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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冬天，外面下著毛毛細(xì)雨，獨自在房間里的我，心情亦如天氣般濕答答。最近的自己像一個囚徒，被現(xiàn)實關(guān)在了世事交織的籠子里，無力呼吸，無法擺脫，孱弱的我蜷縮在籠子的一角，不知如何是好。所有二十幾年來發(fā)生的事情，像放電影般一幕幕在我腦海中浮現(xiàn)，絕望又一次侵襲全身。五六歲的時候，我中過一次邪。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晚上，我在所有大人不知情的狀況下，一個人木木地走向田野。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空曠的田野在黑暗中就如地獄一般令人害怕，我怔住了，站在田中無法言語，亦無法挪步。那是記憶里第一次被無助包圍，小小的我在無限深長的黑夜中失去了意識，即便大人們打著手電筒就在不遠(yuǎn)處呼喚我，我也無法應(yīng)答。后來，我被媽媽找到，她抱著我回家，請來鄉(xiāng)醫(yī)，一周后我才開口講了話，讓大家懸著的心落了地。初一的時候，我媽被查出來有心臟病，那無疑讓原本就拮據(jù)的家庭雪上加霜。在別的同學(xué)有爸媽帶著好吃的飯菜和換洗的衣服來學(xué)?？此麄兊臅r候，我吃著食堂寡淡的飯菜，自己笨拙地洗著衣服，祈求著家里不要出現(xiàn)什么變故。周末放假的時間，我?guī)е鳂I(yè)去醫(yī)院陪床，給媽媽端水倒尿盆，看著吊著的鹽水，間隙寫著試卷上的題。同病房的叔叔阿姨看見我，夸我懂事，羨慕我媽生了我這么好的閨女，可我卻從他們的眼神和語氣中讀出另一層含義：這孩子生得命苦啊！那段日子，我苦不苦？應(yīng)該是苦的，至少比大部分同齡人要苦。但相較于苦，我心生出的另一個讓我煎熬的詞是“怕”。
尤其是當(dāng)我在學(xué)校聽課的時候，教室門口突然出現(xiàn)親戚，他和老師打了聲招呼，老師就讓我什么都不用收拾，直接跟親戚回家。親戚表情凝重，急匆匆地拉著我往家走，一路上只說了一句話：“你家里出事了，我接你回去。”年少不經(jīng)事的我，被嚇住了，怯懦懦地坐在他的自行車上。啥都不敢問，怕一問得到的答案是我媽出事，心臟病發(fā)搶救無效，從此我孤苦伶仃，成了沒媽的孩子。親戚自行車騎得很快，我緊緊抓住車座，生怕自己被甩了出去，丟在半路上，無人管。我提心吊膽回到家，果然看到一群親戚圍在家門口，“門外奠云聚，堂中悼念多”的挽聯(lián)已經(jīng)高掛，我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沒有人去扶我，他們有著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自己爬起來，走到大堂看見冰柜里躺著的是爺爺。他青色的臉，僵硬的身體，黑紅色的壽衣，告訴我什么是死亡。我在人群中尋找媽媽，后來發(fā)現(xiàn)她在小屋里折紙錢，我一下子跑過去抱住她，什么也沒說，只是緊緊抱住。她安在，真好。我不是孤兒，真好。那是我當(dāng)時最真實的感受。有些事情，我們沒法說它給我們后來的人生帶來了怎樣的影響。我初高中讀書十分認(rèn)真，尤其是高三階段，我心無旁騖，努力復(fù)習(xí)備考。老師說，高考是改變?nèi)松囊粭l捷徑，如果你想看到廣闊的世界，請拿出你全部的力氣，背水一戰(zhàn)。我聽了，也照做了，結(jié)果我倒下了。突然暈倒，短暫性失語，身體僵硬……我知道自己病了，醫(yī)生卻查不出病因，最后只能歸結(jié)于考前壓力太大。媽媽放下了田里的農(nóng)活陪我，爸爸從工地趕回來鞍前馬后，舅舅們輪番來看望，我在病床上看著大人們?yōu)槲医辜薄?dān)心，什么也做不了。媽媽說，高考也不過只是一場考試，別把自己逼死。爸爸說，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最后還是要嫁人，考上就念，考不上也不要緊。舅舅們說，這丫頭就是太要強了，太懂事了。住院的那段時間，我明白了一件事：高考，在醫(yī)院里是一個沒有多少分量的詞，活著，才是人生的必修課。
一個人面對黑暗，那是可怕的，可不及家人生病、死去帶來的可怕。而自己生病，瀕臨死亡的時刻，又將會使恐怖到達(dá)另一個高度。如果我離開人世，那對于爸媽該是怎樣的傷害？可我無法保證自己一直健康。于是，我開始害怕死亡，害怕失去，害怕自己無能為力的任何時刻。而那樣無力的時刻，人一生要經(jīng)歷很多次。實習(xí)時看見重癥監(jiān)護(hù)室里的病人，被心肺復(fù)蘇按壓半小時依然離去，一旁站著的我，很無力；工作時安慰被切去乳腺而黯然失色的女人，我的任何話都很蒼白；被繁重的世務(wù)纏身，過著日夜顛倒的日子時，我很無奈……好像掙扎著、努力著，走了很久的路，受了太多的苦，我才看到了光明和希望，來到了此時此刻。對于現(xiàn)今煩人的狀況，我連續(xù)失眠了一周，不斷地去想、去尋、去突破。我這一生要面臨多少次坎坷，要在低谷待多久，我不知道。往事能告訴我的，除了無法忘卻的害怕和無力，還有一件不能被忽視的事情，那就是：我活著，并度過了那些困苦時刻。遲子建寫過這樣一段話：“我們不可能走遍世界，但我們的心總在路上。這樣你即使身居陋室，心卻能在千山外。最可怕的是身體在路上，心卻在牢籠中！”我想，我該讓我的心走出囚籠，相信“熬過低谷，繁花自現(xiàn)”，我會看見我想要的那個美好世界。木蘭語： 今天外面陰雨，打開電腦寫點文字時，上面的內(nèi)容就不受控制地被敲打出來。寫完后猶豫了要不要發(fā)出來，畢竟內(nèi)容有點壓抑，過去有點不必回首，至少別人不會從中感同身受。可我還是發(fā)了出來，文字寫給自己，評價隨他人。這個平臺從2015年至今，寫了很多我自己的成長，有痛有悲，有樂有喜。我希望自己即便是在泥濘之中，也會伸出手去夠一夠天上的繁星。回首是為了走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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