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刻薄寡恩、死于內亂的慕容盛

永康二年（公元397年）四月，慕容寶登基剛好一年，這天夜晚宿營，慕容會派親信仇尼歸與吳提染干率領二十幾個壯士，分別去襲擊慕容農(nóng)與慕容隆。結果，吳提染干順利地殺掉了慕容隆，慕容農(nóng)被砍成重傷，其手下人卻捉住仇尼歸，保護著慕容農(nóng)逃入深山。慕容會因仇尼歸被擒，事情遲早會暴露，便惡人先告狀，連夜去見父親說：“慕容農(nóng)與慕容隆謀反，兒臣已經(jīng)把他倆除掉了?！蹦饺輰毿闹杏袛?shù)，見他有備而來，只得假裝高興地安慰他道：“我早就懷疑他倆圖謀不軌了，你能將他們除掉，很好！”第二天清晨，慕容會下令嚴密戒備，大隊人馬繼續(xù)北上。走不多遠，慕容農(nóng)前來歸隊，慕容寶厲聲呵斥道：“你自為聰明是不是？”立即命令將他逮捕收押——當然，這不過是為了麻痺寶貝兒子慕容會，故意演戲給他看的。又走了十來里路，慕容寶召集群臣午餐，并商議如何處置慕容農(nóng)。慕容會自然也過來入席就座。慕容寶向衛(wèi)將軍慕輿騰使了個眼色，慕輿騰拔出佩劍，對著慕容會劈頭砍下。慕容會大概是躲閃了一下，雖然頭部受傷，卻不致命，逃回自己的軍營后，立即率軍猛攻父親的軍營。慕容寶抵擋不住，率領數(shù)百騎狂奔二百余里，將近黃昏時分抵達龍城。慕容會當天追趕不及，在以后的兩天里，他將父親來不及帶走的那些姬妾嬪妃們都賞賜給各位將領，借以籠絡人心，然后連續(xù)向龍城發(fā)動猛攻。在進攻受挫時又派出使者，向父親提出兩個條件：一是誅殺左右的所謂“佞臣”，二是立自己為皇太子，被慕容寶一口回絕。

慕容會（？～397年）

這天，父子倆一個站在城頭，一個立馬城外。父親厲聲斥責逆子，兒子則自稱“皇太子”，并命令士兵們向著父親大聲吶喊示威。畢竟，父親這邊占據(jù)了道義優(yōu)勢，城中將士們都義憤填膺，黃昏時分大開城門，一陣猛沖，把慕容會殺得丟盔棄甲，逃回營中，檢點士卒，已經(jīng)死傷了一大半。半夜里，城中一員大將率領百余名敢死勇士又來襲營，慕容會的部下全都潰散，慕容會只帶著十余騎逃奔中山，卻被守衛(wèi)中山的慕容詳毫不客氣地砍掉了腦袋。龍城那邊，慕容寶也毫不客氣地殺掉了慕容會的母親與其三個兒子——也就是慕容寶那位出身低賤的妻子與三個自己的嫡親孫子；連親生兒子也在必殺誓殺之列，哪里還顧得上小老婆與親孫子！

再來說說中山那邊。北魏拓跋珪乘慕容寶出走而大舉進攻，可是，由于他參合陂殺俘的暴行激起眾怒，城中軍民怕被屠殺，拼死抵抗，終于將其擊退，保住了城池。北魏軍久攻不下，只得撤圍而去。而守將慕容詳卻認為這是自己的功勞與“威德”所致，頓時膨脹起來，改年號為“建始”，設置文武百官，也要過一把皇帝癮。只不過，他統(tǒng)治的地盤，僅有中山一城及周邊一些地區(qū)，況且魏兵雖然暫時不來進攻，卻并沒有撤得太遠，而是在三四百里外的河間（今河北獻縣）一帶就食，一旦解決了軍糧問題，很快還可能再殺過來。慕容詳可顧不了這些，一旦做了皇帝，他就“嗜酒奢淫，不恤士民，刑殺無度，所誅王公以下五百余人”，這種統(tǒng)治很快就使他失盡軍心民心。更為荒唐的是，當中山城因被長久圍困而鬧起饑荒時，這位“皇帝”老兒竟然不準百姓出城挖野菜、摘山果充饑，造成“死者相枕”的悲慘局面。在這種情況下，兩害相權取其輕，中山城中的百姓，竟然思念起那個反復無常的慕容麟來。于是，慕容麟乘機率領丁零部落很方便地殺進城中，殺掉這個在位僅約兩個月的所謂“皇帝”慕容詳。既然能殺掉一個“皇帝”，慕容麟何樂而不為，自己也稱起皇帝來，并將年號改為“延平”?？上н@位“皇帝”很快就被卷土重來的拓跋珪打敗，連“龍庭”中山也落入北魏手中。這年年底，落難的“皇帝”慕容麟逃到鄴城，投奔鎮(zhèn)守鄴城的叔父慕容德。當然，他再也不敢自稱皇帝了，在他的勸說下，慕容德放棄鄴城，于第二年初遷往黃河以南的滑臺（今河南滑縣），憑借黃河之險阻擊魏軍。又是在慕容麟的首先“勸進”下，慕容德于這一年（公元398年）正月稱燕王，又一個新的國家——南燕帝國誕生了。慕容麟沒過幾天又欲背叛南燕，被叔父慕容德毫不客氣地砍掉了腦袋。

