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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862年,大清同治元年(天國壬戌十年),這一年對于大清帝國而言尤為重要,它意味著大清新的歷史階段到來—同光中興。在這一年,慈安慈禧兩宮太后聯(lián)合恭親王發(fā)動辛酉政變,成功除掉了“顧命八大臣”,開啟了垂簾聽政的政治局面。面對內(nèi)憂外患的大清帝國,實現(xiàn)中興自強的第一步,便是剿滅昔日的宿敵太平天國。 太平天國疆域局勢圖(1853—1864) 自1853年太平天國定都天京以來,長期飽受征戰(zhàn)之苦的太平天國高層集團對江南的富庶之地流連忘返,開始利用天朝田畝制度和“圣庫”制度將江南的資源最大限度的集中起來,興建宮室,生活日益腐化。天國獨特的五王統(tǒng)治架構讓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勾心斗角,矛盾重重,天京事變和石達開出走并最終兵敗就是最好的證明。洪秀全雖然啟用了陳玉成,李秀成等青年將領,二次西征,訓練新軍,加強“天王”洪秀全中央的權威,收集仿制洋槍洋炮,東征蘇浙希望力挽狂瀾,可是對于太平天國這樣一個本質(zhì)與清廷一般的封建制政權不過是延緩一些滅亡的時間罷了。在外交上,西方的傳教士逐漸看清了天王洪秀全那一套”天父””天兄”的邪說,通過條約體系逐漸將自身在華利益與大清帝國的統(tǒng)治相綁定,太平天國同時拒絕承認西方列強在華的即得利益,西方列強逐漸與大清帝國加強合作,開始對太平天國進行“聯(lián)合剿殺”。在軍事上,太平天國形勢日益危急,1861年9月,曾國荃率領湘軍攻克安慶,天京西大門門戶洞開。1862年1月,李秀成帥軍進攻上海,但遭到李鴻章部和西方雇傭軍華爾洋槍隊的頑強阻擊,傷亡慘重。同年1月,清政府任命曾國藩為協(xié)辦大學士,統(tǒng)帥蘇、贛、皖、浙四省軍務,進攻天京。同年5月,曾國荃部湘軍從安慶出發(fā)攻克秣陵關、大勝關,兵進雨花臺,危逼天京。與此同時,湘軍水師彭玉麟部沿長江東下,兵進金陵護城河口,與曾國荃部遙相呼應,保障曾國荃部的軍事給養(yǎng)供應。在上海的李鴻章部也同時對太平軍進行全面反擊,太平天國已經(jīng)處于生死存亡的邊緣。 太平天國高層會議圖
太平軍形象復原圖 太平軍受西方槍刺還未普及影響和清軍相同都是冷熱兵器混合型軍隊,太平軍在編制上效仿周代軍隊編制:以五人為伍,任命伍長一名,五伍為兩,由二位司馬統(tǒng)領,四兩為卒,設卒長一名管理,卒長設有屬吏協(xié)辦軍務,五卒為旅,設旅帥掌兵,一旅有五百二十五人,五旅為師,上設師帥,五師為軍,全軍共計一萬三千余人,用號衣、腰牌來辨別番號。太平天國軍隊等級分明,組織嚴密,頗具西方近現(xiàn)代軍事組織雛形,這也成了太平軍多次戰(zhàn)勝清軍的重要原因。武器上,太平軍多采用土制火繩槍和鳥槍,也和清軍一樣裝備大號鳥槍(抬槍)做為近距離大量殺傷敵軍使用,除此之外還會裝備大量的冷兵器。