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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然簡介:陳艷萍,湖北天門人,現(xiàn)居武漢。從生命的原香出發(fā),與美同行,抒寫生活,鄉(xiāng)愁,詩情以及遠方。已出版散文集《故鄉(xiāng)的女兒》。
那年正月間,我剛滿十四歲,初三下學期開學沒幾天。 下午,從學校回家,看見父親回來了。他回來干什么呢?我納悶。吃過晚飯,奶奶對我說,父親這次回來,是在武漢為我找到了一個事情做,商店里當營業(yè)員,后天就走。 這么大的決定,我好慌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離開校園。而同時,又有一絲興奮,可以去大城市做事掙錢。那是八十年代中期,小街上,我是第一個出去打工的小女孩。不,那個時候,還沒有“打工”這個詞。 我和奶奶去學校,找到班主任,奶奶跟他說家里的困境,說我要輟學的事。最后,奶奶央求班主任,到時候一定把初中畢業(yè)證發(fā)給這孩子。 然后,我們?nèi)ソ淌仪謇頄|西。其實也沒什么,幾本書而已。有同學問奶奶,說我準備去哪里。奶奶撒了一個謊,說我去湖南母親那里讀書。
奶奶在給我留后路。她沒去過武漢,不知道大城市的情況。她猜測,不是那么容易站穩(wěn)腳跟。怕我去了,又要回來,難堪。這樣,萬一以后回來了,也不惹人笑話。 我要走了,奶奶把我拉到鄰居趙伯伯家,擔心地問她,你看艷萍夠不夠柜臺高?能不能去做事?趙伯伯是小街商店里的營業(yè)員,她笑著比劃了一下,說夠了夠了??次翌^發(fā)有些凌亂,趙伯伯拿出理發(fā)工具,在家門口的苦楝樹下為我修剪了最后一次頭發(fā)。 晚上,我躺在奶奶的腳頭。爺爺奶奶睡不著,他們半坐半躺著和父親說話。我從襁褓起就跟著爺爺奶奶,雖覺得我出去做事好,可減輕家里的負擔,但畢竟太小了,又是女孩,他們不放心。細細碎碎地問了父親很多事,直到父親那頭發(fā)出一陣一陣鼾聲,爺爺奶奶才忐忑著睡去。
一個布袋子,裝著幾件換洗衣服,幾個煮熟的雞蛋和過年的炒米麻葉。我才十四歲啊,什么也不知道,就這樣離開了校園,離開了老家,開始一個人的輾轉(zhuǎn)流離。 去鎮(zhèn)上坐長途汽車。他們一邊走一邊停一邊叮嚀,要我聽話,好好做事,到了寫信,放假回家。我生性膽小,對即將前去的陌地充滿恐懼。向往大城市,掙錢自己花,心里又莫名期待。 到了鎮(zhèn)上,我和奶奶去車站等車,爺爺去買鍋盔。車快要開時,爺爺趕來,他的圍腰里包著幾個剛剛出爐的鍋盔。
總聽說,人遇到轉(zhuǎn)折點時,要好好思考和取舍,免得后悔。這只是針對某些人。那時候,一切都由不得你想或者不想,大人怎么說,就怎么做。如今,我依然不敢說后悔,說如果不那樣就不會這樣。雖是稀里糊涂,但這是命,必須接受,沒有如果。 一路上,汽車飛馳在廣袤的江漢平原間。車窗外的稻田里,油菜矮矮青青,紫云英尖尖細細。我無心觀賞風景,被汽油味熏得暈頭轉(zhuǎn)向。 故鄉(xiāng)小鎮(zhèn)的車,停在漢口的前進二路。一下車,就聞到一股不同于鄉(xiāng)村的氣息。那氣息,不好形容。市井的,生機的。下過雨,又是清新的,濕潤的。也沒走多遠,就來到了輪渡碼頭。岸和船,由一條條鐵板鏈接,走在上面晃晃悠悠。我怕掉進江里,伸出手,扯緊父親的衣服擺。
那是我第一次坐輪船,且是在江里航行的輪船。江水流動得很急,翻起的浪花猶如一只只戲耍的白鵝。 即將離開老家時,或許有幾分欣喜?,F(xiàn)在到了大城市,欣喜感反而越來越少,更多的是忐忑,恐懼,惆悵,患得患失。父親為我找的工作,是在一家小學旁邊的商店里站柜臺。這是一家綜合商店,經(jīng)營煙酒副食百貨文具等。 附近的阿姨奶奶們來買油鹽醬醋,看見這么小的女孩站柜臺,就問我,你有多大啊,我伸出一個巴掌,轉(zhuǎn)一轉(zhuǎn),說十五歲。 那時候,我最怕過馬路。從小看著雞鴨牛羊長大,見到馬路上來來往往的汽車和自行車,頭皮發(fā)麻。走走停停畏畏縮縮。一直到現(xiàn)在,還是這樣。如果沒有紅綠燈,就很難過去。
