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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在莫斯科的一場會議上,蘇聯(lián)領(lǐng)導人赫魯曉夫?qū)υ趫龅纳鐣髁x國家代表們呼吁說,建議大家和資本主義陣營“和平相處”。 然而,輪到中國發(fā)言時,中方代表卻絲毫不給赫魯曉夫面子,他在臺上先是痛斥了赫魯曉夫的投降主義,然后號召各國拿起武器,斗爭到底。 可是,中方代表后面的發(fā)言越來越驚世駭俗,據(jù)在場的人回憶,一開始很多人還發(fā)出了勉強的笑聲,可越聽到后面,他們越是不理解,中方代表的話每被翻譯出一句,臺下都會出現(xiàn)一片騷動。 這個中方代表就是教員,他在會上說: “我們不要害怕戰(zhàn)爭,不要怕原子彈和導彈,如果帝國主義對中國發(fā)動戰(zhàn)爭,我們也許會損失3億人,那又怎么樣呢?戰(zhàn)爭嘛。過幾年我們會努力生出更多的孩子來。” ![]() 3億人的生命,居然說得如此云淡風輕。赫魯曉夫回憶說,自己當時對教員的話“深感不安”,捷克斯諾伐克共產(chǎn)黨的一把手更是當場就蚌埠住了,在臺下喊道: “我們只有1200萬人,一打仗就全死光了,哪有人能活著重新開始?” 就像《三體》里剛聽到面壁者雷迪亞茲計劃的地球人一樣,代表們對這個敢于和敵人同歸于盡的男人非常不理解,甚至以為對方是瘋子。 更驚恐的是西方人。 那時的西方世界,挾二戰(zhàn)勝利之威,仗著經(jīng)濟、科技和國際規(guī)則的優(yōu)勢,看那些落后的發(fā)展中國家,就像三體人看人類一樣,就差把“你們是蟲子”寫在臉上了。 他們沒想到的是,那些蟲子里,居然出現(xiàn)了中國這樣一個頂級玩家。 中國人不僅在朝鮮戰(zhàn)場上狠狠給了西方人一個教訓,在面對核威脅的時候也絲毫不慫,成天念叨“核戰(zhàn)爭”,甚至到了凡是有對外講話的機會,都要講上一遍的程度。 比如在宣布和芬蘭建交的時候,中國人又突兀地說自己不怕核戰(zhàn)爭,而且張口就是整個地球: 美國的原子彈威力再大,扔到中國來,把地球打穿了,對于太陽系說來,還算是一件大事情,但對整個宇宙說來,也算不了什么。 西方人在這個頂級玩家面前束手束腳,等到中國有了核武器,那就更是無法遏制中國的成長了。 許多年以后,再回看這段歷史時,大家才終于明白,正是那些當時人眼里無法無天地“狂言”,保住了世界的和平。 ![]() 在許多《三體》讀者的眼里,羅輯和那個男人有許多相似點。 其實細究起來,任何一個能引起一個國家人民廣泛共鳴的藝術(shù)作品,必然是在內(nèi)核上符合這個文明底色的。 大家之所以覺得《三體》的故事那么精彩,那么讓人感動,就是因為這部小說中的諸多人物,諸多精神,在中國近現(xiàn)代史里都找得到相似的對應。 羅輯、葉文潔、章北海、降臨派、拯救派,等等等等。 用劉慈欣自己在序言里的話來說就是——“作者試圖講述一部在光年尺度上重新演繹的中國現(xiàn)代史”。 甚至,就連我們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疫情、地緣政治沖突里的很多現(xiàn)象,都能在這本書里找到預言。 今天,南瓜想從近現(xiàn)代歷史的角度和大家聊聊,《三體》為何如此讓中國人感動? 1 其實,《三體》本身的故事并不新鮮,乍一看就是一個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故事。 新鮮的在于《三體》的設定,把每一個慣例都打破了。 在以往好萊塢的各路外星人入侵的大片里,外星人都是臉譜單一的反派,他們?nèi)肭譀]什么理由,就是看我們地球人不爽,想要毀滅世界。 但《三體》里外星人的入侵,卻是因為他們自身的生存危機。 三體人的星球位于距離地球只有4光年的半人馬座上,三體人的科技高度發(fā)達,也在億萬年的生存發(fā)展中進化出了極其冷靜、極其富有紀律性的文化。 