在火炮上,大量使用土制前膛火炮,發(fā)射鉛彈或鐵砂,與清軍大多數(shù)國產(chǎn)火炮處于同一水平。太平軍也非常喜歡使用洋槍洋炮,通過各種途徑,在太平天國的軍隊之中裝備洋槍洋炮數(shù)量不菲,有不少部隊都裝備了洋槍洋炮,對于清軍來說,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戰(zhàn)前清軍湘勇洋槍隊形象 隨著清軍中八旗綠營兵的日益腐化墮落,面對強悍的太平軍,清廷被迫允許漢族官員地主自行組建的勇營來對抗太平軍,在眾多勇營中實力最強的就屬曾國藩領導的湘軍,湘軍的兵員主體來自于湖南,很多士兵都是同鄉(xiāng)袍澤,軍隊凝聚力很強,作戰(zhàn)悍勇不畏死,有“無湘不成軍”之說。湘軍的軍餉由地方自籌,其軍餉主要來自于向商人征收的厘金和地方協(xié)餉。湘軍使用明清時期常見的營哨軍制,每個營設營官一名,下轄四哨,每哨設哨官一名,四哨兵員加起來約有三百多人,另外加入營官直轄的親兵,一營的總兵力約有五百余人,但后來隨著湘軍兵力的不斷擴編,一營兵力不在固定,通常在幾千到一萬余人左右,另外湘軍還有自己獨立的水師,由曾國藩親信彭玉麟統(tǒng)帥。到了進攻天京前夕,湘軍總兵力已經(jīng)達到十二萬人之巨。湘軍在武器上跟太平軍一樣都是一支冷熱兵器混合型部隊,這位深受儒家思想影響下的湘軍統(tǒng)帥曾國藩認為士氣比武器更重要,他將盾牌、大刀、長矛、抬槍、鳥槍、劈山炮作為湘軍陸軍的經(jīng)制之器,但曾國藩關注到水戰(zhàn)中洋炮的巨大威力,但在彭玉麟的水師中大量裝配西方引進的洋炮和開花彈,在這一點上曾國藩頗有遠見卓識。 當曾國荃部兵臨雨花臺的警報送達天王府,這讓每日在天王府紙醉金迷的天王洪秀全如坐針氈,他嚴令在上海前線作戰(zhàn)的忠王李秀成帥太平軍主力援救天京,接到命令后李秀成帥十三位王爺?shù)谋R合計二十萬人從蘇州出發(fā)回援天京,很快這支太平軍過溧陽,下溧水,重新收復秣陵關,從外圍包圍曾國荃部湘軍 ,與天京城內(nèi)三萬多名太平軍遙相呼應,將這支孤軍深入的湘軍夾在中間。由于太平軍回援天京速度較慢,曾國荃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防御部署:命令曾貞干部帥軍五千駐守大勝關,守衛(wèi)湘軍糧道;令湘軍在雨花臺地區(qū)構筑了堅固的防御工事,在營壘外修筑了堅固的土墻,土墻上壘了數(shù)十座炮臺,炮臺上面密布火炮,土墻之外挖了多道壕溝,壕溝之外密布拒馬鹿砦,拒馬鹿砦外埋設了大量竹簽,憑此構筑了堅固的工事,充分發(fā)揮了湘軍“結硬寨,打呆仗”的軍事傳統(tǒng)。李秀成為了砸爛湘軍在天京城下埋設的這顆釘子,下足了功夫,不但調(diào)集了高達十幾萬兵力而且還帶了自己苦心經(jīng)營多年的洋槍隊和洋炮隊。李秀成麾下的洋槍隊高達萬人,裝備了英制李菲爾德1853式前裝膛線步槍,發(fā)射米尼彈,還裝備法式步槍,性能和英制步槍不相上下。火炮上,采用了英制阿姆斯特朗十二磅火炮和法制拿破侖炮,有數(shù)百門之多,還裝備了數(shù)十萬發(fā)開花彈,不但如此還聘請了白齊文等數(shù)十名洋顧問訓練洋槍隊,以保證其強大的戰(zhàn)斗力。