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八月，我有幸加入了一個蘭州收藏群，立信拍賣（收藏交流群），群里聚集著蘭州書畫藝術(shù)創(chuàng)作與收藏圈很多人，很活躍，傳播很多蘭州字畫收藏信息，對一些甘肅歷史與當代名家作品鑒賞賞評論，群里也征集群友藏品組織在網(wǎng)上拍賣，有一定的影響力。我就將父親回憶錄《蘭州畫壇軼事》在群里陸續(xù)轉(zhuǎn)發(fā)，引起群友的關(guān)注與回應(yīng)，并收集到一些珍貴線索，有助于我對回憶錄的勘正和完善。

       有天晚上，群里有人展示了一幅張大千執(zhí)扇仕女圖，我很是詫異，這幅畫今年五月，我在嘉德春季拍賣會預(yù)展上親眼所見。因為畫上有范振緒的題款，范的外孫蕭雨涵是我的同學(xué)發(fā)小，我就用手機拍了發(fā)給他欣賞。他受家學(xué)影響深厚，精通古詩音律，也能畫一筆沿襲范老路子的山水畫。我經(jīng)常向他請教求證涉及蘭州畫壇的一些人和事，偶爾回蘭州相會欣賞他吟詩作畫，品茶拂琴，談古論今，所以對這幅畫的印象特別深刻。因為沒有持續(xù)關(guān)注，這幅畫最后的拍賣結(jié)果我并不知曉。今晚它突然出現(xiàn)在這個群里，上傳的照片顯示有人親手將畫展開而非網(wǎng)絡(luò)下載的圖片。我在群里直接向甘肅著名收藏家白建軍先生請教，這幅畫出現(xiàn)在群里是咱蘭州人送拍流拍了？還是給拍回來了？白先生答，應(yīng)該是外地人送拍，之前從未在西北露過面，這次是青海的馬姓藏家從嘉德秋季拍會拍回來的，落槌價120萬。

       這幅畫畫面簡單，僅仕女一人，從衣著裝扮判斷，是一位深閨貴婦。既無丫鬟侍女相伴，也不見假山綠竹點綴等大千先生仕女圖中的常見元素。但此畫用筆簡約飄逸，線條靈動流暢，畫中女子身著綠蘿杉，峨眉櫻唇，細腰婀娜，搔首弄姿，流盼哀怨的姿態(tài)神情刻畫的生動逼真，呼之欲出，為大千先生傳世諸多類似題材中難得精品。

      右上題款：新涼團扇未捐時，逸趣閑情舉步遲，掩袖問渠何所憶，寸衷惟有大千知。子云將軍屬，禹勤范振緒。

      左側(cè)落款：子云將軍博笑，壬午四月仿元人張叔厚筆，大千弟張爰。已涼天氣未寒時，默數(shù)歸期尚自遲，幾度徘徊向團扇，個中情味那人知。大千戲筆，即用禹丈韻。

      這幅畫看似簡單，實則蘊含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

       張大千1942年五月，開始，攜妻帶子與一眾弟子歷盡千辛萬苦數(shù)次考察敦煌，歷時兩年七個月，臨摹莫高窟壁畫200余幅，自此敦煌藝術(shù)以奪目的光芒展現(xiàn)于世人面前，成為一顆璀璨的東方藝術(shù)明珠。武威是考察的必經(jīng)之地，張大千在此休整游歷與當?shù)孛髻t達廣泛交流互動，留下很多文化藝術(shù)佳作與佳話。

       范振緒是清末甘肅癸卯恩科進士，后東渡日本求學(xué)，追隨孫中山同盟會參加革命，在民國初期動蕩亂世，輾轉(zhuǎn)多地為官。1931年至1942年，受聘擔(dān)任國民黨騎兵第五師的教師長，負責(zé)士兵文化教育工作。范振緒骨子里是個簡單純粹的傳統(tǒng)文人，早期投身革命，漂泊半生，全憑一身文膽闖天下，一支毛筆繪江 山，兩袖清風(fēng)，未置辦一畝田地半院房產(chǎn)，與腐敗渙散的國民黨政府及波詭云譎官場政治很不協(xié)調(diào)。他那段時期客居武威，受聘擔(dān)任個徒有虛名的教師長，不過是在亂世中尋找一塊清凈之地，寄情于情與山水，潛心研究鐘愛的書畫藝術(shù)與學(xué)問。

