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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蜩雙翼，乾坤馬一毛 莊子2/∞ 每周一，更新莊子相關(guān)。 上周第一篇莊子，大家看得還算歡喜（用睡覺代替煩惱），然而這周第二篇我卻想了好久，不知該如何下筆。看來真要寫莊子，感覺壓力還蠻大的，還好我想起南懷瑾先生曾講過《莊子南華》，就趕緊請他來救場。在看先生如何講莊子的時候，我看到一個很有啟發(fā)性的觀點： 研究歷史文化，需要了解當(dāng)時不同地區(qū)的文字風(fēng)格的趨勢。楚辭，以及詞賦等華貴美麗的文字作品，出于南方。后代思想的發(fā)展，老莊、禪宗皆在南方，尤其長江流域一帶最為盛行。一般來說，北方民風(fēng)，溫柔敦厚，樸實無華。方方正正，頂天立地的仁道文化，往往由北向南發(fā)展。而思想高明、空靈優(yōu)雅的文化，則誕生于南方之地。這幾乎成了一個定律。我常以此觀念，研究歐洲歷史，美國歷史也一樣：歐美方面，北部出來的人物，或文化思想，就與南方不同，北部的人們，行為篤厚，氣質(zhì)渾厚，南方出來的人物像卡特就很有問題。這很奇怪，只由于東、西、南、北地區(qū)方向的差別，冥冥中影響山川人物以及文化的異同問題，和《易經(jīng)》的象數(shù)法則又有大關(guān)系。為什么說莊子代表的是南方文化？如先生所說，這個判斷依據(jù)可能是莊子行文、思想的風(fēng)格。 關(guān)于莊子的出生地“蒙邑”，前輩們有幾種不同的意見，所在地存在以下幾種可能： 除了行文風(fēng)格外，從他的師承方面也可推斷出他的祖籍可能在南方。因為老子就是安徽人，安徽在春秋時是楚國或陳國的國土。相傳莊子的老師長桑公子曾為莊子解說《道德經(jīng)》，因此就地理上來說，莊子祖籍是楚人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因此，我們暫且認(rèn)定莊子是楚人，代表的是南方文化。他后來在宋國任職，就是“北漂”了。莊子“北漂”的時候，遇到了他一生最重要的朋友——惠子。 惠子是名家的創(chuàng)始人，宋國人。在此，我們將他視為北方文化的代表人物之一。有了這些假定的基礎(chǔ)，就很好理解為什么莊子與惠子有那么多辯論啦！ 我們熟悉的莊子《逍遙游》，總共有7個段落。第一段是我們再熟悉不過的“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不過，我們今天不重溫前面已經(jīng)很熟悉的，跳到最后兩段比較熟悉的。這兩段是惠子和莊子的對話：
01 惠子謂莊子曰：“魏王貽我大瓠之種，我樹之成而實五石，以盛水漿，其堅不可自舉也。剖之以為瓢，則瓠落無所容。非不呺然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之?！鼻f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天矣。宋人有善不龜手之藥者，世世以洴澼絖為事。客聞之，請買方百金。聚族而謀曰：“我世世為洴澼絖，不過數(shù)金；金一朝鬻技百金，請與之。” 客得之，以說吳王。越有難，吳王使之將，冬與越人水戰(zhàn)，大敗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龜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絖，則所用之異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 02 惠子謂莊子曰：“吾有大樹，人謂之樗。其大本臃腫而不中繩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規(guī)矩。立之途，匠者不顧。今子之言，大而無用，眾所同去也。”莊子曰：子獨不見貍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東西跳梁，不辟高下；中于機辟，死于罔罟。今夫犛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為大矣，而不能執(zhí)鼠。今子有大樹，患其無用，何不樹之于無何有之鄉(xiāng)，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cè)，逍遙乎寢臥其下。不夭斤斧，物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魏王送惠子一顆超大的瓠種子，惠子種了種子后，收獲了一個重五石的大葫蘆。他將葫蘆拿來裝水，可是太重了，根本抬不起來。把它剖開當(dāng)瓢來舀水，卻沒有那么大的水缸?；葑佑X得那葫蘆大而無用，就把它毀掉了。莊子聽了，覺得他暴殄天物，就給他講了一個護(hù)手霜大用的故事。最后得出結(jié)論說，為什么你沒想過將你的大瓠，剖開后當(dāng)作腰舟，浮游于江湖呢？
惠子說他有一棵很大很大的大樗樹，樹身滿是樹瘤，樹枝也彎彎曲曲的，木匠們對它看都不看一眼，因為它根本無法被當(dāng)木材使用。莊子就說，那不是很好嗎？這樣它就可以免去被砍伐的痛苦。如果你將它種植于一望無際的廣闊之地，累了就躺在樹下吹吹風(fēng)、睡睡覺……不是再愜意不過了嗎？
根據(jù)我的推測，莊子此時的年齡，大概是二十七八歲，而惠子比他大一歲。兩個人在二十多歲的年紀(jì)，血氣方剛，莊惠互懟就再正常不過了。然而，當(dāng)他們四十多歲后，他們還是互相懟來懟去，直到惠子去世。或許是因為南北文化的碰撞，或許是因為對學(xué)術(shù)思想的共同熱愛，又或許是因為二人在學(xué)識上的旗鼓相當(dāng)……看了《莊子》，你會發(fā)現(xiàn)雖然莊子屢次譏笑惠子，數(shù)落他不懂無用之用，大材之用……感覺每次辯論，莊子都占了上風(fēng)。
但這也恰恰說明莊子對惠子的重視和深情，也說明惠子是莊子寫作的靈感源泉。據(jù)說惠子死后，莊子親自為他送葬，在他墓前，他和人們慢悠悠講了一個郢人的故事。他說，有個楚國人在自己的鼻尖，抹了一點像蒼蠅翅膀那樣薄的白堊土，讓一個叫石的匠人用斧子砍削自己鼻尖的小白點。石匠人疾速揮動斧子，像風(fēng)一樣就把小白點給砍了下來，而那個楚國人的鼻子，卻完好無損。宋元君聽說了這個故事后，召見石匠人，說他愿意在自己的鼻尖上抹土，親自領(lǐng)教領(lǐng)教匠人的絕技。匠人說，我現(xiàn)在辦不到了，因為那個能完全相信的我的人，已經(jīng)死去很久了。莊子借這個故事表達(dá)自己對惠子的思念之情，傳說自惠子死后，莊子就很少說話了，因為他認(rèn)為再也沒有人能與他爭辯了！
莊子和惠子，一個道家，一個名家；一個游戲于江湖，一個周旋于官場；一個南方人，一個北方人……二者完全相反的價值觀和生活方式，卻成就了一段流傳千古的友誼佳話！試想，你在面對文化、價值觀、生活方式?jīng)_突的時候，又是如何應(yīng)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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