反觀駐守雨花臺的湘軍只有三萬人左右,軍隊多裝備土槍土炮。這樣一來,李秀成部太平軍對曾國荃部湘軍不管在人數(shù)還是裝備上都形成了絕對優(yōu)勢。1862年10月26日,雨花臺之戰(zhàn)在太平軍猛烈的炮火中拉開了序幕。 太平軍中英制阿姆斯特朗炮 太平軍的猛烈炮擊讓湘軍的土炮毫無還手之力,這導致湘軍缺乏必要的火力掩護,土木工事大量垮塌,好在曾國荃在營中挖了大量的避彈坑,在營外挖了戰(zhàn)壕,清軍躲在坑道之中從而避免了大量傷亡。太平軍的突擊隊在炮兵彈幕的掩護下逼近湘軍工事,使用套索、炸藥包、鐵鍬等物破壞太平軍工事外的障礙物,為后續(xù)進攻的太平軍開辟道路。當太平軍進攻到湘軍工事前兩百米處時,湘軍用鳥槍和劈山炮猛烈還擊,密集的槍炮將進攻的太平軍打的死傷無數(shù),大量太平軍士兵倒地,但太平軍繼續(xù)拼命沖鋒,就在太平軍沖到戰(zhàn)壕前約五十米處時,湘軍的抬槍開火了,大量的鐵砂和鉛彈打在沖在前面的太平軍身上,太平軍士兵被打的血肉橫飛,于此同時,湘軍的敢死隊跳出戰(zhàn)壕,用大刀和長矛將沖鋒的太平軍逐下山去。連日幾天來,太平軍向雨花臺上的湘軍發(fā)動了數(shù)次進攻,都未能奏效,李秀成見狀又氣又急,下令太平軍對湘軍展開波浪式?jīng)_鋒,如潮水般的太平軍踏著前面戰(zhàn)友的尸體吶喊著沖向湘軍,一波倒下,一波又沖上來,終于突破了湘軍的戰(zhàn)壕防御工事沖到土墻下,曾國荃忙令士兵用石頭滾木猛砸進攻土墻的太平軍,用竹竿推倒太平軍的云梯,土墻下很快堆尸如山,但英勇的太平軍踏著戰(zhàn)友的尸體,踩著填壕溝的沙袋攻上了土墻。 很快湘軍跟太平軍在土墻上下絞殺在一起,曾國荃見狀用排炮轟擊土墻,太平軍和湘軍的尸體堆滿了土墻內(nèi)外,慘狀罄竹難書,但最終太平軍又被湘軍打了回去。雖然湘軍暫時擊敗了太平軍的進攻,但清軍的處境日益艱難,連日來的血戰(zhàn)讓清軍大量減員,可是“孤陋偏逢連陰雨”,由于連日來的血戰(zhàn)清軍的營地四周堆滿了尸體,再加上軍營衛(wèi)生條件不良,老鼠,虱子,跳蚤充斥著兵營,終于雨花臺湘軍大營的瘟疫爆發(fā)了。大量湘軍士兵病倒,由于湘軍大營缺醫(yī)少藥,患病士兵只能聽天由命。如此一來,湘軍可戰(zhàn)斗兵員由原來的三萬多人銳減到一萬人出頭,湘軍的兵力劣勢更加凸現(xiàn)。在后勤上湘軍的處境也日益艱難,由于湘軍的后勤運輸隊要通過太平軍的封鎖線,運輸來的物資數(shù)量有限,要優(yōu)先供應鉛彈火藥等戰(zhàn)斗物資,這樣一來勢必壓縮糧食物資供應,曾國荃無奈只能消減湘軍的糧食配給,宰殺戰(zhàn)馬,湘軍士兵的伙食由原先的三頓稻米飯配醬菜消減到一天兩頓大米菜粥,只有少數(shù)高級軍官或者是敢死隊員才能獲得番薯、馬肉干、魚干的額外配給。湘軍處境雖然日益艱難,但由于湘軍內(nèi)部的宗族關系和太平軍對湘軍戰(zhàn)俘極其殘忍的政策,湘軍仍然保持著頑強的斗志。太平軍的處境也不容樂觀,由于太平軍主力西調(diào)救援天京,在江浙方向的太平軍轉攻為守,處境日益被動,李秀成急于從天京戰(zhàn)場上抽身回救蘇浙根據(jù)地。