慕容寶聽說都城中山失守、而拓跋珪在占領中山等地后已經(jīng)率領主力部隊向西返回家鄉(xiāng)的消息，便準備親率大軍，收復中原失地。慕容農(nóng)與慕容盛都懇切勸阻說，連年作戰(zhàn)，將士們都精疲力竭，士氣低落，無力與獲得一連串勝利又士氣高昂的北魏對敵，應該讓將士們休養(yǎng)生息一段時間，以等待合適的時機。慕容寶不聽，果不其然，軍隊開拔沒有幾天，由于軍心厭戰(zhàn)、不愿出征，禁軍小頭目段速骨等乘機發(fā)動兵變。由于段速骨等都是慕容農(nóng)的舊部，便殺掉章武王慕容宙，擁立慕容農(nóng)的兒子、高陽王慕容崇為君主。而野心勃勃的鮮卑貴族、頓丘王蘭汗又暗中與段速骨通謀，圍攻龍城。在這關鍵時刻，德高望重、并已成為龍城軍民主心骨的遼西王慕容農(nóng)為保全自家性命，逃出龍城，投奔段速骨，卻很快就被殺死。慕容農(nóng)的出逃使段速骨等很快就攻破龍城，慕容寶與兒子慕容盛等只帶著少數(shù)隨從出城南逃。慕容寶一直逃到鄴城，再往南，準備投奔慕容德。他的如意算盤是：我慕容寶是君，你慕容德是臣，雖說你是叔父，可也應該來接駕嘛！可是，當他偶然聽砍柴的樵夫說慕容德已經(jīng)自稱燕王并臨朝稱制，即代行皇帝職權時，頓時傻了眼：咳，你也要當皇帝呀，天無二日，那你如何會再承認我這個皇帝？又如何容得下我這個已經(jīng)是皇帝的親侄兒！他的估計一點不錯，慕容德聽說慕容寶即將抵達，讓人率領數(shù)百名武士跟隨慕容寶的使者、宦官趙思一路向北，名義上說是去“保護”大燕皇帝，實際上是要殺掉慕容寶以除后患。幸虧慕容寶逃得快，“保護”者撲了個空。慕容德一怒之下殺掉了無辜的趙思。

當慕容寶一路辛苦跋涉，再次回到北方時，蘭汗已經(jīng)殺死段速骨及其同黨，擁立已經(jīng)13歲的皇太子慕容策“承制”，并派人來迎接皇上大駕返回故都龍城。慕容盛等都認為蘭汗的真正用心尚不明了，應該再觀察一段時間，先召集舊部，等有了一定實力時再說。其實，此時慕容盛已經(jīng)開始在巨鹿（今河北平鄉(xiāng)）、長樂（今河北冀縣）一帶游說各路豪杰，那些豪杰們也都愿意起兵擁護慕容氏皇室，只要假以時日，慕容寶完全可能再度掌握相當?shù)膶嵙Α？墒?，急于返回龍城的慕容寶卻認為蘭汗既是慕容垂的舅舅，又是慕容盛的岳父，沒有什么可懷疑的，哪怕慕容盛哭泣著堅決勸阻，也不肯聽從。結果，398年農(nóng)歷四月，慕容寶被蘭汗殺死于龍城郊外的官邸之中，享年44歲，在位剛好2年。蘭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殺掉皇太子慕容策及原后燕的王公大臣一百余人。蘭汗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昌黎王，又把年號改為“青龍”，儼然又是一個皇帝！

（《高處不勝寒——皇帝與他的后妃兒女們》系列之1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