但是,三體世界的系統(tǒng)是由三顆恒星組成的,運行軌道不穩(wěn)定,無法計算,在漫長的歷史中,他們的12顆行星已經(jīng)有11顆被恒星吞噬了,僅剩的一顆行星也時刻有覆滅的危險。 三體人明白,他們文明存續(xù)的唯一希望,只有飛向宇宙,找到一顆新的家園。 在得知了地球的存在之后,三體人認為地球是一片他們可以長久居住的樂土,于是果斷派出艦隊入侵地球。 這個入侵的動機就很容易讓大家產(chǎn)生有端聯(lián)想,西方國家之所以要殖民世界,就是因為工業(yè)革命帶來的資本主義的興起,而往東的商路被伊斯蘭世界封鎖,西方國家不得不走海路尋找新的世界,貿(mào)易、傾銷,解決自身的危機。 而又因為工業(yè)革命,西方國家在科技上和其他國家有了巨大的代差,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被殖民國家的武裝力量,使得整個殖民過程充滿了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如果是好萊塢來拍這種災難片,那接下來的劇情都不用想了——世界各國在美國的領(lǐng)導下團結(jié)起來和外星人大戰(zhàn)一場,然后美國隊長在危急時刻孤身犯險,拯救地球,擊退外星人。 然而,《三體》又對這個慣例發(fā)出了沉重的叩問。 面對外來文明的入侵,地球人的第一反應不是團結(jié)而是分裂,許多地球人,尤其是不少精英們對入侵的反應,不是抗拒,而是歡迎。 在地球三體組織的成員里,有大公司老總,有頂尖科學家,有社會名流,有環(huán)保組織成員,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精英,成功人士。 按理說,他們應該過得很快樂。 然而,他們中不少人都對人類社會感到絕望,偏激一點的直接希望三體人可以毀滅包括自己在內(nèi)的地球人,友善點的希望借助三體人的科技拯救墮落的地球人。 “消滅人類暴政,世界屬于三體!” ![]() 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舊中國,面對這個古老國家的深重苦難,中國當時的精英們同樣經(jīng)歷過三體中地球精英們的迷茫、彷徨。 在巨大的科技差距面前,那一代精英們也因為認知的局限性,對自己的文明進行過徹底的否認,比如新文化運動時,“廢除漢字”就被推到過風口浪尖。 要求廢除漢字的人認為,漢字學起來太復雜,不利于在民眾中普及,中國文盲多就是因為漢字太難學了。而且,漢字不是表音文字,不方便記憶,也不能表達現(xiàn)代科學,太落后了。 為了改變中國落后的命運,必須要廢除漢字。 錢玄同甚至提出了“漢字不滅,中國必亡”的口號,許多語言學家也響應號召,開始進行漢字拉丁化。支持漢字拉丁化的趙元任還寫了一篇很有趣的文言文,就是那篇《施氏食獅史》,他本想說這種極端情況是很罕見的,漢字拉丁化可行,但他這篇文章反而證明了漢字的博大精深。 ![]() 在當時,因為過于迷信外國經(jīng)驗而走了彎路的人,在革命道路上比比皆是,從陳獨秀到李立三都是。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回過頭來看小說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在《三體》第一部里,三體文明的奇妙和獨特是故事的表面。 真正的核心是在面對外來文明時,人類文明反省自身時所帶來的迷茫和思考,對于那些仰望三體文明的人而言,他們在“萬能的主”那里看到的并不是三體文明的真面目,他們只是把自己對人類自身不滿的反面,全部投射到了那個主身上。 這種迷茫和思考,集中在了第一部的葉文潔身上。 在小說里,一切災難都由葉文潔而起,三體對人類的入侵源自她發(fā)出的信號。 但是看完整本書之后,讀者卻并不會記恨這個角色,反而會同情她。 因為葉文潔對人類的恨不是無緣無故的,她因為家人在變故中接連死亡,才對人類世界產(chǎn)生了絕望。才會在接觸到三體世界以后,本能地希望借助外來文明改造人類文明,她下意識地認為,科技水平更高的文明,道德水平也必然更高。 