特別是,就局勢上看,太平軍雖然在天京城下集結重兵圍攻雨花臺湘軍大營,可是履攻不克,太平軍將士傷亡日益增加,太平軍士氣日趨低落。 李秀成知道,要想解除天京危機,給湘軍以沉重打擊,鼓舞太平軍斗志,迅速消滅曾國荃部湘軍顯的格外重要。李秀成隨即改變策略,調(diào)遣李世賢部三萬太平軍增援天京,并開始對雨花臺大營的湘軍展開迫近土木作業(yè),派出太平軍中的“土營”挖掘坑道接近湘軍大營縮短突擊距離,曾國荃見狀,忙令湘軍向外展開坑道作業(yè),與太平軍形成對挖之勢,可是在太平軍炮火的壓制下,清軍對挖的效果并不理想。于此同時,太平軍在湘軍雨花臺大營的東南角方向挖掘多條地道,想利用坑道爆破的方法摧毀湘軍大營的土墻,再讓縮短突擊距離的太平軍猛沖湘軍大營,一舉殲滅曾國荃部湘軍。對于與太平軍有多年作戰(zhàn)經(jīng)驗的湘軍名將曾國荃而言,針對湘軍的地道作戰(zhàn)早有準備,一面選派耳音好的士兵伏地辨別太平軍地道掘進方向,一面派士兵展開針對性挖橫壕截斷太平軍的坑道。1862年,11月3日,太平軍向清軍雨花臺大營發(fā)起了總攻,太平軍集中優(yōu)勢炮火對湘軍展開猛轟,在炮火的掩護下太平軍的突擊隊冒著地道已經(jīng)暴露的風險強行向湘軍大營東南角安放炸藥,希望打開突破口。湘軍見狀,先用點燃沾了金汁的干草放出的毒煙熏地道內(nèi)的太平軍,緊接著用裝滿鐵砂的抬槍轟擊地道內(nèi)的太平軍,地道內(nèi)太平軍死傷慘重。李秀成見地道突擊不成,便命令太平軍主力采用正面強攻戰(zhàn)術,在戰(zhàn)壕內(nèi)的太平軍突擊隊用綁著浸了水的棉被的木板做掩護,向湘軍發(fā)起決死沖鋒,曾國荃命令湘軍拼死還擊,并親自上陣督戰(zhàn),阻擋太平軍進攻,奈何人多勢眾,太平軍還是沖進了湘軍大營。雙方官兵展開有史以來最慘烈的肉搏戰(zhàn),湘軍由于兵力不足將軍營里的輕傷士兵,馬夫,伙夫等凡事能動的活人都投入了這場戰(zhàn)斗。火槍,刀,槍,門板,扁擔,菜刀,石塊,拳頭,包括牙齒,所有能用的武器都用于這場搏殺,雙方官兵進行了激烈的混戰(zhàn),戰(zhàn)場上血流成河,兩方士兵的尸體堆滿了整個雨花臺,正在著關鍵時刻,曾貞干部率軍四千在曾國荃的命令下及時趕到,最終太平軍勢力耗盡,被湘軍趕下了雨花臺。湘軍也付出重大代價,就連曾國荃也在混戰(zhàn)中被流彈擊中面頰,受了重傷。這場大戰(zhàn)過后太平軍士氣耗盡,加上入冬之后糧草日益匱乏,李秀成不得不在1862年11月26日撤去雨花臺的包圍,帥殘軍撤回天京城,李世賢部帥軍退回秣陵關,這場歷時46天決定太平天國命運的大戰(zhàn)最終以太平軍的失敗撤軍而告終,湘軍像一顆“釘子”一樣扎在了天京城下。李秀成回到天京城后便遭到天王洪秀全的嚴厲斥責,并消去李秀成的爵位,奈何天國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人可用,仍讓李秀成總管諸王軍事。李秀成知道,現(xiàn)在太平天國處在清軍的圍攻下疆域面積日益萎縮。