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經(jīng)愛過我的人，你們都去了哪里？有沒有一個人，為了與我的相遇在某處等待？花開花落又一年，何時我才能不孤單？

                                  ——題記

一、美麗的往昔

多少年來，在郁香的世界里，除了工作，似乎就沒有其他的概念。今天又加班到深夜，她獨自走在大街上。也不知從何時起，她很喜歡走夜路。一個人走在人跡稀少的大街上，沒有旁人的眼光，也不顯會得那么孤單。心情不好時，可以皺緊眉頭。心情好的時候，還可以邊走邊吟唱幾支小曲，怎么樣都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走著走著，郁香忽然放慢了前進的腳步，隨即停下身來，回頭看了看來路，又往前眺望著去路，她感到兩邊的道路似乎都很長，都看不到頭。郁香呆呆地呆在原地，仰望著清冷的夜空，看著那一輪殘月哀嘆道：唉！你怎么也這么孤單啊？她隨口吟誦起最近胡謅的一首小詩《一條路，一個人走的太久》一條路/一個人走的太久/害怕走進人群/害怕成雙者的譏笑/害怕一個人獨處/害怕等待愛的心會被寂寞吞噬/害怕正午的陽光/害怕它會奪取我唯一的影子朋友/害怕夜晚的來臨/害怕孤魂野鬼會邀我做伴/害怕回憶過去/害怕一個人的日子重演/害怕面對未來/害怕明天還要一個人上路/一條路/一條路/一個人走的太久

郁香今年38歲了，研究生學歷，在某部門擔任主管。無論從長相還是學歷、能力上看，她都可以說人上人?？上г趥€人問題上，還是遲遲沒有結(jié)果。這些年她也相親無數(shù)次，可是，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沒有人走進她的心里。她時常想，是不是還沒有從初戀失敗的陰影里走出來？

14年前，本科畢業(yè)的郁香，被分到某鄉(xiāng)政府工作，和她一同分去的還有一個比她大兩歲的男大學生。他們的到來，被政府里的人稱之為一對金童玉女。這樣的稱呼久了，使這兩個年輕人的內(nèi)心起了很多的漣漪。久而久之，他們之間生出很多的情愫來。在多次的公開場合交往之后，他們開始了私底下的近距離交往。那時，住宿的人原本就不多，到了周末，很多家近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們兩個家遠的留守。這樣，周末，鄉(xiāng)政府宿舍樓就成了他們的二人世界。他們不但一起做好吃的，一起洗衣服，一起散步，讀書，聽音樂，男孩還用自行車馱著郁香，幾乎走遍了周圍的每一個鄉(xiāng)場，每一個村莊。讓郁香記憶猶新的是，那次他們一起去一個村隊檢查工作，男孩不知從什么地方找來一個牛車，用自己的衣服作坐墊，叫郁香坐了上去，自駕車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牛車在男孩悠揚的歌聲中緩慢地行走著……郁香當時就在想：我的真命天子已經(jīng)找到了吧！

可是，就在郁香沉浸在甜蜜的愛情當中時，忽然又一天，男孩消失了，郁香幾乎找遍了每一個他可能出現(xiàn)的角落，都找不到他任何的蹤跡。幾乎打遍了所有與他相關(guān)的電話，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一年后，她收到了男孩從遙遠的南國寄來的書信。在信上，男孩簡單地說了他是因為受不了農(nóng)村的艱苦，又受到南方同學的邀請，去那里闖天下了。因為擔心郁香會不同意他走，所以就……信的最后，他很誠摯地邀請郁香也盡快過去。也不知為什么，看到男孩的信郁香居然沒有了任何欣喜的感覺，反而很憤怒。就憑他這么久也不告知自己的去向這一點，郁香就覺得，這個男孩不靠譜。

在那樣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正適合戀愛踏春，讓感情升溫的季節(jié)，忽然有一天所愛的那個人如果蒸發(fā)了般再也找不到了，那種被人遺棄，被世界遺忘的痛楚，令原本身材豐腴的郁香，幾周之后，變得很消瘦，人也顯得很憔悴。當時，她多么的思念他?。√焯於荚跒樗麚闹?，焦慮著?？墒菑臅派峡矗泻⒉痪褪菗Q個地方上班嗎？不論再忙，寫封信的時間總會有吧？為什么現(xiàn)在才來信？難道他真以為有誰會拖他后腿，會把他從大都市拉回來不成？于是，郁香撕毀了男孩的信，燒毀了他們之間的很多照片，決定從此讓他淡出自己的視線。也就是從那一年起，郁香對于戀愛，對于婚姻，失去了應有的熱情和信心，多少年都不愿意再戀愛。

二、無奈的相親

郁香的第一次相親是在30歲生日之后。對于郁香的這個生日父母和姐妹都很重視，一大家人似乎是事先約好了似的，她生日那天，都從四面八方來到了她的身邊。親人們團聚在這個異鄉(xiāng)的都市里，郁香即感到很激動。但是一想到逢年過節(jié)家人聚在一起，大家的中心話題都是在談論郁香的個人問題，郁香也感到有很大的壓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家人們的祝酒詞都是希望郁香好事成雙，早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等等。生日宴上，使郁香猝不及防的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父親開口了。他說：“郁香啊，30歲了，不小了。你妹妹的孩子都上學前班了??！你還要這樣多久？”郁香無言。那一晚，郁香徹底的失眠了。