就像革命先驅(qū)陳獨秀和李大釗,也一度相信美國的威爾遜總統(tǒng)會主持公道,幫助中國不被列強瓜分一樣。 ![]() 然而,事實卻冰冷而殘酷。 三體文明從來沒有幫助地球文明進步的意思,從發(fā)現(xiàn)地球存在的那一刻起,他們的目標就是侵略地球,滅絕人類。 三體組織里無論是降臨派還是拯救派還是幸存派,最終的主張都和葉文潔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馳。 在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之后,葉文潔又果斷為自己做過的事悔過,并且通過暗示羅輯黑暗森林法則,為人類保留了絕地反擊的希望。 也就是說,從頭到尾,葉文潔做事的原則是沒有變的,就是希望改善人類文明。所以哪怕她前后的立場有所改變,讀者也不會討厭她。 歷史上的楊度,就是這樣一個人。 大家都知道戊戌六君子,他們是為了維新變法而犧牲的六個人,留名青史。 其實除了戊戌六君子之外,還有“籌安六君子”,和前者不同,籌安六君子是遺臭萬年,因為他們是袁世凱稱帝時極力推崇,甚至為袁世凱復辟找法理依據(jù)的人。 楊度,就是籌安六君子之首。 在當時的人看來,楊度就是帝制余孽,罪該萬死。 終其一生,楊度都頂著這樣一個極其不堪的名聲。 ![]() 1931年,楊度病逝在上海時,葬禮是冷冷清清的,沒有多少人來為他送行,誰都覺得他死了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但是,有一個年輕人登門給楊度吊喪了。 這個年輕人,叫伍豪,他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周恩來。 1975年,總理病重的時候,還專門囑咐修訂《辭?!返娜?,在描述楊度的人生時,一定要公正地記下他晚年加入了共產(chǎn)黨的事,“他晚年參加了黨,是我領(lǐng)導的,直到他死。” 其實,楊度不僅參加了共產(chǎn)黨,還是在1929年,白色恐怖期間秘密入黨的。 楊度一開始支持袁世凱稱帝,并不是因為他不希望中國富強,恰恰相反,他也希望中國富強,只是他認為中國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還沒有到實行民主共和的時候,必須有一個皇帝。 楊度在自己的《君憲救國論》里面寫道:“中國如不廢共和,立君主,則強國無望,富國無望,立憲無望,終歸于亡國而已,故以專制之權(quán),行立憲之業(yè),乃圣君英辟建立大功大業(yè)之極好機會。” 在和革命黨接觸之后,楊度才慢慢意識到了自己之前的錯誤,他開始支持民主共和。 而且,他不僅是支持,楊度在1922年,陳炯明叛變,孫中山岌岌可危的時候,加入了國民黨。他游說曹琨,幫助孫中山渡過了難關(guān)。后來也策應過北伐,給孫中山介紹了黃興。 后來,楊度又認識了李大釗,通過李大釗接觸了共產(chǎn)主義思想。 國共分裂之后,他在思想已經(jīng)認同,共產(chǎn)主義是救中國的路,所以選擇在1929年白色恐怖猖獗之時秘密入黨,和周總理單線聯(lián)系。 周總理離開上海之后,楊度和夏衍單線聯(lián)系。他利用自己杜月笙門下清客的身份,給共產(chǎn)黨提供過很多情報,直到過世。 縱觀楊度的一生,犯過大錯,轉(zhuǎn)換過很多次立場,但任何一個全面了解過他一生的人,都不會唾棄他,因為無論思想如何改換,他的出發(fā)點始終是希望中國可以富強,他之所以走過許多彎路,不過是因為他沒有開上帝視角罷了。 某種意義上,楊度就是現(xiàn)實中的葉文潔,也是那個時代無數(shù)迷茫中國人的代表。 在《三體》第一部的結(jié)尾,故事以葉文潔呢喃著“這是人類的落日……”而結(jié)束。 但對于整個中國而言,在彷徨求索中意識到西方文明的真相,明確我們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拯救自己,這僅僅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 接下來的問題是——我們?nèi)绾卧诳萍妓侥雺何覀兊臄橙耸掷镒约赫茸约海?