特別是曾國藩部主力湘軍,鮑超部湘軍,左宗棠部已經(jīng)距離天京越來越近,駐守揚州的江寧將軍都興阿帥軍兩千五百人增援曾國荃,圍攻天京的湘軍勢力越來越強,在天京地區(qū)困守下去只能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打亂清軍的部署,方有一線生機。到底應該如何反擊?太平天國高層仔細研究發(fā)現(xiàn),此時清軍對太平天國的進攻是以天京為最終目標,沿長江呈東西方向夾擊天京:西路以曾國荃部湘軍為主從安慶出發(fā)由西向東進攻天京,東路以李鴻章部淮軍和洋槍隊為主,從上海出發(fā),占領太平天國蘇浙根據(jù)地后在向西進攻天京??墒乔遘娊狈佬l(wèi)卻不嚴密,以綠營兵和八旗兵為主,渡江北擊安徽,向北可以與北方捻軍會師,向南可進攻武昌兩湖地區(qū),抄湘軍的后路。渡江北進,進攻合肥,對于太平天國來說尤為重要。1862年12月,數(shù)萬太平軍從下關碼頭(今天南京下關)出發(fā),渡江北進,向蘇北地區(qū)進擊,這支太平軍的進攻大大出乎清庭的意料。很快,這支太平軍攻含山、下巢縣,取和州,整個安徽省為之振動。1863年二月,李秀成率領第二批數(shù)萬太平軍渡江北進,于同年三月攻占浦口,于同年四月占領江浦,有力支援了第一批渡江北進的太平軍。清廷聞訊后大驚失色,一面忙令湘軍分兵北上皖北抵御太平軍,一面命令安徽巡撫喬松年組織兵勇,嚴防死守。攻入皖北后的太平軍雖然節(jié)節(jié)勝利,但是遭遇湘軍的頑強阻擊,損失慘重,在包圍六安城后與清軍形成相持的局面。由于太平軍對待商人,地主采取的極其嚴格的沒收財產(chǎn)政策,在安徽省本地商人地主紛紛出錢組織鄉(xiāng)勇抵抗太平軍,這使得太平軍在本地的征糧工作極其艱難,加之正直春季青黃不接,太平軍軍中糧草即將耗盡。無奈之下,李秀成只能下令從六安撤軍返回天京。一路之上,太平軍遭到清軍的圍追堵截,損失慘重,特別是在渡江的過程中,太平軍遭到湘軍水師彭玉麟部阿姆斯特朗式火炮的猛烈轟擊,乘坐舟帆木筏過江的太平軍死傷無數(shù),鮮血染紅了長江水。當太平軍撤入天京城后統(tǒng)計兵力發(fā)現(xiàn),當初浩浩蕩蕩出征的數(shù)萬太平軍此時已經(jīng)不足一萬五千人。 太平軍影視形象
激戰(zhàn)九洑洲 太平軍北征安徽失敗后,太平軍的局勢日趨惡化,湘軍于同年六月二十五日攻占江浦、浦口,隨后湘軍在曾國荃的率領下進攻九洑洲。九洑洲是一座島嶼,位于長江中心,是太平軍重要的水上交通樞紐,從蘇浙地區(qū)運往天京城的糧食物資都需要在九洑洲中轉,拿不下九洑洲,就會有源源不斷的糧食物資運進天京城,那么圍攻天京城的計劃也就無法展開。太平天國深知九洑洲對于太平天國的重要性,在九洑洲地區(qū)經(jīng)營多年,派貢王梁鳳超率領手下三萬太平軍在此駐守,并構筑了堅固的工事:太平軍在島嶼的四周挖掘了多道壕溝,壕溝內(nèi)密布竹簽,拒馬木等物,壕溝后面修筑了數(shù)十座碉堡,這些碉堡都用青條石堆砌而成,外表涂了厚厚的三合土(用粘土、沙子、石灰調(diào)和而成),堅固異常,能防西洋鐵炮正面猛轟,這些碉堡內(nèi)都配置了數(shù)百名太平軍火槍手駐防,還安裝了數(shù)千斤的鐵炮或者是阿姆斯特朗式西洋鐵炮,火力十分強勁。