       武威也真是這樣一塊土地，既是扼守河西走廊的軍事要塞又是絲綢之路上的歷史文化名城，雄鋸祁連雪山下，具有完整的城廓，巍峨的城樓。城墻內(nèi)外有多處石窟古墓古寺名剎，留傳下很多歷代名人大儒的碑牌題匾，歷史遺存豐厚。當?shù)孛耧L(fēng)淳樸，崇尚文化，喜好字畫畫傳統(tǒng)文化底蘊深厚。范振緒在武威，住在距文廟不遠的巷元巷一座四合院里，平日里逛文廟，走街巷，游歷郊野山川古跡，會訪當?shù)孛餮攀?，問苦城鄉(xiāng)草根百姓，汲取營養(yǎng)，潛修學(xué)問，習(xí)研書畫，生活相對安逸。在武威的十年，是他在政治與仕途的 空窗期低潮期，卻是他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高潮期與黃金年代。他本見長于山水畫，書法，詩文。但與當?shù)貍鹘y(tǒng)文人墨客不同，他具有豐富的閱歷，廣闊的視野，寬廣的胸懷。他在這個階段詩書畫的創(chuàng)作都進入高產(chǎn)期，高峰期，這批作品有鮮明的時代特征與地城風(fēng)貌，《祁連山色長卷》就是其中傳世代表作，很多畫作都題仿黃大癡山水，也是借清遠孤寂的山水表達隱居避世，不問世事的傳統(tǒng)文人態(tài)度。史料將范振緒這段歷史稱為適寓凉州很貼切。

       一位是名滿天下的畫壇鬼才，另一位是德高望重的隴右大儒在凉州相遇，兩人早已互聞大名，相互仰慕，現(xiàn)在更是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張大千在武威就住在范振緒家里，兩人朝夕相處，筆墨交談，詩文唱和，切磋畫藝，出外交游。范振緒陪同張大千考察敦煌莫高窟，風(fēng)餐露宿，艱苦跋涉，臨摹壁畫，往返蘭州舉辦畫展，碰撞出無數(shù)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靈感與火花。傳世的大量詩詞書畫記錄了兩位文人交流互動的這段歷史。

       再看兩首題畫詩，掩袖問渠何所憶，寸衷惟有大千知。這顯然是范老借此畫向大千表達寄人籬下，盤桓凉州，憂國憂民，期盼驅(qū)逐日寇的心境。

      大千借范老詩韻回應(yīng)，已涼天氣未寒時，默數(shù)歸期尚自遲，個中情味那人知。將山河破碎，文人墨客命運與國運一道顛沛流離，前途未卜的心境表露無遺。同時也表達與范老同為天涯淪落人，相知相惜的相似心境。                                                     這首詩第一句借句晚唐韓偓《已涼》碧闌干外秀垂簾，腥色屏風(fēng)畫折枝。八尺龍須方錦褥，已涼天氣未寒時。原詩出自韓偓《香奩集》，其中多是反映男女愛情的詩歌，《已涼》是最膾炙人口的一首。構(gòu)思巧妙，筆意含蓄。通篇情字連個人影也不見，卻將貴婦獨處深閨思情郎的意境渲染的溫馨旖旎，曲折玩味。張大千在此處信手拈來借用，如神來之筆，無比貼切，展現(xiàn)了其才思敏捷，博古通今，運用自如的奇絕文才。

        仕女圖與山水高士圖，是張大千三四十年代最善表現(xiàn)的繪畫題材，查閱這個時期的張大千畫的山水清麗奇峋，仕女纖細柔美，高士淡然高古，有很深的仿古，寫估，似古的痕跡。

      回到這幅執(zhí)扇仕女圖本身的筆墨特色，人物線條勾勒用的是鐵線描筆法，但這幅畫與大千已往仕女畫法有明顯變化，仕女發(fā)髻，眉眼及衣飾色彩都有敦煌壁畫中飛天仙女的影響，這是在臨摹了大量的壁畫之后畫家汲取其中精華促成自身思想藝術(shù)升華的有力表現(xiàn)。大千在落款明確是中仿元人張叔厚筆，此人擅長人物畫，傳統(tǒng)中國人物畫十八描之“鐵線描”技法的杰出代表，被譽李公麟后第一人，行筆緩，力道勻，線條細勁有力。但如今世人很難見到他畫的仕女，留下只有文字記載。陳邦彥《歷代題畫詩》，元人鄭東，《提張叔厚畫琵琶仕女》蝦蟆陵下春風(fēng)夢，潯陽江頭秋月愁，莫怪青衫容易濕，多情司馬雪盈頭。從詩意判斷，張叔厚肯定畫過一幅表現(xiàn)白居易《琵琶行》詩意的仕女圖，但好像只有多情落淚愁白了頭的江州司馬，仕女什么樣子，讀者只能憑詩句的字字璣珠，燒腦地想像。另外傳世的還有一首《題張叔厚所畫贏女吹簫圖》詩，也可判斷出張叔厚肯定畫過吹簫的仕女。歷史只有文字沒有實物佐證，會讓歷史在后人筆下有了一定的想像與創(chuàng)造空間，如一幅畫，題畫詩在畫卻毀了，畫到底怎個樣全靠大家想像。

