dǎo)了他對書法的喜愛。 譚鍾麟本就書法功底極佳,他與帝師翁同龢是同年進士,翁為狀元,成了同治和光緒的老師;譚、翁道義相交。在任江南道監(jiān)察御史晨,因敢于為恭親王抗辯的正直品質(zhì)獲得翁的敬重,后譚放外任,從此信札往來22年,共通信66通。譚澤闿專攻書法后,以翁為楷模,又搜集何紹基、錢南園、劉石庵等幾位顏體書法大家的作品,并融合貫通,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
手足情深 人說譚澤闿專心書畫,不問世事。但極重親情。譚延闿三次督湘,幾度起落,每遇官場不順,他就出現(xiàn)在譚延闿身邊。民國二年(1913)10月第一次督湘解任,譚澤闿從上海來相會;民國六年八月份第二次督湘辭職去滬;民國九年十一月,譚延闿三次督湘被趙恒惕逼走。譚澤闿親護嫂靈櫬至湘,葬靈于長沙荷花池。期間,兄弟二人與曾熙、呂蘧生、清道人等人出入上海文人墨客之間,詩酒翰墨,書畫文章。表面上似文人雅集,實際上,譚延闿志不在字畫間,這內(nèi)心唯有兄弟知道。呂蘧生是譚澤闿的舅子,從首次督湘到譚延闿南京去世,始終擔任譚延闿的秘書,個中情誼有深意。 譚鍾麟五子一女,譚寶箴、譚寶符、譚恩闿早逝,剩下兄弟二人,恩闿的兒子譚光就是譚澤闿撫養(yǎng)長大。
淡泊名利 譚澤闿重視親情,卻無視金錢、地位。他清末授巡守道,分發(fā)湖北,剛剛上任,即逢武昌起義爆發(fā),遂折返長沙。從此絕意仕途。民國后,憑借其兄長的地位,他到政府機構(gòu)謀一份體面的差事應(yīng)是手到擒來。但他以翰墨為終生事業(yè),堅守一份淡泊。 民國初期的上海,名流萃集,前清遺老、書畫大腕、書苑新秀,民間高手云集,龐大的文人群體,大多數(shù)人是憑一技之長以謀生。他們利用報紙媒體,為名家公開訂潤例(即字、畫、印的收費標準),而 “澤闿作書,取潤低廉,求者甚眾,但仍不訂高潤例:有求書市招,亦不自高身價,樂意應(yīng)之。”其中以店鋪招牌占據(jù)相當大的數(shù)量。因此,“海上市招,多為其所寫,瓶齋之名,由此大噪”。譚澤闿“擘窠書,較其兄譚延闿更加偉勁開張。”這與他多寫市招是分不開的。此舉推動了書法藝術(shù)的大眾普及化。據(jù)說譚澤闿對上門求書者,有求必應(yīng),輒至求者盈門。他在自家門前用繩縱橫相牽,寫好的市招晾在繩上,如同晾衣服一樣。 以賣字謀生的人,自低潤例,在當時的鬻字人之中,也算是獨一份。至于他的后人將他留在大陸的字畫全部捐贈湖南省文物委員會,后轉(zhuǎn)交湖南省博物館珍藏,又是其后人對譚澤闿品德的一種傳承。
師無貴賤 譚澤闿學(xué)書追隨晚清諸多顏體大家。尤其以翁同龢的書法為最多。這緣于譚鍾麟與翁同龢的密切交往有關(guān)。翁同龢與譚鍾麟信札往來數(shù)十年,共達66通。最長的一封信,洋洋灑灑達千余言。后來瓶齋在上海大量搜購翁同龢的字、畫,總量達千余幅之多。 譚鍾麟與翁同龢以道義相交,翁同龢自稱“知交遍宇內(nèi),獨先生以道義相勖耳!”在翁同龢寫給譚鍾麟的信中,有一封就是公開詆毀慈禧太后借生日鋪張浪費軍費的事。可見兩人之間的信任程度。翁同龢晚年受地方政府的監(jiān)視,譚鍾麟仍然不避諱忌,與其信札往來。這種以生死富貴相寄托的交友態(tài)度也感染到了譚澤闿。 譚澤闿字“瓶齋”,并不是最初的字號,而是在翁同龢晚年將自己居住之地易名“瓶廬”之后,意在暗示自己守口如瓶之意。澤闿也將自己的“天隨閣”易名“瓶廬”,自己的字也改成“瓶齋”。 這種不以貴賤敬師之道,宜緣于譚澤闿內(nèi)心上的一種操守,亦可反映譚澤闿的品行。