碉堡后面還用巨石壘成大型城堡,里面屯放了大量軍糧,以便長期駐守。碉堡和城堡之間還用交通壕相連接,方便兵力投送。面對如此堅固的九洑洲要塞,曾國荃聽從了曾國藩的建議,并不急于攻打該要塞,而是派兵攻占了防御較為薄弱的下關、草鞋峽等地,將九洑洲要塞和天京城隔離開,并派出探子偵查九洑洲要塞的薄弱點。很快,曾國荃部手下將領楊岳斌部尋訪到當?shù)叵驅(qū)?,得知九洑洲要塞南面有一座被水淹沒的堤壩,順著這條堤壩可以直通壕溝邊。曾國荃隨即做出進攻部署,6月29日深夜,楊岳斌率領本部兩千湘軍精銳在向?qū)У膸ьI從下關出發(fā),涉水來到壕溝邊潛伏。次日拂曉,湘軍在彭玉麟水師火炮的掩護下開始猛烈攻擊九洑洲要塞,張錦芳部湘軍從北岸向九洑洲要塞進攻,丁泗濱部從南岸發(fā)起猛攻,太平軍貢王梁鳳超忙令太平軍分兵頑強阻擊。埋伏已久的楊岳斌部趁此機會從蘆葦叢中殺出,用沙袋填壕溝進攻碉堡,這讓守衛(wèi)碉堡的太平軍大為驚慌,由于這支湘軍距碉堡的距離極近,碉堡內(nèi)太平軍的火炮失去作用,只能用火槍胡亂射擊,很快湘軍突擊隊逼近碉堡,用炸藥包炸開碉堡門,不到半個小時,數(shù)座碉堡就被這支湘軍占領,這支湘軍占領碉堡后迅速沿交通壕進攻城堡,在交通壕內(nèi)湘軍與前來增援的太平軍遭遇,湘軍用準備好的抬槍發(fā)射散彈轟擊太平軍,太平軍死傷慘重。順著交通壕這支湘軍占領了城堡的一座城門洞,城上太平軍見狀想下城支援,楊岳斌見狀命令占領碉堡的湘軍士兵用碉堡內(nèi)繳獲的大炮轟擊城堡上方的太平軍,形成了“炮資敵,我吃我”的慘劇,很快丁泗濱部湘軍趕來支援,湘軍與太平軍隨即展開激烈的肉搏戰(zhàn),這場肉搏戰(zhàn)戰(zhàn)斗到當夜二更,太平軍最終不支,湘軍主力占領城堡城墻,九洑洲要塞被攻克,大量太平軍被湘軍俘虜,曾國荃下令將被俘太平軍全部屠殺,是役,湘軍陣亡兩千多人,太平軍貢王以下三萬太平軍全軍覆沒。
喋血天京 九洑洲要塞被攻占后,太平天國的滅亡進入了倒計時:在蘇浙戰(zhàn)場,李鴻章部淮軍和左宗棠部湘軍在洋槍隊的配合下進展神速,過吳福,克嘉興,將蘇州、杭州兩座軍事重鎮(zhèn)包圍的水泄不通;遠征西北的賴文光部太平軍收到洪秀全回援天京的命令后雖然火速南下,但遭到清軍的層層阻擊,遠水解不了近渴;在天京城下的湘軍數(shù)量已經(jīng)超過二十萬人,這支湘軍先后攻占了天京城東南的上方橋和城西南的江東橋,并于1863年十一月上旬攻占了七橋翁、秣陵關等據(jù)點,到了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曾國荃占領孝衛(wèi)陵,至此太平天國紫金山以西據(jù)點全部失守,天京已經(jīng)成了絕望孤城。湘軍為了防止太平軍突圍撤退,在天京城下修建了數(shù)十座一丈高、半尺寬的土圩子,墻上修筑女墻供湘軍射擊使用,墻外密布鹿砦,鹿砦外面挖掘深壕,憑借一座座硬寨將太平軍牢牢封鎖在天京城內(nèi)。李秀成等太平天國有志之士鑒于天京局勢日趨惡化,難以持久固守。于是上奏天王洪秀全,建議洪秀全“讓城別走”,放棄天京城向紫金山以東方向突圍撤退,在轉進江西、福建,伺機東山再起。可是現(xiàn)在的天王洪秀全早已沒了當年創(chuàng)業(yè)時的斗志,留戀于天京城天王府的榮華富貴,并對清軍無法攻克天京抱有幻想,所以斷然拒絕了李秀成等人的要求,決意死守天京。 進攻天京城的湘軍復原蠟像
