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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91） 石普水 妻昨天問我，哪一天進(jìn)霉？ 我知道入梅和出梅，但是到底什么日子，我一口回答不上來，必須查歷書。我國古人特別有意思，研究一套有中國特色的歷法稱謂，如“進(jìn)霉”、“出霉”、“社日”、“伏天”等等。按照傳統(tǒng)歷法，芒種后的第一個“丙”日為入梅，小暑后的第一個“未”日為出梅。霉天指梅雨時節(jié)，因為一般農(nóng)歷五、六月間，我國長江中下游地區(qū)雨水極多，空氣潮濕，衣物等容易發(fā)霉，所以在“出霉”時 “六月六，曬紅綠”。因正逢梅子成熟時節(jié)，故稱梅天，民間稱“霉天”。清曹寅 《雨阻不得入城和梅岑》：“霉雨疎還密，霉天暗復(fù)明。” 妻不依不饒，說我不如屋里已故高老人，他沒讀一天書卻能準(zhǔn)確無誤說出哪天進(jìn)霉，哪天出霉。 中國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傳統(tǒng)農(nóng)業(yè)大國，積累了豐富多彩的民俗文化，用以指導(dǎo)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比喻說，我家搞了一點苦蕎麥種，卻不知道什么時候種合適。問屋里老年人，告訴我說“蕎麥出來看'社’”。什么意思呢？蕎麥生在“春社”時正合適?！吧缛铡笔枪糯r(nóng)民祭祀土地神的節(jié)日。自宋代起，以立春、立秋后的第五個戊日為社日。唐代詩人王駕有《社日》一詩描繪了社日的歡樂場面。 鵝湖山下稻粱肥，豚柵雞棲半掩扉。 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歸。 什么時候種芝麻合適？農(nóng)諺有“霉里芝麻伏里粟”，或者“頭伏芝麻二伏豆，晚粟種到立秋后”，這就是說種芝麻最早要在“入梅”時，最遲不超過立秋——“立秋種芝麻，老死不開花”。“伏”表示陰氣受陽氣所迫藏伏在地下的意思。每年有三個伏，三伏天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從夏至開始，依照干、支紀(jì)日的排列，第三個庚日為初伏。第四個庚日為中伏，立秋后第一個庚日為末伏。 這位高老人沒讀過書，但他是有心人，他積累了一套獨特的記憶方法。何況他以前給教師先生做過傭仆，他自己說叫“cuan夫”，近朱者赤，跟著教師先生多少學(xué)了一點知識。 霉天是一個收獲的季節(jié)。小院里的菜園子里青菜都爭先恐后出來了，純天然的綠色蔬菜，包菜、莧菜、空心菜，豆角、辣椒、茄子，紛紛登場。夏天的蔬菜幾乎都上市了。 霉天是一個繁忙的季節(jié)。今天早晨散步，看見一位老農(nóng)民鋤草，赤膊上陣，背上搭著一條毛巾。一陣親切感油然而生。久違了，一副難得的風(fēng)俗畫，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那是真正傳統(tǒng)意義上的農(nóng)民?。∈裁词恰昂沟魏滔峦痢?？頭上不戴帽子，赤膊曬得象非洲人那樣古銅色的皮膚，下雨了，雨水順著身子筆直向下流淌，光溜溜的身子卻不沾一滴水。肩膀上搭著一條四四方方“老家織布”的毛巾，那是用來擦汗的，不讓頭上落下的汗水淌到眼睛里，臉上身上的汗水流在赤腳上，留下一個濕漉漉的腳印！這才是勤勞，儉樸，吃苦耐勞，任勞任怨的傳統(tǒng)的中國農(nóng)民的生動寫照。這才叫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牛奶！ 霉天是一個天氣變化無常的季節(jié)。可能天天細(xì)雨蒙蒙，“黃梅時節(jié)家家雨”——黃梅時節(jié)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宋，趙師秀《約客》）；可能天天烈日炎炎，“梅子黃時日日晴”——梅子黃時日日晴,小溪泛盡卻山行。綠陰不減來時路,添得黃鸝四五聲。（曾幾《三衢道中》）；有時又晴雨不定，“熟梅天氣半陰晴”——乳鴨池塘水淺深,熟梅天氣半陰晴。東園載酒西園醉,摘盡枇杷一樹金。（宋，戴敏《初夏游張園》）。 今年的霉天特別有個性。下雨，瓢潑大雨；天晴，溫度一下升得老高。中考期間氣溫上升35度，現(xiàn)在是38度了，而且沒有風(fēng)，從早晨開始一直到晚上，24小時熱得讓人心情煩躁，站又不是坐也不是。 其實下雨，天晴，晴雨不定都無所謂。最討厭的是陰一套，陽一套。最可怕的是又悶，又燥，又熱。濕漉漉的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身體所觸之處，哪里都給人以粘乎乎的感覺。一股莫名的郁悶與煩躁充斥著心間，抹之不去，擦之不凈。 家鄉(xiāng)流傳的一句俗語：“霉天十八陣，懶人嚇成了病” ，或者 “ 梅天雨，十八陣，懶人困成黃骷髏病”。 其實這里懶人有兩層含義。一種人生理上有潛在疾病，身體素質(zhì)差，適應(yīng)性差，氣候變幻無常自然會加重病情的；“早怕露水晏怕風(fēng)，中怕日頭去歇中，夜怕蚊子收早工”，這是心理上有病，是真正的懶人。 家鄉(xiāng)流傳一句笑話。大熱天，有錢人走路，覺得熱不可當(dāng)，在樹下乘涼，還是熱。陡然看見有人在房頂撿瓦，上蒸下炕，感慨說“真的是一個石匠，如果是人活活熱死了！”——這話其實也不很錯，古代“人”和“民”是有區(qū)別的，“不怕熱”的石匠自然只能是“民”而不是“人”。 霉天細(xì)雨蒙蒙，田里地里雜草一個勁的瘋長，昨天鋤的，今天一場雨，幾天后草綠油油的比禾苗還長。 霉天日頭毒，氣溫高達(dá)38度，外面太陽似乎要把大地曬穿，把人腦殼曬破，家中卻又返潮，濕漉漉的，床前甚至一汪清水，簡直就是泉水啊，清澈見底。今天用抹布擦干凈，一會兒又是濕漉漉的。妻類風(fēng)濕，喜歡干燥，最怕潮濕。風(fēng)濕，風(fēng)是內(nèi)因，濕是外因。妻用拖把把家中用水擦洗得干干凈凈。笨有笨法，地上果然干凈了許多。慚愧！我是一個不稱職的丈夫，大大咧咧，一無是處。只是知道洗衣服、割柴、砍柴、挑擔(dān)等等力氣活，寫一點永遠(yuǎn)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文字。 十多天烈日炎炎。地里雜草死了，于是農(nóng)民們又葉公好龍盼下雨。好容易下了一場小雨，我抓緊時間種芝麻。把山芋地翻過來，把蕎麥地全部鋤一遍，太陽曬一天那是最理想的，用農(nóng)民話說天是爺和娘做的。但是天不作美，夜里偏偏下雨了。今天急急忙忙用扒兒把地平整，然后我施肥、妻撒芝麻種，打蓋草能。 以前是妻撒肥，她太追求完美，施肥太多，禾苗倒是綠油油的，但是營養(yǎng)過剩，收成不理想。。七成苗十成收，十成苗甚至不一定有七成收。 好心不一定好報，世界上的事誰能說清楚??？ （2013.6.23）（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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