大姐同學的弟弟和郁香同歲，是一個研究所的科研人員。他們二人一見面，大姐和她的同學就借口有事走開了，留下郁香和那個男人單獨在了西餐館?？粗矍斑@個剛剛步入而立之年的男人，郁香發(fā)自內(nèi)心地慨嘆歲月的無情，生活的殘酷了。他帶著眼鏡，因為過于消瘦，臉上有很多褶子?？赡苁且驗椤奥斆鹘^頂”，他幾乎半個腦袋都沒有頭發(fā)。郁香想：是什么使得一個風華正茂的人看起來如此的滄桑？是什么剝奪了他青春的權(quán)利？回想起幾天前，在鏡子里看到了自己眼角的細細的紋路，郁香對于這個男人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在吃飯的最后，郁香很真誠地對這個男人說，“我感覺可能是因為太忙了，你的體質(zhì)不是太好。工作之余有時間的話，你可以多參加點運動。”男人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激動地說：“謝謝提醒！我會記住的，我以后每天都起來跑步。那我們什么時候再見面？”郁香說：“我的工作也比較忙，等閑了我聯(lián)系你！”就這樣，他們沒有再見面。

第一次相親結(jié)束沒多久，郁香又在同事的撮合下，與一個小自己3歲的一個高干子弟見面了。和介紹人一走進那家高級飯店的包間，郁香看到一個男人橫躺在門口的沙發(fā)上在呼呼大睡。介紹人趕忙走上前把他叫醒。男人很慵懶地站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顯得很頹廢。他對郁香說：“不好意思啊！昨晚打了一夜麻將。”介紹人插話道：“贏了還是輸了？”“沒贏多少，不過我們今天的飯錢夠了?！庇粝銢]說什么。吃飯過程中，介紹人幾次都說要走，都被郁香拽住了。吃完飯，郁香本身拒絕了男人相送的請求，可是介紹非要拉著郁香上他的奔馳。男人開車很快，一路飛馳，坐在車上的郁香幾次心驚。對于此次的相親，郁香在日記里這樣寫到：男人打麻將沒有錯，偶然玩上幾次也沒什么。只是不要賭博就好！居家過日子，一旦沾上“賭”字，是會亡家的??！他開著那么快，不要命了嗎？市里車來車往，難道就不怕出事？從這點看，他很輕視生命。我怎么能與這樣的人共度一生呢？

三、相親的痛

如果不是那一次相親的失敗，郁香可能還會以為自己還年輕，還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多年。相親的對象39歲是一個局長，高高的個子，很帥氣的外表，可以說，他正處在春風得意之時。據(jù)介紹人說，等著與他見面的女孩不下100個。在見到他之前，郁香很期待約會日的到來。見到郁香，在詢問年齡之前，男人表現(xiàn)出百般的殷勤，不停地給郁香夾菜，不停地給郁香倒茶倒飲料。可是，當郁香說自己已經(jīng)34歲了，男人的臉色當即就發(fā)生了變化，不加掩飾地說：“哎呀！你也快40 了??！不過人們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你們女人過了35歲生孩子就困難了！”聽他的一番話，郁香感到受到了侮辱，連招呼也沒打，背起包就離開了。走在路上，郁香就在想：一個不懂得尊重女人的男人，能有多好？看他那么不會說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局長的位置的？那次之后，郁香才開始重新審視自己走過的路，審視自己的年齡。才開始把婚事納入重要的日程了。

也記不起來這是第幾次相親了。只是無由地拒絕這個年齡、學歷、職業(yè)都比較理想的男人，郁香的心里也不好受。和這個男人交往的幾周里，他對自己的確很關(guān)心，一有時間就給自己打電話，約自己去吃飯，郊游。還給郁香買了不少她喜歡的東西，坤包和衣服。郁香原本就打算和他交往下去了?？墒悄且惶?，男人去郁香的單位接他下班，被單位的一個大姐看到了。第二天，這個大姐說：“小郁啊，昨天那個人是你男朋友嗎？”郁香說：“暫時還不能說是男朋友，只能說是一個異性朋友吧！”“嗯，知道了。不過啊，我想多個嘴?。〔还芩歉墒裁吹陌?，我覺得他從外形上和你很不般配?！薄盀槭裁?？”“他那么胖，遠看就像一堆肉走滾過來了。”聽完同事大姐的話，郁香感到受到了侮辱，再也不想和那個男人交往了。