清軍進攻天京圖 拿下天京城對于進攻的湘軍來說絕非是易事,天京城作為六朝古都,特別是明代經(jīng)過洪武皇帝的苦心經(jīng)營,外城城墻長達35.3千米,高達14米,上寬4—14米,下寬14—30米,全部由青條石和花崗巖堆砌而成,堅固異常。外部還有寬闊的長江水作為護城河,易守難攻。自1853年太平天國定都天京以來,高度重視天京城的城防工事,修繕城墻,在天京城樓上設有數(shù)十座炮臺,大部分安裝了阿姆斯特朗式西洋火炮,配備開花彈,火力十分強勁。天京城各主要城門下都修筑了大量的碉堡,碉堡外密布鹿砦,這使得湘軍想接近天京城都十分困難。太平天國還在紫金山上修建了天寶城,天寶城配屬有大量的炮臺,清軍進攻天京城就會遭到天寶城炮火的猛烈阻擊。湘軍在天京城下的統(tǒng)帥曾國荃深知天京城防工事的厲害,所以采取了“圍而不攻”的策略,希望憑借長期圍困耗盡太平軍的補給,讓太平軍不戰(zhàn)自潰。但是清廷的慈禧太后不會給曾國荃慢慢耗死太平軍這個機會,一方面是害怕天京外圍的太平軍反攻導致前功盡棄,另一方面是北方地區(qū)掀起來大規(guī)模的捻軍起義,清庭急需要湘軍北上鎮(zhèn)壓起義軍。再者,清廷非常擔心湘軍“養(yǎng)寇自重”,實力做大威脅清廷統(tǒng)治。湘軍早一日攻破天京城,清廷就有理由早一日命令曾國藩裁剪湘軍。于是,慈禧太后以同治皇帝的名義給曾國藩下詔,命令曾國藩節(jié)制圍攻天京的各路清軍,并命令曾國藩親臨前線指揮圍攻天京,火速破城。曾國藩接詔后遂親自指揮曾國荃部湘軍,彭玉麟部水師,鮑超部湘軍,李鴻章部淮軍和左宗棠部湘軍,總兵力高達三十萬人,圍攻天京城。曾國藩很快組織了數(shù)次對天京城的大規(guī)模進攻:湘軍先是用大炮密集火力轟擊天京城墻,再城外還堆積了十幾座土山,從土山上發(fā)射火槍火炮壓制城內(nèi)太平軍火力,同時派出敢死隊用沙袋填護城河,拔除天京城外的碉堡,并嘗試往天京城上架設云梯攻城,可是湘軍一開始攻城就遭到太平軍的猛烈炮火壓制,在紫金山上的炮臺也開炮向湘軍的側翼猛轟,很快在土山上壓制太平軍城墻火力的湘軍就死傷慘重,多座土山被轟塌,土山上的湘軍紛紛逃下土山避炮。攻城的湘軍傷亡更重,有些湘軍士兵還沒有沖到護城河邊就被太平軍碉堡的火力殺死,有些太平軍士兵好不容易憑借攻城塔將云梯架設好準備登城,就遭到太平軍用熱油猛澆,太平軍還投下火雷摧毀攻城塔,從攻城塔上跌落的湘軍士兵就是不被摔死,也會被鹿砦活活扎死,湘軍進攻天京多日傷亡慘重。曾國藩很快改變策略,命令太平軍一面繼續(xù)猛攻天京城,一面命令湘軍挖掘地道,采取明攻暗掘的方法,同時命令湘軍攻占天寶城,拔除側翼威脅。