/strong> 2 整個第二部《黑暗森林》,講述的就是這個故事。 要想拯救自己,人類要面臨幾個問題。 第一個是技術(shù)問題,智子鎖死了人類的科技,在基礎(chǔ)科學無法進步的大背景下,人類沒有獲勝的可能。 當年西方和中國的差距,同樣存在深深的鴻溝。不僅是技術(shù)上的,更是體制上的,基礎(chǔ)理論上的差距。 清末洋務運動時,洋務派們會為了“先造鐵廠還是煤炭廠”,“先發(fā)展水師還是操練各省新軍”爭論不休,就像《三體》里太空軍討論工質(zhì)飛船和輻射飛船誰是“正路”一樣。 在舊理論框架里打轉(zhuǎn)、不斷沿著老路試圖研發(fā)新武器,整來整去也只是樣子貨。 一場甲午海戰(zhàn),就把這層紙糊的“現(xiàn)代化”沖得一干二凈。 而《三體》中的章北海,是極少數(shù)能看清這種“差距”的人。正如他和艦隊司令爭論逃亡主義時所說的那樣: 成吉思汗的騎兵,攻擊速度與二十世紀的裝甲部隊相當;北宋的床弩,射程達一千五百米,與二十世紀的狙擊步槍差不多;但這些仍不過是古代的騎兵與弓弩而已,不可能與現(xiàn)代力量抗衡。 基礎(chǔ)理論決定一切,未來史學派清楚地看到了這一點。 而你們,卻被回光返照的低級技術(shù)蒙住了眼睛。你們躺在現(xiàn)代文明的溫床中安于享樂,對即將到來的決定人類命運的終極決戰(zhàn)完全沒有精神上的準備。 在新中國建立以后,我們也時時刻刻面臨著西方世界的技術(shù)封鎖,一旦我們的技術(shù)發(fā)展到了足以威脅他們的時候,就會遭到直接的打擊。 但和章北海類似,新中國的建立者們沒有犯小說里人類犯過的錯誤。 在上世紀,新中國曾有一段時間,同時面對美國和蘇聯(lián)的威脅,而我們的核武器還沒有制造出來。 為了在戰(zhàn)爭中生存下來,我們曾給大家發(fā)過一本《民兵軍事訓練手冊》,這本手冊里詳細介紹了如何制造掩體,如何造手榴彈,如何防范原子武器和化學武器。 要知道,在那個時代的中國人眼里,不久之前,我們才在朝鮮半島上,擊敗過不可一世的美軍,我們比末日戰(zhàn)爭前的地球人更有資格驕傲。 但是,在那本民兵軍事訓練手冊的第一頁,卻冷靜地寫上了這樣的文字: “打仗要有武器,要有人,武器是人來制造和人來掌握的。因此人是戰(zhàn)爭中的決定因素,但也不能忽視武器在戰(zhàn)爭中的重大作用,尤其是原子、化學武器。我們需要在和平建設時期,經(jīng)常做好對現(xiàn)代武器的防護準備工作?!?/span> 教科書上專門有一章,跟你說“原子彈不可怕,很多辦法能防它”,手把手教你如何修建地下核掩體,如何在原子彈萬一來臨的時刻盡可能地拯救自己。 ![]() 勝利并沒有沖昏我們的頭腦,我們準確意識到了當時中國國力和兩大強國的差距,一旦美蘇同時進攻,我們的軍事家的判斷是,我們東北和沿海工業(yè)基地會在戰(zhàn)爭的初期就被徹底摧毀。 而失去了工業(yè)能力就等同于失去了戰(zhàn)爭能力,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進行了三線建設,把重要的工業(yè)遷移到西部、西南的深山老林里。 在回顧那段歷史時,想象無數(shù)工人、專家背井離鄉(xiāng)來到深山老林里建設工業(yè)基地,為每一個中國人的生存保留希望的時候,也許大家的腦海里也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章北海的那句經(jīng)典的: “自然選擇,前進四!” 第二個是道德問題。 地球人利用三體人思維透明的特點制定了“面壁計劃”,選了四個面壁者制訂能騙過三體人的戰(zhàn)略。 結(jié)果,四個面壁者卻一個比一個狠。 他們不是要把自己的艦隊炸成幽靈艦隊,就是給自己人上逃亡的思想鋼印,甚至想要同時毀滅三體和地球文明。 在面壁者們的計劃被公布之后,首先想殺他們的不是三體人,而是地球人,因為無論是哪一個計劃,在人類眼里都是違反道德的,人類個體也許可以拋棄道德,但人類作為一個集體,無法突破自己的道德準則。 