轉(zhuǎn)眼,到了那年的十一,我決定請假回一趟家。給家里寫了一封信,告知回家的日期。然后,他們開始盼,我這邊也盼。這種雙向盼望,就是親情的魔力。我們終其一生,都會眷念這種滋味。 給奶奶買了一雙黑色橡膠鞋,清清楚楚看見一雙鞋裝進了袋子。給爺爺買了一頂帽子,給弟妹們買了禮物,還買了兩袋印著白胡子老爺爺?shù)钠嫖妒[油餅干。到新華路汽車站門口,有人騎著三輪車叫賣橘子,我買了五斤。 汽車到達家鄉(xiāng)的小鎮(zhèn),一下車,就看見爺爺?shù)牟菝?,他老人家早早去候著了。鄉(xiāng)間小路上,爺爺背著行李,我緊隨他后面匯報城市生活見聞。金秋時節(jié),稻穗成熟,一陣風吹過,似浪花起伏。我陶醉在濃濃的稻香中,心胸像飛著一只鳥兒般雀躍,享受著和老家和親人久別重逢的喜悅。間或,也會遇到熟人,爺爺就說,孫姑娘從漢口回來了。
一進家門,奶奶炒好的菜已經(jīng)擺上了飯桌。半年前,脾氣急躁的奶奶還會數(shù)落我,甚至打罵我,只我一離開家,她就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把我當客人待起來。 我把帶回的禮物撲啦啦地倒在床上,卻發(fā)現(xiàn),一雙鞋子,只有一只。那袋橘子,送了秋媽媽幾個,趙伯伯幾個,裁縫婆婆幾個,她們掰開橘子,放進口里,馬上就吐出來,說又苦又澀。 提著帶回去的一盒麥乳精,我和奶奶去學校找班主任,拿回了他答應給我的畢業(yè)證。當時,很想找老師要一張畢業(yè)合照,但不敢開口。 后來,有了QQ,有了微信,聯(lián)系上了一些同學。很想說,你們把畢業(yè)照拍成圖發(fā)給我看看。還是沒有開口。那個里面,沒有我。
好友吳虹,在《故鄉(xiāng)的女兒》讀后感里寫到:“心然就是這樣,對故鄉(xiāng)天門,總是保持著一種非常純凈的情感。她的這種純凈,極易讓人聯(lián)想到年少時的初戀時光,那時,眼里和心里,只有戀人和戀情,只有與愛相關(guān)的一種情感,在心里肆意溫柔。 我很羨慕心然的這種狀態(tài)。于我,大部分的生活太過煙火氣,只留有一小塊無人可以進入的領域,顧影自憐。而心然則不然,她把絕大部分的生活浸泡在讀書、寫作和冥想中。 因為同是寫作者,我認為,這種純凈,是寫作者必備的一種良好心態(tài)。撇開了許多塵世俗事的干擾,把故鄉(xiāng)置于自己的精神視野之中,不斷的回味,不斷的懷想,甚至,不斷的愛撫,當然,也有不斷的反思。這是她愛與成長的過程,也是她的生命過程。故鄉(xiāng),在心然的生命中烙下了太重的印跡。 陳艷萍,筆名心然,湖北天門人,現(xiàn)居武漢,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自由寫作者,出版了散文集《故鄉(xiāng)的女兒》,有個人自媒體公眾號《心然的原香》。一味寫文章,也需謀生計。朋友們,需要寫文章,需要寫文案,需要寫傳記,需要心理咨詢,需要購買《故鄉(xiāng)的女兒》,可聯(lián)系我。有合適的事情,可邀我合作。有很多文字,想要出版,愿意幫忙的朋友,請聯(lián)系我。謝謝。電話:17762570121。微信號:心然,15818820884。 《故鄉(xiāng)的女兒》是一本散文集,非常適合孩子閱讀。既在孩子心里根植鄉(xiāng)愁,也可作為寫作文的素材。 全書分六個篇章:《日暮鄉(xiāng)關(guān)何處是》、《拂水飄綿送行色》、《田園瓜蔬新米粥》、《回望更覺滋味長》、《一片冰心在玉壺》、《月掛青天是我心》,全九十三篇文字。 我用談家常式的行文風格,說故鄉(xiāng)的風俗、風景、風物、食物、人情、地理。其實也沒有分開,每一篇描寫物的文字里都有人,每一篇描寫人的文字里都有景 ,而情,那更是必須的,旋流在我的每一個文字里。 誰不念兒時?誰不憶故鄉(xiā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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