湘軍士兵很快挖掘出三十三條地道打算通過地道攻破天京城城墻,但是太平軍也是搞地道戰(zhàn)的行家里手,太平軍發(fā)現(xiàn)天京城外哪里草木枯黃就知道湘軍在哪里挖掘地道,一旦地道被太平軍發(fā)現(xiàn)太平軍就往地道里灌開水或者用毒煙熏,直接往地道里發(fā)射散彈,在地道內(nèi)的湘軍士兵傷亡慘重。有的地道甚至還被太平軍反向利用,通過這些地道派出敢死隊襲擊湘軍。曾國藩見狀命令湘軍炮兵對天京城墻瘋狂炮擊,并命令攻城的湘軍士兵往天京城下撒枯草,這樣一來太平軍很難發(fā)現(xiàn)湘軍士兵挖掘的地道了。到了1864年三四月份,天京城內(nèi)的糧草即將耗盡,天王洪秀全便親自示范吃野菜團子,最終由于誤食了含有毒素的野菜而病倒,于1864年六月病逝,死后將太平天國的軍務托付給忠王李秀成,立其子十四歲的洪天貴福為新天王。 洪天貴福影視劇劇照 洪天貴福繼位后天京城的局勢更加惡化,湘軍占領了天保城,控制紫金山制高點“龍脖子”,并在此處居高臨下架設炮臺轟擊天京城。天京城內(nèi)的糧食情況進一步惡化,城內(nèi)老鼠都被吃光,人們開始以樹皮野草維持生命,甚至有受傷的太平軍士兵被自己人活活吃掉。而城外的湘軍確加緊了對天京城的明攻暗掘,由于太平軍士兵因饑餓渾身無力,很難抵擋湘軍的猛烈進攻,曾國藩趁機命令湘軍工兵潛入地道在天京城東南角城根地下安裝了三萬斤炸藥,并將引線穿入竹筒引進湘軍大營。李秀成預感到天京城即將被攻破,在七月十八日深夜選派千余人偽裝湘軍混出城去,由于口令不對被湘軍識破,突圍失敗。1864年七月十九日湘軍點燃了預先埋設好的炸藥,天京城墻被炸開了二十余丈的缺口,湘軍士兵蜂擁而入,太平軍傾全力阻擊,并提出“留破布半片與清妖同享”的口號,但是太平軍最終寡不敵眾,天京失陷。 清軍攻陷天京圖 天京城失陷后忠王李秀成在方山農(nóng)家被湘軍逮捕,寫完自述后被曾國藩凌遲處死,年幼的天王洪天貴福最終在江西被捕,隨即被清廷凌遲處死。天京城的淪陷標志著轟轟烈烈的太平天國運動的失敗,這場中國歷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農(nóng)民起義運動不管對錯與否都給中華大地帶來了沉重的災難,太平天國運動流轉十余個省份,因戰(zhàn)亂被殺死的無辜的百姓高達七千余萬人;太平天國政府殘酷的實施文化專制政策,統(tǒng)治區(qū)內(nèi)儒家文化被殘酷踐踏;經(jīng)濟上對中國最富饒的江浙地區(qū)進行了殘酷的破壞,太平天國運動后江浙地區(qū)住戶“十不存一”,餓殍遍野。在政治上,太平天國運動改變了滿清政府的統(tǒng)治格局,使得“內(nèi)重外輕,漢重滿清“,漢族軍閥地主走上政治舞臺,為后來軍閥混戰(zhàn)埋下禍根。但是太平天國運動也有主觀建設性的一面:太平天國運動的反抗精神鼓舞了中國人民的革命斗爭意識;太平天國中的先進知識分子洪仁玕提出的《資政新篇》這部資產(chǎn)階級民主綱領,體現(xiàn)了當時先進中國知識分子探索救國救命的迫切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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