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恨時間奔流，卻沉寂無聲

秋雨連續(xù)下了幾天，我對你說，總是想到

一株玉米。它在田野里站著腐爛，孤零零的

但秋雨是仁慈的。至少秋雨在浸透它的果實之前

還敲打了它干枯的枝葉，它的苞衣，和它周圍的土地

我給你模仿一下，噠噠，乒乒，噗噗……每一粒聲音都像是

為腐爛鐫刻一種記號。這比我們不久就要到來的分別，便于記憶多了

石子

一粒小石子，被人無意間踢到了路邊

又被人無意間踢進了草叢

草木有干枯又被人踩倒的雜亂

小石子不知所蹤

唉唉……我為石子升什么不平氣呢？

我有它的冥頑，有它的平凡，

卻沒有和它一起，在人世上不知所蹤。

卡祖笛

我能發(fā)出的微弱聲響

本可以無限放大。但被它破壞了。

在放大我的嘶啞的同時

它也限制了想象的分貝。

這么說吧:在寒冬，大地含著石頭

發(fā)出了聲響

兒子說，“最簡單的樂器。成全

你懶惰又想要掌握一種樂器

的愿望。”大地本身就是樂器

但不是一種，也許比一萬種還多。

在世上，還有更多的事物發(fā)出聲音

它們和卡祖笛和大地和兒子和我

都是這世界所能發(fā)出的聲音

的一部分……

一個熱愛大地的人理解飛行

我覺得自己坐在

一個閃亮的犁頭里

飛機上升的時候

我和它一起，犁破蒼穹

兩個小時之后

飛機下降，又把蒼穹

犁破一次

我在云霧中上升和下降

沒有追究

耕耘天空

是為了種下什么

窺視

你指著天空說藍(lán)得像是

西藏的天空

蟬鳴開動起電鉆

順著你的手指鉆出一個讓我們窺視西藏的小孔

無法不逃避這可憐的人間呵

大團大團的白云

在那兒停著

仿佛等我們站上去，就會開始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