在地球人對自己的艦隊產(chǎn)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之后,面壁者們更是一個又一個被釘上了恥辱柱。 然而,事實證明,面壁者們的判斷是對的,面對科技遠超自己的三體人,恰恰是在常規(guī)道德準繩下不可理喻的戰(zhàn)略,能爭取到一絲生存的希望。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 小說里面壁者們的眼光和結(jié)局,非常符合周總理的一首詩: 大江歌罷掉頭東,邃密群科濟世窮。 教員在那個中國被美蘇同時威脅的年代,就經(jīng)常說類似突破底線的話,他會用看似滿不在乎的口吻談論“世界毀滅”,討論幾億人十幾億人的死亡。 在他當時的文章里,有一篇寫過這么一段話: 我們要爭取十五年和平。 現(xiàn)在還要估計一種情況,就是想發(fā)動戰(zhàn)爭的瘋子,他們可能把原子彈、氫彈到處摔。他們摔,我們也摔,這就打得一塌糊涂,這就要損失人。
要設想一下,如果爆發(fā)戰(zhàn)爭要死多少人。全世界二十七億人口,可能損失三分之一;再多一點,可能損失一半。 我和一位外國政治家辯論過這個問題。他認為如果打原子戰(zhàn)爭,人會死絕的。 我說,極而言之,死掉一半人,還有一半人,帝國主義打平了,全世界社會主義化了,再過多少年,又會有二十七億,一定還要多。 我們中國還沒有建設好,我們希望和平。但是如果帝國主義硬要打仗,我們也只好橫下一條心,打了仗再建設。 每天怕戰(zhàn)爭,戰(zhàn)爭來了你有什么辦法呢? 小說的最后,悟出了黑暗森林法則的羅輯建立了威懾,用同歸于盡的威脅暫時阻止了三體世界的入侵。 這里的黑暗森林威懾根本就不是隱喻了,誰都能輕而易舉地想到現(xiàn)實中的核威懾。 新中國的那一代人,也正是在突破了技術(shù)和國際規(guī)則的束縛,成功建立了核威懾之后,才擺脫了那種時刻被人威脅要殺全家的日子。鄧稼先、于敏、錢學森等等為兩彈一星奉獻了一生的科學家們,就是我們現(xiàn)實中的“執(zhí)劍人”。 到這里,三體威脅被解除了,新中國的發(fā)展也走上了正途,故事似乎就應該結(jié)束了。 但現(xiàn)實和小說一起告訴了我們,事情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 3 到了第三部,故事的主題又變了。 《死神永生》講述的是一個圣母如何以愛的名義毀滅了人類文明的故事,但如果深究起來,其實是中國社會集體忘記了曾經(jīng)的危機之后,精神會走向何方的問題。 在威懾完成之后,三體世界開始一股腦地給人類傳授科技,與此同時,還有海量模仿人類的文化藝術(shù)作品,這些作品水平很高,甚至取代了地球本土的文化成了主流。 因為這些作品,人類認為三體世界和自己一樣,充滿了自然和人性之美,而真實反應三體社會作品卻沒有,三體人說這是因為自己的本土文化非常粗陋,還不值得展示給人類。 伴隨著這種交流,人類社會的思潮在發(fā)生劇烈的變化,女性化成了社會主流。 手上握著兩個文明的生存和毀滅,擁有巨大的權(quán)力的羅輯,越來越像是一個不可理喻的怪物和毀滅世界的暴君。 羅輯成為執(zhí)劍人后,誰也看不出他到底用這個權(quán)力替自己搞了什么好處。 他舍棄了所有物欲,告別了家人,住在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地下室里,把“執(zhí)劍”作為自己生活的唯一,時刻宣揚自己隨時可以和敵人同歸于盡。 只有這樣,他才能保證自己的威懾力。 但人類不感謝羅輯。 聯(lián)想到現(xiàn)實,讀者肯定會想到這些年西方文化的傳播,同樣培養(yǎng)出一大批把西方價值觀奉為普世價值的人,如果不是2020年疫情導致西方群魔亂舞,我們大概會真的以為西方人就像他們電影里展現(xiàn)出來的一樣,愛護老人,團結(jié)一心,遵紀守法,勇敢無畏。 