      如今能看到張叔厚筆法的，是現(xiàn)藏于吉林博物館《張渥臨李公麟九歌圖吳睿隸書詞卷》，描繪屈原《九歌》長卷，共十一段段，20個人物，上有元代吳睿隸書《九歌》原辭全文及倪瓚題觀款。這幅國寶級的藝術(shù)珍品原收藏于故宮，被末代皇帝溥儀帶出故宮，藏于長春偽皇宮小白樓，抗戰(zhàn)勝利后流散于民間，七十年代重現(xiàn)于世被吉林博物館收藏。這幅圖里的湘夫人，可看出張叔厚仕女筆法的一些端倪。

       仿張叔厚筆的字樣在古今人物題材畫作上出現(xiàn)的頻率很高，類似的例子在書畫史上其實很多。比如近代人物畫大家徐操，有幅場面宏大的古代人物畫，《龍王朝闕圖》，題識龍王朝闕圖，元張叔厚有之，為廣其義作此。其實張叔厚的《龍王朝闕圖》早已失傳，今人根本不識其本來面目，徐燕孫純粹是借題發(fā)揮。徐操是近代傳統(tǒng)人物畫的奇才，他的畫經(jīng)常是人物眾多，場面宏大，但他從不打底稿，提筆就畫，一氣呵成。徐操畫的這幅龍王圖，人物眾多，人獸混雜，神態(tài)各異，刻畫細致如微，色彩絢爛，精彩紛呈。張渥的龍王圖該是怎樣一番氣象呀？留給觀者無盡的暇想。

       傳統(tǒng)國畫家歷來好古尊古，很多大家的傳世畫作上常見仿某某筆法，擬某某筆法，更多是向古人先賢致敬，落到具體筆墨上無一不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簡單的食古不化，遵古法制，是絕無可能在博大精深國畫領(lǐng)域超越浩如煙海名家佳作而占有一席之地。徐燕孫如是，張大千更是如此，從仿古亂真，到臨摹敦煌壁畫畫風(fēng)突變，再到晚年潑墨山水之開宗立派，可謂是在繼承傳統(tǒng)與開創(chuàng)現(xiàn)實的大戰(zhàn)中殺了個七出七進，不不愧五百年來一大千稱號。

      這幅畫中還有一位繞不過去的歷史人物子云將軍，實名馬步青，是近代盤踞甘青寧近百年軍閥勢力馬家軍的代表人物之一，其1931至1942率騎兵第五師駐守甘肅河西走廊張掖，武威一帶，當政期間，阻擊屠殺紅軍西路軍，販槍制煙，欺壓百姓，掠奪民脂民膏，惡貫滿盈，犯下滔天罪行。另一方面，其也在當?shù)亟蛐蘼罚d辦學(xué)校辦了一些實事。這個軍閥另有一大嗜好，就是附庸風(fēng)雅與文人畫家交往，搜羅古董字畫。如今收藏于各級博物館或散落民間的民國時期的甘肅名人字畫很多留有他的名號。馬步青與張大千，范振緒這些文化名人交往，將他們奉為上賓，優(yōu)汱款待，一是為自己妝點門面，更主要方便追索字畫也借其慧眼為搜羅的古玩字畫鑒定把關(guān)。張大千，范振緒與這位軍閥交往，實屬在亂世尋得一塊藝木創(chuàng)作避護之所的無奈之舉。張大千率扶老攜幼的龐大團隊，歷時三年考察敦煌，沒有這位地方軍閥的首肯與幫助根本不可能成行。歷史人物具有歷史的局限性，不可以今天的標準苛求前人。

       現(xiàn)在這幅畫作誕生的歷史場景越來越清晰地展現(xiàn)在我們的眼前。

       1942年四月某日，馬步青邀請張大千，范振緒到自己東關(guān)花園做客。初春凉州乍暖還涼，遠處藍天下祁連雪山白雪皚皚，巍峨的東關(guān)城樓不遠處，有座西洋城堡式小洋樓掩映在垂柳之中，荷塘池畔，散發(fā)著一股神秘和奇特的色彩。它與周圍古凉州的石條城墻，大片磚瓦民居顯得是那樣不倫不類，格格不入。這里是馬步青駐守河西后，征用當?shù)厮饺藞@林又霸占百姓果園農(nóng)田，大興土木興建的休閑玩樂居所?；▓@的主建筑是一座青兵的文化教育。磚結(jié)構(gòu)城堡式的兩層洋樓，中部呈圓拱形突出，兩翼平行張開的，當?shù)厝诵蜗蟮姆Q為蝴蝶樓。踏入樓內(nèi)，又是另一番景象，中式木樓梯，雕花吊頂，一水木地板，安裝了在當時堪稱先進的水暖設(shè)施，工程是專門從天津請來的“洋灰匠”建造。