虛懷薦賢 譚澤闿對書法追求如癡如狂,同時對繪畫、畫篆也情有獨鐘,表現(xiàn)出藝術(shù)上的兼收并蓄思想。恩闿娶湘潭黎氏女,澤闿娶益陽呂氏女,譚家居長沙荷花池,姻親三家禮尚往來,親如一家。又與湘軍人物也有于公于私的聯(lián)系。譚氏兄弟曾拜王湘綺為師,與其門生過從甚密。其時黎氏兄弟的篆刻可以達到國內(nèi)同期的最高水平,但因居地偏隅一方,影響面不大。譚氏兄弟在上?!渡陥蟆钒l(fā)表文章,不遺余力推介黎氏兄弟篆刻的文章。使黎氏篆刻走向前臺。其時,齊白石在黎家學(xué)習(xí)篆刻。1906年,在王湘綺的推薦下,齊白石在長沙譚氏荷花池故居為譚鍾麟和譚恩闿畫像,并留齊氏觀摩譚氏收藏的金石書畫。齊氏為譚氏兄弟刻印十余枚。
文物鑒賞 譚澤闿一生以收藏名人字畫為樂,在長期的收藏生涯中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有一套精準的鑒別方法。對翁松禪(同龢)、何子貞(紹基)、錢南園(灃)、劉石庵(墉),達到入手即可辨真?zhèn)蔚木辰纭?/span>其時上海出現(xiàn)許多制造贗品的“高手”,聽聞譚澤闿喜愛收購清末四個顏體大家的作品,便到天隨閣售假。但譚澤闿一眼就能看出了真?zhèn)巍?/span>使偽者再也不敢上門。 譚瓶齋對碑帖字畫鑒別極精,曾經(jīng)告訴人識別三希堂帖拓本先后制作時間的先后的方法:“凡四周無龍邊者,為乾隆時初拓本,因其尚未裝入墻上碑龕。其次為嘉慶拓本,四周有龍邊,但有裁去龍邊冒充初拓者,故不可不辨。又如中有斷裂痕者,則必為洪憲后所拓。蓋袁世凱死后,家屬遷出新華宮時,世凱三子克良擬將三希堂刻碑運走,為邏者所遏。克良掠碑不得,怒擲其兩,一斷為二,一裂為四,后雖重裝于碑龕,斷痕猶宛然可見也。” 熱心公益 譚澤闿不只專注書法,也極度關(guān)注國家民生,注重文物保護。1928年7月26日《申報》報道,陜西災(zāi)情奇重,餓殍載道,慘不忍觀,旅滬陜?nèi)嗣蓧鬯嚨入加嘘優(yōu)臅嬛c會之發(fā)起,贊助書畫家有曾熙、譚澤闿等百余人。1931年8月蘇浙豫皖魯?shù)?9省大災(zāi),民情危急,著名民間書畫家、慈善家王一亭作《流民圖》發(fā)起捐獻。海派書畫家紛紛響應(yīng),譚澤闿、曾熙等人俱有參與。1852年,浙江余姚客星山出土一方東漢建武年間的石碑,此碑記錄了一位名通的漢代地方官“三老”祖孫三代的名諱和祖、父輩的忌日。其碑堪稱價值連城的國寶,被譽為“浙江第一石”。此碑出土后為余姚富紳周世熊所得。后周氏家室毀于戰(zhàn)亂大火,又為丹徒陳渭亭所得,并輾轉(zhuǎn)運到上海。1921年秋,外國人以重金購取并欲出運國外、丹徒陳氏意已應(yīng)允。眼看國寶外流,吳昌碩、丁輔之等聯(lián)合浙江同鄉(xiāng)、西泠印社緊急動員,繼而社內(nèi)外同仁積極捐助。最后集60余人之力,以八千元重金將“漢三老碑”贖回。 以上三事,譚澤闿雖然不是發(fā)起人和主導(dǎo)者,但都有參與,表現(xiàn)了譚澤闿在民族大義面前所表現(xiàn)的憂國憂民意識。
圖/網(wǎng)絡(luò) 文/段三從 編輯/程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