雖然郁香不是一個人云亦云，也不是沒有主見的人，可是，她對于男人的外形還是要求很高的啊。她在家中四姐妹中學歷最高，長相也最好。每次回家，媽媽都在說：“你的姐夫和妹夫的長相我都沒看上，希望你以后找一個漂亮一點的回來。”郁香也認為，什么樣的人和什么樣的人配對。和自己走一起的男人，雖然不一定十分英俊，但至少也能說的過去啊。當郁香開始拒絕男人的約會，開始不接他的電話，在聯(lián)系不上郁香的情況下，他再次來到郁香的單位，看到他出現(xiàn)在單位的院子里，郁香躲了起來，隨后給他發(fā)了短信說不要再聯(lián)系了。男人似乎受到了重創(chuàng)，聽介紹人說：“他酗酒了好一陣，單位領(lǐng)導實在看不下去，就安排他去內(nèi)陸療養(yǎng)了?！碑斏磉呍俅吻屐o了下來，郁香在也會為這段短暫的緣分而嘆息，“我真得已經(jīng)厭倦了相親，你怎么不能再瘦一點呢？要不然，我們……唉！”

四、何時是盡頭

時間的指針，一分一秒，無聲無息，永不停息地旋轉(zhuǎn)著。轉(zhuǎn)眼，郁香已經(jīng)38歲了。和她年齡相近的人大都成為了人夫、人父，郁香相親的對象也在悄無聲息地發(fā)生了變化。盡管也有不少上了年紀還未婚的男士，但是大多數(shù)都是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在前幾次相親中，郁香就總結(jié)出：無論自己年齡再大，只要努力尋找，都能找到比自己年長的、沒結(jié)過婚的男人?？墒牵膊恢獮槭裁?，看到那些年齡大而未婚的男人，郁香都有種想哭的沖動，因為看到他們，她就會想到自己。女人在35歲是一個坎，翻過去，人的各方面機能，包括容顏就開始走下坡路了。郁香問自己：年輕的時候自己都在干嘛？為什么沒有在那個年紀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為什么非要等到時不待我，才考慮婚嫁的問題？“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嫁人好難啊！

對于和離異的男人見面，郁香的家人起初是很反對的，他們都知道，盡管郁香年紀不小了，她其實還沒真正談過戀愛，和男人沒有太多的交往。但是，到了這個年紀了，哪里有那么多合適的沒有婚史的男人叫她選擇啊！時下不是流行“剩女”和“二手男”配對嗎？很多過來人都說，離異的男人受過傷害，再結(jié)婚，就會更珍惜家庭，懂得照顧人。也就是在眾人的慫恿下，郁香和一個有過十年婚史，離異一年，有百萬家產(chǎn)的42歲的男人見面了。也許是因為保養(yǎng)的好，在加上家境比較好，操心少的緣故，這個男人看上去沒有郁香想象的那么老，而是很顯年輕?？此谝谎?，郁香并不反感他。男人見到郁香，表現(xiàn)的是百般呵護。桌前桌后地不停忙活。但是，當問及離婚的原因時，男人收起了笑容可掬的表情，很嚴肅很氣憤地說：“我前妻那個人人品不好，對我的父母和家人很不好，我們一家人都不喜歡她。”郁香問：“那她對你好不好？”“只要對我家人不好，對我再好我也不接受她?！薄澳悄銈?yōu)槭裁唇Y(jié)婚那么多年才離婚？”“剛結(jié)婚的時候還可以，后來就變了……”看著他如同數(shù)落一個仇人、一個罪人般不停地在說前妻的“不是”，郁香不準備給他留電話了。

“沒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跑嗎？”盡管未婚，可是看見過很多離異的夫妻，郁香知道，離婚就是雙刃劍，對彼此都是一種傷害。離婚的原因有很多，但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任何一個婚姻的失敗，雙方都有責任，只不過有時一方承擔的多一點，一方承擔的少一點罷了。而一個男人，如果把過失完全推卸到一個女人身上，雖然不能說這個男人責任心欠缺，但至少可以說這個男人心態(tài)有問題。

相親回到家，打開電視，看到那么多相親的節(jié)目，聽到那么多人的愛情宣言，還看到不少女嘉賓淚流滿面?；叵肽敲炊啻蔚南嘤H經(jīng)歷，郁香有些感慨萬分。自語道：如果我的壽命是70、80歲，那我的人生已經(jīng)走過了一半了。可我現(xiàn)在還單著。我到底想要找一個什么樣人呢？到底什么樣的人才是陪我走完下半生的人呢？當這個人真正出現(xiàn)的時候，我會不會也淚流滿面，淚濕衣衫呢？

郁香在日記里寫到：

那些曾經(jīng)愛過我的人，你們都去了哪里？有沒有一個人，為了與我的相遇在某處等待？花開花落又一年，何時我才能不孤單？

作者簡介

      陳景莉，2012魯迅文學院新疆中青年作家培訓班學員，新疆作家協(xié)會會員，塔城地區(qū)作家協(xié)會會員，高中教師，多年來，一直在文學創(chuàng)作之路上探索前進，分別著有《愛是一種信仰》和《丁香的等待》兩本書，一部長篇小說《永遠的距離》和隨筆集《陪伴》待出版，目前小說集《土樓里的夏天》正在出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