       可以大膽推測，這幅畫很有可能在這座神秘的蝴蝶樓里繪就，張大千先運筆細描，投其所好，繪就嫵媚仕女，范振緒受命作詩題款唱和，大千再謙恭以詩回應(yīng)落款。看似兩人題款都奉迎主家，畫的也是主家喜好的鶯鶯燕燕，一切都好像是一場程序式的應(yīng)景應(yīng)酬字畫游戲，但仔細品味畫意，玩味題詩落款，卻別有一番滋味躍然紙上。兩位大師借機以畫交流，賦詩傳意，惺惺相惜，訴說身處亂世的五味雜陳，抒發(fā)憂國思鄉(xiāng)的悲涼情懷，這一切與旁邊那位附庸風(fēng)雅的子云將軍半點關(guān)系都沒有。

     民國時期甘肅的字畫高手與收藏名家中，有馬步青，魯大昌等高官，也有范振緒、水梓，劉爾炘這樣的文人大儒，同時有不少小商小販的影子，他們目不識丁，卻憑借對字畫的擎摯愛，練就了一雙識畫鑒古的火眼金睛。他們用辛苦勞作販賣積攢的盈余購買名字字畫古董，很多成為獨具慧眼的佼佼者，成為一代收藏大家或字畫古董商人。 武威的郭中番就是極其典型的一位，他在武威有個響當當?shù)拿枴惫鶝雒妗?，即使今天我們走在武威的大街小巷，也能與懸掛各色“郭涼面”招牌的小吃店不期而遇，家家標榜正宗地道，其覆蓋率與遍布蘭州城的“牛肉拉面"不相上下。他既是非物質(zhì)遺留文化“郭涼面”的傳承人，又能寫能畫，是當?shù)刈钣袑嵙κ詹丶?，鑒賞家。他出生寒門，幼時喜金石書畫，廣拜拜當?shù)孛麕煂W(xué)藝，遍臨碑帖古畫，后因生計所迫，綴學(xué)買涼面為生，一邊做生意一邊學(xué)書畫，豪爽淳樸，極具天賦，悟性極高。涼面賣出了名，賺了錢，節(jié)衣縮食，不惜重金購買金石書畫，古玩玉器，碑帖石像，如今武威博物館的很多珍貴藏品都是郭先生七十年代捐贈。史料記載，張大千，范振緒與郭中番曾有密切交往，大千為其贈畫多幅，郭也勤奮好學(xué)，經(jīng)常向范老請教，可以想象，當年范振緒七十歲，張大干四十三歲，郭中蕃只有二十六歲，三人在井下巷的涼面鋪邊吃涼面，邊聊書法繪畫古董收藏，興致所致，就在飯桌上展開紙墨揮毫作畫。三人的交往跨越了年齡長幼，身份高微尊卑，是完全純淬的精神與文化的交匯碰撞?？上c三人交流相關(guān)的畫作與文稿都毀于后來的政治運動，無跡可尋，否則那將又是一處文化名人與市井文化，鄉(xiāng)土文化結(jié)合的精彩好戲。

      斗轉(zhuǎn)星移，物是人非，如今軍閥的東關(guān)花園已變成人民群眾休閑游玩的凉州植物園，夕陽的余暉下破敗的蝴蝶樓落寞的佇立在僻靜角落。昔日的主人雙手沾滿革命者的鮮血，與其沾邊的書法字畫，大多毀于上世紀中葉的政治運動，這幅《執(zhí)扇仕女圖》能以良好的品相保存至今，想必也經(jīng)歷了非同尋常的坎坷命運，如今回流西北也算是一件幸事。只有人物，時間，地點三要素齊全，才給今人、后人留下線索，從中解析其中傳遞的歷史文化密碼，還原歷史的本來面目。

       我本是個書畫門外漢，平素對文史名人軼事感興趣，這些年總聽父親原國正嘮叨早年間蘭州畫壇的一些人一些事，很有意思很新鮮，總覺得記下來任其被歲月湮滅很可惜，就一邊隨他聊一邊動筆記，斷斷續(xù)續(xù)竟也記了幾十人寫了幾十篇，攢成了本書，本來找朋友想花點錢出版了，找的出版社回話說因牽扯到很多歷史敏感內(nèi)容，需要刪減一些才能出版，我覺得這本書的價值恰是原汁原味的客觀記錄，不舍得刪減就放下了。父子兩人費這么多心血寫就放著也不甘心，就注冊了個微信公眾號《自原其說》，給書取名《蘭州畫壇軼事》在網(wǎng)上轉(zhuǎn)發(fā)了，發(fā)布后又斷斷續(xù)續(xù)收到一些熱心朋友的指正和點撥，也提供一些非常珍貴有意思的奇聞趣事，我也決定續(xù)寫下去，娛己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