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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無疑是博大而豐盛的,正應(yīng)了“人生一紅樓,紅樓一人生”。曹雪芹開篇以《好了歌》作引,堪稱全書的“書眼”,唱的是名,是利,是愛,是情,更是悟。世事無常,生活不易,世人苦苦追尋功名利祿,嬌妻美滿,桂子蘭孫。一邊羨慕飄飄然如神仙,,一邊卻又無法為了成仙而放下。記得《過昭關(guān)》有句詞:人這一輩子就跟過昭關(guān)一樣,過罷昭關(guān)又過潼關(guān),關(guān)關(guān)難過關(guān)關(guān)過。過不去,如何?過得去,又如何?人生,終究不過“好”與“了”。 無論如何,《好了歌》書的是人,寫的是人,亦對應(yīng)了四種人生修行。  好了歌的此一句,也應(yīng)是曹雪芹自己看破紅塵,心中所悟。紅塵中的我們,每天爭名逐利,有些甚至把功名看得比生命還重,似這般“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林如海,黛玉之父,科第出身,書香之族,本是前科的探花,從蘭臺寺大夫到被欽點為巡鹽御史,卻因重病,最終捐館揚州城;賈雨村,寒門子弟,從“葫蘆廟內(nèi)寄居的一個窮儒”,然后中進士,入外班,升知府,風生水起還補授了大司馬,但終只落得個“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的結(jié)局;賈寶玉,出身鐘鼎之家,卻把追求功名的人諷為“祿蠹”,把勸自己求取功名的話當作“混賬話”,在和薛寶釵成親后,考取功名,得中舉人后終是拋離紅塵,出家而去。人生本虛無,功名皆隨命,這既是曹雪芹樸素的人生哲學,也是沉浸于一種冷靜觀照人生的感慨。其實曹雪芹原也是沒有功名的,在他看來,那些追逐名利之人活得十分可憐,終了也沒悟到,追求功名到底有何意義?人生就是如此,當了宰相又想當王封侯,騎驢思馬欲壑難填,很多道理早就知道,卻非要經(jīng)歷了悲歡,見證了生死,才懂得人這輩子最大的覺悟,莫過于放下。《顏氏家訓(xùn)》中說:“上士忘名,中士立名,下士竊名?!?/span>如果過分追求功名,最后往往會被殘酷的現(xiàn)實沉重的打擊,恰是:榮華功名皆為過眼云煙,浮生若夢何必太過執(zhí)著。“山中高士晶瑩雪”之寶釵本是皇商出身,然自幼失父,其兄不成器,她便留心家計,為寡母分憂。一個閨閣千金卻祟尚素與簡,喜穿半新不舊的衣裳,住雪洞一般的屋子,生活儉樸卻不吝待人:“薛蘅蕪諷和螃蟹詠”中幫助囊中羞澀的湘云辦螃蟹宴,一頓就貼補了20多兩銀子; 還于暗中每相貼濟窮困的邢岫煙,送眾人江南土儀,連趙姨娘和賈環(huán)都有份……她該是大觀園里最慷慨之人了,卻并非只一味虛擲,對于物質(zhì)金錢,她自有應(yīng)用之道。當她得知寄居在迎春房中的邢岫煙受仆婦們苛待,還得時常打賞仆婦們吃酒錢,寶釵極力為之綢繆:“你以后也不用白給那些人東西吃,她尖刺讓她們?nèi)ゼ獯蹋苈牪贿^了,各人走開。”她認為繼續(xù)給這些刁婦花錢,只會助長其貪婪和囂張,毫無益處。值得花的錢,絲毫不吝惜,不該花的錢,一分也不亂花。實際上寶釵對金錢的態(tài)度,正是:物善其用、財盡所值。金錢是把雙刃劍,可以助人造褔生活,也能害人墮落沉淪。“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對錢財?shù)膱?zhí)念和涌動的欲望。貪欲因執(zhí)念而生,執(zhí)念因貪欲而固,可惜世人往往被執(zhí)念所誤。重要的是,你在金錢面前,如何選擇,別等到“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就晚了。有人悟到了,故得自在;有人參不透,于是執(zhí)迷。錢財,只用得及時、用在有用的地方,才是真正實現(xiàn)了其價值。 