在新時代的價值觀下,“他”的形象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詆毀他的浪潮最洶涌的時候,他和斯大林都被拉過去和希特勒相提并論。 除了這種大的轉(zhuǎn)變,小的價值觀上的變化也有。 比如程心剛蘇醒的時候,政府要買她的星星做研究用,程心覺得應該支持政府,但因為星星是云天明送給她的禮物,賣掉顯得很對不起云天明,所以程心最后只賣掉了兩顆行星,保留了恒星。 艾AA對此說了一段話:“責任使你讓出行星,良心使你保留恒星;責任又讓你放棄恒星的能量。你是過去那種被這兩樣東西綁架的人,像我的導師那樣。不過,在這個時代,良心和責任可不是褒義詞,這兩種東西表現(xiàn)得太多會被視為心理疾病,叫社會人格強迫癥,要接受治療的。” 聯(lián)想到現(xiàn)實,在自由主義橫行,精致利己主義者遍地的時代,太有良心、太有責任感,可不就是有病嗎? 這種社會思潮的轉(zhuǎn)變促使人們選出了程心,也直接導致了黑暗森林威懾的失敗。 新的執(zhí)劍人程心,根本沒有任何讓敵人害怕的地方。 她不像羅輯那樣愿意把自己變成鐵錨,任憑風吹浪打也要等待一艘可能無法歸航的船。 在剛進入羅輯戰(zhàn)斗了半輩子的地方時,她想的不是如何繼續(xù)戰(zhàn)斗,而是要讓這個地下室恢復“生活的氣息”。 她也不可能如羅輯一般拋棄一切,畢竟她是星環(huán)公司的總裁,手握價值千萬億的資產(chǎn)。 她不是戰(zhàn)士和決斗者,她只是一個喜歡慨他人之慷的圣母,就像現(xiàn)實中的瑞典環(huán)保小女孩,如果發(fā)展中國家真的聽了她的鬼話放棄發(fā)展搞環(huán)保,那只會像小說里的人類一樣,被三體人永遠甩在身后,吃干抹凈。 ![]() 三體的故事一直發(fā)展到這里,給人的感覺都是扎實而厚重的。 許多人在評價《三體》的時候,都會不約而同地認為,《三體1:地球往事》是最有歷史感的,《黑暗森林》故事是最完整的,而《死神永生》故事的后半段,有點天馬行空,看的時候有點腦子跟不上。 這就是因為書里截止到黑暗森林威懾終止的故事,濃縮了我們近現(xiàn)代史的鮮血和眼淚,彷徨和求索,你總會在歷史中找到形似或者神似的對應。 有對應,符合大家腦海里固有的認知,所以才會覺得扎實。 但威懾崩潰之后,接下來的故事,就只能是劉慈欣根據(jù)自己對人類社會的理解進行想象了,我們的歷史還沒有發(fā)展到那個階段,自然也就覺得這部分的故事天馬行空起來了,難以理解了。 《三體3》是2010年出版的,在那個時候,許多三體三里的情節(jié)還顯得過于超前。 但在最近這兩年,越來越多的人喜歡引用劉慈欣在小說里的描寫諷刺現(xiàn)實了,因為很多書里的描述都成真了。 我們討論了中國人在精神上的迷茫和彷徨,討論了中國要怎么堅定信念自己救自己,也終于到了討論中國的精神未來要走向何方的問題了。 其實,這兩年的現(xiàn)實也多多少少給了一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答案。 在我們的現(xiàn)實生活中,核威懾并沒有失效,我們的文化也沒有被西方殖民者徹底占領(lǐng)。反而是喜愛我們自己文化的人越來越多,客觀對比中西方文化區(qū)別的人越來越多。 劉慈欣用科幻故事講述了威懾失敗、文化被徹底改造之后的可怕后果,反而讓大家慢慢理解了,建立這種威懾的人,恰恰是守護和平的人,而不是妄圖毀滅兩個世界的瘋子。 于是乎,他的書被重新拿出來翻看,許多以往不喜歡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認起他的功績來。 就像原著中那句話說得那樣——“不管他在已經(jīng)女性化的人類眼中是怎樣的惡魔和怪物,人們都不得不承認,縱觀文明史,他的勝利,無人能及?!?/span> 是的,縱觀中國數(shù)千年的文明史,他的勝利,無人能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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