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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五晚上，是我的新一期線上正面管教課的第一節(jié)課。我們一起討論了傳統(tǒng)的管教方式帶來的長期效果。為了幫助大家有更深刻的體會，我做了一個角色扮演，事情是真實發(fā)生在我家里的，整個過程是這樣的：從五一開始，北京因為疫情突起，孩子們一直沒有返校上課，通過calssin軟件線上授課。5月下旬之前，我每天忙碌著做志愿者大白，備課，上課，做飯，沒有時間關注孩子的學習。5月下旬開始，疫情有緩解，我不需要經(jīng)常去做志愿者了，開始有空閑關注到孩子的學習。我在calssin軟件里面翻看了一下孩子的作業(yè)，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他經(jīng)常重復性地出現(xiàn)格式錯誤。比如解方程，不寫“解”這個字，不寫單位，有時也不寫“設”。老師批改后會指出來格式錯誤，孩子看到后會訂正，再次提交。但是第二天的作業(yè)，仍然出現(xiàn)同樣的格式錯誤。這個問題持續(xù)多日，重復發(fā)生。我看到之后，和孩子聊了一下。他說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重復犯同樣的錯誤。我囑咐他做完作業(yè)之后，要檢查一下格式，每道題都看看自己有沒有寫“解”、“設”、“單位”。當天下午，數(shù)學作業(yè)被老師批改之后，又用紅筆畫了四個圓圈，那是漏了寫“解”的位置。我和孩子說：我們要牢牢記住格式，不能訂正之后下次還錯。孩子說：這次記住了，以后不會再出現(xiàn)這樣的錯了，不信你明天看看我的作業(yè)。第二天，數(shù)學作業(yè)被老師批改之后，又用紅筆畫了很多圓圈，這一次是漏寫了“解”和“單位”。我對孩子說：“你和我說過好幾遍不會再發(fā)生格式錯誤了，但是你還是每天重復同樣的錯誤，你怎么就記不住寫解這個字，記不住寫單位呀？老師天天讓你改，改完了天天重復錯，你用心了嗎？你這是什么學習態(tài)度？你在敷衍誰呢？這么簡單的格式問題，改了這么多遍都記不住，你不覺得丟臉嗎？我對孩子吼的時候，他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我知道自己失控了，也懊惱地回到自己的臥室。
當晚，在課堂上，我略帶夸張地重現(xiàn)了一下我吼孩子的情境，請同學們把自己帶入孩子的角色，來體會一下大家如果作為一個孩子，聽到我的批評指責時候的想法和感受。我問：以后，你在生活中遇到任何問題，你愿意告訴這樣的媽媽嗎？我問：那么，面對這樣的問題，還有更好的方法來解決嗎？有同學說：看到孩子犯錯時，還要看待他答對的題目比出錯的題目多，而不能由錯題產(chǎn)生焦慮進而放大這種焦慮，演變成對孩子的能力的否定，甚至是人身和人格的攻擊。這是一個很好的回答，但是做到并不容易，因為有太多的時候，我們?nèi)菀卓刂撇蛔∽约旱那榫w。我把這個問題留作作業(yè)，請大家繼續(xù)思考，我自己也要認真地完成這項作業(yè)。
從表面上看，我的憤怒是指向孩子的。其實深挖一下，這個憤怒有一半是指向孩子的，另一半是指向自己的。指向孩子的一半，原始的情緒是失望和擔心，失望的是孩子的表現(xiàn)和自己的預期不一樣。擔心的是孩子會繼續(xù)用這樣的態(tài)度敷衍自己的錯誤，而不從中學習。指向自己的一半，原始的情緒是無力感。我無論怎么強調(diào)怎么聊，都沒有效果，我感覺深深的無力。這兩方面的感受匯合到一起，讓我下意識地通過憤怒來讓自己顯得更有掌控感。企圖通過讓孩子聽我的，來解決問題。比如，要區(qū)分這是態(tài)度問題還是能力問題。如果是能力問題，不一定有效。是否能夠保持專注，是能力問題。比如，親子關系。如果親子關系原本就充滿張力，孩子可能會和家長陷入權力之爭，孩子會通過拒絕家長的正當要求來獲得價值感。比如，孩子的自我評價。如果孩子認為自己很差勁，怎么做都做不好，很可能會索性放棄努力，自暴自棄。而且，這樣做，可能還有各種副作用。比如傷到親子關系，傷到孩子和這門課程的關系，讓孩子厭惡這門課程，這些和我們的目的是背道而馳的，投鼠忌器的道理咱們都知道。
肯定還有更好的方法，前提是我們界限清晰，能夠把這件事本身和自己的價值感剝離開。我面對孩子的重復犯錯，有深深的挫敗感。我把孩子的重復出錯等同于是我的教育方法不當，我的憤怒源自我的自戀受損。這樣的心理戲，讓一件單純的事情變得復雜。如同原本是一根打結的毛線，想辦法打開這個結并不難，但是各種附著在毛線上的其它線頭，讓這根毛線變成了一團亂麻。在這樣的情況下，最好能夠先和事情拉開一段距離，重置一下系統(tǒng)，清空那些殘留在心理和情感上的緩存，這樣才有足夠的心理空間去審視和處理事情。如果把附著在事情本身上面的其它附加的東西都拿開，只看事情本身，就會看得清晰。事情的本質(zhì)是：孩子在學習解方程的現(xiàn)階段會重復出現(xiàn)格式錯誤。比如，可以問問孩子:每天都重復改錯你自己也很麻煩，有什么辦法能記住這些格式呢？（這是孩子的問題，不是家長的問題，不要把問題包攬過來）比如，可以和孩子約定解方程的格式三連：寫“設”，寫“解”，寫“單位”，每做完一道題，就讓孩子問問自己“三連了沒有？”。比如，可以傾聽一下孩子的想法，他怎么看待格式錯誤，是覺得不重要嗎？比如，基于權利和義務的對等，和孩子商定一個后果。如果再次出現(xiàn)原本可以避免的錯誤，就要有一個相應的后果來彌補錯誤。比如，把記住格式當作一個小技能，給這個技能取一個好玩的名字，和孩子聊聊有什么方法能幫助他學會這個技能，如果連續(xù)一周都記住了這個技能我們?nèi)绾螒c祝？比如，直接告訴孩子，你不認真完成作業(yè)讓我很傷心，告訴孩子你的期待。（這和自戀受損式的暴怒截然不同）比如，暫時不要和這個問題太較勁，也許他就是需要比較長的時間來慢慢掌握這個技能。實際上，事后我很鄭重地向孩子道歉了，為我不尊重的態(tài)度而道歉。孩子說：媽媽，這段時間我上網(wǎng)課確實有些浮躁，是我先做得不好的，媽媽批評得對。我們不必擔心自己在育兒中犯錯誤，如果平時的親子關系足夠好，這些錯誤不至于造成多大后果。
我們是血肉之軀，都不是圣人，都是在錯漏百出中學習給人家當?shù)鶍尩摹?/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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