曹雪芹苦心孤詣,不過一“情”字,又用“情”造了一“夢”。紅樓一曲大夢歸,借《好了歌》唱出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看世間,一眾情癡,貪求思慕、縱情癡情,尤以寶黛釵的愛恨嗔癡最為動人心魄。世人皆有執(zhí)念,而寶玉執(zhí)迷的是“情”,他希望姐姐妹妹們永遠守著他。然“黃土壟中,卿何薄命”,黛死釵嫁,縱有生死不離的心,卻避不開生離死別的命,終是意難平。警幻仙子開解寶玉以情悟道,對寶玉而言卻是悲金悼玉的無可奈何。脂硯齋作批:“以情悟道”四字是作者一生得力處。人能悟此,庶不為情所迷。人之為人,本是有情,情誠然是世上最不可捉摸的東西。但有緣也好,無緣也罷,終了注定都是要分開的,時間早晚而已,人與人之間莫不如此。天意如此,造化弄人,到底要經(jīng)歷怎樣的恨海情天,方能得悟?但見紅樓里: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嘆人間美中不足,這種痛苦,更多源于內(nèi)心的執(zhí)念。只有放下,才會明白,情的執(zhí)念,不過是一種“情悟“罷了!“好“與“了”正是警醒世人不要為情所困,終歸是“得放手時且放手”。 紅樓夢主旨寫情,其中濃墨重彩的一處,便是父母和兒女之情。賈政痛打?qū)氂衲且换?,最能看到她作為母親的癡心。打在兒身痛在娘心,王夫人連忙抱住寶玉哭道:“今日越發(fā)要他死,豈不是有意絕我。既要勒死他,快拿繩子來先勒死我,再勒死他”。一句“苦命的兒”,哭的不只是寶玉,還有早夭的長子賈珠。王夫人經(jīng)歷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之痛,當后來再有了寶玉后,只求他健健康康就好,也就難免寵溺。對比賈母來勸,對王夫人說道“你也不必哭了,如今寶玉年紀小,你疼他,他將來長大成人,為官作宰的,也未必想著你是他母親了。你如今倒不要疼他,只怕將來還少生一口氣呢?!?/span>賈母一句聽似無情的狠話,恰合了《增廣賢文》中的這句大實話: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為人子女者,有些常年不在家,電話也沒一個;有些只定時拿點錢,就算完成了“任務(wù)”;有些且聽說幾句金句就眼眶發(fā)熱,發(fā)朋友圈秀“云孝順“;還有每談及父母總是心生愧疚,然后就止于此……都說父母和子女是人世間最深的緣,生老病死,永遠不給人回頭的機會。甄士隱女兒丟了,家被燒了,跛足道人一番念念有詞,讓他大徹大悟,飄飄而去。曹雪芹自己亦逢痛失幼子,曹雪芹哀痛成疾,終不治去世。方才曉得人生輪轉(zhuǎn),原來“放下”才是真諦。 人生一夢,萬境歸空,不過一首《好了歌》,孩子當歌吟唱,大人若有所思,糊涂人呵呵一笑,聰明人如夢初醒。人活一輩子,既然不是為名、利、愛、情,那是為什么?放得下世間功名,斬得斷利欲熏心,參得透情天恨海,越得過欲望執(zhí)念。《金剛經(jīng)》有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佛法道理皆是渡人的橋梁而已,世人忙忙碌碌一輩子,半生喜樂,半世蒼涼。可知世上萬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必須了。愿你我放下執(zhí)著,按下浮躁,自此看淡得失,隨遇而安。 作者:樂在琦中。本文首發(fā)慈懷讀書會(ID:cihuai_dushuhui),因書明理,以慈懷道,作者:樂在琦中。本文首發(fā)慈懷讀書會(ID:cihuai_dushuhui),因書明理,以慈懷道,紅樓夢賞析經(jīng)授權(quán)轉(zhuǎn)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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